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臣见过马氏三兄弟后又秘密的找了李嘉,李嘉听了他们的计划先是吃了一惊,后又点头答应,姬月臣心里高兴,这样的话计划的机会就大了。她拜别李嘉回到郑府,却听到了宝儿产子的好消息,立刻感慨苍天有眼!
又过了几天,通往平陵城的桥还没有修好,赵迪大人已经有些急了,李嘉建议他们坐船直达京城,免得夜长梦多,赵迪听了也认为甚好,水路比陆路快,又不颠簸,但船只带不了那么多人,李嘉建议可征调郡下县制的官船,赵迪便命李嘉处理此事,给了他七品骑尉的官职。
“玉唯在哪?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郑宝儿问着身边的人,却没有人能回答她。
“赵大人已经答应让玉唯离开望陵城之前来见你和孩子一面。”云千忆和李嘉走了进来。
“你救不了他吗?”郑宝儿满心忧伤。
“宝儿,你别强人所难了,赵大人答应让玉唯回来见你一面,还是云大人用身家担保的。”李嘉道。
郑宝儿生完孩子,渐渐想明白了,自己哪能为了丈夫让他人涉险呢?更何况是会连累家人的。
“我......”郑宝儿恨自己此时这般柔弱,只得擦了擦眼泪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今天夜里”李嘉道:“赵大人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郑宝儿点点头,便推说累了,躺下休息。
云千忆和李嘉出来,遇到云琅回来,他站在院子中间没有上前,疑是有话要和云千忆说。李嘉见状忙道自己想去看看宝儿的两个孩子,便去了西院。
云琅见了云千忆低声道:“府卫已经秘密安排在城郊住下了。”他看着云千忆笃定的神情担心道:“你不是要劫狱吧?”
“我答应宝儿要玉唯活着。”云千忆道。
“你这是拖云家去死啊!”云琅听了急道。
“放心,我不会做劫囚这种傻事的,就算成功了也会连累家人,整日东躲XZ,隐姓埋名”云千忆道:“这件事的根本在京城……”
“什么意思?”云琅问道。
云千忆自信的道:“买通了张翰,说玉唯已负罪自杀,请他高抬贵手放过他家人,银钱到位,料他不会再追究,就算玉唯到了京城也无妨,有时和这种人打交道更简单!”
“那要是他不答应呢?你买他的路子,咱们不就暴露和郑家的关系了吗?”云琅担心道。
“枉你还是京城小灵通呢,没听说过“百灵阁”吗?”云千忆提醒他道:“张翰这个佞臣图的就是升官发财,他不会拒绝银子的!”
云琅恍然大悟:“是啊,百灵阁做中间人牵线交易,买卖两家不碰面,办事拿银,公平安全,哥,真有你的!”他佩服完接着又有些失望:“哥,你做过大理寺少卿的,现在却知法犯法了?”
“首先,玉唯是无辜的,他不该死,虽然他死了对我好处多多,但我答应了宝儿......”云千忆还没说完就被云琅打断了。
“你无药可救了……”云琅对他哥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姬月臣走过来,看到两人说话谨慎,远远的看着。
云琅察觉马上闭了口,姬月臣微微点头走了过去,心思路上劫狱的细节。云琅也抬手还了一礼,顿时消了气:太子也真是遭人恨,连自己的老师都抓。
“明天是欧阳先生的头七,我们去看看吧!”云琅道:“大伯也来了,他想去拜祭欧阳先生。”
云千忆点头,却吩咐云琅明天即刻动身去京城找百灵阁办事,此事办好,方才能让人放心。
两人回了对面的颜宅,花厅里云岫山一个人坐着发呆,欧阳澄的死对他刺激很大,他也做过太子三年的老师,可欧阳澄是他的授业恩师啊!这个太子康复后的行径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云岫山痛心不已,以前心疼太子体弱多病,现在恨不得他死掉!
“爹”云千忆走进房来。
“你回来了......明天去拜祭欧阳先生的香火纸钱都准备好了吗?”云岫山缓缓问道。
“都已经备齐了。”云琅道。
“我们归来时,路上遇到人刺杀,没有去见欧阳大人一面,没想到此后竟然无机会了......”云岫山叹道。
云千忆不知道怎么安慰父亲,只得劝他早点休息。
入夜,玉唯由赵迪亲自押着,李文忠、李嘉等陪同左右来见了郑宝儿最后一面。
郑喜龙忙引赵迪等去花厅用茶,一边准备了银票请他路上关照玉唯,这个女婿不经打的。
“若不是这等祸事,他们夫妻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也是很喜欢的。”赵迪道:“可王法不容情啊!”
