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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酒味仙人儿

落书里 明月沉海 7395 2024-07-07 09:24

  青案离开了。

  三个人在他之后,也悻悻的离去。

  留在屋舍里的江浼浼浑身颤抖地跌坐在地上,洛书鲤搂着她的脖颈,温柔的抚摸她乌黑的发。

  “师父……是不是再也不想看见我了?”江浼浼在她耳边呢喃,满脸稀碎的泪痕,峨眉弯的像刚学写字的小孩提笔画的一。

  她的眼里凝满了痛与悔。

  “师姐这样不知廉耻,是坏孩子吧……”江浼浼自嘲道,眼眶里蓄满了泪,接连不断的滚烫打在洛书鲤的手背上。

  “不是的。师姐……”洛书鲤贴着她的脸,“你知道吗?世界上没有任何感情是错的。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与身份、甚至性别无关的你。我们修的又不是无情道,这根本不是师姐的错……”

  “其实爹娘早就遇害了,我所知道关于他们的事都是师父给我讲的。三岁被拐卖,我的主子是个心理扭曲的大小姐,挨拳打脚踢、从她养的狗嘴里抢饭的日子我早习惯了……我忘了光,我自以为不怕黑暗…一直……”江浼浼扬起惨白的脸,将泪水生生地憋回眼睛,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如裂帛,“那一年我大概六岁吧……如果不是师父我可能就去死了…”

  压抑的话语让空气都沉了起来,洛书鲤抱着她,有点呼吸不畅。

  “残破的人生是他带我脱离苦海,他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我有安全感……”

  “我知道,都知道的。”洛书鲤平生第一次有种想捂住耳朵逃避的想法。

  这天的夜来得猝不及防!

  洛书鲤坐地板上,将手搭在单屈的膝盖上望天。侧头,看了眼浅眠在肩上的江浼浼。

  她其实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脆弱的师姐,也是第一次听师姐讲述关于她的过去……

  一直以来,师姐都像四月的和风细雨,像没见过人间的黑暗的天使。

  谁曾想她的温柔竟是被刀子一捅一划给调教出来的!

  洛书鲤虽然神经大条,但并不是真的稚子。

  其实她看得出来,也一直都知道江浼浼喜欢青案。

  师姐画的这张“君子出浴图”,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怪洛书鲤。

  她一直都不喜欢青案,所以总是仗着年龄小,没大没小的捉弄他。

  有一次青案罚她罚得重了点,洛书鲤就记恨上了,当晚就拿热鸡汤故意泼向青案的一袭青衫。

  后来他去后山沐浴,‘正巧’被受不了洛书鲤软磨硬泡、去帮洛书鲤“补作业”的江浼浼撞到了……

  少女情窦初开,哪能抵抗得住平素一向正经的青案这般沾衣欲湿、极不端庄的形象呢?

  水汽氤氲,那凌厉又结实的后背朦胧出了一层唯美感。

  山间的水倾注而下,光是想想就能想到青案的正脸,那迷离的眼,微微张合的嘴,和沾了颗颗水珠的下巴……

  抛开江浼浼暗自思春不谈,其实若是洛书鲤看到自己心上人那副模样,哪里会动动笔这么简单?恐怕早就当场强抢良家民男了。

  然而世事难料!

  这可恶的火系恶棍!

  ……

  月光大大方方的撒进窗内、门内,照亮了一大一小互相依偎着的人,洛书鲤在月亮下捏拳。

  “小书鲤,睡了吗…”

  耳边忽然传来江浼浼的仿若游丝的音,洛书鲤松开拳,温柔地答道:“没呢师姐。”

  江浼浼抬臂从后面揽着她的背:“师姐明日动身下山,届时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和师父顶嘴……”

  “不去!不许去!!”洛书鲤侧头脱口而出,浑身僵硬了起来。

  江浼浼梨涡浅浅,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怕,师姐会平安的。爹娘都在天堂护着我呢,我第一次撑过来那这次也一样可以。”

