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城门刚开,就有一驾马车直奔郑府而来。
玉唯正与郑宝儿睡的香甜,喜鹊就过来敲门。
“何事?”玉唯迷迷糊糊的问道。
“姑爷,临山居派人来传话,说是欧阳先生昨夜摔了一跤,今次愈发严重了,请姑爷带大夫去看看。”喜鹊道。
“什么!”玉唯一听临山居一跃而起,惊醒了郑宝儿。
“怎么了夫君?”郑宝儿迷迷糊糊的拉扯着他。
“老师摔伤了,我得去看看。”玉唯慌忙穿衣。
“我也去”郑宝儿忙起身。
“你去也帮不上忙,还是在家里吧,快过年了,家里事情也多。”玉唯说话间就出去了。
“要多久啊?”郑宝儿追问道
“摔伤不能搬动,可能得几天。”玉唯心里着急,回身道。
郑宝儿慌忙裹上斗篷跟着出来,在院中大喊道:“冬厚、冬闲,你们跟着姑爷一起去......报春,去拿热的糕点来给姑爷他们路上吃,喜鹊,去给姑爷收拾几件厚的冬衣......春阳一会接上张大夫他们一起出城。”
玉唯忽然停下来:“不必这么多人,请上福生,让玄参陪我去吧!”
冬厚去叫搂着枕头睡的正香的玄参。
玄参听闻却道:“我不去,我在家陪宝儿小姐呢!”
冬厚多嘴道:“姑爷叫你去,就是让你离小姐远点,你还不识趣吗?”
玄参忽的坐起:姑爷太坏了。
“夫君我想去,我想去嘛!”等收拾东西的空档,郑宝儿还在磨着玉唯。
“不行,老师这是生病,我没法一边照顾她,一边看着你。”玉唯果断拒绝。
“可是我会想你啊!”郑宝儿还在纠缠。
“小别胜新婚”玉唯安慰她:“乖乖等我回来。”说完捏了捏她的脸。
正巧又被玄参看到,他抱着枕头走过来,不高兴的道:“我不想去!”
“你必须去!”郑宝儿命令他道:“你要照顾姑爷的安全,还要帮我看着他,不能让他被别的女子给拐跑了!”她说着气鼓鼓的看着玉唯。
玉唯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那你抱抱我”玄参又提条件。
“我不是给你一个枕头了吗?”郑宝儿诈他:“不要的话还给我!”说着伸手去夺。
“要,要的!”玄参赶紧护着,转身跑了。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冬闲来报,玉唯带着玄参和一应物品上了车,郑宝儿眼见着他们离开,心里好生气恼,十分想去。
郑喜龙听到前院吵吵也过来看着,见是去临山居,就让女儿不要去了,他可担心她跑的远了又生事端。
一晃三天不见玉唯回来,倒是张福生回来取过一次药。
郑宝儿没了精神,每天巴巴的望着大门口,还有十天就过年了,不知玉唯他们赶不赶的及回来,实在不行,郑宝儿想着:带着爹爹去临山居过年也可以......便和她爹商量,结果被她爹浇一盆冷水:郑府他欧阳澄随时可来,可他的临山居呢?你以为想去就去了?
这是真的,成婚快一年了,玉唯就带自己去一次,也不知道那次闯了祸没,反正自己记不清了,临山居真不是好进的。玉唯不在,郑宝儿对家里的事情提不起劲来,由着王伯带着三春张罗。无聊之中在南市街上游荡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十里亭界碑那里,又不敢越界的她来回踢着地上的石子: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平陵城向望陵城的官道上走来一辆马车和一队官家护卫,马车里坐着两个人,年龄大的黑色布衣老者正是致仕的太子少傅云岫山,他身边坐着的那个英俊非凡的紫衣青年就是他的儿子,原大理寺少卿云千忆。
“爹,太子真的有问题吗?”云千忆问道。
“不光是太子有问题,整个朝堂都有问题......”老者闭目而答,声音中充满忧虑。
“既然这样,爹这么一致仕,朝中无人敢言,岂不由那些碌碌无为的人危害朝纲?”云千忆有些介怀。
“为父已经尽力了。”云岫山抓过儿子的手道:“还好我致仕,你也调入江陵任刺史,回到咱们老家,远离朝堂一些还是好的,我儿不可再入京为官。”
云千忆转移话题道:“听说爹爹还推了皇后娘娘为儿子说的一门亲事?”
