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颜宅外传来敲门声,秋丰开门一见是王魁,吃了一惊:“找宝儿小姐去对面郑府啊!”
王魁见了他也吃惊:“你不是在郑府当差吗?”
“云大人借颜宅老宅暂住,小姐拨了我们几个来这边伺候着……你来做什么?”秋丰道。
“找云大人啊!”说完要进,被秋丰生生给堵回来了:“这里面住的是官,可不能乱闯,你等着我去问问。”
“是,是,把这个忘了。”王魁想着秋丰说的对,就安心在门外等着。
云氏兄弟早起了,正在园中练剑。
云千忆一剑刺向云琅,云琅虽躲开却慌了手脚:“这招躲的太慢了,我若剑不偏一些,你得见红了!”
云琅听罢挥剑还击两人缠斗着,见秋丰进来似有话说,云千忆变换招式,三招绞了他的剑。
秋丰惊的直拍手叫好:“我家小姐也喜欢绞了人家的剑……”
“何事来秉?”云千忆擦着额间的汗道。
“如意赌坊的王魁公子求见。”秋丰道。
“他走错门了吧?”云琅拔过剑过来问道。
“我也问了,他就说是来找两位大人的……”秋丰道。
“这家伙能有什么事?”云琅看着他哥。
“叫他进来吧!”云千忆道:“带到花厅看茶,我去换件衣服。”
秋丰领命,带王魁来到花厅。
“呦!王少,你这一大早的……”云琅话没说完,王魁将带来的食盒拿出:“是早了些,但回味居的点心还是一早热的好吃……”
“这么有心?”云琅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要图什么。“有事说事吧!”
“没事,就是来探望一下两位大人……”王魁毕恭毕敬的样子让云琅更摸不着头脑了。
“你不说,我可是要出去了。我可忙着呢!”云琅放下糕点道。
“那,那位云大人呢?”王魁道。
“他就更忙了!”云琅道:“你来也来了,不说,可就别怪我们兄弟了,好歹昨儿还一个桌上吃过饭呢……”
“是这样的”王魁一鼓脑的道出:“我是想跟着两位云大人谋个差事干干,我爹那个赌坊我真的不喜欢……”
“什么?”云琅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哪来的这个想法?”
“其实,我也中过秀才的,只是后来实在是考不中进士才每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的,可考上又怎样?李嘉都中了两年了,还没个官呢……”王魁说着来意:“我想能在云大人手下谋个事做做,总好过开赌坊,我也是读过书的人呢!”
云琅听完噗嗤一笑,见他说的认真,忙憋着。“你身家那么富裕,我们吃皇粮的可用不起你这样的富家子弟啊!”
“我不要银钱,只求能给两位大人跑跑腿见见世面……”王魁诚意十足。
云琅做不了主了,乃道:“你跟我大哥说吧!我也得听他的。”
“给朝廷做事可没那么简单……”云千忆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走了进来。
王魁忙起身施礼。
“给官家办事,哪怕再不情愿也得做,少不要有左右为难的时候……”云千忆坐下来,打量着王魁:“如果让你杀人,你敢不敢?”
“这个……”王魁心里嘀咕:云大人看着挺和善的,怎么说话这么吓人?
云氏兄弟相视一笑:这个王魁,长的挺唬人,心还挺软。
“那……那把人带来交给两位大人呢?也算我办事得力吧?”王魁想想道。
“嗬!你要是能带来活人可真的是本事啊!”两兄弟看着他笑着。
“那……”云千忆想了一下道:“你能把郑宝儿小姐带到城外的河边吗?”
云千忆说着,云琅心里十分紧张的看着他哥,怕他会做出格的事情来。
“你,你要杀了她?”王魁听罢吓傻了,结结巴巴的道:昨,昨天还在一起吃,吃饭,今天就,就杀,杀她?忙问:“为什么啊?”
“哈哈……”云千忆笑道:“你这头脑想的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云琅也被他逗笑了,指出他的三个问题:“我哥刚才一句话就试出你三个问题,你不适合给官家办事!”
王魁忙问:“哪三个?”
云琅看看云千忆,他笑着喝茶,也在等他说。
“好吧,我让你死心也好”云琅起身道:“这第一,你意会错了,我哥怎么会杀宝儿小姐呢?你理会错了上司的意思不仅不会被重用,丢掉性命也是可能的……”
此话一出,王魁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第二,切记不要问为什么?难道上司还需要向下属说明原由吗?”
