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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悟生小和尚

彩云易碎琉璃脆 星云如雪 4827 2024-07-07 09:28

  那个书生打扮的家伙整个头受到强烈的撞击,向后一扬,上齿与下齿相互碰撞,发出“砰”一声响。几颗雪白带红的牙齿飞舞旋转,在空中划过一条条美丽的弧线,落在地上作响。他拿着扇子的右手松动,扇子险些掉落地上,如此想来也知晓九仙的这一脚有多狠。

  旁边围观的男人女人又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惊异于九仙的玲珑身材,又或者那一脚的霸气。

  青丝在空中散乱飞舞,轻纱抚着九仙的精致脸庞,微微遮掩了那冷酷的眼神。

  九仙的身子却是悬在半空中,以七弦古琴为指点,再次反身扬起,于此之时,她的右脚已经落地,而左脚又飞旋而出,一脚提出,这一脚风中都带着香气,凌厉生风。

  书生的整个身子却是横飞出去,又是几颗沾血的牙齿飞出,撞倒了道路旁的一个摊子。他躺在地上抽搐着身子,一双眼睛翻着鱼白,整个嘴中都是鲜血,鲜血留在地上,染红了一片。

  摆摊子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身肌肉中蕴含着爆发的力量,麦黄色的皮肤透着强健。

  那汉子与九仙一般,未曾带着面具,眼睛中透露着畏惧。纵然以他一身横练的功夫,皮肉之间刀枪不入,他也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个女人。

  故而那汉子讪讪一笑,挤出一个很礼貌的笑容,双手作拱,道:“姑娘这一脚有如神来之脚,在下佩服佩服,这样的家伙不死,又何人死?”

  说罢,汉子笑着又在书生抽搐的身子上踩上了两脚,丝毫不觉得有所欠妥。

  柔弱的书生在那毫不留情的一脚之下却是安静了,也没有再呻吟,也没有再挣扎。可他的眼睛却是依旧睁着,有些不瞑目。

  九仙的目光扫在周旁的围观者身上,落在那大汉的身上打量,带着如春风般的媚笑,掩嘴道:“你这话说得还真在理,你这一脚也踩得很好,我很欣赏你。不如,今夜我请你喝酒。”

  大汉浑身抖了一个机灵,这般漂亮的女人邀请自己喝酒,还是平生头一次,不过,这大汉自知自己没有九条命,纵然有也九条命,恐怕也不够自己死。

  他谦卑恭敬地拒绝了九仙的邀请,满脸笑意。

  九仙长声叹了一口气,便向着城中心而去,身段婀娜妖娆,令人痴望长叹。

  三两个黑衣人自幽深的黑暗中而来,飞掠下街道,落在了那个瘦弱书生的身旁,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向着他身上倒着散骨水。

  刹那间,街道之上泛起一阵白烟,无色无味,还有地上有些水渍,那书生便是不见了。而黑衣人又回归到了黑暗之中,找寻不见。

  柳子渊与九仙也并非第一次相见了,也算得半个熟人,他自然知晓九仙是九尾白狐。可就算知晓了,那亦如何,柳子渊也除不掉她。

  虽方才九仙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稍有停顿,眼神之中透着的那一点狐疑却是落入了柳子渊眼中,兴许她也有点察觉。

  不过在这人间乐土之中,碰见一两个熟人也是常有的事情,碰见仇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你若是碰到了一个和尚,那便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了。

  在这白桐洲,盛产和尚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隐藏在皑皑白雪间的佛宗自然出和尚,天禅寺的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遥想一两千年前的无觉禅师单手持禅杖,一双腿脚走遍这白桐洲,留下过多少丰功伟绩。

  金沙江上游的漠北边境,无觉禅师曾以一人之力狂澜乾坤,驱逐三眼鸠鸟于荒漠之中,布下万佛阵,保得漠北边境之人安平。

  就是如今,那漠北边境还流传着一首歌谣,以此来诵唱无觉禅师的功德。

  漠北荒凉地,乱草枯木游牧民。昼夜不停,我手执藤条放牛羊,盼着牛羊儿快快长,长大回家穿暖衣。奈何天有三眼鸟,食得牛羊食人儿,如此不得安心所。

  幸有良人白衣僧,一人一禅独北行。满天古文金光散,悠悠梵音入耳来。漠北一日起血雨,却有白衣胜如雪。良人白衣僧远去,漠北重归安与宁。

  还有僧人众多之地,那便是在真正的人间。人间以枫江为心,方圆百里,良田万倾。有卫道者守护,得一方安平。不过,人间虽是僧人众多,却并没有天禅寺那般出众,试问人间有几多僧人,他们的名号又岂比得上无觉禅师一人?