“是啊,是皇后娘娘的母家侄女叫周晓彤,为父说已为你早早定了婚约给推了......”云岫山道:“还有北郡王的女儿娴雅郡主呢,一个都不能得罪,这会北郡王遭了罪,还好没有联姻啊!我儿生的英俊非凡,不知将来谁家的女儿可配……”
“爹,你可不能胡说,万一有人查证没有此事,告到皇后娘娘那里,我们也是要吃罪的。”云千忆道。
“这个不怕她查”云岫山欠了欠身子,马车坐久了有些累。“你那个不争气的赌鬼舅舅早些年是给你定了一门亲......”
“什么?我真订过亲?谁家的女儿啊?”云千忆惊道:“爹你可没有说过啊!”
“你那个赌鬼舅舅能干什么正事啊?听说那户人家是望陵城的首富,姓郑,你舅舅就是图人家钱财,我找人打听了,那姑娘可是个混世魔王一样的人物......不过,好在已经嫁人了。”云岫山并不在意,说起了他舅舅:“你那赌鬼舅舅又把他家老宅贱卖给了我,你说他是不是要把家败完!你娘要是活着非被他气死!”
“爹,别气了,你就当他心里还有这个大外甥,记得给我说亲……”云千忆安慰道。
“为父累了,这马上就要到望陵城了,望陵城的县令李文忠是北郡王以前的门生,我们就不要进城了,从左陵道经下湖县往江陵去吧!”
“是,爹,你先睡一会,等到了下湖县,我叫您。”云千忆给他爹盖好毯子,自己也眯了一会。
忽然,空中传来箭鸣之声,云千忆惊醒,撩开门帘见身边一骑马的侍从已经中箭掉下马身,其他随从惊呼:“有刺客!”
云千忆赶紧叫醒他爹:“爹,有刺客,你小心点,我拖住他们,你跟着云琅先走!”
“小心啊千忆!”云岫山拦不住他只能放他去。
“云琅!”云千忆叫着他的堂弟。
一个蓝衣黑袍的男子打马从后面过来:“我们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你带我爹先走,我们下湖县见!”云千忆吩咐道。
“不行,你和大伯先走,我殿后!”云琅挥剑挡着射来的箭道。
“千忆,你千万小心啊!”云岫山喊着,侍从驾马车加速逃离。
云千忆跳上一匹无人骑乘的马折身向后,对其他侍卫喊道:“左骑跟云琅护送我爹先走,右骑跟我走!”一时间兵分两路,一路向前奔逃,一路向后拼杀。
云琅没办法,只得带大伯先走。
郑宝儿百无聊赖的看看天:怕是这几日就有雪,天冷的很,空气冰凉,风吹的耳朵生疼,可她内火旺,根本无惧严寒。一眼眼的看着一成不变的大路,急躁之时远处突然尘土飞扬。
有马车?她惊喜的跳脚远眺,眼见一辆马车,五六个随从就从她身边奔向了东陵道。
“咳咳......”扬起的尘土呛人眼睛和嗓子。郑宝儿躲避着马车,掏出手帕系上遮面,误入了十里界碑之外,她失落的看着马车跑远,再看看天,太阳快下山了,她也该回家了,就在转身时,身后又传来马蹄声,可这次的声音她细细的听着,然后惊了一跳:“足有二三十匹之多呢?什么人?李嘉哥哥?”
正在她狐疑之时她惊恐的看到了五六个人被二十几个蒙面人追杀。
已经是李伯伯的地界了,这里死人了李伯伯是要管的,郑宝儿好奇的看着,不知该不该帮忙?眼见一方人寡不敌众,郑宝儿不知如何是好。
云千忆打马奔来,远远看到前路旁站着个人:一个姑娘?是被吓傻了吗?还不快跑!
我要不要跑回去告诉李伯伯?还是在这看看事情的经过?郑宝儿伸着头好奇的看,直到一支箭朝自己射过来。郑宝儿闪身躲过,而云千忆也大喊着:“躲开!”