“是是是……”王魁忙应着。
“这第三嘛!”云琅凑近他问道:“你刚才听上司说完就吓住了,没有头脑,没有胆量,上司能放心让你做事吗?”
“受教了!受教了!”王魁忙道:“请两位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两人互看一眼,没想到王魁还很执着。云千忆道:“今天傍晚时分,你把郑宝儿带到城外河边五里处的沙坡头……”
云千忆!你这个死性不改的家伙!云琅心理暗叫一声。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她去了那,就是你的本事,我可以考虑留你做个随从……”云千忆放下茶杯看着他:“记住,是她一个人。”
这是在考验我的本事?王魁机灵了,忙答道:“一言为定!我一定约到宝儿!”
“别高兴太早!我看那宝儿小姐烦着你呢!”云琅泼他冷水。
“请两位云大人放心,宝儿虽恼我却不会不帮我。”王魁自信满满,拱手告退。
“你这到底是试他啊?还是徇私情啊?”云琅来到云千忆身边问道。
“都有”云千忆起身道:“我们在望陵城除了跟李嘉,李县令熟一些,其他并无朋友,有些事还是没法让他们出手,玉唯是个柔弱书生,气节高贵,却不适江湖,不屑于去做一些违背他意愿的事,某些事还得一些熟路子的人帮忙……”
“也对”云琅道:“为什么不调我们的人来?”
“住哪?我们现在都寄人篱下呢!”云千忆叹道。
“那就买下来啊!”云琅大气的道。
“三万两啊?你有吗?”云千忆感慨在京城时没有好好存钱。
“你有多少银子?”云琅问道。
“以前只有四千两,加上上次在如意赌坊赢的五千两,一共九千两……”云千忆道。
“我有一万两千两!”云琅得意的道。
“你怎么会比我有钱?”云千忆大惊。
“在京城的时候都是你花钱啊!”云琅得意的笑道:“真是钱到用处方恨少啊!哈哈……”
“那也不对!”云千忆打量他,怀疑道:“你收黑钱了?”
“干嘛说这么难听?我只是在可轻可重之间找到了一个合理双赢的平衡点!”云琅道。
云千忆摇头叹息:“我怎么就没发现你……”
“还差九千两,还是没有利息的情况下,你到底买不买?不买的话,我留着娶媳妇了……”云琅道。
“容我想想……”云千忆愁道:“九千两也不少啊……哪弄去啊?”
“这不刚走一小金库吗?”云琅笑道。
还真是!云千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云琅机智。“如果他真的蠢,也没法用他!”
“放心,我来!”云琅道:“就当是借他的,写好字据,不连累你这个大清官!”
“可还有个问题”云千忆看着云琅:“郑家愿意卖吗?”
“呃……”云琅一听也语塞,喃喃的道:“卖吗?”
“宝儿!”王魁麻溜的来找郑宝儿,郑宝儿全家刚吃完早饭,看到他来此这么早很是奇怪。
“大魁?”郑宝儿见他兴冲冲的过来很是奇怪:“这么早来干嘛?”玉唯也看向这边。
王魁忙拉过宝儿低声道:“我有事求你帮忙……”
宝儿一听,奇怪道:“我嫁人后你都横行望陵城了,还有你办不成的事吗?”说完要走。
“别啊!”王魁拉住她:“这事要是我自己能办到也不来麻烦你了!”
“那找李嘉哥哥吧!”郑宝儿一甩手又撇开了他。
“宝儿,你也知道我不想接手我爹的赌坊……”王魁急了道。
郑宝儿听他这么一说停了脚步,转脸看他:“你有好门路了?”
