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只是一些记载,平日里没什么大事,看看解解闷也好。”
“多谢吴编修,为我着想了。”黎景谢道。
“哪里哪里,都是分内之职,大人前途无量,在这小小翰林院必然是待不久的,往后我若与旁人说曾与大人共事,那才是沾了您的光呢!”吴编修憨厚笑道。
待他离开,黎景看向摆放整齐的卷轴,略一思索,拿下一捆。
上面用墨工工整整地写着:平荣三年——这是他救起赵怀曲那年。
那时候当朝的先皇,如今圣上慕容廷的父亲,他是个好皇帝,接了太上皇永康帝的烂摊子,雷厉风行地整治了一番,却碍于风寒去了,慕容廷为纪念他延续年号,这份孝心便被大街小巷称頌起来。
随便翻了翻,除了出兵蛮夷,并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事。
黎景有些失望,他以为赵怀曲特地入京,定是怀疑与朝廷有关,自己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是转念一想,要是那么好找,赵怀曲不至于两年还无进展。
是我心急了,黎景想着,将卷轴捆好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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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回事,又不得不提起那神神秘秘的红楼来,上一回已经提到过,这红楼行事诡异,神出鬼没,楼里没几个男人,历代楼主也都是女人,手握大大小小的江湖情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想要做交易的人身边……”
台上的说书人是个名叫“方玉”的女子,青衫布缠头,一双无精打采的狗狗眼在她脸上却是活泼放彩,一张鹅蛋脸,身材娇小。她说起书来活灵活现,引人入胜,黎景坐在台下,听得兴致勃勃。
身边有人落座,黎景没有在意。
过了一会,小二端来一盏上好的碧螺春。
“师兄,对红楼很感兴趣?”
黎景没有转头,仍然兴味盎然地看着台上,“确实感兴趣,不知道这红楼,会不会知道师弟想知道的事呢?”
“这我倒是不知道,也想问问呢。”
两人不再说话,直到方玉讲到“且听下回分解”,赵怀曲咂舌:“真吊人胃口!”
黎景没什么反应,“总要这样才好做生意。”
“做生意啊……师兄知道这京城,哪里的生意最好吗?”
“愿闻其详。”
“当然是,逸香楼。”
走到茶苑门口,苗香衣已经把马车赶到,她略微打扮了下,一身曲裾,袖口改小了,还是紫色的。
段干清在一旁招呼:“黎公子!”
“请吧师兄,今天为你,接风洗尘,表个态度。”
赵怀曲笑得渗人,黎景却不紧不慢地冲他道谢,悠然自得地随他挑帘上了马车,叫一旁的段干清看得直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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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景觉着,赵怀曲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他们三个大男人坐在这车里,叫苗香衣一个女人在外面赶车。
可是赵怀曲说起红楼,他又着实有兴趣,把那点腹诽丢到了九霄云外。
“红楼这任楼主已经有隐退的意思,如今明面上都是她的养女宋临做主,该有十五六岁。”
段干清:“我听说书的讲,红楼都是使些小兵器,只能搞偷袭什么的,他们做生意得罪的人该不少,就没有人寻仇?”
黎景也问道:“说书的讲红楼门主宋红用的双刀,也曾纵横四方,宋临使的是镖,说的是柳十五,玉双华,十五柳叶镖和两把匕首,可是真的?”
赵怀曲:“双刀是真,都喊的双刀红娘子,宋临那十五枚柳叶镖……我倒是不知道。”说着又看向段干清,“红楼手里握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把柄,不消自己动手,就有人会为他们‘讨回公道’,用得着你担心?”
段干清:“你说,那宋临和我,谁厉害?”
赵怀曲嗤笑,“你能在人家手里翻个身算你运气好。”
段干清不服气:“好说我也是自幼习武,那些江湖侠士也在我手里遭殃,怎么打不过一个小妹妹?”
赵怀曲:“笑你你不信,等人家站在你面前,你还不认识人家,那可不一击毙命?况且那宋临年纪虽小,一手柳叶镖出神入化防不胜防,又接手红楼,还有几个能是她对手?”
“那比起你又如何?”黎景原本安安静静听着,突然问道。
“我?”赵怀曲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若说起谁能与我一战,那位剑阁的天才大弟子或许有这资格。”
正这时,马车停了,苗香衣在外面唤道:“公子,逸香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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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香楼与留香茶苑不过隔了一条街,却沾染着不一样的烟火色,那茶苑附近是来往的是各色人物,不过都爱着听曲看戏,这逸香楼就统一着的,寻欢作乐。
赵怀曲伸出手,黎景就毫不扭捏让他扶下车,抬眼便是这花红柳绿灯火通明的逸香楼。
隐隐听到各色丝竹声,还有女人们娇俏的笑骂,一群姑娘站在门口拉客,最为瞩目的是一个穿着石榴裙的姑娘,身材清瘦,来来往往与她调笑,她也笑吟吟地搭话,却只站在门口不入楼。
“师兄,看上哪个?”赵怀曲轻声问道,“只要别看上红姑娘,都给你弄来。”
“红姑娘是哪个?”
“你看的那个就是喽。”赵怀曲一吹口哨,揽着黎景的肩走上前,那些姑娘不认得他,却认得衣服料子,又瞧着这般俊的两个公子,一窝蜂朝他挤过来,殷勤地迎他们上楼。
段干清和苗香衣走在后面,看见那还站在原地没动的红姑娘,今儿梳的是垂髻,发末宽松束着,桃花眼羽玉眉,绣花雕线石榴裙,金面帘下隐隐约约看见嘴上抹着海棠红。
她从头到尾满满当当坠着各色金玉饰品,青玉金莲步摇,红珊飞鸟耳坠,皆是精雕细琢的上等货,段干清家最爱打扮的姨太太都比不过她十分之一,直叫他看愣了神,暗自咂舌,这么赚呢?
苗香衣恨铁不成钢地拉他一把,他才回了神继续向前走。转过头寻思,苗香衣经年一把苗刀,也算不得饰品,估摸着女孩子都爱打扮,想问问她要不要,却是怎么也不肯理自己了,叫段干清郁闷得要死。
而那红姑娘看了全程,轻笑一声,道:“公子小姐,里面请,今儿个姐们已经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