一番厮杀,云千忆被追到了十里界碑附近,离郑宝儿只有咫尺。
“你还不跑?”云千忆护着眼前这个被吓傻了的小娘子。
“我在看热闹为什么要跑?”郑宝儿一点也不怕的道。
“什么?”云千忆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女人也杀了!”蒙面的杀手头领道。
“这是我李文忠伯伯管辖的望陵城,尔等速速离去,不然我报官了!”郑宝儿呵斥他们道。
“李文忠算个屁啊,给我杀!”杀手头领道。
郑宝儿手中无剑,急中生智捡起地上的石子,对准蒙面杀手们,一个个击出:“中、中、中......”
一连五个石子都击中了蒙面杀手的面部,痛的他们丢下了刀,捂着脸,云千忆见状拉起郑宝儿上马带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哎哎哎....”郑宝儿莫名其妙被云千忆掳上了马:“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一边叫,一边挣扎。
“那都是亡命之徒,不会放过你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放你下来。”云千忆道。
郑宝儿没法,后有追兵,只有随他去了,早知道跑回城里找李伯伯报官了。
“追!”杀手头目下令,一路人马跟着从左陵道追击。
“嗖嗖”的几声箭响,杀手又开始放箭,马儿被射中,两人滚落下路边的树林,云千忆抱着郑宝儿一路翻滚。只觉得天昏地暗,落入了猎人的陷阱,两人还未起身,杀手便至,云千忆跌落中丢了剑,郑宝儿丢了面纱,两人只得隐藏,不然就是瓮中捉鳖了。树林边上一杀手道:“他的剑就落在此处,他们一定跑不远,给我追!”
云千忆一路护着郑宝儿,此时才看清郑宝儿的绝世容颜:我又见到仙子了?刚想张口说话,郑宝儿见状忙用口封住他的嘴......云千忆惊呆了。郑宝儿堵住了他的嘴,耳朵却是在听树林边的动静:原来刚才走了一批人,但还有三个人在这边站在没有动。郑宝儿此举也是情急之下为了保命而已,过了会宝儿松了口,开始摸他的上身。
这也太快了,这个时候......云千忆接受不了,哪只郑宝儿从他怀里搜出一条汗巾,立马蒙了面:“你这是得罪了哪里的贼匪?连报官都不怕!”
“我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云千忆答着,心里却惦记起了郑宝儿。
“我郑宝儿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被人追杀成这样!”郑宝儿说着从怀中掏出匕首,在陷阱里凿出几个用来攀爬的凹槽,几步就爬了上去。
郑宝儿?原来这是你的名字。云千忆也跟着上去,郑宝儿已经夺了一个杀手的剑,杀将开来!
好凌厉的身手,云千忆此时也夺了剑与她并肩作战,而看她杀人如麻,下手果断狠辣的样子,着实惊呆了。
忽然一箭射来,郑宝儿挥剑砍断箭身,可那箭头却奔着云千忆的右肩而去.....
“啊!”云千忆中箭叫了一声,郑宝儿赶忙回身援助。“小心,箭身有毒!”云千忆顿觉伤口又麻又热,一会胳膊就没了知觉,他只得换左手使剑。
“卑鄙!”郑宝儿脸上被溅了血魔性渐开,一剑劈断来势一剑,这一招让人看了胆寒,这得多大的力道!
杀手头目见状挥剑喝道:“一个不留!”
