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颜笑过后,继续道:“死者皆为男子,我猜这祟鬼怕是为情所伤,因而郁结成怨,作为惩戒,故将人以比翼鸟的形态了结。”
篝火似燃的小了些,他又随手扔了几根树枝进去。
“妖邪生来便擅于蛊惑人心,想来,这些人应该是没能够固守住自己的本心吧。”
桑颜托着腮,嘴角微展,一丝讽刺若隐若现。
蓝钰停手抬眸望他,寒玉般的眸子似闪过瞬间恍惚。
是错觉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察觉到视线,桑颜困惑的回望过去,“怎么了?”
可蓝钰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就又埋下头一声不吭的摆弄红线。
嘶~
桑颜不免焦躁起来,遂问李怀真,“你家仙长不会笑吗?”
李怀真如实道:“仙长生性淡薄,无论是欢喜还是忧愁终日如此,未曾见他欢颜过。”
“哦?是嘛……”
桑颜忽而来了兴致,眉梢一动,肚子里的坏水就涌了上来。
“喂,蓝钰,给你看个东西,你绝对没见过。”
不出所料,蓝钰仍旧维持着方才姿势,一点也不为所动,倒是一旁的潮白好奇的瞧了过来。
见蓝钰不理会,桑颜翘了翘嘴角,伸出右手食指,向火堆中轻轻一点。
乍时火光迸溅,火星乱飞,黑色的烟灰如愿落在蓝钰身上。
素来注重仪态的蓝钰,眉头一皱,“你干嘛?”
桑颜没心没肺的笑道:“谁让你不理我。”
蓝钰:“无趣。”
桑颜:“怎么会?你再看。”
这时先前炸燃的火焰中,逐渐幻化出朵朵红色焰花,悠悠向夜空飞去。
那花极美,通体泛着淡淡红光,花心金灿,烨烨生辉,花瓣簇拥包裹着花心,中间对立的两边花瓣呈展开式,边缘有些细小的锯齿,如同展翅飞翔的翅膀,煞是奇特美艳。
树下潮白撇了一眼,心底了然,收回了视线,“真是麻烦。”
李怀真仰头看的出神,不自觉伸出手去,可还未及碰触,那花便兀自消散了,“这花从未见过啊,是什么?”
桑颜期待的把目光落在蓝钰身上,
“这花名叫桑夷,有止血生肌之效,因对生存环境较为苛待,若非有心之人尽心栽培,很难自行成活,因此并不常见。”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蓝钰,生怕漏掉蓝钰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
可惜的是,直到焰花熄灭,蓝钰脸上都瞧不出一丝一缕的变化。
桑颜微微叹了口气,失落稍纵即逝,转而眉梢眼角又浮上一层浅淡笑意。
李怀真还有点意犹未尽,“能将这花栽培起来的人,心性定极为细腻温柔。”
“嗯。”
桑颜注视着蓝钰,眼中的温柔一览无遗,“若不是那次受伤,恐怕我便要错过这世上最美的风景了。”
蓝钰无法忽视这个落在身上的目光,配合那番话,总感觉他便是桑颜口中最美的风景一样。
心头悄然无息浮上一缕悸动,慌的他摆弄红线的手法,都有细微杂乱。
林渊出身琅月仙谷,谷中几乎包揽了各处稀少惊艳绝绝的植物,他仔细想了一番,确实从未见过,不禁怀疑。
“若当真有这般惊艳的花,琼林谷不可能没有,所以,你又是在何处觅得?不会是胡诌的吧?”
桑颜也不恼,语气很是平静,“我曾誓要游历山水,踏遍山川的每个角落,一次意外跌落山崖,幸得一行医少年所救,这花便是他种的。”
说到这里,桑颜转而看向蓝钰,“那个少年同你一样,纤尘不染,清风谪月,但有一点不同,他不像你这般冷冰冰的,像个活着的死人。”
“……”
蓝钰捏着红线的手猛然一僵,刚还悸动的心,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又结成了冰。
他脸色木然。
活着的,死人?
桑颜无视他的转变,托着腮继续添油加醋,“蓝钰,要不然你笑一个?我还真没见过死人笑是什么样呢?”
蓝钰压下心头的不悦起身,冷冷丢下一句“无趣”后,转身向林中深处走去。
视及,桑颜也忙跟上,但一时心急没注意被脚下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你去哪啊?我跟你开玩笑呢,其实你不笑也很好看!”
见人不理,末了又加了个“真的!”
可依旧没有什么回应,于是又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李怀真盈盈笑着,“你是第一个敢与仙长这般无遮无拦的人,若是换做云都弟子,怕是要闭门罚抄月余的仙训了。”
桑颜很不服气,踢飞了脚边的一个石头,正好砸在潮白身上。
潮白黑着脸,“你有病啊?”
桑颜不予理会,接着李怀真的话往下说,“月余仙训算什么,若是他蓝钰收了我,只要不堵我的嘴,就算让我把云都的纸全部写完我也还是要说!”
……
薛长卿醒来的时候,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一缕缕金红色波纹,正竭力穿破云层。
他扶着脑袋坐起,一阵头晕目眩后方才开始打量四周。
除了一堆已经熄灭了的火堆,再无其他异常。
什么意思?林渊就把他这样一个昏睡不醒的人,扔在这里不管了?
臭小子,回去再收拾你。
嘶~
一时着急,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薛长卿伸出食指与中指,微微按压眉侧。
说起来,那祟鬼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以为在自己使出万剑诀时,定能将其击溃诛灭,可谁知却又是扑了空。
心中的挫败感逐渐转变为愤怒,他无视林渊的阻挠,一心只想要将那祟鬼挫骨扬灰。
可这祟鬼速度极为敏锐,东躲西藏的,绕是他有三头六臂也抓不住。
后来的事情就有些断断续续记不清了。
待休息片刻后,天光已然大亮。
他这才扶着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待站稳整理衣服时,方才发现……
这衣服何时变的这么残破不堪了?
不光胸前,还有大腿和腰的地方都露肉了啊,束腰也松了,仿佛就是被凌辱后随意扔在路边一样,未免也太羞耻了……
不光如此,随着走动,残破衣服下的春光还若隐若现。
薛长卿很是抓狂,这要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