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代的气候比起长安要温暖许多,宋临换了薄衫,徽凫索性脱去了外跑,只穿了绿白的缚袖布衣。
红楼在这的铸器铺子对外是间制衣房,中年汉子恭敬地迎出来,面对宋临的提问,为难地说:“大姑娘,实在是没有法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打铁石都被人垄断了。”
先头在路上,他们开玩笑说扮作夫妻,徽凫说:“你貌美如花,我偷盗养家?”把宋临笑得直不起腰。
于是此刻宋临和徽凫走在街上,寻了一处小铁铺,徽凫便搂着她走上前。
“老板,能打些小玩意不?”
那老板觉得奇怪得很,多看几眼,仍是觉得这人有点像个女的,但是看他搂着个姑娘,应该还是男的。
于是开口:“能啊,大侠,要什么?”
宋临道:“能打十几把大刀么?”
老板讪笑着:“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了,最近紧张的很,不止是我这,铁铺子都开不了张啊!不过打点小玩意还是可以的。”
宋临点点头,状似无意问道:“怎么,一路走来都这样。”
“似乎是有铺子做大单,全给弄走了,叫我们没活路,可恶的很!小姐,出门在外,打把匕首防身如何?”
宋临与徽凫对视一眼,道:“你说的不错,那便为我打一把匕首,能雕柳叶么?”
老板道:“能的!不过要贵上些许,小姐知道,这样的细活是不容易的……”
宋临没再多说,取了荷包丢过去,“今儿午饭过了我就要。”
老板接住,不用颠,就立马喜笑颜开:“行!小姐慢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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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香楼后院的小楼里果然有暗房,杜娘带着赵怀曲和黎景走进去,段干清和苗香衣就在外边等着。
宋如儿问要不要去房间里坐着,段干清却说:“不用,我们就在这站着。”
宋如儿脸面上奇怪,也没多说,只是喊了两个姑娘端了糕点茶水来,也站在他们旁边,让伺候着。
吩咐完了她犹豫一下,说:“我可不受这累,出门买糖葫芦去了啊。”
两个姑娘低下头道:“听二姑娘的。”
于是宋如儿冲他们挥挥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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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曲在找人。”——走时,宋临冷不丁这么说过。
“怎么了?”宋如儿不明白她为何说起这个。
“就是觉得,他找的人,和我们该杀的人,还挺像的。”
宋如儿明白宋临在说什么,她此刻留下来,或许能听到些什么,可是她依然挥挥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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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凫,有什么不对。”
秋风拂过江面,带来一缕湿气,宋临曾经无数次路过这白露茫茫的江,但总在多年后才学会为此停留。
“哪里不对?”徽凫发现这姑娘挺爱看水。
“你去帮我偷一件东西。”
“什么?”
“去红楼的作坊,偷几块打铁石。”宋临看向他,“能偷到吗?”
“当然,”徽凫回答,“只要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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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凫是个奇怪的家伙。
江湖人称,天下第一盗,红楼人称,贼心不死的偷儿。
他有一把人人皆知的名剑,据说是剑阁上一任阁主亲自打的,用一块雷劈过的石头,横可削铁,竖可斩岩,这剑就叫石中剑。叫宋如儿看过,比一般剑要粗要沉。
徽凫说是送的,但江湖上都传是他偷的,仿佛说起来显得他厉害几分。
他喜欢劫富济贫,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为富不仁的奸商或者做权弄势的贪官污吏遭在他手上,得了救助的人不敢声张,但暗暗记住他的恩。
宋临问了,他似乎不是为了什么恩,只是图个一时爽快。
他男女莫辨,同天下男人一般爱逛花楼,但只是听曲看舞,喝点小酒,高兴了就要逼着给人赎身。
不让?好,那这里就是红楼。
他总在白天飞进人家的院子搞个鸡犬不宁,听说的人都觉得他狂,但是宋临问他,才知道他的眼睛生过病,天暗了就看不清。
有人说,徽凫不像个偷东西的,这么大张旗鼓,宋临问过他:“你是不是贼啊东西都偷不好,你懂什么叫偷吗?你简直是拿了还显摆一圈,仗着轻功好欺负人啊?”
徽凫撇撇嘴,很是委屈:“我不认识路啊,每回偷了就忘路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不明真相的听客眼里,徽凫是天下第一大盗,也是江湖第一义贼。
他是个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