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白毛鸟都已然是数次滑翔而过,天上的云不知聚散了又几番,还有地上的大树也不知躺了多少颗。
斧头与树木撞击的声响依旧在继续,树下那一群花面人如今便躺望着琉璃二人,兴许是仰着头脖子望酸了。
就是那两个身穿着由树条编织成衣服的小孩,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呆呆地望着树上的琉璃与若玉。
就是琉璃也不禁发自肺腑地感叹着:“小玉儿,我便觉得这些人啊,比我有恒心,有毅力多了,明知抓不住我二人,却还是要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如此多的精力与我们相斗。”
若玉摸了摸琉璃的长发,笑道:“他们这般,也唯恐只有我们青莲宗的那位呆子——黎明可与他们相比了。”
琉璃嘴巴忽而张得很大,做出惊讶状,道:“小玉儿,我当你只懂得一心读剑术之类,却没想到你对小梨子也那般关心。”
若玉长叹了一口气,道:“他的事情,恐怕是全青莲宗都知晓了。柳宗主的那一本《草木剑诀》,可谓是害人不浅。当初我也练了一年半载,却是感觉不出玄妙,故而也就没再继续。而黎明却是一练便是到了现在。不过,他的根骨也,唉。”
琉璃却是不解道:“小玉儿,你如何唉声叹气?”
若玉双腿垂放在树枝上,白得胜雪的衣服在风中飘荡,就好似天上的仙女,让人瞧得忘却一切。
若玉笑道:“不过想着世事弄人而已。如你这般懒惰的丫头,修为却是修一日抵他人数日,对于剑的悟性也极高,不过活生生被你浪费了。若是黎明那等勤奋的家伙,恐怕早已经一跃成了这白桐洲颇有实力之人。”
琉璃撇嘴道:“小玉儿,你竟然如此损我,亏我们还做了十来年的师姐妹,我的心好痛,伤心死了。”
说着,琉璃便右手抓着右胸前的衣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眼睛里竟还有几分泪水,鼻子一耸动,竟还有那么几分模样。
若玉瞧着琉璃的样子,“噗嗤”一笑,用芊芊细手戳了她的头一下,道:“好了,你啊,便是最调皮的那一个。”
琉璃忽而望着远方,道:“小玉儿,你瞧那远方的那一片白云,可有些像老胡子?”
若玉顺着琉璃手指去的方向,便是瞧见了那有如乌龟一般缩头缩脑的白云,还真有几分模样。
“却也不知老胡子回家了没?”
“他可别被坏人抓走,给炖了龟汤,那便可惜了。”
“可惜?你在可惜什么?你可是在惋惜没有将它炖了?那一日若非我来了,恐怕老胡子就真的没了。”
“我那时瞧着它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还当真以为他死了。再说了,《白桐游记》里曾说过,乌龟汤可是大补的,我便想着不能浪费。哪曾想它还未死,还是一个乌龟精。”琉璃替自己辩解着。实则那时她又哪里想得那般多,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当时自外门的厨房里明目张胆地顺了一口大锅,再倒腾了些葱料,琉璃便急急忙忙地回到那里,将老胡子洗了又洗,可费了些心神。
乌龟要小火慢炖,琉璃自然是知晓的。她一开始便将老胡子放在锅中,加了些佐料,而后开开心心地点火吹风。
火刚好滚烫了起来,便被下山来找寻她的若玉瞧见了。若非若玉感知到了老胡子还有微弱的气息,说不定那时老胡子就真的归西了。
琉璃想着,傻傻一笑,不过眉头又一皱。想着孤夜城的龟汤是好喝,不过都是些小龟。
眼瞧着大树将倒下,若玉拉着琉璃纵身一跃,便是站上了旁边一颗极近的大树。
“轰隆”的一声巨响,大树应声倒下,尘土飞扬。
那些花面人竟也不再“哇哇”大叫,只是叹了一口气,又继续着他们的手里活。
“有些人,便是傻得无可救药。”琉璃耸了耸肩膀,似在嘲笑那些花面人。
山林之中,于小山坡的上,却是有一个穿着布衣,束着布腰带的十七八岁少年,脸上神色刚毅,像是充满了阳光,有些无尽的生机。
他浑身都是古铜色,兴许是被阳光照射,被风雨磨砺,那一种气质,是琉璃二人以前未曾见过的。
不过,古铜肤色的少年兴许听到了斧头与树木撞击的声音,便望了过来,再顺着树下瞧到了树上,与琉璃二人相对。
只见他气势非凡,从背后抽出了一柄制作粗糙的长刀,指着这群花面人吼道:“你们这些强盗,竟然欺负两个漂亮姐姐!还不快快住手!否则,那便休怪我这将来的大侠游四方不给面子!”
