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单薄的身躯一直在抖动,简单的咳嗽在她做来却费力至极。
柳西河拍了拍她的后背,却引来了一阵颤栗。
“……别怕!”
南徵稍稍移动身子,躲开了柳西河的触碰。
“这是他收的灵魂,都是一些罪大恶极、入不了轮回的怨灵。没事、咳、咳!我、我能对付!你快走,我拖住他们!”
柳西河不知道南徵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他的心确实是被击中了。
那么瘦弱的人,满身伤痕的躺在你怀里,明明自己连说话都费力,还说要保护你。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人平白无故的对你好?
看着黑雾从四方不断涌来,南徵的心沉到了底。这么大规模的怨灵,南阳这是准备同归于尽?
她努力压制着体内的伤,双手结契,以血为印,暂时将那些东西隔在了外面。就这一个咒,逼得她再度吐血。
“南徵!没事吧。”
柳西河抱紧南徵的身体,两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南徵挣扎着擦干嘴角的血,虚弱的摇了摇头,而后就像被掏空了似的,把头靠在柳西河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血契?你真是丧心病狂。”
看自己的怨灵大军被挡住,南阳可惜的叹了口气。
再看一眼被柳西河抱在怀里的南徵,他心底那些缠绕的、肮脏的、斩不断的枝蔓又冒了出来。
南徵,你怎么能背叛我?
你怎么能为了这么一个废物背叛我!
不知悔改,那就去死!
你们一起去死吧!
南阳咬破自己的食指,殷红的血珠被他抹在了额头,嘴里又是一阵繁杂的咒语,本来只是徘徊的怨灵突然变得暴躁。
南徵设的微弱罩子在他们猛烈的撞击下已经开始溃裂,呜咽声凄厉反复,听的柳西河阵阵心悸。
“对不起。”
南徵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可是除了声音,还有不断靠近的阴影。
她护不了他,她终究还是要害死他了。
“啊!啊、疼啊!好痛!”
预想中的窒息并没有来,柳西河不解的转头去看,却见那些怨灵都围在了他们四周。
是一个以他们为圆心的圈,那些东西,好像在怕什么。
“别怕。”
柳西河感觉怀里的人在抖,他低头冲她艰难一笑,是安抚,也是希望。
“废物!一群废物!滚开!”
南阳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场面,他气的手一挥,几个挡路的灵魂便飘出去好远。没有路障,他几步就走到了两人面前。
“看来我得亲自送你们上路了。”
南阳额头的血滴非但没有凝固,反而顺着脸上的肌理流了下来。
绕过眼睛、划过鼻梁、汇入嘴角,再配上他那副暴怒的神色,就好像在他脸上画了一张古老而又诡异的符咒,看起来十分恐怖。
他右手微转,一把黑色的匕首便出现在了手里。看一眼依旧互相依偎的两人,南阳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就朝柳西河心口插去。
南徵欲挡,头却被柳西河死死按在了怀里,他的一只手在她脑后,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姿势霸道、态度强硬。
柳西河的眼里有恐惧,可是更多的是无畏。
他带着讥笑,直视南阳神色莫测的眼睛,虽然是赴死的状态,在南阳眼里却高贵的无法亵渎。
南徵感觉有东西滴在自己的额头,冰冰凉凉的、粘稠湿滑的。
是什么?
血?
南徵动了动脑袋,发现禁锢松了,顺着他的衣服抬头,入眼的就是柳西河光洁的下巴。
那个东西还是在往下滴,这次落在了她眼睛上,南徵的眼睛因为这刺激不自主的睁大,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
她看到了,不是红的血,是黑的!是南阳的匕首!
南阳的匕首,不明原因,化了!
柳西河也同样惊讶,他无措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南徵,又抬头去看有些气急败坏的南阳,眼里是劫后余生的雀跃。
“我杀了你!”
眼见两次攻击都被化解,南阳愈加烦躁,直接伸手就朝柳西河的心口掏去。
“嘶!”
一股白光从柳西河的衣服里射出来,灼伤了南阳,护住了他和南徵。
南阳捂着手后退一步,带着探究的眼神再次打量柳西河。
只是一抹白光,却强悍的震碎了他所有的攻击,反噬的力度也奇大,他此刻的气血还在翻涌不平。
他试探着上前一步,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拦,看来今天是杀不了了。
“不要着急,咱们来日放长!”