郑喜龙忙陪说:“是是是......”
“夭夭......”玉唯进了房门,看到刚刚打扮好的郑宝儿,两人见面相拥在一起,痛哭起来。
知芒和煦风抱来孩子,玄参也跟了过来,玉唯看着孩子悲喜交加,只剩下哭了。
“昱恒说你不会死的。”玄参道。
“这等大罪,哪有活路,不连累家人已是万幸!”玉唯万念俱灰,抱着怀中的女儿道:“我走后,你们也逃吧!朝廷腐败,知道夭夭家私巨富,一定会趁此机会收刮的!”
“夫君莫要担心我,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道长说的!”郑宝儿道:“如今我们儿女双全,一定会有好日子的。”
知芒和煦风接过孩子,玄参关好门,留他们夫妻好好说话。
“夫君,你受苦了”郑宝儿摸着他的憔悴的脸道:“等我满了月子就去京城找你。”
“逃命要紧!”玉唯抓住郑宝儿的肩又叮嘱了一遍。
郑宝儿却心思:等我上了京城,看我不把那混账太子给刮了!表面上却认真点头:“听夫君的。”
玉唯见她听话,也放了心,抱着她体会着最后的温情。不多时,赵迪派人来催了。郑宝儿只好放玉唯离开。待他们离开后,郑宝儿忽然问夏青道:“坐船去京城要多少天?”
“现在是旱季,加上逆行拉纤,得半个月。”夏青道。
“够了!”郑宝儿眼露杀气,淡淡的道。
第二天一早,赵迪一行离开望陵城在东浦码头登上了从下湖、湖阳调集来的官船,五艘官船浩浩荡荡的在青石河河面行驶,过了怀源县驶入了百湖郡。
姬月臣和马氏兄弟的人早在夜里就赶赴百湖郡守着,等着官船行到此处。百湖郡水系错综复杂,马伯林的结拜兄弟康淼就是这么一个精通水战的老兵。
“这里水系复杂,暗流涌动,在这里出了事,只能算倒霉。”康淼一身黝黑的皮肤,是个常年在江边风吹日晒的汉子:“等到了前面丁家草甸,你们等着接人就好了,里面的事我都安排妥当了!”
“嗯”几人应着分头行动。
云千忆陪同父亲来到临山居,马车行着却突然停下了,手下侍卫问:“云大人,您要不要出来看一下……”
云千忆奇怪,挑起帘子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离居所还有一里地就看到了白幡飘荡,纸钱满天飞舞,一片苍凉悲怆之感!
云岫山听闻也出来,见此情此景决定下马步行,叹道:“欧阳先生桃李满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可惜他未能寿终正寝也是受学生所累,而学生为民请命也是他教化使然……命啊!
看来有不少人来送别了欧阳澄……云千忆心里想着,默默陪父亲走进临山居,居所里清浦烧着纸钱,厨房老者整理着满院的白幡,临山居白茫茫一片。
“欧阳先生无儿无女,何人操办丧事?”云千忆问道,他看到白幡都无落款名字,大概还是怕朝廷追查,不敢署名,冷不丁两个署了名的白幡飘入眼帘:一个齐文,一个昆仑。
“先生桃李满天下,门生众多,皆敬先生为父,这些都是他的门生拜祭留下的……”老者恭敬一礼道:“丧事由李嘉少爷和望陵城的乡绅出资援助。”
“这个齐文和昆仑呢?”云千忆指着白幡问道。
“两位公子已离开了。”老者道。
云岫山虽疑心,但不好明说,猜测他们一定会去郑家见郑宝儿,当下便不再问,与云千忆一起还了礼,老者引他们去了灵堂。
拜祭完欧阳澄,云千忆便送父亲回颜宅,昨晚看到姬月臣时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她是个何其仗义果敢之人,而此次却没有见她在郑宝儿身边陪伴安慰,却出门久久不见,让云千忆心中生疑,加之见到了齐文与昆仑的送的白幡,他总觉得心里不安。
“不好了赵大人,船底漏水了!”手下人来报把刚要入睡的赵迪吵醒了。
“怎么会这样?”赵迪一边穿衣服,一边奇怪道。
“百湖郡水系复杂又是旱季,怕是船底磕在了水下暗礁上……”手下人话音刚落,船身震一下。
“快些查看,补上窟窿!”赵迪赶忙安排。
这时李嘉也进来秉告情况:“底仓进水了”。
赵迪问李嘉:“李骑尉会浮水吗?”