“是我想做的事”王魁忙道:“田丰专心考功名,马思远和金鑫也都接手家里的祖业,只有我天天混在市井里,好歹我也中过秀才呢……”
“一个秀才而已能做什么?明志书堂教书吗?你别祸害小童子了!”郑宝儿双手抱臂,一万个瞧不起。
“我……”王魁又看了一眼玉唯:“你夫君把你看的真紧!”玉唯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说话。王魁怕玉唯听见又拉着郑宝儿走远了些。
“是啊!我宝贝着呢,你快点说!别再拉拉扯扯的!”郑宝儿说着回对玉唯一笑。玉唯回以微笑却对王魁的神秘兮兮有所担心,不好上前,也不想回避。
“我想拜托宝儿在云大人面前给我谋个事做做……”王魁小声道。
“就你还想做官?李嘉哥哥中进士了都没得官做,你还真敢想!”郑宝儿扭头要走,又被王魁拉住。
“不是做官,做个随从都行,我就想找一个正经事做做!”王魁诚恳的道。
“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企图?”郑宝儿不信。
“我能有什么企图啊!他们是官,又不是良家女子……”王魁刚说完,觉得说错了忙捂住嘴。
“你呀!是不是想借两位云大人的名声狐假虎威欺负人啊?”郑宝儿还是不放心,戳着他的胸口道。
“这样!”王魁举起三根手指:“我对天起誓,我王魁只是为了学本事,绝不仗势欺人,若违此事,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真的?”郑宝儿围着王魁打量起来,心思:看起来是认真的……
“宝儿你信我一回吧!”王魁求她道:“这事我找李嘉他肯定心里堵,玉唯又瞧不上这等事,我只能求你了……”
郑宝儿想了想道:“你若真走正道,这倒是好事,我姑且信你一回。”
“谢谢宝儿,我给你作揖了!”王魁忙道。
郑宝儿小手一伸:“拿来!”
“啥?”王魁一愣没反应过来。
“求人办事不花钱啊!”郑宝儿喊道。
“是,是!”王魁马上从怀里拿出五千两银票交给郑宝儿又嘱咐道:“别让你家夫君知道了,这种买关系的事他不喜欢,云大人也一定不想让人知道。”
郑宝儿歪头一思,答应了。
“今天申时,城郊河边五里沙坡头见。”王魁说完又深深行了一礼:“宝儿我的前程全靠你了!”
“你快走吧!我夫君要生气了呢!”郑宝儿轰他走。
王魁高兴的走了,玉唯上前去问道:“夭夭,王魁来做什么?”
“他找我帮他买个东西。”郑宝儿笑笑逗他道:“夫君不会连这个浑球的醋都吃吧?”
“说什么呢,为夫怎么会吃他的醋?”玉唯看着宝儿道:“他这个人霸道又很少来家里找你,我是担心你……”
“我郑宝儿在这望陵城谁敢惹!”郑宝儿说着一把抱住玉唯,继续逗他:“说,你是不是吃醋啦!”
“没有,夭夭别闹,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呢……”玉唯看着来往干活的丫鬟家丁挣扎着。
“呵呵……”郑宝儿笑着抱紧他:“家里人早习惯了,你还那么拘谨干嘛?”
玉唯放弃抵抗任由她抱着嘻闹,内心感叹着:是啊!有这么个爱妻还拘谨什么呢……
申时,郑宝儿独自一人出了门,玉唯猜测是王魁相约,本不想过问,可却听到她让人备马。
备马?出城吗?玉唯心里一惊,不安起来,宝儿走后他便也叫人备了马。
沙坡头上河边五里处一个天然形成的河滩,宽敞又静逸,是垂钓的好地方。
“这个王魁,说错地方了吗?怎么没人?”郑宝儿寻一棵树栓好马,在河边四下张望,春风吹动起她的长发让她不时的梳理,平添了几分绕指柔,夕阳下的她如泛着光的玉人,恬静美妙……
是她!是她……早已来到河边隐蔽在树丛里的云千忆心跳加速,这个情景是他多年来魂牵梦萦的画面,以至于在京城的时候,虽然身边美人无数他也无法尽心去爱,他少年时多地游历,寻遍朝野却终于在不经意间猛然相见……
“死王魁敢骗我,我就花了你的钱!”郑宝儿等了一会不见人,捏着手里的钱袋狠狠的道。
“宝儿小姐久等了……”见郑宝儿有离开之意云千忆忙从沉迷中清醒,快步上前。
“呀!你从哪里出来的!”郑宝儿吓一跳。
“我……”云千忆看着她:心动的时候真的美好……
“这是王魁那家伙让我给你的钱,说是谋个差事好好做人。”郑宝儿做事可真麻利,一句婉转的话都没有:“你看在银子的份上给他机会也行,不给也行……或者再敲他一笔!”
云千忆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看着宝儿不说话。
“五千两不少了?”郑宝儿惊道:“要不,你们当面谈……”她举着钱袋道。
云千忆没有接钱袋却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云大人你干嘛啊!”郑宝儿往回抽手却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去帮忙却又被抓住。她惊恐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真的就把我忘了吗?”云千忆心里悲愤,抓着她的双手问道。
“我真的不记得了,要不大人给个提示?”郑宝儿小心的问道。
云千忆想了想道:“刺客?”
