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徵,他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还要留在这吗?〕
我……他并没有嫌弃我。
〔他只是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等他想明白了,你觉得他还会找你吗?〕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你不要忘了,你也是通灵人。日日夜夜的折磨终究会让你变成下一个南阳,你确定要害了他吗?〕
我和南阳不一样,我从来都憎恨这种能力。
〔可是还是依赖的,不是吗?〕
〔你得承认,在南阳改变之前,你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被那些鬼魂折磨的夜以继日无法入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帮我!
你又不是我!受了那么多折磨的人是我,你凭什么妄下断言!
〔我就是你啊,我一直在你身体里看着你。〕
〔你的高兴、失落、欣喜、绝望,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可你为什么每一次都只在我绝望的时候出现,你的每一次出现都只是想拉我下地狱。你不是我,你只是诱导我沉沦。
你只是,想让我死。
〔果然不一样了,之前明明都放弃了,一遇到他什么就都不一样了。〕
我只是想活着,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
〔活着有什么好,尔虞我诈的人间只会玷污你。南徵啊,你不该沉溺于此,更不该对柳西河动心!〕
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不顾后果。
〔那,我就只能拉你一把了。〕
〔忘川之神,断情绝爱,你该清醒了。〕
“不!”
扑面的黑雾再度袭来,南徵从梦境里惊醒过来。
方才的对话历历在目,她捏紧了胸前的衣服,大口喘气,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
那个声音,那个从小就一直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声音,逼得南徵不得不面对现实。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忘川、什么羽神,什么狗屁的天命!
南徵急促的呼吸还没有缓过来,就有人敲门进来。抬眼一看,是同样一身病号服的柳西河。
“你没事吧!”
“没事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注视着对方,眼神里有难以分辨的情绪。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虽然几乎肯定柳西河就是为了救自己,但南徵还是想听一遍从他嘴里的肯定回答。
“南阳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西河避而不答她的问题,反而追问那些事,咄咄逼人。
“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
南徵难堪的转开了视线,手指依旧揪着胸前的布料。
“为什么不辞而别?”
看出她的抗拒,柳西河缓了语气,只是这一问,又是多少真心?
“南阳养小鬼,我也是。而且我会的比他只多不少,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
南徵的眼睛盯着窗台的绿植,绝情的话张口就来,也不管后果。
“别装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都被伤成这样了,还逞强!”
这算是回答吗?南阳养小鬼,而且打算对他不利,没有把握保护自己,所以南徵才离开他。
“为什么要救我?”
被拆穿的南徵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不过她掩饰的很快。
底气略显不足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漂浮在空气中的,是她为数不多的勇气。
“我们不是朋友吗?”
柳西河坐到了床边,固执的挡住了她一昧看风景的视线,和小孩一样。
“和我做朋友,并不太好。”
这个答案,南徵松了口气,但总觉得空落落的。
只是朋友,够吗?
“你不是会保护我吗?”
就像那天,伤痕累累、即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依旧坚定执着的护着自己。
“我……会保护你。”
自身难保的她怎么可能护得了别人,可是柳西河眼里的期望太盛,强烈的让她无法拒绝,到口边的拒绝硬生生变了味。
果然,一遇到他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疼吗?”
听到南徵的回答,柳西河松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他转了话题,有些生硬。
“我确实能看到许多不干净的东西,他们也经常会给我和身边的人带来厄运。柳西河,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可能真的做不了你的朋友。”
这是他避而不提、她却不得不说的事。
南徵不知道柳西河对自己存了什么样的念头,所以有些事还是一开始就说明白的好。
网上不是说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假如我不曾见过光明。
柳西河,不要让我空欢喜,那个滋味,挺难受的。
“疼吗?”
南徵的警告,没有起任何作用。他连敷衍的态度都没给,只是单纯的重复这句话。
“你……”
南徵是真的有些看不清这个人了,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他还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多气人!想开口骂醒他,话却被打断。
“百鬼缠身,磨皮舐骨。你一定很疼吧。”
“我不……”
心脏突然被刺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滋味,南徵想开口摆脱这个局面。
“每一个睡不着的晚上,你会不会很绝望?”
不顾她的反抗,柳西河握住了南徵一直放在胸前的手,紧紧的抓着,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掰开。
“柳西河……”
不知道对方这个举动的意思,还是不安。南徵想躲,手却抽不出来。
“南阳怕我,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保护你。”
这是柳西河能想到的唯一可以留住南徵的理由,至于后果,等后果来了再说。
“呵……好啊。”
几次压不住心里的燥意,可是南徵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像她问不出,如果当时南徵不是初见那么乐观,你还会当她是朋友吗?
掩耳盗铃,没有人比她做的更好了。
柳西河没有想那么多,南徵答应留下来已经足够让他欣喜。至于南徵背后的情绪,他丝毫没有注意。
柳少爷不顾自己的伤势,每天都窝在南徵的病房陪她,过了将近一个月,南徵才可以出院。
“这是哪?”
南徵被柳西河接到了一个小公寓里,对方什么都包办的态度,让南徵产生了自己被金屋藏娇的错觉。
“我租了一个房子,你暂时先住在这。学校那面……”
柳西河兴奋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却丝毫没有注意南徵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急促的吐息,厉声打断了柳西河的憧憬。
“我不会再去学校,你不用多费心思。”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善,南徵又低头不语。
“南徵……”
其实这一个月,柳西河也感觉到了南徵的不安和烦躁。
他以为她还是走不出那件事,所以才想着带她去学校,让她多接触人,可是没想到她这么抵触。那就不去了呗,反正先让她把伤养好才是正事。
“对不起!”
只是南徵的道歉让他生出了几分心疼,她有什么需要向他道歉呢!
“我觉得我的状态不适合去学校,对不起。”
又是一声,柳西河觉得自己的胸口闷的像要炸开。
“是我没想到,没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说对不起。”
他压抑着情绪,尽量轻的开口。那语气,温柔的让人想哭。
“给我一些时间。”
就算为了这么温柔的人,她都要走出来。南徵的命不该止在这,她得用力活下去。
南徵的声音不大,但柳西河却从里面听出了石破天惊的力气。
这是一个承诺,他们都清楚,这是南徵会重新活过来的承诺。
“好,我等你。”
之后的几天,柳西河每天都来公寓里看她,只是,情况有些超出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