李嘉答道:“属下会浮水,愿保大人平安,但这都挂霜的天了,落水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赵迪心头一紧,来到船头忙吩咐人让临近的船靠过来,可天已亥时,江面风大,火把燃的萎萎孱孱,和周遭船只打旗语,根本就看不清。
“好像是赵大人的船打旗语……”赵大人手下一校慰疑惑道,为恐差池,让船靠了过去。结果哐当一声,船底触礁隔浅,动弹不得。
“什么时候行动?”姬月臣问马伯林。
“康兄说得等半个时辰,他保管把人弄出来。”马伯林道。说话间赵迪的官船向左倾斜,高大的桅杆倒了下来,砸在了另一艘驰援的船上,而另两艘船在前面开道,此时已不知行到何处。
对面船喊着话,他们被砸坏了帆,两船卡缠在一起。
“起雾了?”姬月臣等了会,看到赵迪官船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周围的芦苇荡在雾气中鬼魅般一隐一现。
“堵不住啊!”手下人又来报:“大人还是转到别的船上吧!这船撑不住了……”
“好!快让人搭桥!”赵迪命令道。
“大人先行,我会水,垫后。”李嘉对赵迪道。
“不是遇到鬼遮眼了吧?”一个年龄稍长的兵士道,他顺着桅杆往另一艘船上趴,准备两边搭好木板再迎赵迪等人过来,不料雾气太大,光是脚下的桅杆都看不清,他又揉了揉眼,小心往前走。
忽然,船身又倾斜了,咔的一声,桅杆折断,老兵掉入水中,李嘉见了忙喊救人,可身边一人道:“这么冷的天,掉下去非冻死不可,就算没死也是冻伤,救他的人也是一样,再说,底下没准就是暗礁,跳下去立刻就是个死……”此人话一出,旁边人都退后了些。
“水上来了!”有士兵从底仓跑上来秉告。
“李骑尉,你保护赵大人,我去对面船看看,找人来帮忙。”赵迪的随身校尉仗着轻功好,小心探着脚下的横木和帆布……
“李嘉,去把人犯带上来,我们一起离开这!”赵迪吩咐道。
“是!”李嘉领命,不会儿就带上了垂头无力头发散乱的玉唯。
“他怎么了?”赵迪见状问道。
“晕船,吐了许多。”李嘉答道。
赵迪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前面快搭好的板子,然后由校尉扶了过去,接着是被士兵掺扶着的玉唯,赵迪走到另一艘船上,心刚落下,哪料身后的士兵滑倒,将玉唯扯了下去,木板一晃,李嘉身子一斜情急之中伸手拉住了桅杆上乱一团的绳被倒挂在了空中……
“不好了!人犯落水了!”有人喊道。
“快救人!”赵迪喊道:“把人犯和李骑尉都拉上来!”
李嘉倒是无妨,而往水下看则是黑洞洞一片,朔月,借不得一丝光亮!
“诶!”赵迪趴在船头,望着黑不见底的水面狠狠的捶着船身。
芦苇荡里一阵划船之声。马伯林道:“他们来了!”
姬月臣着急的站起身来,见一小船载了三个人过来,一个是马仲林,一个是不相识的人,还有一个是玉唯,可他好似昏过去了。
“怎么回事?”姬月臣紧张的问道。
“没事,我拉他走,他不干,说怕连累家人,只好把他拍晕了。”不相识的人道。
“这是我程多兄弟!”康淼介绍道:“能成事全靠他!”说着和马仲林一起把玉唯安置到船内盖好被子。
“多谢!”姬月臣拱手一礼:“程大哥这是拿命助我,姬月臣感激不尽!”
“这名字好熟啊?”程多道。
“她是天下逐星姬天来的女儿!”马伯林介绍道。
“原来是姬大侠的女儿!”程多责怪康淼道:“你早说啊!害我收了那么多银钱!多没面子!”
