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分别
“与君长相知,与君长相守……”
蓝袍男子手执字条轻声念道:“阿鸢……原来你叫阿鸢。长相知长相守?金雁翎,你倒是艳福不浅……”
男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将字条收进怀中,转身离开。
画舫在距药王庙不足一里的码头靠岸。
二人随着人群一路向着药王庙方向徐行。叫卖声不绝于耳,各色小食的香气飘散在空中,一路走来收获颇丰。
阿鸢被前面看杂耍的人群吸引了,不觉也加入到了其中。
许是二人气度不凡,人群有意无意地为二人让出一条路来,阿鸢得以占到了前排。
空地上正上演的是动物杂耍,小猴子听话地做着各种讨人喜爱的动作,人群被逗得传出阵阵哄笑。
接下来轮到一只小兽表演,一只通体纯白的小兽,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额间一只玉质的独角如同最上好的蓝宝石。
“列位看官,您瞧仔细了,这可不是只普通的小兽,这可是只会说话的灵兽。来,给各位乡亲父老来一段儿”
小兽颇有些灵气,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怒气腾腾,朝着那艺人凶狠的龇牙,喉咙中还发出阵阵嘶鸣,显然是不肯听命于他。
小兽奶凶奶凶的样子惹得围观人群阵阵哄笑。
卖艺之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手上的柳条没轻没重地朝着小兽身上招呼,小兽被打得呜咽直叫,有心躲闪却受制于脖子上的绳子,被绳子勒得直翻白眼,模样甚是可怜,阿鸢看得心纠成一团。正有心想求着金雁翎将小兽买下……
“你这灵兽我买了。”
一袋银子落入班主手中,人群中赫然走出一位身着蓝袍的年轻公子。
此人相貌俊美绝尘,与人光风霁月的磊落之感;高贵的气度,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声音清朗,目光澄澈,芝兰玉树;阿鸢对他莫名生出一种熟悉之感,不觉就多看了几眼。
感受到阿鸢投来的目光,男子朝着阿鸢微笑着拱了拱手:“姑娘若喜欢,在下可将这灵兽赠与姑娘。”
不防蓝袍男子会突然跟她说话,阿鸢转过身躲进金雁翎怀中,不再朝那人观望,心跳更是不知为何就慌乱了起来。
抬手顺了顺阿鸢的长发,金雁翎眼里的锋芒丝毫不加掩饰。
对上金雁翎几欲噬人的眼神,蓝袍男子却礼节周到的朝着金雁翎拱了拱手,仿佛他本就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人畜无害。
不想节外生枝,金雁翎揽着阿鸢继续朝着药王庙走去。
蓝袍男子怀中抱着刚得来的小兽,手掌轻抚着小兽雪白柔亮的皮毛,眼睫低垂,嘴角噙笑。
口中喃喃道:“怎么办?放不下了呢……”
药王庙此刻可谓人山人海,城中百姓皆聚集在药王庙附近,阿鸢站在人群中,努力地踮起脚却也看不清庙里的状况。
“干嘛都围在庙里?”阿鸢拉着金雁翎的衣袖问到。
“都在等着药王神君悬壶济世。”
“什么?这是药王庙?”阿鸢有些慌,听到药王两个字,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咯噔一下,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根本捕捉不到。
“当然是药王庙,药王城里有药王庙有何奇怪?”金雁翎不解阿鸢为何听到药王庙会这般大惊失色。
“将军,我们离开药王城好不好?”阿鸢抓着金雁翎的衣袖,语气中满是惊慌。
金雁翎握住阿鸢的手,低声询问道:“为何?”
“我……”
阿鸢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跟金雁翎说,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听到药王城这三个字会心慌意乱。
“将军……你说神仙真得能听见凡人的祷告吗?”阿鸢仰起头,岔开了话题。
“别的神仙不知道,若我渡过天劫,定然对你有求必应。”金雁翎笑着打趣道。
阿鸢被金雁翎逗笑了,心情也有了些好转。
“走吧,回驿馆吧。”
二人回到驿馆,已是子夜时分了。
自打从摘星楼出来,阿鸢就被他关进车厢两月有余,想着明天就要分别,断然没有放过她的道理。
钻进被子里,将阿鸢转向自己:“听说我是小狗儿?嗯?”