云千忆渐渐体力不支,露出破绽,被郑宝儿及时化解,没有办法,郑宝儿只有带他先离开这里。于是护着云千忆来到了河边,河水结了冰,他们欲跨河而去,杀手不敢追,怕冰层不坚固。果然,郑宝儿和云千忆行到河中央,冰面破裂,两人双双入水。
“这么冷的天,云千忆又中了毒,肯定死定了!那女子也定然活不成。”一杀手禀告头目。
“嗯,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好这次杀了他们,不然我等无法复命。”头目下令撤退,一行人离开了。
寒风刺骨,水底却比岸上要暖一些,不知游了多远,郑宝儿在一处浅滩将云千忆拉上岸,找到了一处破庙。想生火,可打火石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来!还是解毒要紧,郑宝儿给他解开衣衫拔箭头,吸毒,还好她随身带着金疮药还在,给他敷好了药包好伤口。
“姑娘.....我要如何报答你?”云千忆望着她一身湿衣的狼狈样道。
“不用了,我家资万贯几世都花不完……你还是想想怎么得罪的那些人吧?不然这次侥幸活下来,也保不齐还有下次,我们得马上报官。”郑宝儿说着还在继续生火。
“我就是官……”云千忆咳了两声道。
“你是官?.....”郑宝儿心里暗暗叫苦,官家最难打交道了,手里的火石还是打不着火,她有些急了。
云千忆一身湿衣,牙关打架,冻得要死。
郑宝儿看着瑟瑟发抖的云千忆心里着急,没有火堆取暖,他还有伤在身,虚弱的很,真的会冻死的。跟个官在一起,他要是死了,自己岂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这么英俊的人儿冻死可惜了……郑宝儿打量着他:眉毛直且长,比玉唯浓,更刚毅,鼻子跟玉唯一样高挺,嘴巴……肉肉的,比玉唯丰盈……可惜我的玉唯不在身边,不然这么冷的天,抱在一起多好!她想到这里嘴角泛起笑来,再看云千忆又愁的慌,俯身问他道:“你怎样了?撑的住吗?”
云千忆脸色青白,只有哆嗦的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救他迫在眉睫,顾不了许多,郑宝儿脱了云千忆的湿衣,又解开自己的外衫,用身体去温暖他。
云千忆见她宽衣,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真的冻僵了,四肢不听使唤,郑宝儿给他揉搓着身和四肢,一会就有些乏累了,而云千忆随着温暖的身体接触和揉搓,血液循环起来缓缓有了力量。
郑宝儿……云千忆心中念着她的名字,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你怎样了?有没有暖和一点,能动吗……”郑宝儿边揉搓边问,突然她心里一沉,云千忆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后腰间,冰冷却温柔抚摸着……
郑宝儿一阵心慌,望着云千忆,他的眼神……郑宝儿心叫不好,这家伙莫不是要……
云千忆浑身慢慢发热,他伸出一只手去抚摸郑宝儿的脸颊,一个画面忽然一闪而过。“你是仙子吗?”
“我是……”我是望陵城的郑宝儿,这话只说了两个字就被云千忆吻了去……
“啊!”临山居里,刚给老师换完药的玉唯忽感心痛异常,这种感觉:跟八月十五那天一样……他捂着心口来到厢房,无所事事的玄参正抱着枕头在自言自语。不会的,夭夭不会再犯错了,她在家里等我,不会再生事了……可这种不好的感觉让他心慌意乱。
“你怎么了?”玄参发现他的异样把他扶进房里坐下,给他倒了水。
玉唯心痛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突然心疼,很难过,很想哭……”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玄参抱着他的枕头坐在玉唯对面:“小姐又没欺负你……你是不是想她了?”
“是啊,可能是想她了。”玉唯叹道:“在一起的时候嫌她黏人,现在又……”
“我想她了,每天都想,我不怕她黏我……”玄参说:“可她要我做他弟弟,我没答应,我才没那么傻呢!”
