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赶到庆喜宫的时候,到底是耽误了时辰,贺琳琳连同她的侍从,都已经等不及,先进去了。而看见门口的桌上摆着几个请柬,她有意用仙法去看,不料什么也看不见,想来是那上面有横戈的防术。
坐在桌后的门卫见这女子徘徊此地,问道:“前头有几位贵宾先进去,给自家迟来的门客留了请柬,不知您是?”
眨了眨眼睛,宋茗试探着道:“青仪君。”
门卫笑了,拿起一个请柬,展开确定了“青仪君”三字,奉承道:“原来您就是王妃带来的贵客!这会儿虽然赶不上丝竹歌舞,但酒宴还未开,不算迟。王妃吩咐,您来了之后,往后花园的凤凰亭去。”
“你怎么知道我留了‘青仪君’的帖子?”听得宋茗自夸聪明,贺琳琳笑问。
瞧着两三个侍女为贺琳琳补妆,宋茗无奈地说:“王妃不好当,你怕是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仍与妖女来往。”
“这两年,你青仪君的名号都传进皇家了,我与你来往,有何不妥呢?”贺琳琳照了照镜子,点点头,招了招手,之前送镜子的小厮上前,捧着一个打开的木盒子奉给宋茗。
瞥了一眼那支五色珍珠点翠冠,宋茗垂眸望着茶水中的自己,笑问:“草民眼拙心拙,还请王妃示下。”
凤凰亭里沉默了一阵,只有侍女收拾妆奁的声音。
贺琳琳理了理衣袖,道:“以前在青头峰的时候,谁不知道我是一个急性子,这几年在皇家磨的,也知道有些事……哈哈,青仪君莫多想,师妹只是觉得有了这顶珍珠冠,你的鬓发也不至于凌乱,还请师姐莫要嫌弃。”
后面一个小厮适时上前,躬身道:“娘娘,霍掌门那里早就来请了,可是这时候过去?”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宋茗也不知道那盒摆在凤凰亭内石桌上的珍珠冠去哪里了,当时的自己确实不知道珍惜,待贺琳琳走了,自己也站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宋茗无意什么横戈大派的百年喜宴,只是有意要借此机会和青头峰的人碰碰头,因此,下边是闲逛的步态,上边是寻摸的眼神。走到一处墙边,她被一阵琴音绊停了脚步。
这琴音由墙外的闹市传来,却轻灵如在渺远,空山新雨,泉水叮咚,绵绵不断,汇入山下的江水里,荡开波澜。到了江水之上,听得渔歌唱晚,这是唢呐的唱腔,蓦地传来,惊得岸上溯水而来的人不由自主地附耳过来,从那嘹亮、清越的声响里听见满载而归的愉悦、畅快与带着粗野的可爱。
嘿,竟然遇到了这对老夫老妻,宋茗咧嘴一笑,刚想闪身去墙外,却看到不远处,山梦掌门吴在渊跟着木兰坠露掌门曹拨云进了一处假山的暗处,这下子她可是笑的合不拢嘴了,悄悄靠近那两人。毕竟,墙外的爹娘容易见,墙内的八卦不易见啊~
曹拨云止住脚步,回身,道:“你有话同我讲?”
吴在渊说:“若是肃州寻河西的麻烦,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曹拨云点点头,道:“好,还有别的事吗?这些事我们在宴席之上也可以讲的。”
想了想,吴在渊问:“颂兰近来可有让你省心?”
曹拨云轻笑,答:“家丑外扬,让你费心了,近来还好……就这些了?”
“我……”吴在渊向前走了几步,宋茗未敢离得太近,加之天黑地暗,瞧的不甚清晰,只觉得吴某人快要与曹拨云贴在一起。正当宋茗犹豫要不要接着看时,曹掌门的一支短匕首已经抵在他的腰腹之上,却没有使力气顶开他。
吴在渊说:“我已经老了,这几日商量着要把位子传给下面的弟子……你要不要和我回海棠……”
“你喝多了!”曹拨云喝止,又是一声轻笑,道:“我也老了,你不用……”她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说:“在我女儿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只想守着木兰坠露。”
曹拨云先离开,吴在渊没有多做停留,也离开了,宋茗屏息猫在墙角的花丛中,待两个人走出来才敢长长舒出一口气,满鼻子没闻见酒味,只有花的香气。望着眼前的一朵朵、一丛丛,宋茗觉得奇怪,谁能解释解释,这花明明没有白日里开的那样旺盛,可这花香却似乎比那时还要浓郁呢!
一直到开宴之前,宋茗也没能“偶遇”青头峰诸人,只得悄悄钻入宴席,寻到贺琳琳,在她侧后方留出来的那个位置坐下。
厅上,贺琳琳因着不上不下的地位,坐在主座座榻的右边。上席大部分位子还空着,山梦与木兰坠露两派对坐;下席挤满了小门小派的人,不好站起来走动,便坐在那里与近前的人说话。
横戈掌门霍连兵在门口一番寒暄,将天河饮马门主张净迎进来。
河西与肃州正在计较不要挨着进来,也不要做最后一个,正好鹿鹤仙人领着青头峰弟子过来,于是两边夹着,三派热热闹闹地进门了。
霍连兵朗声笑道:“包兄、于兄、鹿老弟,别来无恙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