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是绝顶的女子,娇艳的脸蛋和似水的含情目,柳叶眉樱桃嘴,还弹得一手就连乐府官人听了都要叫好的古琴。
许多人知道她,可长安太大,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赵柳音昙花一现,也不过一只飞鸟。
只是偶尔,人们想起她曾遗落的羽毛,才会捋着胡子感叹她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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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你好看。”宋红这么说,语气却没什么嫌弃,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时候无数王公贵臣来到逸香楼一掷千金,只为听她一曲阳春白雪。”末了宋红问,“她还弹这个吗?”
“不弹了,偶尔会弹点什么,平沙落雁弹过几次,但没有弹过阳春白雪。”赵怀曲回答。
宋红点点头,又讲了些赵柳音别的事。
她善女红,有空就坐在小楼里和老绣娘一起绣面纱。她宝贝她的琴,有什么小毛病都自己修。她喜欢小动物,天天都要去喂小猫小狗小白鸟,那些小东西一看到她出楼就凑上去围着她。
宋红讲她的天真,讲她的浪漫,讲她的才思,讲她的柔弱,讲她的叛逆,讲她的多愁善感。
然后宋红讲:“后来她有了你,季华洲告诉我,老家伙可能要撑不住了。”
“她不愿意打掉你,她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一个孩子的。”宋红长久地注视着赵怀曲,“我们只好把她送出长安,烧去她所有的画像,抹掉她所有的行踪。”
“没几年,永康帝那个狗东西上位了,就连我也不能再有她的行踪。”
“直到平荣三年,她的白鸟飞来了红楼……”
宋红的嘴张张合合,赵怀曲静静听着,仿佛全无所谓。
黎景略微有一点惊讶,他有一些猜测,却没有想到过真相是这样的无力。
没有爱恨情仇,没有恩怨相报,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在大义前舍弃一切的同时,背负了对自身的痛恨,又拼尽全力地无力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故事,他们只能坐下聆听,这是属于宋红,属于季华洲,属于赵柳音的故事。
但偏偏不属于赵怀曲。
他置身于这个巨大的漩涡,但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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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干清和苗香衣站在外面,那两个姑娘垂着头不说话,他想和苗香衣聊聊天,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是个耐不住的,正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打破这份不舒服的沉默,苗香衣先开口了。
“你要什么补偿,想好了么?”
“什么?”她突然说话,赵怀曲没反应过来。
苗香衣抬起头冷冷甩给他一个眼刀子。
她平日里习惯收敛神色,实际上,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蛇一样的。
段干清让她瞪清醒了,一肚子妙鲜包鲜锅兔冲到喉咙,吐出来个香囊。
“香囊?”苗香衣疑惑地看着他,她以为段干清肚子里只有酒囊饭包。
“对,就香囊,就那种,有女的扔给赵怀曲的……”段干清生怕她不明白。
“行。”苗香衣答应了。
“我是说得是你做的!”
“是,”苗香衣无奈地点头,“我会针线的。”
“哦。”段干清干巴巴接上一句,然后又陷入沉默。
但是这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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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曲谈了话,又在逸香楼坐了许久,段干清瞅着有马车带女人走,一会就有暗卫来说是红姐和几个姑娘。
她们走的好不避讳,赵怀曲却百无所谓的样子,还叫暗卫散了,要么喝酒听曲,要么各找各妈。
段干清瞧着他心情不大好,左右黎景在,逸香楼地盘上也不容易出事,他不讨没趣,正好扯走苗香衣,要亲自给自己的香囊选料子。
苗香衣一脸嫌弃地说大晚上哪有卖,却还是依他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