“你是不傻,只是有时候想的跟常人不一样……”玉唯无奈一笑,按照昱恒的说法,玄参不是他的情敌。
“早点睡吧!你每天也很辛苦。”玄参抱着枕头去睡了。
玉唯忽然羡慕他了,他的枕头上有她的味道,而自己只有颈上的金锁,虽然贵重却没有她的气息。“哎……”玉唯叹气:“我又在吃一个笑话的醋了……”
第二天清晨,云千忆被伤口疼醒,郑宝儿还在熟睡,他打量着她:甜美的不像话,乖巧中带着狡黠,目光流连处却发现她心口居然有道伤疤。这里的伤疤实在是蹊跷,正在他狐疑时,郑宝儿醒了。
她看了云千忆一眼慌忙穿衣准备离去。
“姑娘!”云千忆叫住她认真的道:“你即然是我云千忆的人了,那你得告诉我你家住哪?我要上门提亲给你名份……”
郑宝儿懵了,不知怎的,昨晚被他一吻居然动弹不得了?一想昨晚的事她摸了摸心口,这伤疤才长好啊!这是中了邪了?还是撞了鬼了?怎么让她面对玉唯啊!她长叹一口气,心里无限烦恼,懊悔道:“不用了,今日别后再无瓜葛……”
什么?云千忆又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有女子不要名份?也不在乎名节?更不在乎他?她昨晚与自己……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他有些生气乃道:“我云千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但我愿意今后为姑娘遮风挡雨共度余生……
“打住!我说了,不用!”郑宝儿心烦意乱,差点要哭出来,急着要走。
“姑娘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昨晚对我……”云千忆挣扎着起身,他实在不相信会有女子不喜欢他。
“我……我不给你揉搓一番活络血液你就死了!”郑宝儿惊诧道:“你居然说我对你,你……”她感到火气有些上头。
“你不喜欢我?”云千忆不敢相信:“可昨晚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啊!你现在居然说不喜欢?”
“你!你乱说!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郑宝儿急力否认着:“昨天你都冻僵了,要不是我……”郑宝儿气的跺脚又说不清楚:“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你,你就冻死了!”郑宝儿指着他争辩道:“你,你太欺负人了……”
“姑娘对我就没有一丝好感吗?”云千忆不死心,这种事后求名份的事本是女子做的,没想到今日竟是他京城第一美男子云千忆。
“一点点都没有!”郑宝儿说完转身道:“我该走了……”
“你不能走……”云千忆捂着伤口拦住了她,渴求道:“那我怎么办?”
“我回我家,你回你家,所以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就不要再见了,就算不巧见着了,我也当不认识你。”郑宝儿说完从他身边绕圈走出。
云千忆走到破庙门口,体力不支追不上她,扶着墙站着,看着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郑宝儿在大雪中越走越远,头也不回。
“哥,别看了人走远了。”云琅不声不响的凑近他道。
“你怎么在这里?”云千忆吃惊到几乎跳起来。
云琅尴尬的道:“昨天半夜沿着河边走看到破庙就找到你们了……看到你们那样就没有打扰你们,哥,你可真行,这还受着伤呢就忍不住了……你真厉害!”
“你怎么发现我们的?”云千忆还在惊讶。
“我们到了下湖县请高县令带了人一路来找你,有村民说看到有人落河,在附近上了岸,我们就追过来了。”云琅道。
“有多少人看到?”云千忆担心道。
“我和一个衙役,我已经交待过他别乱说话了。”云琅挺会办事的。
云千忆被抛弃,心情十分阴沉。
“哥,我帮你把衣服穿好。”云琅给他穿衣:“这是什么?”他在云千忆衣服里发现一个香囊。“我不记得你有这个东西……”
云千忆接过香囊,想到可能是郑宝儿遗落的。香囊有两层,里面那个绣了个玉字。“玉……”云千忆放不下郑宝儿: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啊……
怎么会这样?雪中的郑宝儿心里恍恍不安,为什么自己无法抗拒那个男子,只因为他英俊吗?可李嘉哥哥和马思远也很英俊啊……她实在是想不通了,心里害怕起来。
郑府内院急坏了,郑宝儿一夜未归,郑喜龙要派人去临山居打听被王伯劝阻了。“万一小姐不在,那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对对对”报春也附和着。
喜鹊想了想道:“不如兵分两路,报春去临山居见到小姐就说老爷差她来送吃的,没见到就说是小姐让送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另一路就去找找。”
“好好好,这个办法好”郑喜龙道:“此事不要声张,带着三春秘密的查。”
报春带上糕点乘马车冒雪往西山去了,喜鹊带着人出城十里秘密查找,却看到李嘉少爷也带着衙役在搜索什么。
“李嘉少爷,你在忙什么呢?”喜鹊一边施礼一边笑着上前打招呼。
“喜鹊?”李嘉见到她奇怪道:“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你怎么出城来了?”
喜鹊道:“我家小姐让我们到城外打点野味。”
“宝儿呢?她自己不是最喜欢打猎吗?”李嘉左右看看。
“小姐在忙别的呢!”喜鹊忙岔开话题:“您这是忙什么呢?”