一时间,林中自是安安静静,数十双眼睛都瞧向了游四方。游四方当以为自己唬住了那一群人,不由得高高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哪知花面人悉数手持着弓箭,手提着斧头,哇哇直叫,冲向了游四方。就是那两个小孩子,也顺手拾起地上的小石子,冲向了游四方。
游四方呆了片刻,抓着身旁的一颗大树,像是一头受惊的猫一般,“蹭蹭蹭”地就爬上了大树。
少年还惊魂未定,又是“砰砰砰”的伐木声响起,再一瞧,他们居然在砍树,心神一慌。
再是转眼一瞧,那两个方才在树上坐着的女子已经落在了地上,两人在小声嘀咕着。
在两人身旁,还有一柄悬浮着的黑剑,不过它对那个脸有点圆,有些可爱的女孩似乎很亲近。
不过,她们虽是说着话,身影却是越走越远。
游四方呆在了树上,两位姐姐,我可是来救你们的,就这样将我抛弃,可有些不妥?
可她们走了也便是好事,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有碍游四方大显神威了。
游四方大喝道:“呸,一群强盗,今日我便令你们瞧一番我的厉害。”
可惜的是那一群花面人根本不理会游四方,依旧着手中的斧起斧落。
琉璃她们走远了,挑了一颗隐蔽的树,坐在上面,瞧着游四方那里的情况。
还是若玉有些不放心,毕竟游四方是因她们两人才被花面人围在树上,不得上下。
琉璃也说了,既然是这荒山野岭中的人,他自然也有几分斤两,不必太过担心。
只见得游四方站立在粗壮的树枝上,冥闭双眼,唇齿念动,双掌合十,右手大指与中指扣环,其间有淡淡光辉隐现。
忽而右手三指向外,眸眼一张,右手数动,竟有三道水柱由指间落下。
“哇,”琉璃不由惊叹道,“这人好生厉害,竟会这般法术。小玉儿,我也想学习。”
若玉盯着游四方,道:“听闻青莲派内长老说过,白桐洲之内,与自然之道相近者少之又少。这些人可借自然之力,而化为己用。不过如今这时代,这些亲近自然之道的人也没了大作为。”
琉璃又道:“可你不觉得这般很有趣。”
若玉道:“有趣自然有趣,不过若是我们练习,恐怕很耗损灵气,很难有成就。”
琉璃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盯着游四方,眼睛也不眨一下。
游四方心里暗骂了几句,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这么不靠谱,这法道果真难以施展。本是想招火来着,却没想到引来了水,丧气。
水落在花面人脸上,将他们的妆容都毁了,搞得脏兮兮的。
而且,这般施展了水术,自己却是想要尿尿了。游四方眼睛鬼一样地转着,捂着裆下跳了两下,而后转过身子,解开了裤腰带,又放下一条水柱。
琉璃却是不知如何游四方转过了身子,水柱由三道变为了一道,有些好奇。
这释放水柱,如何还要抖动几下身子,甚为不解。
若玉却是脸一红,瞧琉璃那番痴傻的模样,也不知当说何,只是在心中暗骂道:“这游四方,也不是个好果子。”
花面人可不怕这小水柱,抬着头哇哇大叫,却不料这味道却是变了,有些难以名状。
这水还在转着圈,一扬一收的。
霎时间,树下的花面人面容呆滞,而后手中的斧头“砰砰砰砰砰”地砸着,似乎不知疲惫。
游四方又试图施展几次火术,却是没有半点回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果然,自己还未到达师傅说的境界,还需要勤学苦练。游四方,自然是周游这白桐洲的每一处山水,在山水中悟道。
游四方着急地摸了摸头,向着与琉璃二人截然相反的方向,有如灵活的猿猴荡跃在树间。