  洛书鲤沉默。

  江浼浼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安慰似的转移话题,给她讲起了自己下山历练的奇闻逸事。

  黎明将至,洛书鲤打着小解的借口,从淑恩舍偷偷溜去了仙筑阁。窗子没有关,暖橘色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映在桌上。

  远远地匿于夜色里,洛书鲤捏了捏拳,又松了开来,强行把心里头的愤怒和对青案的怨恨压了下去。冷静,她不是来找青案算账的。哪怕她此刻千般万般想一脚把门踹飞。

  “叩叩叩”——

  闷闷地敲门声打乱了薄夜的静谧,但却没有扰到未眠的人。青案随手将手中的画卷置于木架上,清了清嗓音:“进来。”

  洛书鲤推门而入。

  还是那熟悉的竹屋,熟悉的屏风,熟悉的药香,以及——

  “弟子拜见师父。”洛书鲤端端正正地行礼。

  “你倒也难得讲规矩。”青案沏了杯茶,举杯抿了抿,淡然道,“说吧,什么事。”

  “弟子心甘情愿地接受处罚,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从今天起,我愿意全力修行,再也不耍小聪明。做一个品学兼优,给您脸上贴金而不抹黑的好弟子……”洛书鲤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如背书似的将这么一大串话,给脸不红心不跳的吐了出来。

  青案搁下茶杯,沉静的注视着洛书鲤。顿时,洛书鲤心头油然而生出一种来自班主任目光的审视感,她硬着头皮抗下,身体紧绷:“我希望师父允我跟师姐一同历练,弟子知道自己浮躁又冲动,很没有耐心,缺乏打磨……请师父给我一个磨平棱角的机会,此次我绝对不是为了逃避抄写行为规定。求您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一定,会带着功课和师姐平安回来!”

  说着说着,洛书鲤眼角还憋出了几滴情动之时的生理性盐水,划出两道咸咸的泪痕。

  “你说的话哪次能当真?”青案起身,负手面向窗外。

  洛书鲤喉头一噎。

  “那招飞叶为师并未授予你…”

  “……”

  “自己钻研的?”

  “……”洛书鲤汗涔涔的。

  说起来这又是一大罪。木系的三个心法学的全是治愈术,毫无杀伤力可言。洛书鲤不肯安于一生治病救人,所以她偷闯禁书阁,‘借’了本《草木皆兵》,一‘借’就是三年多,至今未还……

  青案转身看着她,不语。

  洛书鲤心想反正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索性直接一口气豁出去:“是!你心冷如铁,你舍得,你仗着她听你的话就让她死,可我不!她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是每次她陷入绝望中失神我就受不了!你把我逐出师门吧!反正师姐这次下山我跟定了。有我在,她必须活着!”

  青案因她这一通发泄愣了愣,他叹道:“为师何时说要逐你?你还是太冲动。守护的方式有很多种,你用武力,然人外有人,你总会遇到更强的对手,届时你打算如何?”

  冷玉般的手指落在她的发上:“去吧。但切不可搏命相拼,你小浼浼八载,事事得她相护,属实是缺乏打磨……思过就免了。”

  洛书鲤抬头,她第一次觉得,青案好像也没有这么讨厌…

  “禁书交过来吧。你此番下山,除了三遍《流华弟子行为准则》;还有十遍《万物复苏》,《枯木逢春》和《朽木神奇》……”

  洛书鲤又觉得,她刚觉得错了,青案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翌日晨,洛书鲤与江浼浼背着行囊。

  临行前,山门前堆满了熙熙攘攘的人,那些受过江浼浼帮助的弟子们都聚在那里跟她道别,甚至连负责后山结界的沈嘉白也来了。

  唯独青案。

  青案一早就跟叶惊鸿交代了木系的大事小事,闭关了。

  江浼浼牵着洛书鲤,最后往山门内望了一眼。她在内心倒数,几千级台阶越来越少。渐渐的,她们离流华山已越来越远。

  眼前的场景由秀丽山色、变成繁华闹市、再到简朴客栈。太阳升了又沉入夜里,落了又升上白昼,洛书鲤和江浼浼很快就赶了七天的路。

  “那个鬼地方还得多久才能到?咱们就不能御剑飞过去吗?”洛书鲤一脚踹飞了横在前的石子,好像石子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般。

  当然不能飞过去,你下山历练可是来受罚的!你还想御剑???