“昨天傍晚有乡民发现这里有十几具尸体……”李嘉十分担心,因为死的人里有官差。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去年年前也有山匪进城?”喜鹊听了大惊。
“这次恐怕不是山匪那么简单了”李嘉不方便告之太多:“叫你家小姐别出城了。”
让小姐别出城?李嘉少爷真是心里只有小姐啊……喜鹊心里感叹。“好的,我一定把话给带到。”喜鹊浅施一礼带着人离开:找小姐要紧。
喜鹊走后李嘉继续带人搜索,忽然有衙役来报:“东陵道上有个人好像是宝儿小姐……”
“她怎么在这?”李嘉跟着手下找到了郑宝儿,心里奇怪喜鹊才走啊,主仆不在一起?
可郑宝儿真的就从东陵道上失魂落魄的往这里走着。
“宝儿!”李嘉上前去看到她衣衫上有血污惊问:“你怎么了?”忙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宝儿穿上。
“我……这不是我的血,我没事”郑宝儿脑中空白,回忆着她能想起来的事情,她手一指西山道:“我在这里等夫君……”
“然后呢?”李嘉着急的问道。
“他们打架……死了好些人,后来……后来……”郑宝儿想到了被人掠上马,心思:这个不能说,怎么说我也是望陵城一霸啊!说出来多丢人。
“后来怎样了?你有没有事?”李嘉将她上下打量。
“没事”郑宝儿敲了敲自己的头道:“就是头有些发懵……”
“我送你回家吧!”李嘉牵过她的手道。
“哦,不用了。”郑宝儿道:“李嘉哥哥你是不是有公务在身啊?”她看到他身后带着的衙役。
“天下事都没你重要……”李嘉心疼的道。
又说这个?郑宝儿心里好生无奈:“李嘉哥哥……你又说这个!”
“好好,我不说了……”李嘉忙道。
“逛街看到你那四位夫人,她们看我的眼神可怨毒了,我可没招惹她们,还不是你对她们不好……”郑宝儿看着他:“李嘉哥哥,我们都各自成亲了,就各自生活,各自安好吧!”说完把斗篷解下给李嘉重新穿好。
李嘉心里苦闷:你居然都能喜欢那么一个丑怪物,又为什么拒我以千里之外呢?我还不如个怪物……
报春来到临山居,小童青浦去开门。
“玉唯公子在吗?”报春问道。
“在的”青浦问:“你是谁?”
“我是郑府的丫鬟,玉唯公子是我家姑爷……”两人正说着话,玄参跑了过来。
“报春姐姐,你怎么来了?是宝儿小姐来了吗?”玄参兴奋的往门外看。
糟了,小姐不在……报春赶忙道:“小姐想念你们,命我来送回味居的糕点和一些年货探望欧阳先生,还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玉唯一宿没睡好,刚伺候完欧阳澄喝完药,为他读了几篇文章,此时依旧对昨夜心痛之事放心不下。
见他似有心思,欧阳澄道:“还有九天就过年了,你现在家大业大事情繁忙,不要在我这耗着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照料老师是学生应该做的,您别再说见外的话了。”玉唯安慰道。
“你们小夫妻感情笃厚,这几日不见,怕徒增思念啊!”欧阳澄捻须道:“今日又下了雪,怕是雪大了路不好走,你们还是趁路上积雪不厚赶紧回家去吧!”
“老师别说了,就让弟子尽点孝心吧!”玉唯又找出一篇文章准备念与他听。
“先生,郑府来人了!”青浦秉告。
“夭夭”玉唯起身相迎,进来的却是报春。
“欧阳先生好,我家小姐命我来探望您,并准备了过年的一些节礼……”报春已命人把东西送到了厨房,说着给欧阳澄行了跪拜的大礼。
“快起,快起”欧阳澄笑着道:“郑家的礼可够重的!”