想不到金雁翎还记着呢,阿鸢心知不妙,要遭殃。将被子拉过头顶滚到了一边抵赖道:“不知道,没听说……”
“到叫你见识见识我这小狗是怎么咬人的!”金雁翎说着,便扑向阿鸢,手指还在她腰间来回腾挪。不防金雁翎会呵她的痒。阿鸢一边挣扎躲闪一边讨饶:“啊呀……服了……服了!”
说不清是嬉笑还是哭求,阿鸢的求饶之声让金雁翎有些招架不住。
身体的异样让他蓦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别乱动……”
感受到金雁翎身体的变化,阿鸢脸上泛起红晕,她早就决定要把自己交给他了不是么?
伸出双臂环上金雁翎的脖颈:“雁翎哥哥,阿鸢愿意……”
阿鸢的话差点让他失去理智,没人能想象他此刻是怎样的天人交战。
将头埋在阿鸢温热的颈窝,淡蓝色雾气裹缠着灵气,叫嚣着涌向金雁翎,短短瞬间的压制,灵力就在丹田内结出了赤金色的一滴。
这一滴赤金灵气的加入,使那汇聚在丹田处的灵气凝练得如同玉石……
来不及深入探究,耳畔传来阿鸢的轻唤:“雁翎哥哥……”
金雁翎抬起头,轻柔的为阿鸢拨开脸上的碎发,看着阿鸢的目光如同注视着天下至宝。
温声说道:“阿鸢,待你修为达到凝体境,我会奏请陛下为你我赐婚。明媒正娶,定不委屈了你。我与阿鸢天长地久,永不相负。”
金雁翎的话令阿鸢情难自控,紧紧拥在他怀中:“雁翎哥哥,阿鸢此生只爱你一人,如违此誓不用天罚,阿鸢自行了断……”
“别说这样的话,阿鸢你怎能轻易起誓?”金雁翎惊惧的捂住阿鸢的嘴。
阿鸢浑不在意一般拉下金雁翎的手说道:“我当然知道誓言对于修行之人意味着什么,修士之诺,日月可鉴,做不得假。”
闻言,金雁翎紧紧抱住阿鸢:“阿鸢,等着我回来。”
翌日清晨,金雁翎起的早,静静地注视着怀中酣睡的美人。
阿鸢回来这半年时光,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从前他的生命里只有无尽的修炼,打不完的仗,数不尽的阴谋算计,理不清的朝局纷争。
直到她的出现,阿鸢总是像一道光,一道能照进他心里的光。一道能将他心中所有阴暗潮湿的角落都温暖照亮的光。
为她谋取锁灵簪势在必行,阿鸢特殊的体质与命格就像悬在他们头上的剑。
他要与她天长地久,他要同她海枯石烂。前面哪怕荆棘漫步,哪怕火海刀山,他也定要为她去闯一番。
他不要她的阿鸢变成群雄角逐中的麋鹿,他要她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阿鸢起床的时候,看见金雁翎从门口转进来,开口唤道:“雁翎哥哥……”
“将军已经离开,这是将军留给姑娘的字条与功法。”
眼前的金雁翎已然是姽婳所乔装的了。
金雁翎应该是趁着天没亮,无人察觉悄然离开了。队伍之中除了阿鸢,再没人知道将军已经换了人了。
阿鸢心里空落落的。展开字条,上面写着:“好生修炼,不许皮懒。”
“数月不见,阿鸢姑娘愈发美艳了。可否让姽婳为姑娘探一探脉?”
阿鸢伸出手腕:“有劳了……”
金雁翎让姽婳陪着阿鸢,不单是因为姽婳懂易容、修为高,又与他有十年契约束缚,更主要的是,她能探明阿鸢的仙根并将之修复,是位难得的医师。有姽婳同行,定可以将阿鸢的身子调理好。
车队整装待发,阿鸢与平常一样待在马车里,姽婳骑在马上,看起来同金雁翎一般无二。
车队继续进发。
驿馆门外,不知从何处,如同凭空出现一般,闪现一抹银蓝色身影。
身影渐渐清晰,蓝袍男子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灵宠,巴掌大小,通体雪白,额间一只玉质独角泛着幽幽的蓝光。
蓝袍男子注视着车队离开的方向,轻声道:“等本王先去杀了金雁翎,再回来接你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