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玉的亲事过后,白夫人便夜夜让白灵去陪她睡觉,如今已是三夜。白夫人没有说原因,而白灵,却隐隐觉得不安。白夫人怎么说也是江湖侠女,不可能轻信妖魔鬼怪之事,夜里却辗转反侧,只有白灵在身侧,方能安稳入睡。白灵暂时当作是父亲出府办事,母亲思念太甚所致。
明日,流云便要离开白府,白灵在母亲睡着后,偷偷的跑了出来。二人并肩坐在湖中亭里,默默不语。半响后,白灵忍不住问道:“流云,明日你离去以后,是打算返回流星门,还是去做什么?”
流云犹豫了片刻,方道:“你还记得,南山之巅那日,风止水说过什么?”白灵沉思片刻,道:“他说,吕家曾派他去流星山庄偷取干将莫邪剑。”流云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当年流星山庄的惨案,并不是纵火那么简单,其中牵扯了太多的人,其背后,肯定有着更大的阴谋。”白灵想了想,道:“那你想怎么查?”流云道:“我要先去找莫天仇,现在,我已经确认,南阳四怪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我的线索,也只剩莫天仇了。”
白灵欲言又止,流云道:“你是想问我莫子琪和丰尘私情的事?”白灵犹豫着点了点头。流云不禁笑道:“你不让我无辜牵连他们,我不做便是,对付莫天仇,我有的是方法。”白灵用力的点了点头,嫣然一笑。不一会,却突然表情凝固,喃喃道:“家中发生这样的事,如今,我是不能陪你前去了。”流云轻轻搂过她,道:“你在这里多陪陪他们,我去去便回,用不了多久。”白灵长叹一声,道:“也不知道为何,娘每夜都要我陪她入睡,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流云好奇,问道:“你可是觉得其中有蹊跷?”白灵点头,道:“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猜不出来。我娘怎么说也是江湖儿女,从不怕妖魔鬼怪,而爹也不是第一次外出。近日的她,的确有点反常。”流云道:“会不会是因沈夫人的死受了惊吓?”白灵喃喃道:“不知道,可我娘一直很坚强,虽然白家和沈家有深交,可一直是父亲和沈伯伯之间,娘和沈伯母的感情也不至于那么深,唉!”说罢,长叹一口气,又道:“我且好好陪陪她,希望她有一日能告诉我。”
流云犹豫了片刻,又道:“易寒打算什么时候走?”白灵道:“或许也是这几日了。他昨日让我帮忙劝劝阿水,让她随他一起回昆国。”流云点头,道:“回去也好,如今,她义父已去,一个人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找到亲人,即使不认易峰,易寒还是可以给她依靠的。”白灵打趣道:“我们都这么想,可阿水不见得这么想,你在这的话,她不见得会同意跟易寒离开,除非你一起去。”流云笑道:“我一起去,你怎么办?”白灵笑着瞪了他一眼,靠在他的怀里,不再言语。
次日,流云与众人辞过后,便独自离去。而阿水在白灵的劝说下,终于同意随易寒返回昆国。临走前,二人却突然留了下来,因为,他们刚收到易峰的信函,他即将来到林郡。
易峰的来信,让白灵不由得警惕起来,他为何突然来林郡?他明明清楚,幻影宫在林郡,而师父必然会找他寻仇,他还是毅然来了。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干将剑这么简单?
