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了十年,郑宝儿在各种兵器中迎来了她十六岁的生辰,为了她不被人欺负,她爹也是下了血本,天南地北的高手全都想尽办法请来教授郑宝儿武艺,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郑宝儿也能分辨出哪些是有真本事的师傅,哪些只是江湖骗子。有时候她练完武功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听那些师傅说他们行走江湖的故事,也想持剑走天下,可她最多出城走了十里地。
玉唯哥哥,你在哪里啊?郑宝儿嗅着他送的香囊,十年了,香味都没什么了,临山居也托人去打探了几趟,也不见他的影子,她人长大了,也有了心思。
这天她刚练好剑,忽然跑进来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来,她进门就指责郑宝儿:“你能不能别打架了?”
“玲花?”郑宝儿唯一的同性玩伴。“你来找我玩的吗?”她高兴道。
“谁有那么多空闲陪你玩啊?你打了那么多人,我和爹都忙不过来了,把哥哥都叫回家抓药了,哥哥可喜欢读书了!”玲花生气的发火道。
“哪有那么多啊?再说了伤者多你们不少赚钱啊!你家治外伤的药全城有名,我知道的!”郑宝儿全然不在乎,背着手道。
“可我哥哥爱读书的,你满城的打人,搞的伤者众多,哥哥根本没时间读书!他还想考个功名呢!”玲花把责任都推给了郑宝儿。
“可他们总说我坏话啊!我穿男装他们说我,我去书堂读书也说我,连我吃的多也说我!”郑宝儿也觉得委屈,喊了起来:“现在又说我嫁不出去呢!我不管,他们说我坏话,我就打他们!”
最后一句话让路过的郑喜龙听到了:嫁不出去?这可是天大的事!他心里一惊,连忙叫管家去找了喜婆。
“玲花,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张福生找了进来,拉起玲花给郑宝儿道歉:“你别听她胡说!”
郑宝儿忙问:“福生哥哥,是我错了吗?”在学堂里张福生和李嘉对自己最好。
“和你无关,我终是要继承医馆的。”张福生看着她淡然一笑。
玲花见了甩开张福生的手来到郑宝儿面前:“我和福生哥哥要成婚了,你以后别再缠着他。”说完拉着张福生就走。
郑宝儿委屈的搓着手指,低声道:“我没有……没有缠人……”心底里她是很喜欢和张福生还有他的童养媳妹妹玲花一起玩耍的,他们一起读书,采药,钓鱼……可现在他们都有意疏远自己了。
不久张福生就成婚,成婚后的他更忙了,每天和玲花出诊,采药形影不离。
郑宝儿日子过的十分无趣,明志书堂早几年就不去了,必竟她长大了,每天练练剑,去茶楼听听书,看似都有安排却总觉得一丝莫名的寂寞。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儿时捉弄她的同窗小霸王们对她反而好了起来。
“天天听说书,不腻吗?”王魁找到在茶楼听书的郑宝儿。这家伙长大了更魁梧挺拔了,样子看起来霸道唬人。
郑宝儿心里讨厌他,所以也不搭理他。
“都是同窗,何必呢?”王魁看着她,心里十分喜欢,只恨自己儿时年幼无知早早得罪了她。
“你能不能闭嘴,我这听书呢!”郑宝儿瞪了他一眼。
“得嘞!”王魁闭上嘴巴,双手托腮,就那样看着郑宝儿。
“那家伙看宝儿小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看客们对两人都很熟,不禁说道起来。
“可不是嘛!”旁边茶座的人指指点点道。
“下事如何?我们明天接着说……”说书先生醒目一拍,一片叫好声。
“总算是说完了,宝儿,我带你去七星楼吃好吃的。”王魁刚说完就听到楼下一阵吵杂声。很多人发疯似的在街上跑着,有人喊道:“山匪来了,山匪进城来了,快跑,快跑。”
郑宝儿趴在窗边一看:果然有群人手持大刀往南市街这边来了,一路上掀摊子,砍人,下面哭喊声一片。
“我们望陵城这几十年来就没从来没有过什么山匪,这些人从哪来的?”王魁也疑惑。
正在王魁疑惑的当口,郑宝儿已经跳下了茶楼,及时拦住了一个砍向老百姓的山匪。
“宝儿,你小心点。”王魁不敢跳,走楼梯下去帮忙。
郑宝儿夺过一把刀对着来势汹汹的山匪一阵砍杀,其他山匪见她如此厉害,二十多人转身围攻她一人来。郑宝儿眼见人多,有意往后缓缓去,想退回山匪刚杀过来的南城门,牵制他们进入城中心。
“给我杀!”山匪头子下了命令,众匪追击她一路,等到了南城门下,就剩下了七八个山匪。
一土匪道:“大哥,这丫头不对啊!这么厉害的头一回见!”
