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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逃小妾

  待凤鸿醒来时,后颈生疼,这个林朝云,真能装,在王府中她一直是楚楚可怜的样子,谁曾想那么暴力,枉她还有惺惺相惜之情,下手竟然这么重。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只觉得四周漆黑,一片湿冷,她努力往四周看了看,见不到一点光亮,她这是在哪里?她动了动双手,动不了?原来她是被绑着的,被绑在一个柱子上,动弹不得。

  一般人一觉醒来,如果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处于不知名的地方,一定会惊慌,可她却不,她似乎还没有遇到真正心慌的时候,既然看不到,也动不了,那她就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静下心来,她听到一阵细微的相声,响声越来越大,夹杂着男女的呼吸声,还有—喘息声。那声音似乎从头顶而来,不绝于耳。时而是男子的粗喘,时而是女子的低吟,时而是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听的,不过那声音却一直传到她耳朵里,她太无聊了,四周太静了…她听不到都不行。

  她以前一直都知道,皇族是最会玩的,没想到北朝皇族更会玩,竟然将人绑起来听他们的活春宫!

  这一听听很久,四周一片漆黑,她也不知道是多久,反正久得,她都有点后悔了,她流着口水想,鲜卑男子果然剽悍啊,就连这床上也是无人能及的。早知道她就老早和元成圆房好了,然后再把他的妻妾都斗下去,独占他,如果他敢不听她的话,她就折磨死他…

  凤鸿想了九九八十一种折磨元成的方法,乐不可支,要不是被绑着,就差手舞足蹈了。

  她正想得得意,一抬头,竟然看到面前有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冷漠地盯着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黑暗中她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只能看到两个眼珠子,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往后缩了缩,盯着对方道:“我…我告诉你,我可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我…我可不怕你的!”

  “不怕我?”对方盯得她发毛,往后缩了好几下之后,终于蹲了下来,伸出细白的手抚上她的脸,在凤鸿的一阵恶寒中,缓缓地开口:“以前我和师父学艺时,见到她杀过几个人,那手法她教过我,其实也不难,她把抓来的六个人绑在一个房间里,每天杀一个,我师父刀法好,每次杀人时旁边烧开一大锅水,那人被她削面一样削到锅里,削完人自然是死不了的,虽然我看了很久,可我师父那出神入化的刀法我却没学会,也不知道刮多少刀,你才会死…还有,我忘了,其实人最痛苦的死法,就是看着自己的魂魄被一点点吃掉,我师父吃人魂魄,也是一把好手……”她说这话时,一只手抚摸着凤鸿的脸,一只手拿出亮铮铮的匕首,在凤鸿脸上比划着。

  凤鸿终于出来是林朝云的声音,她冷笑道:“林朝云,你以为你这小小的绳索能捆住我吗?”

  她昨晚从身下摸到一个瓦片,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就在刚才,将绳子磨断了,一下子挣脱了绑了她大半夜的绳索,迅速夺过林朝云手里亮铮铮的匕首,也在她脸上比划了几下,得意道:“怎么,怕了吧?”

  林朝云反应迅速,想夺回匕首,两人不一会便缠斗在一起,不过最终还是凤鸿占了上风,她被凤鸿压制着半跪着,凤鸿大笑道:“吴郡自古尚武,我们吴郡女子怎能让别人威胁了去?林朝云,你也太小瞧我了!”

  “你不是记不得了吗?怎么知道你是吴郡人?”

  “呃…这是元成说的,他说我是吴郡口音,我觉得他说是,那便是吧。”她其实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

  林朝云嗤笑道:“这水平也太让我失望了。”她一个动作就解除了凤鸿对她的压制。

  凤鸿原地跳了几下,说实话,被捆了一夜,全身酸麻得不行。想起听了一夜的活春宫,她暧昧地对林朝云说:“你也不错嘛,和王爷又欠爱了一晚,还能接我好几招,不错。”

  黑暗中她看不到林朝云的表情,不过应该比猴屁股好不了多少就是了。如果是林朝云陪在元城身边也好,她为人理智,头头脑,武功高强,应该不会让胡无垢欺负了去,重要的是,她爱元城。

  “走吧。”过了一会,她对林朝云道。

  “去哪里?”

  凤鸿笑道:“我在这里都能听到你们的活春宫,这里一点光亮也无,想必是王府地下的密道吧,元成真是狡猾啊,不过有了这密道,我对他的安全也放心了。你都来不及休息一下,就跑下来,是为了带我出去吧?那便快走吧,这里面必定机关重重,我可不敢走。”

  林朝云点了个火折子,盯着她的表情有些怪异:“你相信我?”

