墨阙在天界算是大闹了一场,但他心情并未得以缓解。
他深知若然此事事关重大,还未查清楚背后策划之人之前,他连为若然出气都要打着“我是为了凝酥公主”的旗号。
墨阙心中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待花辞为若然涂好灵药,他便沉着一张脸,径直走了进去,坐在床前,静静望着若然暗沉的额记。
原本还有些纯白的额记此刻全然变为淡紫色。
墨阙心中沟壑难平,他抬手,欲触碰若然的额记,指尖还未触碰之时,若然“刷——”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丝毫不见清澈的眸光,满是邪狞之色,饶是墨阙,也被震慑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若然一抬手,墨阙如此修为,竟被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碰——”
声音巨大,引得花辞推门而入。
若然纯白色的襦裙柔软细腻,铺陈在床畔,如同一朵半开的莲花,轻盈绵软,又干净纯粹。
她直直坐在床畔,眸光冰冷阴寒,眼底恨意了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令花辞不寒而栗。
尤其暗紫色的额记,如同炼狱恶魔,向花辞散发出惊惧的魅惑。
花辞顿在原地,颤颤巍巍:“小、小姐......”
“噗——”
被打飞至角落里的墨阙,此时挣扎着站起,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地面顷刻间被染得刺目通红。
鲜血从墨阙嘴角缓缓滑出,他喘着粗气,拇指一敛,抬眸间,魅惑妖冶。
花辞从若然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恶意,余光又瞥见墨阙如此狼狈的状态,心里“咯噔”一声,颤抖着身子便要从房内退出。
若然嘴角微微裂开,洁白的牙齿露出森冷的寒意,脸上分明流露出冷峻的杀气。
一个闪身,速度快如闪电,白嫩的玉手便狠狠掐住花辞纤细的脖颈,轻轻一提,便使得她双脚离地。
花辞呼吸艰难,身子悬空,还在微微颤抖。
她双手扒拉住若然恰在脖颈间的玉手,望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满脸泪水,硬生生从牙缝里艰难蹦跶出两个字:“小......姐......”
花辞呼吸困难,脚在空中胡乱扑腾。
墨阙捂住胸口,只觉胸腔之内剧痛,他望着若然几近癫狂的模样,一滴泪水从左眼滑出。
墨阙忍着疼痛,闪身上前,一个挥手,若然便昏在了他的怀里。
“碰——”
花辞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濯盥赶来之时,花辞正扶着门框缓缓起身,四肢绵软,双眸通红。
若然已经被墨阙抱回了床上,手脚上捆着乌金链,隐约可见,墨阙在乌金链上并施了法。
濯盥眸色暗沉,对墨阙道:“你受伤了?”
墨阙脸色不太好,胸腔剧痛难耐,却仍是沉住声音道:“死不了!”
濯盥叹了口气,一手搭在墨阙的肩头,意外墨阙竟然心脉尽断!
濯盥清楚若然的修为,她这一掌,毫不保留。
墨阙一巴掌拍开濯盥搭在他肩头的手,怒气冲冲:“不用你管!本君说了死不了!”
濯盥可不由墨阙这么拧巴,下一瞬,便将他狠狠压坐在地面,掌心凝结白光,源源不断地为墨阙渡送灵力,为其医治。
缓冲之下,墨阙设好的结界尽破,源源不断的灵力顷刻间涌入四肢百骸,瞬间抵达心脉之处,裹住受损的筋脉。
墨阙忍着心中的憋屈,还是安分盘腿,任由濯盥为其疗伤。
回想起先前濯盥因为若然而重伤过他,如今又因为若然为他疗伤。
他们俩,还真是孽缘啊!
但闻身后冷冷一声传来:“若然千方百计将你这颗毒心治好,若是又因她而毁了修为,待她清醒之后,定然十分后悔,我不愿意看见她后悔!”
良久,濯盥才缓缓收手。
花辞神情复杂,望着起身的二人,道:“小姐怎会这样?”
濯盥声音沉闷:“上古书籍记载,有一绞杀术,可将敌人修为融进体内,将自身修为增加到无穷大......但是容易走火入魔,六界修炼之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久而久之,后人更是从未听闻......当时那种情况,为了活命,若然也不得不这样做。”
花辞眼眶之中缓缓流出两抹泪水,喃喃自语:“原来小姐并非是中了穷奇之毒,而是使用了绞杀术,穷奇此刻,在她体内......”
濯盥望着若然昏睡的脸庞,声音愈发沉闷:“穷奇已与若然融为一体,可是上神之躯无法压制共工的怨气,方才便是走火入魔的症状。”
墨阙内心五味杂陈,亦是闷着声音道:“也不知那个医仙想到办法了没有,如此下去,若然必然堕魔!”