  不过,既然来到了此地,想必那和尚也非凡人。那是一个面色自若的小和尚,有些呆,对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很好奇。

  柳子渊依稀瞧得这小和尚身上似有金光环绕,透露着一股子不俗,就好像一尊佛陀行走在世间。

  可佛陀却是入了不该入的地方,这里太过肮脏。鲜血,厮杀,赌博,还有带刺的女人,都不是这个小和尚应当沾染的。

  自然,也有许多人注意到了这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小和尚,也都以诧异的眼神瞧着这个家伙。

  而小和尚都能和善以对,报以微笑,没有丝毫不悦。

  “和尚?我多年未曾瞧见和尚了?”一个半边剃着光头的独眼龙在小和尚身旁打转,拱着身子,一双眼睛有如毒蛇,上下瞧着。

  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愤怒,眼睛中闪过几丝恶毒,双手负在身后。

  瞧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和尚,独眼龙便是想起了多年之前,有个自称为觉明的老秃驴,将自己的一身修为废去,还说何不让自己为祸人间。

  这让独眼龙恨得是咬牙切齿,就只差提着一柄几十米长的大刀,踏过崇山峻岭,扫过皑皑白雪,将他整个天禅寺夷为平地。

  想着那便是浑身热血沸腾,真是得劲儿。

  不过,就是差一点,差独眼龙不是仙人这一点。

  就像冬日里被霜打的菜一样,没了精神。

  若非他毅力惊人,又是一二十年年的寒冬苦夏,将门前的木桩打碎了不知多少根,恐怕也就是平常人一个了。

  独眼龙这一生最恨的便是他人欺辱自己,此刻他的牙齿还在磨着,一双眼睛渐渐虚着,向上仰头,道:“小和尚,叫何名字?自哪里来?往哪里去?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和尚一身素白的袈裟,眼睛却是纯净得像是冬日里的飘雪,由天而来,空灵不染尘埃。

  “小和尚悟生,自佛宗天禅寺而来,去往人间故地,取回一样东西。”

  柳子渊眉头一皱,这悟生可还真是不经世事。简单粗暴而言,那便是蠢得令人头皮发麻,蠢得令人不知何言。

  不过,柳子渊在这白桐洲行走多年,“悟生”二字也是有所听闻,据闻他是天禅寺无心主持的关门弟子。

  想来,这独眼龙应当是踢到铁板了,或者说,是将自己往刀口上撞。柳子渊也想瞧一瞧这悟生小和尚的性格如何,故而停下了想要出手相助的念头。

  听闻“天禅寺”三个字,独眼龙嘴角勾起笑容,整个佝偻的身子也渐渐挺直,就像一颗历经风霜的不倒松。

  “听闻天禅寺内皆是修为高深的和尚,诸如那觉明老秃驴,嘶,不过,那老秃驴似乎已经死了?似乎是被奉天教的暗星刺杀,尸骨无存。”

  独眼龙摸着下巴,似乎在回味着前事种种,还在啧嘴,唏嘘感叹。

  悟生却是冥闭双眼,竖掌于前,轻声道:“阿弥陀佛,还望施主于我觉明师侄留几分尊重,好歹他泉下有知,心中也安。”

  独眼龙本来就只有一只眼睛,可此刻一只眼睛却是眯成了一条缝,却不知因为笑,还是因为愤怒。他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搭在悟生的光溜溜头上,轻轻摩挲。

  “你道觉明是你师侄,你是要将我笑死?还是想要继承我的家业?小和尚?”独眼龙将“小和尚”三个字压得很重,右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阿弥陀佛!施主,和尚头,摸不得。”

  悟生依旧站直了身子,一双眸子清明无邪,就是秀气的双眉也没有动半分。

  “那你老不死的师傅可是告诉你,若有人摸了你的头,当如何?”独眼龙又在悟生的头上疯狂地摩挲,越来越起劲,脸上的笑像是盛开的花,灿烂!