流云离去的次日,白乔正好回到府中。而让白灵惊讶的是,父亲的回来,并未让母亲的焦虑消失,反而越发的严重。白灵替母亲寻遍了名医,白夫人的病依然不见好转。
一日夜里,突闻屋外传来打斗声,白灵急忙披衣起床,冲了出去。等她循声到来之时,打斗声早已消失,而眼前的一切,不禁让她崩溃痛哭。
只见白夫人躺在白乔的怀里,面色苍白。白灵尖叫一声,跑了过去,搂着白夫人,喊道:“娘,娘,你怎么了?你快睁开眼,看看灵儿!”而白夫人,早已是了无生气,失去了意识。白灵手足无措,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了探白夫人的鼻息,随后趴在白夫人的身上崩溃痛哭。
似乎过了许久,她方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白乔,大哭问道:“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娘?爹,你快说呀!”而白乔,早已是泣不成声,哽咽道:“你娘她,她被人杀死了。”
白灵拼命的摇头,喊道:“不,不会的,爹,这是白府,娘怎么会在自己家里遇害?不会的!”说着,继续失声痛哭。
而循声而来的白玉和沈云,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悲痛欲绝。沈夫人尸体未寒,如今,连白夫人也走了,接连的打击,让曾经如此幸福温馨的这家人,逐渐无法承受。
白灵吼道:“是谁?到底是谁杀了娘?”白乔喃喃道:“夜太黑,爹看不清楚。当时,我正好在书房,听到一阵打斗声,便跑了过来。等我来到时,你娘便……便已气绝身亡。”
黑暗的夜里,除了他们的痛哭声,便无其他。
次日,白家举行丧事,满府一片痛哭声。白夫人在白府,一向体恤下人,颇为德高望重。她的死,对整个白府而言,是沉重的打击。谁也无法相信,为何在这个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白府,白夫人竟能被人谋杀。可当时的白灵,因沉浸在悲痛之中,什么都想不了,也不想去想。
可当白灵在给白夫人换洗之时,却意外发现了她胸前红红的掌印,“无影掌!”白灵不由得惊呼,想道:“娘的胸前怎会有无影掌?当今天下,恐怕只有流云和莫天仇会使无影掌。流云刚走,而且以她对他的了解,绝对不可能是他杀的娘,难道是莫天仇?可是自己未曾见莫天仇出现过,更何况,他与白府无冤无仇,更不可能与娘有任何恩怨,没理由杀她。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除了流云,莫天仇便是唯一的可能,流云不会,那便只剩他无疑。难道这背后隐藏着自己尚不知道的惊天秘密?”突然想起白夫人这几日的反常,白灵越发的肯定,这里面肯定隐藏着玄机。
七日守丧一过,白灵便在易寒和阿水的陪同下,瞒着白乔,偷偷前往摩天崖。她深知,只有找到莫天仇,她才有可能解开白夫人被杀的秘密。
此刻,三人正在摩天崖山脚的客栈歇脚。不一会,三个摩天派弟子走了进来。待三人坐下后,其中一人便长叹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官师兄这几日甚是消沉!”另一人附和道:“对,往年,师兄对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试是何等上心,今年却未曾过问!”先前那人“嘿嘿”笑道:“会不会是因为要迎娶师妹了,无心功利?”
白灵一听,上官麟要迎娶莫子琪,不禁想道:“莫子琪不是倾心于丰尘么?不过,以摩天派和独孤派如今的对立,二人想是不可能,否则也不至于私定终身。可莫子琪的个性,难道甘心屈从?”
另一人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上官师兄一直倾心于我们师妹,如今,师父终于答应将师妹许配给他了,他怎会还有心思顾及我们的比武大试?”说完,三人竟大笑出声。
正当三人大笑之际,丰尘却在两个独孤派弟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白灵一看,心想道:“这回全凑齐了。之前还担心流云会祸及无辜,如今,恐怕流云不做,莫天仇的面子,也是保不住了。”可是,白灵要的是,莫天仇的命,想到那尸骨未寒的娘亲,白灵不禁咬了咬牙。
丰尘三人并未理睬摩天派的弟子,直接选了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白灵看着丰尘那冷漠的表情,不禁纳闷,他们为何而来?这条路是通往摩天崖的,难道是为了刚才三人嘴里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试?
见丰尘如此不可一世,摩天派其中一个弟子恨恨道:“来到我摩天派的地盘,竟还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做给谁看?”独孤派两个弟子闻言,气的一拍桌子,未料,丰尘却面不改色,出手相拦,道:“师弟,此次我们是奉师父之命前来参加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试,莫要节外生枝。”
未料,摩天派其中一个弟子竟站了起来,道:“上次的江湖榜比武,你便输给了我上官师兄,如今竟还有脸来挑战,哼!”