若是若然生于魔界,一开始便修魔也便罢了。
可若然生于天界,一开始修习的便是天界的法术,如今不到万岁,便历劫成上神。
上神之躯堕魔,那是要受六界之人唾弃!
如此好的天赋,遭凝酥那个贱人陷害,害她被穷奇侵染,实在可惜了。
该死的凝酥,毁了她半张脸,实在出不了他心中的恶气!
花辞与濯盥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如今这状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丘与梨雨轩那边,根本不敢走漏半点儿风声。
事发突然,如今寄希望于陵游一人绞尽脑汁,拿着渡厄金丹配出良药来。
尤其企盼:若然这状况,可千万别在恶化了。
......
丑时,花辞守在若然床边,一刻也不敢合眼。
若然睁眼,眸光比星辰还灿烂。
花辞面露惧意:“小姐,你醒了?”
“嗯。”
若然冷冷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她缓缓起身,浑身迸发出骇人的杀气,这份杀气与她眉宇间暗紫色的额记相为呼应,却与她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媚之美很不相配。
花辞吞了吞口水,大气不敢多喘,静静观察若然的一举一动。
若然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乌金链,冷哼一声,随即攒聚力量,一下子便挣断了。
“哗啦啦——”
花辞惊讶:“小姐......”
魔君的乌金链都捆不住若然!
若然冲花辞抿唇一笑,两片暗紫色的唇瓣抿出一道冰冷嘲讽的弧度。
花辞心底暗叫不好,便要起身扭头逃窜。
若然速度奇快,只一个轻轻挥手之间,花辞便昏倒在地,无声无息,静谧得可怕。
若然冷冷越过花辞,随即推门出去。
却看见门口站着一清秀男子,装束齐整,剑眉飞扬,面容恭敬。
奉元目光触及到若然的刹那间,怔愣,眸光惊恐:“若然小姐.....”
若然小姐果真如殿下所说......
还未等奉元想完,若然一掌便将他拍晕了过去。
墨阙与濯盥惊愕,他们不过是合力在陵游的药罐中渡了一点儿灵力,让花辞在房内看一会儿若然罢了。
只短暂一会儿,便发生了如此变故。
墨阙望着瘫软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奉元,咬牙切齿:“真是个废物,还天界太子的贴身侍卫呢!”
说罢,身形一动,便要上前。
银辉之下,若然发丝飞舞,神情癫狂,好端端的面相变得极为诡异。
她周身冷冽的杀气,使得墨阙下意识顿住身形,只敢远站,静观其变。
若然见状,眼底闪过快意和狡黠。
那边的濯盥却要迂回前行,若然冷喝:“别过来,否则我便杀了你!”
肃杀寒意顷刻间迸发。
陵游躲在灶台后面,拼命护住药罐中的药汁。
饶是他十分爱吃瓜,此时此刻也不敢探出头来观望。
濯盥深知硬攻不下,便软着嗓子,好声好气地宽慰:“好,我不过去,但是你也别乱动!”
气氛僵硬到了冰点。
若然听着这句话,似在挑衅她,突然性情大发,招式变幻莫测,凌厉万千,狠狠将濯盥重伤。
墨阙趁机向空中发出一弹。
星耀宫中,千熠听闻空中鸣笛,便扔下天帝故意扔给他的绊子,披着夜色,匆匆前来医仙府。
此时的若然已经不见了。
墨阙正在给濯盥疗伤。
奉元凭着超强的意志,终于醒来,见花辞重伤倒地不醒,便将她扶起,为其疗伤。
医仙府一片狼藉。
唯一值得庆幸之处,便是陵游一直躲在灶台后面,拼命护着药罐,新药并未被糟蹋。
花辞在奉元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小声嘀咕道:“小姐不会是去杀那个负心人了吧?”
那个负心人,自然是指落絮。
墨阙为濯盥疗愈完毕,起身掸了掸衣裳沾染的灰尘。
闻言,眉头一挑:“那敢情好,这个负心人,要我说,剁了都不为过!”
千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闭眼,释放灵力,骤然间,天界数道若有若无的灵力四散,游蛇一般,悄无声息地从花草树木中擦过。
半晌,才睁眼,眸光一片幽沉:“我方才查探过,若然已经不在天界。”
墨阙一惊:“什么?”
千熠眉宇一拧:“我们几人,分头去下界找找看,希望不要惊扰到南陌上神的眼线。”
他心中那份不安感,越来越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