另一个也道:“实在是邪门啊!要不咱们退了吧?”
“一个女娃娃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匪首吼道:“这一票没干成,折了那么多兄弟,我就不信这个邪!”说罢一把大刀劈向郑宝儿,郑宝儿知这一刀力达千均硬接不得,转身躲开,回身一刀划破了匪首的后背,匪首恼羞成怒,出刀已没有了章法,郑宝儿寻找机会一刀劈中了他的左肩,匪首痛苦的跪地,他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有那么大力气,再看她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他惊呼了一声:“你不是人!”
“呸!我是你祖宗!”郑宝儿抽回刀,那血溅了她一身。
“宝儿!宝儿!”李嘉带人杀到,入城的土匪尽数剿灭,看到她一身血污紧张的拉着她的手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不是我的血,没事儿”郑宝儿丢了手中的刀,看着自己一身血污顿感心烦:“我爹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又得叨叨的说上几天了……”
“她不是人!她不是人啊!”匪首指着郑宝儿发疯似的道。
“带走!”李嘉吩咐道。
“这些人哪里冒出来的?”郑宝儿奇怪的问道:“我们望陵城何时有过这样的事?”
“不知道,我爹正在查。这些人是化装成进城的百姓才混进来的,所以守城的士兵没有发现。”李嘉道:“我已经安排人关闭城门,严查遗匪了……我送你回家吧!”
郑宝儿点点头,她是真的累了,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狼籍一片,血迹斑斑,夜风吹来寒意,郑宝儿打了个喷嚏,李嘉赶忙脱下外衣给她披上,眼中无限爱意,可郑宝儿并没有回应。
“李叔那里一定要忙一宿的,你回去帮忙吧!”到了郑府门口,郑宝儿把衣服还给他,两人手碰到了一起,李嘉趁机抓住。“你干嘛啊?”郑宝儿以为他闹着玩呢。
“宝儿,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李嘉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是啊,我吃的都比以前多了!”郑宝儿想抽回手去,却还被李嘉紧紧抓着……
门吱的一声开了,管家王伯探出头来打断了两人,郑宝儿挥挥手跑进门里,心里却有些堵:怎么李嘉哥哥也这个样子?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管家王伯和郑喜龙看到郑宝儿的衣服都惊呆了。
“傍晚城里进了山匪,我去帮忙了!”郑宝儿坐到桌边吃了两块点心,吩咐道:“喜鹊,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宝儿啊,你能不能别吓爹啊,我这即当爹又当娘的不容易啊!”郑喜龙又要哭出眼泪来了,举起袖子擦眼睛。
“爹啊!我这好好的你怕什么啊?我这些年的武艺是白学的吗?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在自保的情况下救人,好吗?”郑宝儿对这个亲爹也没有奈何,安慰了好一会才去沐浴。
管家王伯趁机道:“小姐都十六岁了,还是早点让她嫁人吧,也好有人管管,同龄的姑娘早嫁人了。”
“我舍不得啊,我的宝儿……”郑喜龙心疼道。
“舍不得也行,招入赘的女婿啊!”管家王伯支招道:“喜婆那边给小姐说了好几门亲,我看都不牢靠,小姐这脾性哪家婆婆能受的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郑喜龙提到婚事头就疼了:“明天叫喜婆了问问还剩下几个人家,我们挑挑好的。”
“关键是得小姐自己喜欢才行,你忘了当年半仙说的话了?”王伯提醒道。
“是,是……得她喜欢。”郑喜龙一想到嫁女又哽咽起来。
“老爷,你怎么又来了!”王伯都受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郑宝儿又出门吃早点了,原本以为救了全城百姓的她一定受到欢迎,心里还有些小得意,没料到人们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回避,郑宝儿心里十分奇怪,正巧来到百草堂前便进去看看。
昨天受伤的乡邻较多,张福生和玲花忙坏了,郑宝儿进门半天也没注意到她,她靠在门边想等他们不忙了说上几句话,却听身旁的两个伤者在聊昨天的土匪。
“你知道吗?昨晚抓到的那个匪首疯了!”一个伤者故弄玄虚的道。
“是被打坏了脑子吗?”另一个问
“脑袋没有伤,是被吓的!”那伤者道:“我那妻弟在牢里当差的,负责看守那个匪首,谁知道那个匪首一直喊着:他不是人啊,他不是人啊,可吓人了!”