丰尘突然面露怒色,只见他一拍桌子,桌上的杯子便飞离桌面,“嗖”的一声,卡在了摩天派站着的弟子的嘴里。摩天派弟子皆大惊,没想到数月不见,丰尘的武功竟大有长进。
丰尘默默的拿起旁边的杯子,喝起水来。又一个摩天派弟子突然站起身,怒道:“丰尘,你别欺人太甚!等我们上官师兄将你打成手下败将,看你还如何猖狂?”丰尘道:“随时奉陪。”另一个摩天派弟子悄声道:“上官师兄如今心心念念跟师姐的亲事,哪有什么心思?”
声音虽然小,不远处的丰尘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不禁脸色突变,急问道:“你说什么?”那个摩天派弟子被丰尘一吼,不由得噤声。另一个摩天派弟子道:“师父将师姐许配给了上官师兄,我们师兄现在没空搭理你。”
话音刚落,丰尘脸色煞白,转身拿起剑,快步离去。那些同门师弟,尽管一脸疑惑,却是亦步亦趋的追了出去。摩天派弟子看着突然反常的丰尘,皆一脸疑惑。其中一个弟子扯了扯旁边弟子的衣衫,悄声道:“你看他听到师姐消息的表情,难道传言是真的?”
那个被扯袖子的弟子急忙“嘘”了一声,随后偷偷的环顾四周,悄声道:“你不要命了,师父说过,谁敢提独孤派,就逐出师门!你竟敢拿师姐开玩笑,真是吃了豹子胆了!”那个摩天派弟子一听,急忙捂住了嘴,一脸恐惧。
易寒玩味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道丰尘的反应有何缘由。白灵拿起茶杯,眼里露出一丝赏玩,道:“有好戏看了。”易寒问道:“白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白灵眨了眨眼睛,邪邪一笑,道:“很快你便知道。”易寒看了看阿水,阿水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当三人来到摩天崖之时,一年一度的摩天武林大试即将开始。这个比试,是摩天派祖师爷和独孤派祖师爷当年所创,为的是给武林各派弟子提供机会切磋武学。未曾想,如今传到莫天仇和秦牧,两派的关系却不复当年。而这个比试,竟逐渐演变成武林各派炫耀各自武学的好时机。
三人站在摩天崖之巅,白灵想起花落影前辈,不禁悲从中来。上次来摩天崖之时,她还是游玩心态。未曾想,一年的时间,如今再来,竟是为了报仇。
易寒问道:“白灵,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莫天仇?”白灵道:“如今,武林各派齐聚摩天崖,正是揭穿莫天仇嘴脸的时候,待明日比试结束,我们便去拿他是问。”易寒默默点头。
当天夜里,白灵在床上辗转反侧之时,一个黑影从窗前一跃而过。白灵惊愣了片刻,忙披衣起床,追了出去。一转眼,来到了摩天崖后山的林子里。可哪里还有人影,白灵不禁纳闷。这时,突然远远的,隐约传来男子的声音。白灵忙躲到树后,侧头探望。隐约中,看到两个男子隔开一丈余,互相对峙。白灵定睛一看,那男子竟是丰尘和上官麟。
上官麟怒发冲冠,喝道:“卑鄙下流!”丰尘道:“我与子琪本就郎有情妾有意,何来卑鄙之说?倒是你,上官麟,明知子琪怀有身孕,为了摩天派掌门之位,竟然还要娶她为妻,你这样难道不卑鄙么?”
白灵听后震惊,莫子琪竟然怀有身孕?如果她没猜错,定是丰尘的骨肉。真是可笑,世间男女,有人求而不得,有人为权无所不用其极,最痛苦的,莫不过其中如海上浮萍飘零一世的女人。
上官麟喝道:“我一直倾慕于师妹,即使没有摩天派掌门之利,我也非娶她不可!”丰尘冷笑一声,道:“即使她怀有我的骨肉?”上官麟气的满脸通红,道:“丰尘,你莫要咄咄逼人,你的骨肉?能否平安降生还不一定。”说着,眼里竟露出一抹凶光。
丰尘见状,眼有惧色,道:“上官麟,你想做什么?”上官麟冷笑道:“怎么?刚才你不是还不可一世么?怎么突然变成孬种了?”丰尘喝道:“上官麟,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子琪和我们的骨肉一根手指,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官麟也大怒,道:“子琪也是你这个卑鄙小人能叫的?丰尘,我警告你,子琪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要是再敢对她动歪念头,我不会放过你!”