放完狠话,南阳便捂着胸口离开了。只剩下不明所以的柳西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离开,不管怎么说,暂时安全了。
柳西河兴奋的想看南徵,却发现对方已经晕了过去。
一只手小心的碰碰她的脸,接着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柳西河打电话通知了薛质。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就是那个姑娘?她看起来伤的不轻,哎,不对!你身上怎么也带血?”
薛质从见到两人起就一直喋喋不休,气的柳西河想捂他的嘴。
“去医院,有事之后再说。”
之前太过紧张他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南徵的后背都被浸湿了。
黏黏腻腻的一大片,全是血,他的手上也沾了不少,刺眼的紧。
薛质想再问,但一看到柳西河难看的脸色便自动闭了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失血过多、肋骨断了一根、还有中度脑震荡。
柳西河手脚冰凉的站在抢救室的外面,医生说她伤的不轻,不对,是伤的非常重。
可是明明伤的那么重,怎么还能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护他。
怨灵、御鬼……
南徵,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哎!让医生给你也看看吧。”
柳西河的状态实在是不好,他的衣服染了大片的血。还有站着的姿势,薛质从刚才就发现,他似乎也受伤了,连站都站不直。
“没事,这些不是我的。我去找件衣服换上,等她出来就去找医生。”
柳西河实在是疼,也不顾薛质的担心,就那样靠墙坐了下来,整个人颓丧的不行。
“你们……要报警吗?”
“报警?”
柳西河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不解的重复。
“那个姑娘伤的这么重,肯定是有人非法囚禁了她,你不报警?”
其实一开始就该报警,不过柳西河担心她的安危不让。现在好了,人也救出来了,也没有忌惮。
“不能报警!警察、警察抓不住他。”
一旦报警,南阳一旦被抓,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万一又牵扯到南徵,那她岂不是白受了那么多。
“你在想什么!警察叔叔你都不相信!柳西河,你怕不是被下药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人,他认识的柳西河一向是纨绔却理智的,这样畏缩多疑的柳西河,是他不曾见过的。
“我现在很乱,给我一些时间。”
从知道南阳的身份,到他当着自己的面操控鬼魂,还有南徵,她竟然也会那些术法!
他们怎么逃出来的,那些东西到底在惧怕什么,南阳口里的要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这一连串的变故和疑问撕扯着柳西河的情感和理智,他此刻确实什么决定都做不出来!
“那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
普通人怎么敢把人伤成那个样子,那个姑娘一定惹了什么难惹的人,警是一定要报的,万一牵扯到柳西河了呢!
他现在满心都是喜欢的人,看不到这件事背后的可怕。
没事,这个时候不正是好基友展现作用的时候吗?
薛质啊,你可一定要挺住,柳西河的安全就靠你了!
“小质,帮我找件衣服,我好累。”
说完柳西河就仰头闭目,开始休息。
得,还是跑腿!
可是一看他疲惫的样子,薛质就不忍心和他计较,跑腿就跑退呗,柳少爷的腿也不是谁都能跑的。
狗腿的练成,就是如此。
南徵在里面呆了多久才被推出来,柳西河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灯灭的那一瞬间,他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薛质就坐在床边。
“大夫说你受惊吓了,让你好好休息。还说你身上有好多地方都是软组织挫伤,给你开了几瓶红花油,让本少爷给你搓热了揉。”
薛质咬了口苹果,说的话有些幸灾乐祸。
“哪家医院给开红花油!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知道薛质担心他,柳西河闭眼缓了缓,又是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欠揍模样。
“她呢?”
想了一会,柳西河还是不放心。
“麻药劲还没过,你才睡了五六个小时。大夫说,你精神太紧绷了,得好好休息。再睡一会,我已经找了人在那面,只要那姑娘一醒你就能知道。”
“嗯,她叫南徵。”
柳西河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薛质,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人其实还挺靠谱、挺聪明的?
柳西河安心的睡了过去,薛质一直在他床边守着,至于南徵,仍在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