“这卖命的买卖,收银钱应该的!”姬月臣又拱手一礼。
“客气了,客气了,都是江湖行走的人,就要相互帮衬。”程多道。
“季林人呢?”姬月臣见马家三兄弟没到齐,奇怪道。
“再等一下,季林和我两兄弟还没来呢!”那人道。
过了会又来了一只小船,马季林和两个裹着棉被的人一同过来了,来不及多说,几人火速离开丁家草甸。
一行人上了岸,急行十余里来到了一靠山的农家。此时热饭热菜,十余人齐齐坐了一大桌。
“我来介绍一下”马伯林托手向康淼:“此次计谋的策划者,深谙水战,又熟悉整个百湖郡的老大哥康淼!”
康淼左右拱手一礼,众人还礼。
“程多,康大哥的把兄弟,这赵大人的船就是他凿的……”马伯林还没说完众人就笑了。
“还有任小壮,玉唯就是他假扮的……”马伯林道。
“还有我!”一个看着不过十六左右的年轻人道:“我叫王昌安,是我把小壮哥扑下河的,可冻死我了!”
“这计划到底怎样的?”姬月臣好奇:“我看玉唯身上都是干的,你们二位却是湿的?”
“还是让程大哥说吧!他最清楚!”康淼道。
众人边吃边听,十分快活。
程多喝了一口酒道:“康老弟来找我,让我帮忙救人,我接了这活就找来我两个可靠的小老弟,任小壮和王昌安,他们水性好,讲义气,一听是老康的活儿立马就接了。”
“北郡的事闹的半个宸国天怒人怨的,太子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放过,我是看这天下要乱,打算赚点钱去投奔嫁到厉国姑妈……”王昌安道。
“都是拼了命的兄弟……”程多道。
姬月臣马上倒酒敬了王昌安一杯。
程多继续道:“康老弟观出暗礁多的地方,让我在此处凿船,引大官们弃船,慌乱中任小壮和玉唯换了身份,再由王昌安扑小壮下水,这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劫囚吧?哈哈哈……”
“是啊!简直完美!”马伯林说着想到了李嘉:“如果没有李嘉公子从内协助,这计划可就得用硬拼的了!我人都叫好了,还是康大哥,程大哥智慧,能化解为意外。”
“真的察觉不出吗?”姬月臣有些担心。
“丁家草甸有名的暗礁多,汛期还行,其它时节行船多是白天,这赵大人急于上京,忽略了这点,估计这时该埋怨出门没看黄历了!”康淼道。
在坐的一阵大笑,马季林道:“也是玉公子走运,这朔月黑不见光,又遇起江雾,真是替我们蒙了他们的眼!”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一行人吃菜喝水好不热闹。
“各位今后做何打算?”姬月臣道。
“我去厉国姑妈那里,反正在刚才落水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不想打仗,可他们都说太子和英王迟早打起来。”王昌安道。
“那就为昌安践行!”康淼道。
众人举杯同饮。
程多道:“我凿完船又假装失足落水,我也该寻个地方安顿一下,好在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都行。”
“如果程大哥不嫌弃的话,随我去小苍山吧!”马伯林邀请道,他两兄弟也应声相邀。
“好!本想满天下游历,寻个好地方安顿,倒不如先去你那住些日子叙叙旧再说!”程多道。
“那我也去看看马大哥的小苍山怎样……”任小壮起哄道。
“好!”马伯林举杯道:“是兄弟的我都欢迎!”
吃酒到了天色微亮,一行人才各自散去。
姬月臣带着还在昏睡的玉唯在入夜返回了西山临山居,玉唯终于可以拜祭他的恩师了。
云千忆送他爹回到颜宅,休息了一天便借口江陵郡事多,请他爹回去主持事务,云岫山在此处甚觉伤心也就没有多留。
“你们家小姐呢?”云千忆问着郑家的门丁,眼下无人可管他,爹和弟弟都不在,玉唯又上了京,他又拿到了休书,宝儿又答应他能救玉唯什么条件都答应他,京城的事又不会太难,看似一切都对他极为有利,而郑宝儿似乎今天就能成为他的妻子。
“小姐在府里……”门丁怯怯的道,云千忆那日举动实在失礼。
云千忆听完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这两天有两位公子来过吗?一个叫齐文,一个叫昆仑。”
“这两人没有,王公子,田公子,马公子倒是来过。”门丁道。
云千忆心思:就是来了也无用,玉唯已经上了京,他们想追也追不上了,想罢便往内院走。
郑宝儿刚喂完孩子喝奶,她哪里知道喂养孩子这等辛苦,玉唯走了三天了,两个孩儿的哭闹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她也不敢哭,玲花说对眼睛不好,她还等着身体好了上京杀太子呢!
