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柳曳,鸟语花香,正是菱越国的仲春时节。
几个少年从城外老远了,就策马疾奔。当头领先的是国主的长子,凌宇,紧追不舍的是魏文侯的二儿子魏舒绾。
后两人也不甘示弱,马鞭在空中拍的响,轻打了马几下,呼啦啦也追了上去。
快过护城河的桥时,那深色衣上略有绯色的少年,以一半马身子略领先后一人。
那最后的一人哭喊着,“我不陪你们玩了,老子累死了。”遂想下马休息,只觉得策马颠得屁股疼,可是前面三人已进了城。他只能默默跟了上去。
今日是菱越国集市的赶集日,正是人多热闹时。
在闹市中的人,看到仍是那四个公子,就晓得他们四人又策马狂奔去了,忙让开了一条路。
路旁的姑娘们,看了当头的紫衣少年,害了羞,格格作笑,又怕错过了一眼,“那少年,可是大殿下?若能嫁与他,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
有人又说,“后面的三个公子,丝毫不逊色。”
一个青袍玉冠的少年走近了,他频繁回头,看那后面的白衣公子。
“魏文侯的二公子,清新俊逸,玉树临风,可惜早已与二公主有了婚约。”几个女子,忽的叹了气,哀婉了。
后俩个人并马骑行,一人深色衣上有绯色的圆领袍,束袖护腕,脚上是黑靴,背负长弓,绾着黑发簪了一个银中带玉的簪子,正是公子出门骑射的服饰。
围观的路人中,一男子,疑惑地说,“菱越国有三大公子,一是凌宇,二是魏舒绾,三是楚云溪。这个深色衣的公子,如此俊秀,竟没有听过其名。”
有人问,“楚云溪,是何人?”
“你看,这白衫的人,不就是?”那人忽的觉得有些好笑,楚惠公的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也是灵秀睿智,唯有骑射剑艺三窍不通。
白衫的少年与前三人的骑射服饰有些不同,穿的是贵族公子的常服之一的直裾。楚云溪有些不太喜欢骑马,手中的绳子拽的老紧,脸上汗珠直冒,眼神游离,不断用袖子擦拭汗水。
穿过集市,再往前走些路,就是菱越国的宫殿。四人在宫门前拜别。
晚宴还未开始,魏舒绾早入了宫,悄悄的不作声响来了凌宇面前。
凌宇,拿他笑说,“还未娶我妹妹,就这般心急了。”
“为何不见玥儿?”
“在后院练射箭了?”
“如此刻苦,我要瞧瞧去。”
在书房里,正在认真写信的凌宇,也无心写下去,放下笔,快步跟了上去。
从廊上走来,远远地就听到“咻”一声又一声,凌玥还未换下,午后策马的服饰。她从地上的箭筒拿了箭,弯弓哒箭,咻地一声响,正中那靶心。
两人拍手鼓掌叫好,说要试上一试。
在一旁的仆从递上了弓和箭。
有人小步跑了上来,说,“大殿下,公主殿下,魏公子,晚宴就要开始了,还请快去候着。”
听到晚宴即将开始,凌玥急忙把弓扔给了凌宇,跑了出去。
“穿好看些,你夫君也在这!”魏舒绾,不客气地大声喊着。
凌宇一脚踹了上去,想要与其撕搏一番,“我妹妹还未嫁入,你便如此,那要是嫁入魏府,岂不是天天被你欺负。”
“我哪里打得过玥儿,她这脾性随了国主,说恼就恼,说气就气。一声不响,就拔剑,一声不吭,就射箭,只怕我有九条命都不够用了。”
仆从笑了起来。那凌宇也笑了起来,手搭他肩上,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的命,我就不取了,留给玥儿吧。哈哈哈哈。”
菱越国国主今日宴请了几个公侯王爷,国主见小女儿迟迟未到席上,也不敢让各位公侯王爷小姐公子久等,就说一句,“今日,蒙各位赏脸,来赴宴会。在座的各位爱卿们,都是我菱越国的忠贞臣子,国之栋梁……孤先痛饮一杯,来,干。”
说罢,一饮而尽。
宴席上的王侯公爵们及其夫人侍妾,公子小姐们也都一饮而尽。
第一杯酒才喝完,凌玥缓缓上了席,正想悄悄入座,国主瞧见了她那模样,数落了一句,“玥儿,此番失礼,得向在场的诸位赔礼,你,自罚两杯。”
凌玥见父君脸上不悦,于是赶紧倒了酒,连喝两杯。
她方喝完,向众人展示,杯中滴酒不剩。他们都说,“好,好,二公主好酒量。”
桌上摆满了好吃的,有葱烧海参,秘制烤鸭,东坡肉,糖醋排骨,胭脂杏花鹅,剪云鱼羹等,凌玥看了食欲大开,正想饱食一顿。
凌宇离了席,缓步挪到她右边,用胳膊肘顶了她手臂,小声说道,“少吃点,注意形象。”
刚要张开大口,朝筷子夹着的红烧肉咬去,凌宇这么一提醒她,她抬眼看了前面,又瞥一眼旁边,不耐烦地说,“没人看我。”