  “累啦?来,师姐抱着走~”江浼浼跟在她后面调笑道,“还有几天的水路呢。到时候找个闲儿看看能不能让你好好的玩玩。”

  “呜,还是师姐好……”洛书鲤跑过去搂着她的胳膊,乖乖的像只小绵羊。

  匆匆赶路,黄昏不知不觉的又到来了。

  如墨的燕子划过让夕阳染红的天,亦不知划过了谁的思乡情。不知名闹市的摊点渐渐少了,垂髫孩童围在两个不知名的桶旁,拿着葫芦瓢在互相对泼。

  “你赖你赖!我都还没跳呢你就泼我水!”小胖孩气鼓鼓的噘嘴,刺了老虎头的衣衫湿了一片。

  “我要先跳!我肯定比你跳的好看!”身着刺了狮子头衣衫的小瘦孩又泼了一葫芦瓢,小胖孩扔下葫芦瓢就冲上去,两个人你追我赶,闹得不亦乐乎。

  耄耋老者坐在旁边,抚着长须,慈爱地笑说“慢点儿、慢点儿诶…”

  “师姐师姐,咱们歇歇。腿软,不想走了。”洛书鲤看到他们,兴冲冲地从旁边拉过一小凳子,行囊一扔,不怕生的坐在老爷爷旁边,翘起了二郎腿。还不忘呲牙“爷爷好。”

  白发老人笑眯眼:“娃娃,你今载多大嘞?”

  “爷爷您先说您今年高寿我才告诉您。”洛书鲤抖着二郎腿,古灵精怪的对老人家眨眼吐舌,“书鲤先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哈,啷个老汉今年八十三哩!”老人家乐不可支,有几分越老越精神的意味,他又对江浼浼和颜悦色道,“女娃子,你们看着面生嗦,都不是本地的嘞?”

  江浼浼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打扰了,前辈。请问这里可是长河镇?”

  老人家正欲答话,那两个打闹的顽童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了江浼浼身边,嬉笑地将葫芦瓢里的水泼了江浼浼一身。江浼浼愣在原地,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局促。

  洛书鲤蓦地蹬腿而起,凶凶地大吼道:“不许欺负我姐姐!”

  两个‘做了坏事’的小鬼一听,吓得躲到老人家椅子后面,偷偷的盯着洛书鲤。

  老人家从小孩手里捞过葫芦瓢,尔后了然。

  他和蔼地对着江浼浼说:“女娃子莫慌哩,你闻闻袖子嗦。”

  洛书鲤跃了一步,先她一步抓起她的袖子嗅了嗅。

  “是酒味。”

  见洛书鲤的小脸上疑云满布,老人补充道,“俩鬼娃子儿是在表达他俩很喜欢你姐姐。啷个没唬你们咱们长河镇的习俗嗦。娃子儿,晚上同老汉去酒川上哩?”

  洛书鲤一听,脸色像一块调色板般五彩纷呈。

  她亦步亦趋地捡起地上的行囊,僵硬的拉着江浼浼,撒丫子就往前跑。

  “老头别想拐我们,拜拜了您嘞。”

  留在原地的小胖孩迷惑地问:“她们啷个跑快嗦?”

  小瘦孩答:“不知道,啷个凶凶的姊姊好像觉得自己很聪明的样子嗦……”

  ……

  如果有些事情,

  会让你想起阴影里的噩梦…

  那我便打乱你的思维,

  让你满眼皆我,满心皆火。

  ……

  “我们小书鲤,原来这么机灵的吗?”