“云大人你不能进来……”知芒拦着没拦住,云千忆还是进来了,他现在如入自己家一样根本不待主人家通传。
郑宝儿见状,让知芒退下了。云千忆越发势在必得,连掩示都不用了,她怕他当着知芒的面什么都敢说。
果不其然,云千忆走过来看着郑宝儿怀里的女儿玲珑,摇篮里的骄龙,一番逗趣后道:“宝儿,你放心,我会对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的……”
“云大人又乱说什么混话……”郑宝儿抱着玲珑走到一边。
“你说过只要玉唯无事便什么都依我的。”云千忆道。
郑宝儿心头一悲,忍着泪道:“他都已经上京了,怎么会没事?”
“我已经让云琅上京去办此事了,不出半月一定能成。”云千忆胸有成竹的道。
“真的?”郑宝儿心中一喜走了过来。
“自然”云千忆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郑宝儿喜形于色,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对着女儿忍不住流泪。
“那……”云千忆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的道:“你打算何时嫁给我?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定日子了。”
郑宝儿呆住了,看着云千忆满脸柔情的脸,心里打了个哆嗦:不先应承他,他会不会对夫君下黑手?或者不去疏通关系?那夫君不还是死路一条吗?于是怯怯的道:“云大人,我孩子都生了啊?”
“我说过,我会视如己出的……”云千忆上前一步道。
“我还是玉唯的妻子呢……”郑宝儿退后一步道。
“已经不是了……”云千忆高兴的从胸口拿出那份玉唯交给他的休书。
什么!郑宝儿看到休书立刻火冒三丈,可那分明是玉唯的笔迹。
“这可不假,李县令和你爹手里都有一份,玉唯是怕连累郑家写下的,可这是做数的!你已经不是玉唯的妻子了……”云千忆道。
“给我!”郑宝儿抱着女儿抢不到信,忙把女儿放床上又来抢夺,她最见不得休书这两个字。
云千忆左右逗着她,最后还是把她强搂入怀中,低沉又深情的道:“你终会成为我云千忆的妻子,这是天意!”
郑宝儿带孩儿辛苦,被云千忆刺激下心绪大乱,激动不能自已,气的浑身发抖。
“宝儿,只有我能护你周全,护郑家和你两个孩儿周全,你不能那么自私拿他们去换玉唯一个!”云千忆软硬兼施。
良久,郑宝儿缓缓道:“我累了……”
云千忆松开她,扶她到床边。玲珑睡的正香,云千忆也真心实意的接受孩子。
为了让他早点离开再做打算,郑宝儿忍痛道:“等玉唯回来,我当面与他说清楚,再谈嫁娶之事!”
“好!”看到曙光的云千忆满心欢跃:“一言为定!我等你!”
“小声点别吵到孩子……”郑宝儿权先敷衍着他,怕他伤到玉唯。
“好,好……”云千忆小声道:“宝儿,你别叫我大人了,叫我千忆,或者云绮都行!”
“千忆,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会……”郑宝儿示弱,手扶着额头。
“好,你休息吧!我出去了。”云千忆扶她躺下盖好被子掩门出去。
你这个趁人之危的云千忆!郑宝儿握着拳,气的牙痒痒。还有他那个胆小怕事的爹,玉唯写休书的事他居然只字不提?可冷静下来她当然知道玉唯是为了不拖累他们。
正在生闷气的当口,煦风慌忙来报信:“我刚才给老爷房中添碳火时,听到那个云大人跟老爷商谈你和他的婚事……”
“什么?”郑宝儿惊呆了:“他去找爹了?他们说了什么?”
煦风努力记着话:“……说什么休书,姑爷回来你就嫁给他之类的话,都说到八字了,说明天去找半仙批一下……”
“批批批,云千忆我劈了你!”郑宝儿一听气的从床上跳下来,从剑架上取了剑要出门找云千忆拼命,煦风忙拦着,两个孩子突然一起大哭起来。
“小姐,你吓到小小姐和小少爷了!”知芒忙去抱起骄龙哄着,郑宝儿只有去抱女儿玲珑。
“小姐,你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知芒道:“我看姬姑娘这些天都不在家,一定是帮你想办法去了。”
是啊,郑宝儿心思:这些天真没怎么见她来安慰我,难道有什么隐情?