郑宝儿摇头,一脸茫然。
“杀人!”云千忆又道。
“杀人?”郑宝儿惊问:“我杀了人?我不能杀人的!爹说道长说我杀人会入魔的!你可别乱说啊!我在哪杀的人?什么时候?”郑宝儿有些慌乱了,问了一通,看着云千忆心底害怕起来,怕他又说出什么自己忌讳的事。
“你当真想不起来?”云千忆不想信,这种事恐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郑宝儿又摇头,云千忆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有继续道:“东陵道,猎人陷阱,中箭,冰河,破庙……”他停住了,看着郑宝儿迷糊的一遍遍摇头,他自己也迷茫了?她是真的忘了?还是我错认人了?
“好了你别摇了!”云千忆双手控制住她的头,郑宝儿尴尬的举着钱袋的手,看着他。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证据:“香囊……”
郑宝儿总算有了回应:“对哦,我的香囊你怎么捡到的?丢了好久了……”
“在你……”云千忆难以启齿,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单独见她的机会,他只能一股脑道出:“在你宽衣解带的时候……”
“怎么会有这个时候?”郑宝儿拔开他的手生气道:“云大人,你怎么没正经的胡说啊!”
“你……你怎么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云千忆也急了。
“你不要乱说!虽然你捡到我的香囊那也不能证明什么,看你是个君子样儿的人怎么也和玄参一样会讹人啊……”郑宝儿气的一阵发飙,说完转身要走。
“你胸口有道伤痕!”云千忆一语中的。
郑宝儿如中雷击,目光恍然一亮,脑海中自问:他怎么知道?她不敢回头,却也迈不动腿了。
云千忆来到她的面前看着她,显然看出了她的恐惧,可他没有停止逼问,他做大理寺少卿时最擅长的就是逼问:“刀伤,寸余,无疤有痕,深红色……”
“你别说了!”郑宝儿伸出手去捂他的嘴。云千忆心里一惊,一般人不愿意接受现实或不想听难以接受都是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到是与众不同,但也证明她的确胆大,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云千忆抓住她的手生生拽下,猝不及防的吻了她……
妈呀!躲在暗处的云琅赶紧闭了眼,他担心云千忆会越矩非得跟着才放云千忆前来,没想到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哥哥还是在女人这里犯错了!他想上前阻止又停住了:这也太尴尬了,他若出现郑宝儿以后还怎么见人?气的垂胸顿足恨铁不成钢……
而另一边,玉唯找了半天才被马儿的叫声吸引过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夭夭,你到底……还是红杏出墙了……玉唯没有当日里撞破她与玄参在柴房里的勇气了,他扶着马背捂着心口,任眼泪顷刻而下,这是又在他心里的伤口上撒盐了!
云千忆的吻霸道又温柔,勾起了郑宝儿东陵道那日所有的记忆……
郑宝儿回过神来推开他:“你太……太欺负人了!”她喘着气指责云千忆:“我救你,你却欺负我!”
云千忆无辜的道:“两情相悦的事为什么说是我一个人的错?”他抓住郑宝儿的手悲愤的道:“我就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是发烧烧糊涂了!我们什么都没有……”郑宝儿狡辩道。
“你,你……”云千忆也气了,指责她:“你始乱终弃!”
“你胡说八道!”郑宝儿也上火了。
“那你说玉唯信不信……”云千忆说的只是气话却不料打中了郑宝儿的七寸。
郑宝儿呆住了,愣了一下,抓住云千忆紧张的看着他道:“我家在江陵也有产业,都给你啊,你千万别告诉我夫君……”说完期盼的看着他的脸。
“你说什么?”云千忆以为自己听错了,郑宝儿居然要用钱收买他?
“不够吗?”郑宝儿又慌忙在脑海中搜索着:“对了!江陵船运好做,我家也有船运的,船运也都可以给你……”
“宝儿!”云千忆打断她,气的脸白:“你把我云千忆当什么?把我的感情当什么!”说完甩开她。
郑宝儿见收买无用忽然跪地,地上的碎石子又小又尖,她却没有痛感,一心求饶:“云大人,你别告诉我夫君,求你!求你千万别说……我给你磕头了……”说完就拜。
云千忆哪里知道她会这么干,赶忙去扶她:“你这是干什么!”
“你答应我别告诉我夫君……”郑宝儿哭的梨花带雨,拉扯着云千忆的衣袖百般求饶。
“宝儿别这样,你快起来!”云千忆想要把她拉起来,却跟她扯做一团。
一听这话,郑宝儿哭的更凶了:“这关我什么事啊......我原本也不认识你啊!”