  洛书鲤步子一顿。

  她俏皮道:“当然。我怕说出咱们是大名鼎鼎的流华山弟子,老人家得留咱们吃饭,多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洛书鲤又继续说,“师姐,你说的让书鲤玩还作数不?”

  “小丫头就知道这些。”江浼浼拿出地图看了看,又说,“也巧,那个老人说的酒川,还是咱们得赶的水路呢。”

  “那走啊师姐,咱们去看看。”

  华灯初上。

  远远地,她们就看到亮闪闪的粼光跃动在黑夜里。走近,扑面而来的都是斑驳的灯花和微醺的人影、喧闹嘈杂的对话,以及混着清冽酒香的空气……

  洛书鲤激动的拍着江浼浼的袖子,指着旁边空闲的小舟:“师姐师姐,去那儿。”

  刚到舟子里,江浼浼摇桨欲走,岸边就传来一阵热情洋溢的问候:“姊妹走船诶?”

  “嗯。”江浼浼转头,看到一个岸边摆摊的质朴小哥,只见其面上洋溢着笑容,热情的跟她们招着手。

  “姊妹外来的呗?咱这儿走船有啷几个不带酒的道理嗦!要晓得咱长河镇最特色的风俗可就是那‘酒味仙人’哩!嘿,你们啷个晓得——”小哥席地抱着酒坛,开始娓娓道来,“却说诸君于花船中献艺,卿喜,则泼以美酒。卿不喜,则泼以一泓清水给其‘解酒’。酒味越浓那‘仙儿’就越醉人哩!姊妹真不带坛嗦?”

  洛书鲤下船跳到小贩儿的摆摊旁,指着他的小摊脆生生的开口:“大哥,那你这的清酌怎么样?”

  “咱祖上三代都搁这摆摊的咯,长河风光好,佳酿养佳良——这样嗦,酒你们随便挑,今儿个咱赊本白送。保证每坛子都是上品的神仙佳酿哩!”

  洛书鲤呼吸一抽,倒抽冷气:“所以大哥你这样当商贩,真的不会赔死吗?”

  小哥弯起黑黝黝的眼睛,不答。他弓背搬起酒坛就帮洛书鲤送上了舟,当然他还送了她们几个用来舀水的葫芦瓢。最后他盘腿坐岸边同她们挥手道别,真诚的说:“啷个有空可得常来长河镇玩嗦!后会有期哩!”

  “大哥再见哩!”洛书鲤学着他,笑嘻嘻的挥手。

  江浼浼笑着摇摇头,问她:“小书鲤这次怎么不防备着点?万一他也是个拐小孩的坏家伙呢?”

  “不能,长河镇的镇民很朴实。”

  洛书鲤揭开红布酒封,坛里的琼浆清如水晶,霎时间,一股冲天的浓郁无孔不入的溜进她的鼻息里,篡夺她的呼吸……

  经久不息的幽香压了满舟,连水波都受不住跟着荡漾了起来。

  这是小镇的水上夜市,一望无际的酒川上是来来往往小舟,叫卖声此起彼伏。

  黑夜栽进河里,放河灯的人们就好像在天上安星星般。

  洛书鲤伸手划了划冰凉的水,眼前忽然飘过一叶荷叶形状的扁舟,船上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听起来是个稚子:“娘亲去那里嗦!”

  洛书鲤顺着小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灯中间点着烛,齐齐的簇拥在一艘墨色的舟子边。而舟子中间则坐着一个端着琴、还有点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子。他肩膀宽阔,身材伟岸。修身的玄色宽袍,镶绣着带翼的猛虎纹络,显得邪气又狂傲,霸道又强势。隐隐有一种威震天下的气场。就是这样一个绝非俗物的男人——你说他表演的是抚琴?特么的确认不是摔琴吗?

  这就跟凶神恶煞的屠夫拿着刀对着猪装白衣天使一个道理,你说他是给猪动手术这谁信啊!猪都不信!