凌宇索性假装不小心撞到了她,她手上本已夹稳的东坡肉,随着抖了几下的筷子抖了一下就滚到了垫着的席子上。
婢女忙上前收拾擦拭。
“哥,你欺负我。我的肉,我的东坡肉,少了一块。”
遂站了起来,旁的人才看清了,原来公主殿下,今日穿的极美。淡青的裙纱微微曳地,宽大的袖子上绣着凌云彩蝶的纹样。垂落的发丝如黑色瀑布,绾起的发上簪了三个不同花式的,缀有不同玉色的流花苏雪簪。凌玥抬手理了一下,曳地的长裙,怕不小心踩着了,闹了笑话。
魏舒绾早在斜对面的席上看的痴痴了,肤白细嫩,吹弹可破,光滑细腻。他想起,自己曾在与凌玥郊外狩猎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娇嫩的肌肤,顿时心生荡漾,久久不能忘记。
又想,为何自己的皮肤如此粗糙,同样经常狩猎射箭耍剑的,凌玥是如何保持这皮肤的。遂摸摸自己的脸,手,又恐错过了凌玥起身的美姿。
她拿了筷子,到邻座的哥哥桌上,夹了一块东坡肉,吃的满意了才走。
凌宇只得叹气,败家女。
才要回自己的席上,就看到对面的席上有个女子,边吃边痴痴地看着她哥。就问旁的婢女,是哪家的小姐。
婢女,悄悄说,“是王府的三小姐,痴恋大殿下很久了。”
凌玥一时吃了惊,“白天在街上就听到有不少女子,垂涎我哥,没想到,今日宴席上也有。”
她拍了拍哥的肩膀,给他使了个颜色说,“看看那边?”
她哥眼不动,回道,“痴女,莫看。看了,也无用。”
果真如他说,国主在宴席上宣布了一件大事,给凌宇和沈府的嫡女指了婚。
听了后,凌玥看到自家的老哥,不像是喜悦,也不像是伤心,脸上平淡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多喝了几杯酒。
那沈府的嫡女听到了赐婚,高兴的不得了,忙上前和凌宇打招呼,寒暄,问候。
反倒是刚刚痴痴地看着他的王府小姐,眼泪汪汪,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喝了几杯闷酒,就让人抬下去了。
宴会之后,凌玥一个人椅在梨园的墙上,喝酒讨醉,而后走路踉踉跄跄。本不是她伤心,可是瞧见了那王府小姐如此伤心的模样,未经情事的她也跟着伤心起来了,手里拿着一壶酒,喝了一口又一口,随侍的婢女劝也劝不住。
梨园这地方,有些偏远,又在后宫里头,寻常人是进不来的。正想着,没人看到她这落魄的模样。
魏舒绾走近了,还示凌玥身边的婢女不要声张,不要惊讶。
凌玥一人拿着青瓷酒壶,才咽下这一口酒,眼泪就断线似的流了下来,喃喃自语,“那王府的小姐,为何这么难过。为什么我的心,好像,也难过了起来。”
魏舒绾想从背后轻轻扶住,走路东歪西倒的她,不料,还没上前扶住,就被听到他脚步声,突然转身的凌玥吓了一跳。
她走一步,他便退一步,她逼近走几步,他便向后退几步,直到退到了墙壁上。
看到如此场面的侍从们,很是明白的走开了。
凌玥一手撑着墙,一手想要倒酒喝,却发现酒壶里空空如也,啥也没有,就随手扔到了地上,啪,青瓷酒壶碎了一地。而被她吓得退到墙角边上的魏舒绾,也有些后怕,担心她耍酒疯,正想挣脱离了去。
凌玥另一手拦住了他,魏舒绾霎时缩起来身子,问,“玥儿,你还好吧!”
“本殿下,好着了。”醉了认不清楚眼前是谁的她,用手摸摸他的脸,揉揉他的脸颊,只说,“手感真好,好光滑。我闻闻,香不香,有没有我的酒香。”
凑近了,可是凌玥没有他高,于是大声喝道,“你太高了,我闻不到。”还不忘一脚踹了他的腿。
她伸脚踹时,有些站不稳,魏舒绾屈下来想扶着她,没想到,就这么被凌玥轻薄了。
凌玥,先是凑上去,很不要脸地亲了一口脸颊,觉得这脸蛋光滑而细腻,如白瓷一般,摸着也舒服。
又细细凑上鼻子闻了,说,“好香,你身上是什么香味。”
魏舒绾担心有什么人看到了,就想挣脱了。虽然他与凌玥,自小就订了婚,可是男未娶女未嫁,如此场景,被人看到了,总要说些闲话。
凌玥,还是一脸醉的糊涂样,拉住了他说,“你身上好香,很像肉的味道,我想咬一口。说,你是不是,我掉了的那块东坡肉。”
“玥儿,你喝多了,我让人……”
凌玥的手指在他唇间磨来磨去,趁他不注意,贴上去咬了一口,还说,“肉肉的,真好。”
且说这魏舒绾被咬上这么一口,心里痒痒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凌玥,还一个劲地说,“你这块肉,怎么这么主动?”然后就没了力气,昏了过去,倒在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