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岁安和朝枍坐在颜家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都已经看见颜许礼离家求学两次回来了。
颜许礼所在的村子离县区比较偏远,每次回家都要等到学院假期时间,他才能从县里赶回来和自己的父母团聚。
所以几乎每一次回来,家里人就像过节一样,总要杀鸡杀鸭,多炒几个肉菜给颜许礼补补身体。
也就是这么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颜许礼的记忆马山就走到了分别的那一天。
那天,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唯一变的就是一直目送孩子离开的父母第一次哭了,没有太大的声音,还是岁安站在他们身后,看见了他们颤抖的身体,才明白这一次的别离可能就是颜许礼最后的离开了。
那一次,颜许礼学业有成,要进京赶考,那时候的少年意气风发,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金榜题名,给自己的父母一个安心舒适的晚年。
他想,不会太久的,只要三个月,他就可以归来了,带着好消息,再一次看见父母的笑脸,再一次吃到父母为自己准备的餐饭。
于是,他踏上远方,他想,太过于眷恋只会让前方变得伤感,所以他没有回头。
不成想,那一次的不回头,会成为他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后来,他在无数个梦里看见父母依偎在一起望着他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很久之后,他们还在望着,而他,连在梦中,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等到颜许礼的背影消失之后,岁安和朝枍站着的地方马上就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场景。
还是那个村子,可是岁安朝枍站着的地方早已经变成了废墟,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漂浮的烟尘,一切好像在一瞬间覆灭了,残垣断壁,再也没有初见时的生机勃勃。
还有深深白骨在破败之处露出来,显现在没有太阳的白日。
“这里,经过了战乱。”朝枍手里还是拿着那朵从路边采来的小野花,那朵还保留生机的花,和眼前的毫无生气的村子,硬生生的隔出一条生与死的界线。
“所以,颜许礼在回家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般场景?”岁安突然觉得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悲伤来。
这种和亲人一别就是永别,好像自己也有过。
眼中突然闪过一个女人的脸,她的眼里满是不舍和绝望,女人努力隐忍着那份绝望的溢出,她很温柔的亲了自己的脸颊,然后。
然后呢?
岁安试着闭上眼睛抓住点什么。
可就一瞬间,岁安眼睛马上恢复了一片清明。
岁安还在恍惚之中,耳边传来朝枍的声音。
“在记忆里会让里面的人有同感,情绪不可波动太大。”
岁安马上定了定神,撇开疑惑的东西,她听见有马蹄声正向这边赶来。
正是颜许礼。
这一别,再见已经是物是人非。
颜许礼是一个人骑马回来的,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离家时的衣裳,好像就在昨天,只不过是一眨眼,再回头之时,送别之人,却以生死之隔。
岁安看见颜许礼的马越走越慢,本来清脆的马蹄声开始变得沉重,闷闷的,像是远方传出的哀鸣。
颜许礼握住缰绳的手不断收紧,终于,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般,那手没有任何的力气,连带着身体一起,从马上滑落下来。
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成了这里最是明显的声音。
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带起更大的灰尘,连带着远方一路的新尘,混在一起。
本来风一吹,就可以散开的,可是,这里早已经没有干净的风吹过了,这里的灰尘朦朦胧胧的混在一起,连着少年那一颗破碎的心,永远停顿在了这里。
岁安抬头看朝枍,朝枍对上岁安的眼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岁安低下头,思绪开始翻涌之时,眼前的场景又开始变化了。
这一次,是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