他游荡得并不是很快,让地上的花面人足够跟着而去,就这般,他们渐渐消失在了琉璃与若玉面前。
琉璃依旧站在大树枝上,将手放在眼前,踮着脚远眺道:“小玉儿,他们都走了,我们似乎也应当走了。”
若玉道:“瞧来是游四方将他们引开了,想必他还会来找我们,更何况,我们也应当道一句谢。”
琉璃点了点头,道:“小玉儿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那我们便在此地等他。更何况,我们也御剑飞行不了。若是下次瞧见了小参,我非得拔了他的果子,吃了又吃,嘿嘿。”
若玉见琉璃又在傻笑,知道这丫头又活在了梦里,故而长叹了一声。
太阳渐而西移,有暮鸟双双归林。
树间有一个人在树间攀荡着,就好似一个灵活的猴子,不过这却是一只颇为高大的猴子,身后还背着一柄未开刃的刀。
游四方便在空中几个翻滚,双手一张,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树上,一笑之间,很漂亮的牙齿。
“两位姐姐如何还没离去?我已经将那些人甩掉了,想必他们也追不上来。”游四方也学着若玉的模样,坐在了树枝上。
琉璃的眼睛就好似闪着星光,总是如一潭春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道:“多谢你了,游小弟。”
游四方摸头笑着,有点傻,道:“两位姐姐生得真是好看,我从未瞧见如此美丽的人。”
琉璃很受用地点了点头,道:“游小弟你颇有眼光。”
游四方又道:“却不知道两位姐姐名姓?”
琉璃与若玉分别道上了自己的名姓,便又与游四方畅谈了起来。
琉璃道:“游小弟,你如何会在这地方?这里可是凶险得很,我们今日才遇见一只斑斓大虎。”
游四方道:“我奉我师傅之命,云游白桐洲。师父总说,法道在天地,游四方,而明其法。却不知我这名字,也是否是师傅这般取下?”
琉璃道:“你一直一个人?”
游四方甩着双腿,瞧着这林子,道:“我可并非一个人,我还有这山水,还有许多动物,我喜欢与它们对话,我很快乐。”
若玉瞧着游四方虽然长得高大,可心中却是明镜如光,纤尘不染。故而他笑着的时候也有几分傻气,让人不禁有些怜爱。
若玉不禁好奇道:“游四方,不知师傅是何人?想必在这白桐洲也很有名。”
游四方道:“我师傅?我师傅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他像所有人一般,扛着锄头,早起晚归,做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听着游四方很认真,很敬佩的模样,若玉她们不信便也信了。
游四方指着琉璃身旁的黑剑,道:“我瞧着这黑剑很有灵气,似有生命孕育其中,定当不凡。”
似乎听到了游四方的夸赞,黑剑在空中转过几个圈子,剑身“嗡鸣”作响。
琉璃又嫌弃地瞧了黑剑一眼,道:“它很丑的,没有小玉儿的百风剑好看。”
黑剑听了似乎有些委屈,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游四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忽而眼眸一亮,道:“想必你们很懂剑法,我也正想试试自己的刀法,却不知两位姐姐可否比试一番?就只是一招而已。”
琉璃偏过头,道:“小玉儿,你的剑法厉害些,你便与他比试,可好?”
若玉应承了下来。
游四方高兴地顺着树向下爬着,随后纵身一跃,稳立在地面,抽出了他身后的那一柄简陋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