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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去而复返

  “吾欲竟此曲,此曲愁人肠,归来酌美酒,协瑟上高堂。第一次听你唱,我很喜欢,可后来绝口不谈这曲子,我多次想听,你都不愿唱了。”

  “将来,你可会想我?”

  凤鸿道:“自然会想的,我就是忘了我自己,也不会忘记你,我做鬼也不会忘记你的。”

  “哈哈哈,那期待我们地府相见。”元成豪爽地笑着。

  过了一会,元成道:“我有一物给你。”

  不一会儿元莫拿来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个花样精致的荷包,上面的刺绣很精致,是一朵遗世独立的昙花。元成将荷包递给她,说:“当年你对这东西宝贝得紧,死活不肯给我看,我想看你着急上火的样子,于是命元莫偷了来,现在你拿回去吧。”

  凤鸿接过荷包,就纳闷了,她怎么会对这东西宝贝得紧呢?她掏出里面的东西道:“这是红豆,又名相思子,长于暨阳,其果为赤色,形如血泪,江南多痴女,常以红豆寄相思。”

  她将红豆放入荷包中,系好,递给元成道:“如今我也不知道我曾经是谁,叫什么名字,这荷包想来也没什么重要,但却是我的贴身之物,我将这相思子藏于内,从此不论山高水远,你记着,我一直牵挂着你,所以你不可将自己置于危险中,不然我会担心的。”

  “那卿卿帮我系上!”他不正经道。

  凤鸿低下头,细心地将荷包系在元成的腰带上,低头的那瞬间,元成忍不住伸手,想抚弄她鬓边的一缕头发。却迟迟没有伸出手。

  凤鸿抬起头,甜甜一笑:“好了。那我走了,你一定要保重。”

  她转身朝马车走去,元成突然从身后紧紧抱着她,头靠在她肩上,一言不发。

  凤鸿任他抱着,好一会才说:“别任性了,回去吧。”

  元成还是抱着她不说话,良久,才闷闷地说:“凤鸿,你记着,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你绝对不要回来,不仅不要回洛阳,连北朝你都不能来。”

  “为何?是不是你有什么危险?”她回过头担忧地问元成。

  “想什么呢,我作为北朝宗室,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我元氏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从来没有放手二字,如果你再让我见到,我宁愿杀了你,也绝不放手。”

  他一向嬉笑的脸上出现难得的狠戾,凤鸿着实吓了一跳,

  许久元成才放开她,声音沙哑:“快走吧。”

  元莫终于找到说话机会,他有些不舍地说:“疯婆子,虽然王府少了你,确实少了许多乐趣,不过既然你不愿跟了王爷,留在王府反而尴尬,你要离开,我…我也不便留,不过我今后如果有机会,一定去看你。”

  元莫一开口,凤鸿反而想到了一件事,她对元成说:“王爷,有一件事我擅自做了主,我将绿珠许配给元莫了,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元成忽略掉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元莫,笑道:“绿珠既是你的人,便由你处置。”

  凤鸿对元莫道:“我将我名下的宅子,土地都给了绿珠,元莫,你不可欺负她,她如今有资产傍身,便是离了你,也有活路。”

  元莫此时已高兴得巴不得叫凤鸿祖宗了,自然连连应是,哪管凤鸿说什么。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管多么不舍,终将分别。

  赶了两天的路,也不知过了多少村镇,凤鸿有些饿了,她朝车外看去,此时已到一个镇子,她对赶车的车夫道:“停下来吃些东西吧。”

  车夫应了是,两人在路边的摊上各叫了一碗面吃着,凤鸿看这车夫一直戴着笠,不苟言笑,有心逗他,她夹了一筷子肉放到车夫碗里,说:“少年郎,多吃些肉。”

  车夫立刻红了脸,回道:“是。”

  说完马上将那肉夹到嘴里,规规矩矩地吃完,凤鸿又夹了一块极肥的肉给他,他虽然有些抗拒,但也老老实实吃下了。凤鸿觉得他甚是无趣,说什么就做什么,就不逗他了。很快吃完面,凤鸿本想在镇里逛一逛,可车夫道:“小姐,王爷让我在路上不要耽搁,尽快送你去建康。”

  “好吧。”凤鸿想,这车夫真无趣。

  车夫跟在她身后朝马车走去,凤鸿突然想到什么,她问道:“我从未说我要去建康,王爷为何让你送我去建康?”

  车夫答道:“王爷说建康安全。”

  “我虽为女子,可并没有什么仇家,况且我并不是弱女子,为何需要比人护我周全?”