清晨,赵六照例来郑府后门送菜来了,为了给郑宝儿补身子,各种珍馐佳肴可没少吃,补的她圆润了不少,为了孩子和着眼泪也得吃下去。
夫君怕是餐饭都吃不到热的……郑宝儿想来又哭了。
“小姐,你莫要把眼睛哭坏了……”知芒道。
“姑爷他们走了有十天了吧?”郑宝儿问道。
“才七天。”知芒安慰道:“你放心,道长和云大人都说没事,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正说着话玉唯忽然推门进来:“夭夭……”
“夫君?”郑宝儿震住了,坐在桌边未动,呓语般道:“……是我又做梦了吗?”
“不是做梦!”知芒惊呼:“姑爷回来了!”
“宝儿,我把玉唯给你好好的带回来了!”姬月臣从门外走进来道。
“师姐!”郑宝儿哭喊了一声又看着玉唯,起身扑向他:“你终于回来了!”说着滔滔大哭起来。
姬月臣转身对知芒道:“有吃的吗?我可饿坏了!”
“有!有!”知芒擦擦眼泪忙挽着姬月臣出去。
“你是怎么回来的啊?”郑宝儿望着玉唯清瘦憔悴的脸,满脸心疼。
“姬姑娘和她的朋友救我回来的……刚才又混到了赵六的菜车里……。”玉唯本不愿这么回来,会连累家人的,可事已至此,他也就不再说了。
“我吓死了,怕你到了京城就没命了!”郑宝儿哭的伤心,把孩子也吓哭了,只好两人一人一个抱着哄着。
两人正说着话,知芒又慌忙推门进来:“云大人又来了!”
玉唯心惊,他是万万不能让云千忆见到的!
“快到偏房躲躲!”郑宝儿忙道。
“来不及了,都到院中了!”知芒急的跺脚。
“夫君,你莫出来!我去拦着他。”郑宝儿说完把玲珑给了知芒,自己接过了玉唯手里的骄龙,两人站到门外。
“这么冷怎么出来了?”云千忆道。
“出来透透气,玲花说孩子不能养娇气了。”郑宝儿说着把手里的骄龙递给云千忆,转身接过知芒手里的玲珑道:“让厨房做点吃的来,我和千忆在花厅说话!”
知芒怔了一下,马上去了。
郑宝儿抱着孩子把云千忆引到花厅坐下:“这么早来,一定没吃饭吧?”
“宝儿真是有心了……”云千忆心里高兴:“你刚才叫我名字了!”
郑宝儿想了一下道:“这个名字还不错哦!挺好听的。”
云千忆一笑:“宝儿也好听……”
“你今天来这么早是何事?”郑宝儿道。
云千忆心里一沉道:“睡不好……”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郑宝儿拍着怀里的玲珑随意聊着。
“我,我……”云千忆难以启齿。
“借钱?”郑宝儿问道:“那地库里的钱,明面上的钱都是你的了,你随意拿,我说过,只要你能救我夫君能活着回来,就都是你的!”
“我也说过不拿银钱换我的感情。”云千忆坚定的道。
“那你想说什么?”郑宝儿道。
“我怕你反悔,我们还是早日成婚吧!”云千忆看着她道。
说话间,知芒端来早饭,接过骄龙让云千忆吃饭。
郑宝儿心思得先稳住他,找机会带上家人逃命才是上策!于是道:“你先吃饭,我想想告诉你……”
云千忆忙吃完饭,郑宝儿也想的差不多了,于是道:“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宝儿你愿意嫁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云千忆心思:她终于答应了……
“第一,你得对我的两个孩子好!”郑宝儿道
“自然!”云千忆干脆的答应。
“第二,我是不能离开望陵城的,所以我不能去江陵。”郑宝儿道。
“知道,你远行会生病”云千忆道:“我们婚后就住对面的云宅,我昨日已把三万两银票交给岳父大人换了房契了。”
什么!郑宝儿一听心里气道:爹啊爹你是想要几个女婿啊!她忍了忍轻声道:“还是你想的仔细……”
“第三呢?”云千忆问道。
不整整你都对不起我今日之辱,郑宝儿开始放开了道:“虽然我是二嫁,但也不能输了排场……”
“宝儿你说的出,我就做的到。”云千忆答道。
郑宝儿想了想:不能太刁钻,他会生疑的,乃道:“我要丽人行的首饰,天衣馆的嫁衣,喜饼要回味居的,请柬要宣州桃韵款的……”
云千忆认真听着,却没想到郑宝儿说了几十样,他记不太清忍不住打断她:“宝儿,我,我……”
“记不住了?”郑宝儿料他也记不清,乃道:“稍后让人给你送过去!”