“说谁不是人啊?”有人问。
“郑宝儿……”伤者小声道:“那匪首是郑大小姐打伤的!”
“我们还以为是李嘉公子抓到的呢!原来是郑大小姐啊!”有些人还钦佩了起来。
“你想想,一个普通的女子,打伤二十几个土匪,还把匪首给吓傻了,这能是普通人吗?我听我妻弟说,说这个郑大小姐,当时是杀红了眼,青面獠牙,如同个地狱里来的鬼……”
“赵六,你胳膊不疼的是吧?在这胡说什么呢!”玲花正拿着金创药来给伤者敷药,看到旁边站着十分难堪的郑宝儿,有心给她解围。
“是真的,我妻弟亲口跟我说的。”赵六道。
“我看呀,郑大小姐就不应该救你,让你被那些土匪砍死,你这张嘴呀,就没机会在这边胡扯,坏人家名声了。”玲花用力的按了一下他的伤口,赵六疼的光张着嘴又叫不出来,表情十分痛苦。
“不管怎么说郑大小姐都救了大家,别信谣言,否则再有什么山匪来可就没有人能救大家了。”张福生走过来看着郑宝儿。
郑宝儿感激的看着他和玲花,默默地走了出去。
“其实想一想,郑大小姐也挺可怜的,从小呢就被人说成是克母,长大了,又被说成是妖怪。”玲花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道。
“怎么,你和她和好了吗?”张福生看着妻子,满脸笑意。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当然跟她就和好了。”玲花娇然一笑。
张福生不禁感慨:女人的心思啊……真厉害!
郑宝儿走在大街上,人们纷纷躲避着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她心里还为刚才赵六说的话生闷气,不知不觉的走到她经常来听书的云客来茶楼,还没进去,就听里面的说书人说道:“……只见那郑宝儿变幻真身,露出青面獠牙,赤手空拳将那匪首打的头破血流,跪地求饶……不愧是望陵城一霸!”他那里胡说着居然台下一群人叫好。
什么?郑宝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她平日里打赏的最多,最喜欢听的说书先生,今天却拿自己昨天救人的事情编排自己?她顿时觉得人心不古,气的想去打他又碍于他年纪太大,看着又太弱,哪里出得了手,转身想离开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衣裙。
“姐姐,姐姐,给我看看你的獠牙好吗?”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抓住她的衣裙问道。
郑宝儿不知所措,扯过衣裙想要离开,却顺势带倒了孩子。孩子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她想去扶,孩子的娘正好出门看到了她。
“你真是的,跟孩子动什么手啊!”不由郑宝儿解释,就被那妇人骂了:“到底是个煞星,土匪都怕你,我们不找这个晦气!”说完拉着孩童走了。
一顿莫名其妙的骂声彻底惹毛了郑宝儿,她施展轻功跃上了屋顶,一路飞奔跟自己怄气,发泄心火,控制快要崩溃的情绪:“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她仰天大喊,恼火的不行。
当这个世间对你充满恶意的时候,你的任何努力都是图劳……
发泄完了,她在临近郑府的一户人家屋顶坐了一个时辰,这里没人注意,却能看到热闹的南市街。虽有爹爹的蜜糖似的疼爱,可周遭的人事对她就像冰窟,感觉不到暖。傍晚,天越发冷了她才回了家,而县令李大人和儿子李嘉已经在她家等候多时了,好客的郑喜龙已安排了晚饭准备边吃边聊。
“这宝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真是了不起的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啊!”席间李县令夸赞道:“宝儿啊,你别理会那些风言风语的,你和李嘉一起守护望陵城,我是很有信心的!”