  凤鸿道:“快走吧,能来这里的人,必定是元成十分信任的,我为何不信你,况且,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也搞不了什么鬼吧?”

  林朝云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在前面带着路,走了很久,才从黑黢黢的地道里走出来,地道的出口,竟然是一口枯井。

  井里出来,天已大亮,入眼便是大片大片的牡丹,开得比洛阳城中任何一处都好,凤鸿不由得惊叹起来:“好大一片牡丹!”

  林朝云立于花丛中,依旧身着灰色披风,于花丛中遗世独立,徐徐念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这里是王爷的花园,当年我便是在这见到王爷的。”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凤鸿笑道:“元城的风姿,确实可以惊动洛阳人。”只不过一天把珠玉宝石挂在身上,太俗气了。

  “从遇到他那天起,我就不属于我自己了,我的心,我的灵魂,全都像依赖着他的菟丝花,他生,我便生,他死,我也跟着死。我不求独占,不求名分,甚至不求他能多看我一眼,只求在我有生之年能跟着他,即使做他的影子,也心甘情愿。”

  凤鸿明白,她只是想倾诉而已,并不需要她回答,她也无法回答。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求不得。她的离开,也许能让事情有所好转吧。

  沿着牡丹园走了几里路,一路繁花,好不热闹。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前,林朝云朝车上的人说:“劳烦你送这位小姐去建康。”说完给凤鸿一个包裹说:“这是一些金子,你省着点花。”

  凤鸿拿着那袋金子,心里惋惜,她迎风馆一屋子的宝物啊,竟然就换来这一袋金子?不过,终于可以离开洛阳了,她刚要上车,又忍不住对林朝云道:“你万事小心,做事不可太露锋芒。”

  “你以为我是你,来个河间王府就非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弄得连太后明里暗里想要杀你,你放心我可没你那么蠢。”

  凤鸿无奈道:“我说真的。元成姬妾数百,可能引起别人记恨的,不过我和你而已,你万事小心。”

  “我知道了,此去路途遥远,你也小心。”

  看着凤鸿的马车远去,林朝云才回去。

  凤鸿看着繁华逐渐远去,道路两旁树木渐多,都发出新绿,还记得当年洛城东陌,一见元成,惊为天人,两年相处,她已视元成为知己,不过佛家有云,有缘而来,无缘而去。此去一别,也许便是此生不再相见。

  琴瑟之音从车外传来,其音婉转,缠绵悱恻,有男子低唱:“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凤鸿唤车夫:“停下!”

  她走到不远处小山上的亭子里,元城今日依然身着黑色,披散着头发,低头弹奏,修长的指在琴弦上拨弄着,别有一番风流滋味。凤鸿视元城良久,方道:“有缘而来,无缘而去,何必送别。”

  元成竟一曲,抬头,微微一笑:“卿卿离去之时,既有缘遇到我,便坐下来同我喝一杯吧。”

  凤鸿敛裾而坐,元成看着她的妖娆身姿,不禁笑道:“昨晚卿卿难得说愿意,我应该抓住机会的。”

  凤鸿不理他这话,径自往元成面前和她面前各倒了三杯酒,双手举杯道:“今日我要走了,就别和我谈什么风月了这样吧,我敬你三杯酒,一杯,为四年前的相逢,一杯,为四年的相聚,一杯,为王爷现世安稳,一世太平。”

  “现世安稳,一世太平?好,为了这八个字,干!”他说这八个字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世道,从来就没有安稳,太平。

  他喝了酒,趁着酒兴,对凤鸿道:“那年我们相遇洛城东,你唱的曲子,能为我再唱一遍吗?”

  凤鸿坐到瑟前,边弹边唱道:“高秋八九月,白露变为霜。终年会飘堕,安得久馨香。秋时自零落,春月复芬芳。何时盛年去,欢爱永相忘。吾欲竟此曲,此曲愁人肠。归来酌美酒,挟瑟上高堂。”

  元城听得入神,她初见凤鸿时,她全身肮脏不堪,头发凌乱,一半脸都是烂的,可以说是丑陋不堪,她那时正在街上乞讨,他策马而过,本来没看到她,她突然唱起这首歌,才引起了他的注意,才被他带到王府。

  如果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怎能唱出如此动人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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