“上官麟,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子琪?”丰尘突然软了下来,问道。
“哼,放过子琪?子琪是我师妹,是摩天派掌门之女,又何来放过之说?倒是你丰尘,你若敢再来招惹子琪,小心我的剑不长眼!”上官麟咬牙切齿道。
“上官麟,若不是为了子琪,我何必三番四次的退让于你,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丰尘也怒道。话音刚落,突然举剑朝上官麟袭来,喝道:“今日,便让你我二人决一生死!”
白灵看着不远处的二人,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二人在江湖榜那日的比试,早已是很久以前。正想的入迷,身后突然出现一人,白灵闪身,朝来人出手袭去。不料一招后,男子却迅速抓住她袭来的手,急道:“白灵,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再定睛一看,那压抑已久的悲伤,便如那滚滚的洪流,向她袭来。白灵顿时泣不成声,哑声喊道:“流云!”流云温柔的搂过她,轻声道:“白灵,你娘的事,我听说了。”白灵紧紧的搂着他,默默不语。
半响后,二人松开,流云问道:“你为何来到摩天崖?”白灵道:“我娘是被无影掌杀死的!”流云震惊,脱口道:“无影掌!不可能,你确信?”白灵道:“娘胸前的确有无影掌的印记,我不会看错的。当今世上,也只有,只有你和莫天仇使用无影掌。所以,我就来了。”流云犹豫片刻,道:“不可能!”白灵问道:“为何?你觉得不会是莫天仇?”流云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派人在摩天崖,监视着莫天仇的一举一动,据我所知,莫天仇从未离开摩天崖!”白灵大惊,道:“可那的确是无影掌无疑。难道这世上,除了你二人,还有人习得了无影掌?”
这时,激烈的刀剑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流云道:“我们先看好戏。”说完,二人看向正在打斗的丰尘和上官麟。
突然,一阵大喝声传来,道:“住手!”秦牧、莫天仇和莫子琪,还有武林其他门派的人,突然从黑影中走出。
白灵震惊,问道:“流云,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流云一脸疑惑,道:“不是。我跟你一样,也是恰巧撞到。”白灵纳闷,如果不是流云,那还有谁故意为之?如此卑鄙的行为,可见此人之阴险狡诈。
白灵突然转头看向流云,蓦地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其实,即使是你,我也不会生气。这些人是罪有应得!再说,莫子琪已怀有丰尘骨肉,此事若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我们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流云摸了摸被亲的脸颊,不禁心旌荡漾,道:“真的?你不会生气?”白灵道:“真的。此一时,彼一时。就像我说的,他们被牵连,与我们无关。有父如此,怨不得旁人。”流云笑道:“你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白灵看着他,只笑不语,而流云的心里,也是一阵心酸,如果一定要经历这么多才能长大,流云倒是希望她永远都不要长大,不用像自己一样,经历这么多磨难。
正在打斗的二人闻声,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莫子琪看到丰尘,欲奔过去,却被莫天仇一手拉住,道:“孽障,你还不嫌丢脸的!”
丰尘看清来人后,面露惧色,道:“师父。”秦牧嘴唇颤抖,默默地朝他走去,举起手掌,突然给了他一巴掌。丰尘捂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师父。秦牧道:“孽障,竟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为师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丰尘道:“师父,您,您都知道了?”秦牧道:“要不是有神秘人告诉我们,你二人在此,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丰尘听罢,“蓦”的跪了下去,道:“师父,我跟子琪是真心的,请师父成全!”秦牧气的吹鼻子瞪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莫天仇恨恨道:“成全?真是痴心妄想!丰尘,你如此厚颜无耻,辱我摩天派,今日我若是不替子琪讨个公道,我誓不为人!”莫子琪尖声道:“爹,我跟丰尘是真心的,你不能拆散我们。”上官麟怒道:“师妹,他是个虚伪小人,你莫要被他的甜言蜜语欺骗了。”
莫天仇一脸愤怒,对着莫子琪就是一巴掌,道:“恬不知耻!我们摩天派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莫子琪捂着滚烫的脸,泪水夺眶而出,怒道:“是,我是恬不知耻,娘也是,可我们都是被你逼的!”