“怎么?守城?”郑喜龙忙问道:“怎么回事?”
李县令放下筷子与他道:“昨日的贼匪是从青州下湖县流窜过来的,那边的太守吴启整治匪乱,以至于流匪四下逃窜,昨日宝儿出手相助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然不知得死多少人呢……”李县令说明来意:“我想请世侄女与我儿共同巡查城防,如何?”
郑喜龙忙摆手推辞:“我家宝儿是个姑娘哪里能担此重任呢?”
李县令正色道:“郑兄,你可是望陵城第一富豪,望陵城出事谁的损失最大,你应该知道啊!”
“不行,不行,李县令还是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郑喜龙百般推辞:“千万金银都不如我的宝儿好!”
“我去,李叔叔,明天就和李嘉哥哥去军营。”郑宝儿居然应下了。
李嘉小声与她私语:“你不用看我的面子,推了便是。”
郑宝儿却道:“去不去我都是人们眼中的一霸,是个魔王,那还不去摆上城楼吓吓那些宵小呢!也算我给自己积点福报。”说完起身告辞:“我累了就不陪李叔叔和李嘉哥哥了,见谅。”
“宝儿今天的情况不对啊!”郑喜龙担心的自语道。
“郑兄别小看了你女儿,我对她就很有信心……”县令李文忠说罢看了一眼李嘉道:“我儿十分仰慕她呢!”
“真的啊?”郑喜龙高兴的把李嘉看了个通透:“沉稳可靠,一表人才,我也很是欣赏令郎啊!”
李县令举起酒杯笑道:“话都在酒里了!”
“是是是”郑喜龙高兴的端起酒杯来与他共饮。
一旁的李嘉听了也满是心喜,却只能忍着不发,不能给未来岳父大人轻浮之感。
翌日,李嘉来郑府接郑宝儿,给她带来了一副盔甲。郑宝儿刚换好男装,没穿过甲的她欣喜的接过去穿上。李嘉满脸写着喜欢,连郑府的丫鬟都看出来了,掩口笑他。
“宝儿,你这身甲穿上真是让我这个堂堂男儿自愧不如了,还好你是女身……”
李嘉还没说完就被郑宝儿身边的大丫鬟喜鹊抢白了:“不然就只能做兄弟了!”丫鬟们说完笑着跑开了。
“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明儿就把你们全嫁出去!”郑宝儿吓唬她们道。
“那你什么时候嫁人?”李嘉趁机红着脸问道。
“哎……”郑宝儿正了正发冠叹道:“如今这望陵城是没人会娶我了……”
“有的,有的!”李嘉马上要表衷心。
“李嘉哥哥帮我把背后这甲绳抽紧点,喜鹊她们手上没力……”郑宝儿打断了他:“这甲居然穿着正好?我看你们的甲都好大的。”
“这是我专门为你定做的……”李嘉给她系好甲带,宝儿的长发飘到他的脸上,让人不禁心痒,他转过身来双手抓住她的肩。深情的看着郑宝儿:“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啊……”这是赤裸裸的表白啊!
“知道,好兄妹嘛!”郑宝儿狡猾的抖了抖肩,甩开他的手,快步跑了出去:“你快点,我不等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