“可我们现在认识了啊!”云千忆捧着她的脸一阵表白:“.....他那么单薄自己都照顾不了,更照顾不了你啊......宝儿,你给我个机会,我也可以做个好丈夫的......”
“你走开啊!”郑宝儿用力推开他,大喊道:“你们俩比不着!谁都比不上我的夫君玉唯......”说罢踉跄的爬起来,哭着跑开了。
玉唯看到这里,心疼宝儿也自卑不已,除了一副绝世的皮囊,他文不能安邦,武......可能连喜鹊也打不过吧,是没有一项长处来顾宝儿周全。听到这里,他便默默离开了。
“啊......”云千忆被推倒,双手着地被突棱的碎石子扎的双手生疼,他起身要去追赶,却被赶来的云琅拉住。
“别追了,再追,你可真就是欺负人了......”云琅紧紧的揪住他:“难不成,你要绑她回去做娘子吗?人家可是有丈夫的!”
云千忆听了,冷静下来,扶着生疼的掌心,心思:刚刚宝儿在这地上跪了许久,怕是膝盖也受伤了,我怎么能那么对她......想来心疼极了。
“哥,我现在觉得吧,可能那天你们什么也没发生,那、那真的就是你发烧了,做的一场春梦呢,你看人家夫妻俩多恩爱啊,你就别乱参和了好吗?”云琅苦口婆心的劝阻着:“你要真的想女人了,我跟大伯说,十个八个的,他也愿意给你娶啊......”
“云琅,你不懂......”云千忆回过头来看着天边日渐变的昏暗的晚霞:“有一种缘分,哪怕是孽缘,是你的,即使再苦,也都是你要受的......”
“哥,你可千万别被一个女人给坑了啊!你是大好青年啊!前途无量啊!”云琅急的直跳脚:“你醒醒好吗?我们还是回江陵吧,我这一天都不想待了......”
“你回去也好,照顾好爹,我留下来!”云千忆擦擦眼角的泪痕。
“我说的是我们,你听话捡自己想听的听啊?”云琅气道:“云千忆,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两个人,明天一早回江陵去!”
“想回去的是你,不是我。”云千忆说完去牵马。
“云千忆,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云琅在他身后喊道。
云千忆仰头叹道:“君子?”他冷哼一声:“不做,也就不做了吧......”说完跨马扬鞭向城里而去。
“云千忆,你这个混蛋!”云琅气坏了:“我绑也要把你绑回江陵去!”
玉唯回到家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踱步走来走去的郑宝儿。
一见玉唯,郑宝儿马上扑了上去,玉唯拥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却感到她的身体瑟瑟发抖。
“夭夭,你冷吗?”玉唯拥着她问道。
“嗯”郑宝儿先是应了一声后又摇头:“夫君,你就抱我一会,一会就好……”
玉唯应了一声,两人沉默着,直到宝儿慢慢停止发抖。
“小姐和姑爷这又怎么了?”游廊里路过的知芒见状奇怪道。
“夫君我……”郑宝儿松开手看着玉唯,还没说完就被玉唯打断。
“让我猜猜……”玉唯用食指点住她的唇:“王魁的事情办砸了?”
郑宝儿看着他,心里犹豫了,怔怔的问道:“夫君我要是做了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玉唯心里默念:别说!夭夭你什么都别说!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你哪天不犯错?昨天生辰宴上请青楼女子为为夫祝寿,前天打玄参,大前天又写错我姨父姨母的请柬,还好我发现及时改了……你哪天不犯错?为夫要是与你生气,早气走了……”
“夫君别走……”郑宝儿紧紧抱住他,她被上次玄参的事整的如惊弓之鸟,最怕玉唯说走,或是见不到他的人影。
“为夫不走,就陪在夭夭身边,什么人也别想把我们分开。”玉唯吻了她的额头,温柔的问道:“饿了吗?我们和爹爹一起用饭吧……”
郑宝儿点着头,虽被玉唯拉着手,却总感觉他知道些什么,还是紧张盯着他的脸看。
入夜,桃花帐里,两人没有说话却各怀心事。
夭夭,你可千万别说你和云千忆的事,我不想听。玉唯心里想着,怕宝儿心里存不住事。
郑宝儿却怕云千忆会告诉玉唯,到时候就算了自己再死一次也是枉然了……要不,杀了云千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是个官啊,谋杀朝廷命官要满门抄斩的……更何况上次玄参那次也是自己动了杀念才引的玉唯怒不可竭,不可以,不可以……要不,再找他谈谈?或是出游!出门躲段日子!她灵机一动忙道:“夫君,现在春日正好,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玩玩吧?”