众人一听,皆呆若木鸡。
莫天仇一愣,怒道:“子琪,莫要胡说八道!”莫子琪怒道:“胡说八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爹,你别忘了,你这摩天派掌门是靠谁当上的?要不是娘的吕家支持,你能当上摩天派掌门?”
白灵和流云皆是一惊,莫夫人竟是吕家的人?难怪,莫天仇会受吕家指使,参与流星山庄灭门惨案。原来,花前辈口中的奸人,竟是吕家的人。二人不禁交换眼色,依然默默不语。
莫天仇大喝一声,道:“孽障,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休怪老夫不念父女之情!”丰尘突然闪身来到莫子琪前,双手展开,拦道:“莫前辈,你不要伤害子琪,既然敢做,怎能不敢当?”
莫天仇大怒,发作之前,秦牧喝道:“莫掌门,等犬女说完,再动手也来得及。”
旁边的武林各派人士,也纷纷附和。即使莫天仇心中有多大的愤怒,也不敢在众人面前直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只能暗暗感慨,自己教女无方,却也是双拳紧握,嘴唇颤抖的怒瞪着自己的女儿。
丰尘转身扶住莫子琪,道:“子琪,莫怕,有什么,你全部说出来,我们给你撑腰!”莫子琪点了点头,缓缓道:“我娘吕衣,是吕家旁系,我外公家,家财万贯。当年,父亲为了谋取摩天派掌门之位,答应迎娶我娘,换取吕家的支持。未曾想,我娘替他夺下摩天派掌门后,我爹便始乱终弃,娶了后娘,从此,对我娘不闻不问。我五岁时,我娘一怒之下,返回娘家。在娘家期间,与她的表兄暗生情愫,不幸怀上骨肉。我爹听闻,跑到外公家,大哭发誓再也不会对不起我娘。外公为了吕家的面子,不管我娘的百般哀求,还是让爹把娘接了回去。未想,爹把娘接回去之后,竟狠心让娘喝下落胎药。娘害怕被后娘谋害,便佯装发疯,我爹便将我娘幽禁在摩天派的密道中。要不是我八岁时,某日意外进入密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发现,我的父亲,竟是如此残忍的人。”
众人听闻,皆哗然。莫天仇喝道:“这是我们莫家的家事,岂容旁人指手画脚?”
莫子琪道:“家事?如果这是家事,那花前辈的事呢?还是家事么?”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莫天仇突然暴怒,喝道:“孽障,今日,我便当从没你这个女儿!”说着,朝莫子琪袭击而来。
丰尘见状,也点地而起,与莫天仇交战起来。秦牧见状,飞身拦住二人,喝道:“莫掌门,若不是你心里有鬼,何必要如此情急伤人?”
莫天仇道:“我一向光明磊落,还怕你不成?”秦牧冷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等犬女说完再动手?”莫天仇顿时哑口无言。
秦牧转向莫子琪,道:“你刚才说花前辈怎么了?”莫子琪道:“花前辈被我爹一直囚禁在摩天派的密道中!”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世人皆道,花落影在摩天之巅一战后,已暴毙而亡,未曾想,竟一直被莫天仇所囚,一代豪侠如此落幕,岂能不让人震惊?
莫子琪又道:“当年,我娘被囚于密道中,发现了花前辈。在花前辈的感化下,我娘逐渐放下一切,静心养性,虽然先于花前辈而走,却也是毫无遗憾。我爹不但夺了他师兄的掌门之位,还囚禁花前辈十几年,逼迫他交出无影掌的秘籍。”
秦牧震惊之余,问道:“花前辈如今是否还在?”莫子琪道:“我上次偷偷进入密道,发现已人去楼空,花前辈如今下落不明。”
“花前辈已被奸人所害!”话音刚落,白灵和流云缓缓地从阴影中走出。待看清来人,秦牧道:“你不是白乔之女白灵?”白灵点头,道:“秦掌门,我可以替莫子琪作证,今日她所说不假。花前辈是我二人从密道带出,只可惜,意外落入奸人之手,被奸人所杀。如今,我们也不知道杀害花前辈的人是谁。”说着,转向莫天仇,道:“莫天仇,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娘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莫天仇一听,竟是一脸茫然,道:“白夫人之死?你莫要血口喷人,白夫人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她?”白灵道:“可我娘是被无影掌所伤致死!”
