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苦肉计
她正要纵身往里跳时,元戎叫道:“你可想好了,你如此确实可以洗去元成放走奸细的罪名,可这样一来,太后可能会逼元成杀了你,你不怕死吗?”
凤鸿笑道:“自然是怕的。”可元成对她,恩同再造,如果弃了他不管,她还算是个人吗?
凤鸿沿着地道走了许久,终到了出口,此时天黑了,也不知道元成会不会宿在玉台楼。想必他这两天焦头烂额,没有心情来玉台楼寻欢作乐吧。不过谨慎起见,凤鸿还是在入口处听了许久,确认床上没有睡人之后,才出去。
一出来,一把剑架到了她脖子上,她心道不妙,难道灵太后的人埋伏于此,如果这样,元成的地道就暴露了。那她回来反而不是救他,而是害他。
她伸出手做出投降得姿势道:“壮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如果将今晚看到的一切都忘了,那我就将我所有的宝物都送给你,你想啊,元成送给我那么多宝物,我如果都给了你,那得够你吃几辈子啊,何苦在这卖命呢?”
对方听她滔滔不绝地说完,终于开了尊口,问道:“为何回来?”
这声音?凤鸿小心地避开剑,回过头去,这…这拿剑架着她的,不是送她回去的车夫吗?
她开心道:“闷葫芦,原来是你呀。”她若无其事地拿开剑,轻声说:“当然是回来救你们王爷啊,听着,你如果想让你们王爷平安无事,那就照我说的做。”
车夫一听她是回来救王爷的,依旧冷漠,但也半信半疑地听着凤鸿的计划。
地牢里,凤鸿被绑在架子上,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拿着粗长的鞭子,雨点一般落在凤鸿身上,不久,凤鸿的衣服上血迹斑斑,黑衣男子终于忍不住停下,他迟疑道:“姑娘,够了吧。”
凤鸿睁开眼睛,虚弱地说:“不够。一定要让灵太后相信,元成并没有放我走,既然做戏,就要做得逼真一点,你…继续。”
男子犹豫了,道:“不,只要让太后知道王爷并没有放你走,而是将你关在地牢便可,为何一定要…”这可是赤炎鞭啊。
元成喜欢收集各种天价的宝物,包括武器,这赤炎鞭便是其中之一,凤鸿这出苦肉计,连赤炎鞭都用上了,实在是下了血本,她道:“呵!少年郎,你难道不知,这里有人不想让我好过吗?如果她看见我虽然被元成关起来,但仍然好吃好喝,毫发无损,你认为她会放过我吗?她本来已经恨极了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一定会拿出许多罪名来,证实我是奸细,正大光明地除了我,那时我就不是受点伤那么简单了……没时间了,快点…动…手…”
只有伤得够彻底,够震撼,才会让胡无垢相信,元成对她是多么不留情,才会让她忌惮,让她惧他,怕他,甚至想远离他。没有胡无垢的束缚,他才能做他自在的富贵王爷,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鞭子一鞭一鞭落在她身上,凤鸿却笑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没有人欺她,哄她,她是自愿的。
第二天,凤鸿被元成囚禁于地牢的风声就传遍了洛阳,当然,也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很快,太后带着她的侄女和一大队护卫登门拜访了。
太后扭着腰,由几位俊美异常的护卫扶了坐好,盯着元成那好看的面容看了好久,才笑道:“原来是哀家错怪叔叔了,要不是你府里的姬妾们说漏了嘴,哀家还险些听信了谗言,让叔叔蒙受不白之冤。既然是误会,那叔叔可否卖哀家一个面子,将那姑娘放了吧,如果叔叔实在喜欢她,哀家可封她为一品夫人,只要将来你不厚此薄彼,疏远哀家的侄女便好。”元成本比她大一辈,她要叫叔父还好,可这“叔叔”二字,着实有些不妥当。
胡无垢在一旁娇羞地唤了声姑姑。直直盯着元成,她倒要看看他这回如何收手。那小贱人已经离开洛阳了,她自是知道的。她看着元成有些发愣的表情,她断定,元成完全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因为凤鸿那小贱人确实已经离开了。
胡无垢好心提醒道:“王爷瞒得我好苦,听闻凤鸿妹妹离开洛阳,我还有些舍不得,但如果知道王爷竟不是放妹妹离开,而是将妹妹囚禁在地牢,我是万万不能放任不管的。”
元成这才明白过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胡无垢,向太后回话:“此乃臣的家事,劳太后挂心了。”
意思是,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太后被元成这么一堵,面上确实不好看,胡无垢忙接话道:“王爷,既然是误会,你让姑姑她见一见凤鸿妹妹,澄清误会便好。姑姑还要封她为夫人呢,有了名分,她一定不会拒绝王爷的真心的。”
元成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他们设好的局,如果凤鸿确实在地牢,那太后见到她,他就是清白的,可是凤鸿确实不在地牢,她们是逼他承认他已经将凤鸿放走。可是胡无垢是喜欢他的,为何也想害他?