  “王爷自有王爷的道理。”车夫恭敬地答道。

  又无趣了,凤鸿想,幸好可以在车里下棋,不然这一路跟这个车夫在一起,岂不无聊死。”

  揭开车帘,凤鸿怒了,她这两天一直下着的棋盘到底到哪里去了?棋子也不在了,气死她了,她倏地回头瞪着车夫,怒道:“是不是你藏起了我的棋子?”

  车夫很无辜:“我没有。”

  他又嘀咕道:“姑娘,你左手和右手下棋也没意思啊!”

  凤鸿更怒了,她叫道:“我自己跟自己下棋没意思,跟你这个闷葫芦一路就有意思了?我不管,没有棋子我就不走了。”

  车夫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十分恭敬:“您先上车,我这就去帮您买来。”

  凤鸿这才消停了,她坐到车里,过了许久,车夫递了一副围棋进来,不仅如此,还顺带递了一包瓜子,她终于可以继续左手跟右手下棋了,累了还可以磕瓜子,这个车夫还是不错的嘛。

  嗑着瓜子下着棋,不知不觉她睡着了,等醒来时,她肚子饿得直叫,她揭开车帘,看了一眼外边,已经是傍晚了,马车在官道上前行,两侧是一片树林,而且这树林似乎有些熟悉,这不是洛阳城郊的树林吗?她觉得事情有蹊跷,叫道:“停车!”

  车夫没有停车,反而驾驶得更快了。凤鸿拔出匕首架到车夫脖子上,低声命令:“停车!”

  车夫找了僻静地把车停下,从容地拿开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笑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凤鸿这回确定,虽然面前的车夫同样穿着青色衣裳,戴着笠,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车夫了。他姿态卓绝,语气从容,一定不是一般人。

  “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那人轻盈地跳下车,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说:“下车吧。”

  凤鸿没让他扶,自己跳下车,她看了这人几眼,再次确定她不认识他,她盯着他道:“回答。”

  他也盯着凤鸿看了几眼道:“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我会害羞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道:“我说你真奇怪,前两天还满洛阳放话说我打肿脸充胖子,买不起你们河间王府的什么破碗,怎么,今儿就不认识我了?”

  凤鸿震惊道:“你是元戎!”

  她盯着眼前这个即使穿着车夫的衣服,仍然俊美无双的男子,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一直以为,元戎是一个脑满肠肥的暴发户…

  元戎自恋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本王比你想象中的俊美多了?”

  凤鸿在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道:“所以元戎,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所以将我带回来吗?你知道为了安排我离开,元成他花了多少心思掩人耳目?你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不辞辛劳将我带回来,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

  元戎气得俊脸抽搐起来,他逼近凤鸿,嗤笑道:“妇人之见。你怎就确定元成安排你出去的计划就万无一失?你知道元成送走了你,付出了多大代价吗?”

  凤鸿撇撇嘴道:“他不就是走丢了一个姬妾,没有面子而已嘛,能付出什么代价?”沉吟了一会,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骗我回洛阳,然后慢慢报复我,你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元戎冷笑道:“元成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你为什么离开,是因为灵太后盯上了你,你以为是因为你锋芒太露吗?呵,偌大的洛阳城,人才济济,你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谁会在意。”

  自以为是?她有吗?小聪明?那明明是大智慧好吗?

  她极力压制住一腔怒火问道:“元成安排我离开,难道不是怕灵太后加害我嘛?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元戎叹道:“罢了,你不知道也罢。不过你得去救元成,灵太后的亲卫如今在元成的府外守着,命元成三日内交出你,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她就昭告天下,元成与南朝勾结,放走南朝奸细,后果你应该清楚。”

  凤鸿寻思了一会道:“这确实严重,不过,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回去,你现在送我到城东牡丹园。”

  元戎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你想如何做?”

  凤鸿神秘地说:“到了便知。”

  到城东牡丹园,天已全黑,凤鸿下了马车,分花拂柳而去,到了井旁,凤鸿认真地看着元戎,道:“这两年来,我在洛阳城听到的,都是你和元成不和的传闻。”

  元戎承认道:“是,我和他不和。世人都这么认为,所以,我就是帮了他,他们也不会怀疑我。”

  “那好,今晚我溜到河间王府,你传消息出去,说元成因得不到爱妾的心,一气之下将人关入地牢,想办法让元成府里的侍妾歌姬舞姬们知道这个消息,最好让满洛阳都知道。”

  “哦?让满洛阳都知道?这手段还没有用腻啊?”

  凤鸿知道他讽刺前几天她对他做的事,也不予理会,她说:“那我走了。”

  她走到进边,往下一看,井里黑黢黢的,大晚上的,真的要从这里进去吗?

  不管了,壮着胆子,不久就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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