众人听闻,皆是震惊。莫天仇喝道:“无影掌?即使是无影掌,难道就一定是我所为?”顿了顿,又道:“无影掌秘籍,早在十几年前,便已丢失一半,我手中的秘籍,也只剩一半。难道不能是另一半秘籍之人所杀?”
白灵一愣,无影掌秘籍竟然遗失了一半?难道真的另有习得无影掌之人?流云的确说过,莫天仇这段日子并未离开摩天崖,如果不是他,那是何人?白灵突然想起白夫人那段时间的异常,难道此事早有预谋?
这时,丰尘突然在莫天仇面前跪了下来,哀求道:“莫掌门,我不管这些前尘旧怨,晚辈求你成全我和子琪,她已经怀了我的骨肉,莫掌门真的忍心逼她嫁给她不爱的人么?”莫天仇冷笑道:“成全?这个孽障,我今天便当没这个女儿,非杀了她不可。”丰尘大惊,忙起身拦在莫子琪面前,道:“莫掌门,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下得了手?”莫子琪冷笑道:“亲生女儿?他对发妻都能如此残忍,恩将仇报,我这个女儿又算什么?”
莫天仇大怒,举起手掌朝二人击来。众人中,除了上官麟和秦牧外,皆面不改色,似乎都在等着看好戏。
丰尘举起双手,接下了莫天仇袭来的手掌,却内力不及,生生往后退去,直至被禁锢在身后的大树前。秦牧见状,飞身上前,一掌劈开莫天仇的双掌,与莫天仇交起手来。
这边的丰尘,颓然跪下,口中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出。莫子琪见状,尖声喊道:“丰尘!”随后,踉跄着朝他跑去。莫子琪扶住丰尘,问道:“丰尘,你怎么了?”丰尘紧紧抓着莫子琪的手,用力撑开眼睛,道:“子琪,看来,我没办法看到我们的孩儿出世了!”莫子琪拼命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你走!”丰尘扯出一丝笑容,道:“下辈子,我们不要做江湖中人,总是身不由己。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便足矣。”
话音刚落,双眼紧闭,双手颓然落下。莫子琪失声痛哭。秦牧见状,沉声道:“莫天仇,你这个伪君子,你杀我最爱的弟子,我今日便跟你拼命。”说着,又朝莫天仇袭去。
上官麟慢慢走到莫子琪身旁,道:“子琪,丰尘已走,你也莫要为他伤心,跟师兄回去吧!”莫子琪恨恨转身,咬牙切齿道:“师兄,要论正人君子,丰尘比你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师兄也莫要再假惺惺。刚才你二人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师兄还是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上官麟一听,怒从中来,道:“你以为你想不嫁,便可以不嫁么?我是摩天派下任掌门,你不嫁给我,要去哪?今日,你爹苦心经营的君子外表,在你的揭露下,早已面目全非。以他如今的声誉,岂能继续担任掌门?”
莫子琪盯着他那狡猾的脸,惊声道:“是你,你是那个神秘人?”上官麟冷笑道:“是我又如何?”莫子琪震惊,跌坐在地上,道:“师兄,我和你一起长大,竟从未发现,你是如此阴险之人。”上官麟笑道:“我无权无势,若不为自己谋划,谁会替我谋划?”说着,抓着莫子琪的手,道:“师妹,如今,你爹已靠不住,你要是不指望我,你还能指望谁?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嫁给我,我保证,一定会善待你。”
莫子琪冷冷的看着他,突然发现,她对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人,竟一无所知。她缓缓道:“善待?师兄,你跟我爹一样,都是伪君子,他为了掌门之位,欺我娘亲,你,又何尝不是?你要娶我,无非是让派中弟子承认你的合理继位罢了!”
上官麟冷冷道:“既然你知道,那我也无需隐瞒,不错,我就是需要你这前掌门之女的身份。否则,你以为,你这个怀有他人骨肉的破鞋,我会愿意娶?”