他一细想,便明白了胡无垢的心思,胡无垢希望他获罪,变得无权无势,那样她便能控制他了,她也想学她姑姑,将他当作男宠养吗?只怕到最后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吧,对他最虎视眈眈的,可是她自己的亲姑姑,若他真获罪,能圈养他的,还轮不到她胡无垢。
他心里冷笑,却面不改色道:“无垢,以太后之尊,怎可到地牢那种脏乱的地方去,既然太后有意,我明日便将那丫头放出来,同她一同入宫听封。”
“王爷,不可!”胡无垢忙道:“我好不容易才让姑姑屈尊过来,就是为了证明王爷清白。王爷,你只有让姑姑今天见到了凤鸿妹妹,你才是清白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妾身的一片苦心呢?”
高高在上的太后也发话了:“是啊,哀家既然来了,正好见见那丫头,也好看看让叔叔爱而生恨的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你说对吗无垢?呵呵呵呵…”
太后年纪不大,再加长年有男人滋润,那声音实在媚得紧。听了刚进门的黑衣侍卫一身鸡皮疙瘩。
元成正寻思怎么脱身的时候,一名黑衣侍卫走进来,在他身后道:“王爷,此时正是证明清白之机。”
元成看了侍卫一眼,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惊出一身冷汗,这不是他派去送凤鸿出城的车夫吗?这人明面上是车夫,实际上是他的贴身侍卫,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一个甘愿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人,他安排的差事,没有他完成不了的,他此时回来了,必是出了变故,他说要让太后去地牢以证清白,难道…
胡无垢道:“正好,带我们去见一见。”
黑衣侍卫带着胡无垢一行正要走,元成喝道:“不可!”
太后微微侧目,元成忙道:“太后贵体,怎可去地牢那种污秽的地方?况且,臣因…一气之下,下了点重手,血腥味重,只恐惊扰太后贵体。”凤鸿如果回来,会采取什么办法,他猜都不用猜。
太后扭着腰肢哈哈笑几声道:“我们北朝人可不像那中原汉人,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叔叔多虑了。”
元成只得随后前行,随着一道道门打开,地牢里一片湿冷,空气中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太后一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很快,随着最后一道牢门打开,一个人被绑在架子上,衣服破烂不堪,全身血迹斑斑,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胡无垢确认了几遍,才确认这就是凤鸿,元成最喜欢的凤鸿,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面对太后怀疑的眼神,胡无垢肯定道:“姑姑,她就是凤鸿。”
虽然她十分确定,凤鸿已经离开了洛阳,但眼前这个人,她无法否认,就是凤鸿。她本来告诉姑姑,凤鸿肯定离开洛阳了的,不曾想,她回来了,这如何跟姑姑交代?
元成看到场景,神色如常,他冷笑道:“太后,人您也看到了,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太后干笑一声道:“叔叔喜欢人家,娶进门便是,纵是她不愿意,只要嫁进门,也就认命了,何苦如此折磨一个小姑娘呢?”
元成看了凤鸿几眼,上前捏着她的下巴,锐利的目光几乎戳穿她的皮肉,他咬牙道:“既然我得不到她的真心,那我宁可毁掉她,也不愿得到一具空壳。”
他捏得紧,凤鸿本来全身受伤,他这一捏,竟然牵动了全身伤口,疼得冷汗都落下来。元成松开她,转身对太后道:“这本是臣的家事,让太后见笑了。”
太后笑道:“怪道当时叔叔宁可被冤枉,也不愿承认这丫头是被你关起来了,呵呵呵,我们北朝人骨子里的骄傲,我懂,呵呵呵,那哀家就不打扰叔叔了,不过这丫头,你既然惩罚了她,我封她个一品夫人,让她以后跟你好好过日子吧。”
要是平时,胡无垢听到这样的话,早就慌了,可这次,她看到凤鸿被打得血肉模糊之后,一直呆在那,什么也不说了。凤鸿艰难地勾了一下嘴角,她得目的达到了。
倒是元成回道:“太后,臣以为,一个心不在臣身上的女子,配不上任何名分,臣恳请太后下令,将此女贬为最低贱的奴隶,和那些罪奴一道,从此打杀都都随我的意。”
“你舍得?”
元成指着满身鲜血的凤鸿道:“太后不是看到了吗?太后说的对,我们北朝人的骨子里是骄傲的,岂能让真心被践踏?”
“元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告诉你,纵使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上你,你这种人,注定这辈子得不到真爱!”这话句句诛心,却是虚弱的凤鸿艰难地聚齐精神说的。
元成听到此处,怒不可遏,太后似乎也被触动了某个神经,她捏着保养得如十多岁女孩的手,道:“罢了,这女子如此不识好歹,那便按叔叔的想法处置,不过,千万别打死了,不然叔叔可没地方后悔了。回宫!”
元成用那似淬了毒的眼神盯了凤鸿一眼,恭敬道:“恭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