“如此甚好”云千忆都出汗了。
“其实,我也觉得麻烦了些,玉唯那时没钱,我连花轿都没坐过呢……”郑宝儿故意叹道。
“宝儿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愿的!”云千忆志在必得,全然接受。
“那你早些去准备,我想如果快的话正月就能备好了。”郑宝儿道。
“不用那么久,我很快就能办好。”云千忆说完起身高兴的出去了。
“可吓死我了!小姐你可真能掰啊!他啊,也真敢应承。”知芒叹道。
郑宝儿也松了口气,马上写了几十个条件让夏青送了过去,让他忙活起来。
回到房里,玉唯已吃好饭,郑宝儿伺候他沐浴更衣,说了举家出逃的事。
“什么?这就走吗?”玉唯刚回到家,心里还眷恋着,尤其怕孩子和岳父逃亡路上辛苦。
“那个云千忆越来越放肆了!”郑宝儿气道:“他白披了张好看的人皮!禽兽不如!”
“他也没有如此不堪,夭夭你骂的太过了……”玉唯道。
“还有你!”郑宝儿气鼓鼓的道:“你又写休书,还给他一份,所以他才有持无恐的!”
“怪我,怪我!可那是权益之计,怕连累郑家啊!”玉唯道。
两人说着话,姬月臣敲门,玉唯赶忙穿衣。
郑宝儿开门,姬月臣便说明来意:“我们要尽快离开,赵大人的船沉了,他命人打捞尸体,沿河搜查,三天就差不多了,加上返途,最快八天即可回来,我们已经用了六天了,怕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我也和夫君说着这事呢!”郑宝儿说着,玉唯走了过来。“去哪里呢?”她拉着玉唯的手:“我可是哪里都没去过啊!”
“向南是云千忆的江陵郡,往北是南阳郡,这两边都不行,往西是厉国,往东是义阳……”姬月臣道:“厉国,义阳选一处吧!”
玉唯上次没有见到英王不知道他的态度,郑宝儿却道:“我还不想叛国呢,我们就过了义阳,去东源郡吧!听说大海好大好大……”
“好!”姬月臣道:“我去安排。”说完离开。
玉唯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心,总觉得她有事情相瞒。
“夭夭,你真的愿意就此别故土,浪迹天涯吗?”夜里,桃花帐内玉唯拥着宝儿试问道。
郑宝儿趴在玉唯身上一边吻着他一边应着:“有夫君和爹爹的地方就是家啊……今天他们已经收拾一天了,我们明天夜里离开这儿……”
“可是……”玉唯双手把郑宝儿的头捧起:“家里的下人怎么办?”
“散了,哪天我们回来了便招他们回来。”郑宝儿说完又亲吻起来。
“夭夭,你别这么心急,我还没说完……”玉唯的唇又被郑宝儿强吻了……
一番亲昵后,郑宝儿终于安静下来,趴在玉唯胸前如兔儿一般乖巧。
“夭夭你胖了……”玉唯道。
“人家要喂你的两个娃娃嘛!”郑宝儿红着脸撒娇道。
“我是说这……”玉唯点了点她的腰。
“啊?真的?”郑宝儿急了,忙问:“是不是难看了?”
“怎会?胖些好看!”玉唯笑道。
第二天一早云千忆又来了,玄参刚把马车备好,准备把人分批转出城去。
“玄兄是要出门吗?”云千忆上前来打招呼道。
“准备小姐的陪嫁……”玄参说着故意拍了拍车篷,拍的浮灰乱起,迷了云千忆的眼睛。
“咳咳……”云千忆咳了两声,叫住拍灰的玄参:“我知道你气我,你也喜欢宝儿……”
“云千忆你太无耻了!你趁人之危!”玄参扭过头来骂道。
云千忆心虚,但承认了:“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娶宝儿的……”
“可宝儿喜欢的是玉唯,这是不会变的!”玄参难过的喊道。
云千忆不想听他说这个,乃转移话题道:“会的,就算宝儿的心是座冰山,我也会把她融了,就算她的心是鸿沟,我也要把她填平……”
玄参看着他突然有一丝同情:“宝儿的心不是冰山,也不是鸿沟,是你把她变成了冰山和鸿沟。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呀!云千忆你醒醒吧!”