莫子琪听罢,竟也不怒,冷冷道:“破鞋?真是可笑,师兄宁愿娶我这个破鞋,也不愿成全我和丰尘。你看成破鞋的人,在别人眼里,竟是比稀世之宝还贵重。这个世间,真是是非颠倒,伪君子横行!”
说完,突然拿起地上的剑,只听她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颓然倒在丰尘的身上。上官麟大惊,扶起莫子琪,假仁假义地喊道:“子琪,子琪!”眼里却是无泪。
白灵二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早已是哑口无言。
正在与秦牧交战的莫天仇看到倒下的女儿,突然“啊”的一声,怒火攻心,一头长发冲天,嘴角渗出血来。只见他突然如那风中的树叶般,轻轻飘落,颓然跌跪在地上。秦牧见状,竟一时呆若木鸡。
上官麟冲了过去,跪在莫天仇身旁,缓缓喊道:“师父?”莫天仇却是眼神呆滞,默默不语。
秦牧长叹一口气,道:“没想到,堂堂摩天派掌门,竟落得个发疯的下场,真是可悲可叹!”
在场的武林人士,未料到如此结局,也纷纷扼腕叹息。
白灵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短短的一个时辰内,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看戏的看戏,无数嘴脸,粉墨登场。她看向流云,喃喃道:“莫天仇已疯,我们还能找谁追问当年的真相?”流云淡淡道:“流星门的事,还有南阳二怪知悉,可白灵,你娘的仇怎么办?”
白灵的心一沉,沉默不语。是啊,如今莫天仇已死,另一半无影掌秘籍也不知道在谁手里,自己应该如何查到这个杀害自己娘亲的凶手呢?白灵只觉,脑中乱如麻,毫无线索可追。
次日,一年一度的武林比试,因为摩天派掌门的发疯,还有独孤派的退出而不了了之,武林各派,纷纷下山离去。
上官麟,终于成了摩天派的新任掌门。而因为莫天仇的伪君子面目,摩天派在武林中的地位,至此一落千丈。真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曾经受过摩天派欺侮的,纷纷前来挑战。而新任掌门上官麟,疲于应对之下,竟逃之夭夭。摩天派弟子,纷纷另立门派,或转投其他门下。至此,曾经风光一时的摩天派,逐渐淡出江湖。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太阳西斜时,白灵、流云、易寒和阿水四人坐在摩天崖脚下的客栈内,默默不语。曾经人来人往的客栈,因为摩天派的凋零,已是风雨飘零。
白灵问道:“易寒大哥,你和阿水接下来有何打算?”易寒沉思片刻,道:“本打算直接返回昆国,如今,父亲来信,他即日便会来到林郡。我二人还是等他到来后,再谋去路。”流云忍不住问道:“易峰为何突然来林郡?”白灵急道:“会不会是因为我师父,还是……”说着,眼神闪烁,看向流云。
易寒陷入沉思,许久,缓缓道:“不知道,我父亲心机很深,很少告诉别人他的谋划,只能等他来了以后,方可调查清楚。”白灵点了点头,又道:“易寒大哥,能否帮我一个忙?”易寒问道:“跟我还需要这么客气?说吧!”白灵道:“我打算跟流云一起去找南阳二怪,顺便调查娘的死因。这段时间,就先不回去了。但是,我担心师父,若是她听说你爹来了林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知道这会让你为难,不过,你能不能尽量……”未等她说完,易寒便抢声道:“白灵,你莫要担心,我一定会以己之力,尽量避免他们二人的冲突。若是能让二人平心而谈,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灵道:“以师父的心性,若要她跟易峰平心而谈,想是不太可能,也只能尽量防止他们两败俱伤了。”
阿水看了看三人,道:“白姐姐,流云大哥,我也想跟你们去!”三人一愣,白灵道:“阿水,你义父已去,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亲人。你听话,乖乖的跟易寒大哥回去。说不定我们回去之时,你们还在呢!流云,你说是不是?”说着,朝流云使了使眼色。
流云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言语。阿水却紧抿嘴唇,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好吧!”白灵和易寒二人不禁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