玉唯也是满怀心事,听她一说马上同意了:“好啊!去哪里?”
“我爹有个朋友在太湖,不如我们带着爹去太湖小住一段日子?”郑宝儿提议道。
“那,我们明天去看望一下姨父姨母,再收拾一下东西,后天出发?”玉唯道。
“夫君比我还性急呢!好啊,就这么办!”两人紧紧的相拥着,暗自思讨着能避开云千忆真是最好不过了!
第二天两人在早饭时说了要去太湖小住的事,还要带上郑喜龙和王伯,两位老人家甚为开心,当下就安排煦风和知芒收拾行李。两人则出门买了礼物去看望姨父姨母,得知他们要去太湖小住,三表弟也十分羡慕,几人说了些家常就回了郑府,可一进门就听夏青来报:冬厚回来了。
冬厚和冬闲不是在西山的临山居照顾欧阳澄吗?此时怎么回来了?怕是老师有事!玉唯忙去了花厅,郑喜龙真在问冬厚话,一些欧阳澄是否安康之类的家常话。
“姑爷,小姐”见玉唯和郑宝儿进来,冬厚忙行礼。
“可是老师有事?”玉唯忙问。
“欧阳先生差我回来接您和小姐去一趟临山居”冬厚道
“何事?”玉唯忙问。
“不知道”冬厚为人老实忠厚,只说自己知道的:“先生就是如此吩咐的,还让两位尽快随我去。”
玉唯看了看郑宝儿,郑宝儿赶忙道:“夫君,我们不要耽搁了,没准有什么事不方便对下人说呢!”
“嗯”玉唯点头,拜过岳父,拉着郑宝儿一起坐上了马车,随冬厚出了城。
云琅站在颜府门口看着郑府一早上进进出出几拨人,问秋丰道:“什么事啊,一大早的就没歇过......”
“先是说姑爷和小姐要出远门,现在出门了......”秋丰也知道不多,如是说。
出远门?云琅一听高兴极了,本来他还打算出门买一包蒙汗药把云千忆迷晕了带走呢,这回省事了,心里立刻大好。“走了好!走了好啊!”
“什么走了好?”云千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俩身后道,吓了他俩一跳。
“没事,没事,那个秋丰,你去给我买点酒菜,中午我和我哥好好喝两盅。”云琅把钱塞到秋丰手里,打发他走。
云千忆望着对面开着门的郑府,几个仆人正在打扫院子,正巧玄参走了过来,看着云氏两兄弟,不屑的把大门关了个严实。
“这个丑八怪!”云琅被他逗笑了:“真是......这郑家真是,这样奇怪的亲戚都有......”
而云千忆忽然记起昨天湖边郑宝儿说的话:“......像玄参一样会讹人?”他眉头一紧,心里思讨着:这个玄参一定不是郑家远亲这么简单!乃向后院走去,后院里,两个小丫鬟正在浆洗洗衣服,见云千忆来了忙起身行礼。
“免了,你们日日在此做工,就不要再行礼了。”云千忆拦住她们道。
“是”两个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生的乖巧安静,照顾两个云氏兄弟的起居倒是很妥帖。
“你们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进郑府多久了?”云千忆问道。
一个稍大点的丫鬟道:“我叫青儿,十五了,十岁进的郑府。”
另一个道:“我叫兰儿,十四了,九岁进的郑府。”
云千忆思到:在郑府的日子不算短了,都是熟悉的人了,乃问道:“你们府上那个叫玄参的,是郑家的什么亲戚?”
两人一听,齐齐的低下头去,这让断案无数的云千忆顿感事情不简单,乃问道:“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一点的青儿见是官家问话,不得不答,乃道:“不知。”
“不知是什么意思?”云千忆追问。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门的亲戚”青儿解释道:“突然的就来了。”
云千忆再问兰儿,兰儿也道:“是突然的就来了,然后就住下了。”
“你们以前听郑老爷和你们小姐提过这个人吗?”云千忆道。
青儿和兰儿纷纷摇头:“没有。”
青儿鼓足勇气问道:“云大人问他作甚?”
云千忆笑了一下,答道:“没事,见他相貌奇怪,心里好奇问问......”