云千忆却开怀一笑:“宝儿马上就要嫁给我了,我很开心。你是宝儿的家人,我也会对你好的……”他摸了摸马背,对玄参道:“快去办正事吧,我和宝儿的婚事有劳你了……”
“你......”玄参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气的要发火,却心思还有正事要办,等他们这些人跑出去了,云千忆定会气的七窍生烟,想到这里只有暂时忍下。
云千忆又来了,与郑喜龙和郑宝儿商议把婚期定在三天后。
“这么快?”郑喜龙尴尬的道:“不是说等京城那边玉唯有消息了再谈婚期吗?”
“郑伯伯,休书在此,宝儿已经是自由身了,晚辈是心急了些,但倘若京城事情有变,宝儿嫁给我,与玉唯再无关系,也不至于连累到郑家啊!”云千忆趁机威吓道。
郑喜龙犹犹豫豫看着一旁抱着孩子的女儿,唤了声:“乖女儿,你看呢?”
“爹爹答应了就好了。”郑宝儿道。
“那也得亲家来谈谈吧?”郑喜龙又道。
“我答应宝儿不嫁去江陵,住在对面的云府。我爹在江陵代我执事,怕是要晚些才能来。”云千忆道。
郑喜龙小声嘀咕道:“这不就是你自作主张吗?”
“岳父大人说什么?”云千忆没听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郑喜龙忙摆着手道。
“那小婿就回去准备了。”云千忆起身向郑喜龙和王伯行了个礼,看了一眼逗婴儿的郑宝儿,心满意足的回对面的云府准备婚礼事宜去了。
“可算是走了。”王伯擦擦头上的汗。
“小姐啊,这云大人一天都来几回,太吓人了。”知芒抱着骄龙道。
“我们夜里走,明天你叫了喜铺的人来挂红,然后就走明白了吗?”郑宝儿吩咐着。
“明白,可要是云大人问郑府的人我怎么说?”知芒道。
郑宝儿叫知芒低头来细细说了一通,把知芒说笑了:“那云大人反应过来不气疯了?”
“他疯了才好呢,疯了就不找我的事了。”郑宝儿说着又叮嘱两位老人道:“这会子好好休息,晚上赶路很是辛苦的。”
“好好......”郑喜龙应着,看了看王伯。王伯也只有无奈的摇头。
入夜,郑府上下只留了夏青和知芒,其他的人白天散了一些,晚上便是自己人从后门,走了四辆车往北门出了城,城门守卫相熟招呼了一声也就出去了,当然,郑家的打赏也不少。
第二日,云千忆又来,却被知芒拦住了:“今天小姐可不能见你。”
“为何?”云千忆不解。
“果然是初次成婚的!”知芒打趣他道:“成婚前一日,男方女方是不能见面的,会不吉利的。”
“哦,是啊!”云千忆想起来了:“我一时间忘了。”云千忆想起在京城时也和将要成婚的同僚婚前喝的大醉过。
正在这时,东院里婴孩哭了起来。
知芒道:“不知是小小姐哭,还是小少爷哭,把我们家小姐累坏了。姑爷,我这去帮忙了!”
这一声姑爷叫的云千忆十分欢喜,叫住了知芒。
知芒心惊,怕是自己哪里做错了,镇定着回了头,笑道:“您还有吩咐吗?”
云千忆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她:“姑爷赏你的。”说着笑了。
知芒接过银子,看着云千忆离去的背景,叹道:“今天是我知芒说过的最大的谎,云大人也挺可怜的......”
云千忆从东院走到前院,就看到夏青和几个人在挂红,红色的绸布飘扬在冬日难得温暖的阳光里,炫目的有些刺眼,他好像看到了郑宝儿穿着嫁衣缓缓走向自己......
“姑爷,您还满意吗?”夏青走过来道。
“满意,你辛苦了。”说着云千忆也给了他一锭银子:“人手不够就去对面云府叫人,我让他们都听你的。”
“主要还是您那边要喜庆气派!”夏青道。
云千忆听了,满脸幸福的回了云府。
夏青见他走了进去,忙关了大门,让那些挂红的临工们从后门离开,自己跑到东院拉上知芒,送走两个抱着自己孩子的妇人,两人也奔北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