  悟生低下身子,又是一声“阿弥陀佛”,再道:“世间有人渡不得,渡不得,那便打得他能渡。”

  一式撩裆腿,蛋碎屁屁凉;二式狂风掌,耳鸣嗡嗡响;三式去您娘,此生勿相忘。

  独眼龙已凉。

  悟生的双眼透着纯洁,口中念叨:“罪过罪过。”

  柳子渊瞧得目瞪口呆,这天禅寺里的皆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可无心主持教授出来的这个关门弟子,有些奇特。

  恐怕,此事唯有悟生知晓。这些招式,并非无心大师传授给他的,而是一个相处多年的朋友,一个想起来还会开心欢笑的朋友。

  那个朋友来自于孤夜城。

  百里荒山有凶禽猛兽嘶鸣,而有孤夜城于夜空之下不眠,它灯火如龙,彩灯不灭,驱逐着黑暗。

  城内有千年不灭塔,紫明珠的光辉纵洒,与清冷的月光混为一体,带来和谐与安宁。

  紫明珠长存,灯火不灭,孤夜城不倒,光明永在。

  柳子渊这人对和尚本来并无太大的乐趣,可这样一个小和尚,他的心里却是有点痒痒。

  故而,柳子渊缓步前踱,眉眼笑道:“这一脚踢得好,这一掌打得好,我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拳脚,我也从未想过,竟是一个小和尚踢出。在下青莲宗柳子渊。”

  悟生脸上带着笑意,有些羞涩,颇像一个纯情少女,道:“小和尚天禅寺悟生,见过子渊师兄。”

  柳子渊轻摇山水墨扇,温声问道:“悟生小师弟如何会来这人间乐土?这里,可并非好地方;这里,也并非你当来之处。”

  后面的话,柳子渊用折扇挡着脸,压低了声音。

  “我奉师傅之命,来人间一游,无意入得此地?不知此地凶险。可我师傅却是说过,这世间没有佛陀不能行走的地方,就是无间地狱,就是我非佛陀,也是能行走的。”

  柳子渊脸上一愣,左手攀着悟生的肩膀,感受到了一股很祥和静然的气息,道:“如此想来,我当是小瞧你了。”

  悟生羞怯一笑,挠了挠头,眼睛里似乎装着光彩。

  这天上人间又哪里来的光彩,红灯之下尽是黑暗,可一个人若是眼中有光彩,那便这世界也不会黯淡。

  如同悟生这般,未经历世事的小和尚。这样自然是一件美事,可也有可能是一件坏事。

  白纸怕墨水,一滴墨水足以将一张白纸毁掉。可是,一张白纸若是不以墨水勾勒渲染,它也永远只是一张白纸,成不了令人千古绝叹的字画。

  柳子渊带着悟生,便想要如何将这小和尚染一染。作为一个正义,有壮志的少年,柳子渊便是于悟生悉心教导。

  “悟生小师弟,你喝酒不?”

  “师傅说过,不可沾酒。”

  “悟生小师弟,你喜欢女人不?”

  “师傅说过!不可碰色。”

  “那你可曾听过,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那你可又曾听过,不经风流史,如何知年少?”

  “师傅说过,酒色皆不可碰。”

  柳子渊一声长叹,此事任重而道远。

  “酒是用来品的,女人是用来欣赏的。品酒知其苦辣,一口入喉,忧愁皆无;赏女人如赏花,女人千姿百态,那是美。你可知?”

  “不知。”

  柳子渊一柄折扇轻摇,为悟生扇去这一些小蚊虫,却仍旧攀着悟生的肩膀,与他谈笑。

  柳子渊就不相信,自己扳不倒一个小和尚?凭借自己多年混迹江湖,还不能让一个小和尚破戒?

  不经历红尘的事情,如何知其酸甜苦辣。柳子渊眼睛转悠着,肚子里却是坏水。

  “悟生小师弟,你可听琴?”

  悟生摇了摇头,应道:“未曾听过,师傅只是要我在菩提树下悟道。悟尽这人间的生离死别,而后度化众生于水火。”

  “那你可知众生何为苦?何为乐?”

  “我不知。”悟生眼睛里有一些疑惑,眼睛望着这五光十色的灯笼,还有这纷乱迷眼的城池。

  平生头一回入人间,悟生便是到了人间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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