  还有谁敢往他身上泼酒泼水?真的不怕被打死么?洛书鲤眉心抽了抽,她抱着胳膊,说:“师姐,你说他一会儿是表演胸口碎琴、还是一口吞琴呀?”

  声音不重,在这个广阔又热闹的河面上更是不值一提。洛书鲤刚说完就觉得背后发冷,心里毛毛的,像是被恶魔盯着了一样。

  “此人煞气凛冽,确实不像那般文人墨客……”

  江浼浼话音刚落,那边修长的指尖已经划过琴弦,还未成曲调,便已拨出一道又一道的哀伤的音波。

  江浼浼闻声,聆听了一会儿,终是低头叹息。

  原来哪怕冷厉如这般,人也终究是人,都有放不下的伤,逃不掉的劫……

  凌乱的长发散乱的遮住了男子的眼睛,他在夜色里彻底的将无望和沉痛给带到了指尖上。

  琴音急促,犹如暴雨中的嘶吼。片刻轻拢琴弦,曲段转瞬又化作了绕指般的柔情,低沉婉转有如情人间的私语…

  忽而滞涩中忽而畅通,忽而畅通中又开始滞涩,幽幽的哽咽声暗暗隐匿其中。

  如歌如泣……

  半晌,琴音戛然而止,寂静笼罩在河面上,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过了。

  泪滴毫无征兆的滚落,洛书鲤怔住了,她没有办法不怔住。她这是……怎么了?

  空气静了几秒,水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也是在这时,那个高傲的男人站起身,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眼眸。神秘而危险的紫色幽幽地扫视着周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谁都不敢上前去泼这尊神……

  “娘亲,啷个蜀黍的眼睛好漂亮嗦。”还是那个熟悉的童声,在一片鸦雀无声的河面上显得格外嘹亮。而后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舀起一瓢酒就湿了男人大半边的袖袍。

  众人的霎时间大吸口冷气,美妇人赶忙把稚子拉到身后,嘴唇颤抖。男人淡淡的撇着她,眼眸半眯。

  “啊!那个屠夫该不会要动手吧?”洛书鲤大长着的嘴慢慢闭合,上下排的牙齿慢慢地碰上,“这欺负妇幼的行为未免也太没品了,我得去骂他。”

  洛书鲤刚撸起袖子,江浼浼一把按住她:“别急小书鲤,你看——”

  男人并不理会谁,摇桨渐离。周围的河灯和舟子纷纷给他让了路。他阖上眼眸复又睁开,凛冽如寒冰的脸上暖阳乍现:“曲名《辞思》。”

  洛书鲤内心一窒。

  那抹孤傲的身影在川上越行越远,渐渐融入了夜色里,或者说他就是那无边的夜,笼罩着无数的谜团,周围人很快也纷纷散开了。

  “师姐……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奇怪?”奇怪到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盘绕在她的脑海,直到很久以后的以后,洛书鲤才慢慢读懂,有种东西叫相遇即是遗憾的开端。

  江浼浼一边划桨,一边看着坐那仰头喝酒的洛书鲤:“确实,他应当是今夜最特殊的‘酒味仙’。一曲《辞思》感人至深,很难叫人不动容。不过……”

  江浼浼犹豫的看着洛书鲤。

  “师姐怎么了?”

  “……你再这般喝可要醉过去了。”

  洛书鲤脸颊红扑扑,醉眼迷离的将目光从酒坛上移到江浼浼身上:“我有好几个师姐啦,哈哈…嗝。”

  当晚,洛书鲤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漆黑一片的夜里,连星星都没有。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就格外的强烈。她闻着蚀骨的酒香,像一条鱼一般,醉在了那情意绵绵的曲段、青丝绕指的柔情、经久不散的相思意里……

  她倒在粼粼的浅水里,神识不清。

  这是…在哪儿呢?

  怎么这么像仙境……

  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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