“他是长的丑了点,怪了点,但是人是很好哒!”单纯的兰儿道。
“人好?”云千忆想了想道:“不好吧?他对我就很不友好,见了我就瞪着我......”不料话刚说完,两个小丫鬟都掩口笑了。“你们俩笑什么?”
“云大人您不知道,这个玄参看见长相英俊的男子都会生气瞪眼睛呢,可不是对您啊!”青儿笑道。
“是啊,云大人,您别和他计较,他就是长得丑,羡慕你们长相英俊的,他人可好了,勤快又能吃苦,任谁打了他,他也是不记仇的,你可千万别怪罪他!”兰儿一边解释,一边帮玄参求情。
“哦......”云千忆思索着又问道:“他既是郑府的亲戚,怎么我看着他也做杂活呢?”
“他勤快啊!”兰儿道。
“能做人上人,谁愿意做工啊?”云千忆不信。
“一半是因为勤快,另一半可能是因为无趣吧......”青儿道:“他长得丑陋,小姐怕他出门吓到人,不准他出府。”
“你们小姐心思倒是挺细的。”云千忆道。
“我们小姐极为聪明的!”青儿道:“她小时候书读的可好了,要不是因为是女子早考到功名了!”
“是呢!”兰儿也道:“李嘉少爷读书都没有我家小姐好呢,他还中了进士呢!”
“她书读的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剑法一流!”云千忆一点点的套话。
“是啊!我家小姐也是拜了众多师傅的,有个叫姬天来的听说是个剑道大师呢!”青儿聊开心了,打开了话匣子。
“是有位叫姬天来的剑术大师,跟穆流星并称天下逐星。”云千忆惊叹道:“没想到宝儿小姐师从姬天来?”
“不止呢?有好多,这其中有真本事的,也有假的”兰儿得意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小姐都是顶顶聪明的,一学就会!”
“那你家小姐还有什么喜欢或忌讳的事情,说来我听听啊!”云千忆请她俩坐下叙谈。
到底还是青儿机警一点,拉住了正要说话的兰儿,试问道:“云大人,你怎么老打听我们家小姐啊!”
云千忆心思:你这个小丫头还挺有心,乃道:“我住着郑府借给的大宅,这么大的人情得还啊,但不知你家小姐和姑爷有什么喜恶,我好避讳点。”
“我家小姐和姑爷都是善良爽快之人,云大人和他们坦诚相处就好了,至于人情这个东西也不是用银两还的了的,您还是随缘吧!”青儿拉着兰儿道:“云大人,我们还有活干就不陪您聊天了。”
“好,你们去吧!”云千忆看着两个女孩继续洗衣服也就不再追问,来到花厅却看到王魁正与云琅攀谈,见云千忆来了,王魁忙起身一礼。
“云大人,我昨日之事办的可还成?”王魁忙问。
“还......行吧!”云千忆坐下,看着王魁:他也是宝儿的同窗,成婚前常在一起玩闹,知道的应该不比郑府的下人少。
“云琅,你不是让人买酒菜去了吗?不如你去叫上李嘉,我们四个人中午一起在家吃顿便饭。”云千忆想弄走云琅,单独问王魁。
“我去?”云琅指着自己问道。
“还是我去吧!”王魁见状道。
“我们云家请客,哪能让别人跑腿?”云千忆摆明了要他出去。
云琅指了指他,明白他的心思又不好当面驳他,气鼓鼓的走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王魁道:“应该我请两位大人才是。”
“做个随从委屈你了。”云千忆道:“可惜李嘉尚未举官,你......”
“云大人不用在意,我真的只想跟着您学本事,您是京城里来的大官,见多识广,我在这望陵城也就见过李县令是最大的官。”王魁道。
“奇怪啊!”云千忆端起茶盏道:“玉唯生辰宴上听你们聊天的意思好像都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在外游历过啊!”
“可不是吗?”王魁叹道:“早先是因为宝儿,后来是因为各自都成了家......”
“这和宝儿小姐有什么关系?”云千忆这随意一问就带出了郑宝儿,很是奇怪。
王魁不好意思的笑了,忙摆手:“都是年幼无知时的荒唐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莫不是你们都喜欢宝儿小姐,谁也不敢离乡远去吧?”云千忆猜测道。
“云大人!你可真厉害!”王魁连忙竖起大拇指:“我们几个都喜欢宝儿,干什么都一起,为了甩开机会最大的李嘉,我们还带着宝儿去了花楼,结果他们还是去了,田丰和李嘉回家被他们爹一顿好打啊!”