“小姐说了,姑爷嫌她闹,所以不敢让她来,今次派奴婢前来探望一定要替她向您规规矩矩的行礼才是!”报春可会说了。
“夭夭说笑的,先生莫当真。”玉唯尴尬笑笑,然后问报春:“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家中无事,只是小姐觉得她不能同来是礼数不周,怕先生怪罪,又听张大夫说先生摔伤不能搬动也无法请先生去郑府过年,想来问问可否来临山居陪先生过年……”
“报春不可无理!”玉唯赶忙制止。欧阳澄是个喜欢清净的人,哪受的了郑宝儿的闹腾。
欧阳澄听了吃了一惊,他这临山居过年也只是重新换了门口的桃符,书写一翻喜庆的楹联而已。郑宝儿要登门过年怕是担心自己伤重,玉唯回不去,乃道:“我的伤无大碍,你们姑爷今日便可跟你回去……”
“不不不……”玉唯和报春同时喊不。
玉唯是怕欧阳澄怪宝儿催夫,报春则是怕小姐还没回家,两人各怀心事。
玉唯忙秉:“内子也说接您回府养伤,可未经先生应许我没答应,没想到她又想到这个法儿,唐突了,老师莫怪……”
“是啊是啊!我家小姐只是来问安,可没有半分催促的意思”报春忙道:“姑爷想留多久都可以,小姐是怕大雪封山欧阳先生这里吃穿用度有短缺,让奴婢给您送来的……”
报春一段话说的利索,可玉唯和欧阳澄都听出了两个意思。
“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告退了!”报春起身又拜,退了出去。
“老师,我去交待几句”玉唯说完也退了出来。
“报春”玉唯叫住她:“家里真的没事吗?”
“没事啊!”报春想都不想的答道。
玉唯摸着胸口自语:“为何我昨夜的心头如此疼痛……”
报春听了大惊:姑爷对小姐果然还是心有灵犀啊!于是胡说道:“有事,当然有事,小姐想你想的呀抱着我就喊你的名字……”
“啊?”玉唯尴尬的看着一脸认真的报春:“真的?”
“可不是吗?”报春继续瞎掰。
“可老师这真的走不开……”玉唯为难的道。
“小姐让你别急,她知道你与欧阳先生师徒情深,没有怪你。”报春道。
这时,玄参插话道:“麻烦报春姐姐带句话给喜鹊姐姐,请她为我绣一只枕套,我想把宝儿小姐送我的枕头装起来,不能弄脏了。”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你就好好的照顾好姑爷吧!”报春说完出门乘车离开,心急想知道小姐回家了吗。
郑宝儿回了家,全家如释重负。王伯告诫全府上下不得对姑爷透漏小姐一夜不在的消息。
“这次真的不怪我!”郑宝儿面对她爹的询问,百般解释也解释不通。
“老爷,还是让小姐休息一下吧,她看起来很累啊!”王伯一边劝着,一边让丫鬟把郑宝儿换下来的血衣烧了。
“宝儿啊,你就消停消停吧!你上次能活过来真是不容易啊!郑喜龙心有余悸的道。
“放心吧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保证不会再插自己一刀了。”郑宝儿嘴上安慰的说着,心里却道:再犯错就是插成刺猬玉唯也不会再原谅我的。
报春见小姐回来终于舒了口气,便把临山居的所见告之了她。
又没说归期,洗完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的郑宝儿怎么也睡不踏实,四天没有玉唯的日子,好难熬啊……
翻了覆去折腾到半夜,郑宝儿才缓缓入睡,忽然耳畔有人叫她姑娘,梦中有一男子在河边与她相偎相依,宝儿抚摸那人的脸居然不是玉唯,一个激灵生生吓醒了。
“恶梦恶梦,这是个恶梦……我什么都没做过,没有……”郑宝儿惊恐的抱着膝坐在床角:“我没有,没有做对不起夫君的事情……一场春梦,不算,不算数的!”可她心里也害怕,她毕竟一夜未归,不知道那人抓了自己有没有干出格的事,她不敢想,可为什么她会失忆呢?