王魁说着,云千忆禁不住大笑起来:“看你憨厚,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机的?”
“我们几个可喜欢宝儿了,变着法的哄她开心,还因为她被打了好几次呢!”王魁说着又赶忙补充:“主要挨打的是田丰,李嘉和马思远他们,我爹可不舍得打我。”
“好像很有趣,说来听听嘛,反正现在也没事做。”云千忆太想知道郑宝儿的过往了,抓住一切机会打听。
王魁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他们被打的最惨的一次是因为偷偷带宝儿去闯什么江湖,宝儿那时大概十岁吧,结果走到西山十里地的时候,宝儿就犯病了......”
“病?宝儿有病?”云千忆惊问。
“其实也说不上来什么病,就是”王魁在脑海里搜索着用词:“她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下去了,腿不能动,接着手也动不了了,可把我们吓死了,轮流背着她回家,当晚听说发了烧,还有癔症,折腾了三天呢!郑伯伯就这么一个女儿,气的七窍生烟,我们几个爹,除了我,都把自己的儿子打的半死......”
“那后来呢?”云千忆忙问。
“三天后她就跟没事人一样,还问我们什么时候跟她一起去闯江湖呢!我们哪还敢啊!”王魁摸索着下巴:“最奇怪的是......她腿突然不能走路的事情,她居记不得了......”
“有这等怪事?”云千忆想到宝儿说的不认识自己,心思:难道她真的不记得?
“后来,我们但凡出城也只在十里亭附近玩玩......”王魁道:“早先听长辈们说过,宝儿是有个道长给她算过命,说她只能安居城中,出城会有祸事,所以郑伯伯从没想过远嫁宝儿,只在城里给她定过几门亲……”
一女许了很多家这个荒唐事云千忆是知道的,于是问他:“宝儿小姐荒唐事样样都做了,你们怎么还喜欢她啊?”
王魁却笑了:“乡亲们说的荒唐事那都是我们带她做的,我们能嫌她嘛!再说了,你不知道宝儿小时候有多可人喜欢……”
云千忆感叹:现在也招人喜欢……
“其实,宝儿可讲义气了,就是有一点:记仇!得罪她可不好哄呢!”王魁道。
“那……怎么才能不得罪她啊?”云千忆假意道:“她借我住这大宅我还欠她个大人情呢!给她银两又怕她怪我……”
“那是,她让你住你就踏踏实实的住,宝儿这丫头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喜恶之别,讲道理那些对她不好使,只有玉唯治得了她……”王魁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
“那宝儿谁都没选而嫁了玉唯,你们很意外吧?”云千忆道。
“其实吧,我最没戏,心里还好,最难过的就是李嘉和马思远了。”王魁说完又提醒云千忆:“待会吃饭时也别提宝儿,他这伤着呢……”王魁戳着自己的心口比划着。
云千忆惊讶:“他不是有四位夫人吗?又新添了儿子……”
“那是他爹硬塞给他的!”王魁叹道:“以前的李嘉意气风发,走路都是带着风的,现在不仅没了神采,人还有些闷闷的,经常去金鑫那喝酒,发呆……”
“他还惦记着宝儿小姐?”云千忆心头实在是吃惊不已:“那他的四位夫人知道吗?”
“这事整个望陵城都知道,她那四个夫人也知道,可还是愿意嫁他,李叔叔那时为了断他的念想全帮他娶了……”王魁叹道:“大气是大气啊,可怜李嘉晚上都不敢回家睡觉。”
“四位夫人样貌出众,即有大家闺秀,才情出众的书香门第,还有做事泼辣的市井富裕人家,小家碧玉,李县令也会挑啊!”云千忆见过她们自有一番评价。
“可她们不是宝儿啊,四个人都凑不出一个人的性情来”王魁道:“其实我们现在也不太敢聚在一起,在一起玩耍总会提起宝儿,结果各个伤怀……”
“你们都是真性情人,值得交朋友!”云千忆听完称赞道。
“云大人过奖了!”王魁忙拱手礼道:“都是年幼无知瞎闹着玩儿……”
说话间云琅带着李嘉来了,青儿,兰儿收拾出菜肴,四个人坐下吃酒。
李嘉对郑宝儿用情至深令云千忆刮目相看,席间也正如王魁说的,他的沉稳带着伤怀。
不能提宝儿就说了说王魁给云千忆做随从的事,希望今后办事更快捷。另外,云千忆也宽慰李嘉,着手他的任职。
李嘉说了些感谢的话,但看的出来,他的心已不在做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