接连几天,郑宝儿梦中都出现了一个跟她亲昵的男子,可醒来就记不住他的样子了。也许这个男人就是夫君呢,是我太想他了!她自我安慰着:可……夫君是不会叫自己姑娘的啊!她心虚了,抱着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无人可以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打死不承认就好了!她打定决心道。
年二十八,玉唯终于回来了。“夫君啊!”郑宝儿不顾人多,搂着他的脖子就哭。下人见了纷纷偷笑着避开。
“夭夭……”玉唯无限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这些天,家里辛苦你了……”
“家里不辛苦,又不用我做事,我就是想你,太难熬了……”郑宝儿哭的泪眼汪汪。
“为夫一定好好补偿你”玉唯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们有完没完啊!”玄参一旁看了半天,气她眼里没有自己。
“是你自己非要杵那看的!”郑宝儿没好气的冲他喊道。
“你,你……”玄参指着她气的扭头走了。
“你就不能对他好点?”玉唯道。
“怎么个好法?难道要我去抱他?”郑宝儿生气道:“我总觉得他是在讹诈我,用妖法勾引我……”
“你真得对他好点,在临山居他日日劈柴,一冬的柴都备好了,生火做饭,打扫庭院,很是辛苦,你就当他是弟弟,不要再凶他了。”玉唯拉着她的手道。
“我,我就是想断了他的念想……”郑宝儿小声嘀咕着。
“夭夭容颜倾城,哪个男子不喜欢?加之你先前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是断难绝了念头的,我们一切顺其自然吧!”玉唯道。
“你倒是心宽,不怕我哪日又整出什么事端来?”郑宝儿试探他道。
“夭夭的错就是为夫的错,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怕!”玉唯坚定的道。
郑宝儿一听,心里好受了许多。
当晚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因郑喜龙见玄参就心里堵,只让人把酒菜送到了柴房。
“宝儿小姐,我不喜欢你,我不想要你抱抱我……”玄参第一次饮酒,不知道会头晕,一会就天旋地转站不住了,只得趴在床上独自难受。
“你怎么了?”郑宝儿吃完饭来看他。
“宝儿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来看我了?”玄参脸通红,心里难受。
“谁给你送的酒,你会喝吗?”郑宝儿倒了水拿给他。
玄参一高兴喝的快了,呛得直咳嗽。
“慢点,你急什么?”郑宝儿给他拍着背。
玄参一激动脱口道:“宝儿小姐你来找我是要和我睡觉的吗?”
“呸呸呸”郑宝儿听了又打了他一顿:“我就说不能对你太好了!夫君非让我来……”
“姑爷让你来的?那一定不是睡觉了……”玄参揉着被打的身子,失望的低下头。
郑宝儿将带来的东西丢给他:“这是你让喜鹊给你秀的枕套,我给你拿来了,还有这套新衣服新鞋,都是姑爷安排的……”
“都是别人给的,你的呢?”玄参道。
“你答应以后做我弟弟,我就送东西。”郑宝儿道。
玄参又委屈又气:“你让我做弟弟,为什么不让玉唯做哥哥?”
“我呸呸呸”郑宝儿又被他气道:“你们比的着吗?”
玄参一咬牙恨恨的道:“今生我忍你了,反正你来世是我的……”
“你胡扯什么?”郑宝儿气道:“玉唯永生永世都是我的!”
“昱恒说的,他说你们就这一世的缘分,今生之后你就是我的,让我忍了你们!”玄参也发火了。
昱恒说的?郑宝儿顿时没了气焰,忙问玄参:“他还说了什么?”
玄参指了指自己的唇,趁机占便宜。
郑宝儿拿起一只鸡腿塞他嘴里,气呼呼的走了!
玄参一边吃着鸡腿一边道:“我忍你,忍你们……”
许久未同房的两人亲热了一会玉唯忽然道:“夭夭,你长大了……”
“可不是吗?马上又长一岁呢!”郑宝儿偎在他怀里道。
“我是说这里……”玉唯的手在她的胸上。
“哎呀!夫君你坏死了,你是谦谦君子,怎么说出这么让人羞耻的话来!”郑宝儿害羞的说着往他怀里钻。
“夭夭不喜欢,那为夫不说了”玉唯放开手道。
“喜欢喜欢”郑宝儿抓回他的手放在心上:“人家不知道夫君还会这么逗人家,以为夫君转性了呢……”
“为夫是转性了,为夫怕爱你时间太短会后悔……”玉唯吻着她的额头,一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