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发生于4月5号，遗憾的是因为华曜集团的各种不配合，一队在6号一整天的收获很少。除了确认两位死者的身份外，几乎没有获得更多有助于侦破案件的线索。

　　7日一早，在没有队长林青在场的情况下——林青去了张敏的老家许宁市——调查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剩下的5个人还需要争分夺秒的进行调查。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钟子期最怀疑的是与周明辉有竞争关系的齐景晔。但他的直觉又告诉他，齐景晔并没有这个能力做出这么复杂的事情。

　　他调查过齐景晔，这个人虽然是理科出身，但计算机方面的能力极其普通，在没有华安科技的人配合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不触动任何警报装置就打开63楼通往天台的安全通道，更无法打开天台的那扇防盗门。

　　而且华曜大厦一楼的安全闸口兼具了金属探测功能，如果他携带任何用来斩断铁链的工具，应该会触动警报。但如果有华安科技的人协助，又另当别论了。

　　还有从64楼敞开的窗户将幽灵手机收回这件事，也是需要华安科技的内部人员协助的。

　　据调查4月4号晚上值班的有5个人，据组长老贾说，到了12点，5个人会轮流去休息，一个人睡一个半小时。

　　也就是说，就算华安科技内部有人配合齐景晔，这个人都很难躲过同组的另外4个人的眼睛做那些可疑的事情。

　　而且华安科技的那四个人与两位死者都没有任何过节，甚至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也就是说缺乏动机。

　　但无论如何，答案一定就在华曜大厦的内部。为了找到这个答案，他们正在前往华曜集团的路上。

　　虽然今天是星期六，但因为清明小假调休，所有员工都开始正常上班。钟子期已经联系过宋毅，告知对方一队正在前往华曜大厦。同时他还告诉宋毅，他还想再去天台看一看。

　　宋毅告诉他，公司决定永久封闭天台，现在正在施工。

　　虽然疏于整顿而有些荒废，但那个天台却是除了64楼的华安科技办公区外，最具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但现在几个工人已经拆除了订制的木质栈道，撤掉了那些野蛮生长的草坪，被陈钊卸了几块木条的花坛也都撤走了。

　　他们正在天台的外延增设2米多高的防护墙。

　　除了忙碌的工人，钟子期还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对方自称是华安科技的员工李德海，是来监工他们更换防盗门的。据说他之前接待过徐淼和郭立铭。

　　“这个就是拆下来的那个防盗门吧？”

　　钟子期指着立在墙面的那扇金属门，另一边还放着一个没有拆封的新的防盗门。

　　被斩断的铁链和电子挂锁已经被陈钊带回去了，这扇防盗门顾虑到安全问题，以及华曜集团方面提出的专利保护问题，而一直没能交给警方处理。

　　所以他一听说今天要拆掉原来的防盗门，更换最新一版，就决定来试着沟通一下。

　　“没有用的。”

　　李德海没头没脑地回了这么一句。钟子期对这样的反应有些诧异，但仍旧面不改色。他决定试探一下。

　　“什么没用？”

　　“我听说了。挂在铁栅栏上的铁链被斩断了，但门没有遭到破坏就被打开了。这一点我也确认过，不只是门，还有系统，的确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我还听说了，你们想把这个门拿回去研究。如果你是想从门上寻找入侵的痕迹，那是不可能的。”

　　听说。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词，有人喜欢用这个词来套话——警方就很喜欢用——有人喜欢用这个词来说谎——嫌犯最常使用——总之这个词可以说是一个万能词。

　　但现在，李德海说这个词就不太一样了。

　　5号那天，和钟子期一起上楼的只有宋毅，整栋大厦又因为放假而空空荡荡的。铁链被斩断的事情，应该只有宋毅知道。

　　当然不能排除宋毅在跟安保部门的总监沟通时，提到过。但这个对外负责人应该不会轻率到在公开的场合大声地喧哗，华安科技的人总监也是懂规矩的。

　　而这个李德海4月5号这天在64楼值班，听说公司里发生了命案，知道警方到天台去勘察，那么他完全可以因为好奇而紧盯监控。

　　陈钊取证的时候，铁链应该会装在证物袋里。虽然从监控里很难看出来铁链的状态，但应该不难猜出来警方带走的目的，更何况他完全可以检查后台，查看是否有曾经被开启的痕迹。

　　所以李德海本来可以说，我看到你们带走了铁链，或者说我查过后台，以此来套问钟子期的话，获得信息后，进一步说出他的猜想。

　　但他省略了这些，而是选择了“听说”这个词。

　　钟子期的直觉在躁动。

　　“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你应该看过电影吧？那些盗贼团伙在打开智能防盗门的时候，都会带一个小盒子，用那个小盒子入侵系统，通过找到系统的漏洞，越过防护墙把门打开。如果你想查入侵的痕迹，要调查的不是这个门，而是连通它的系统。”

　　徐淼对他说过，她在突破防火墙，偷偷将那些监控记录拷贝下来的时候，还曾试图突破天台防盗门的系统。但时间有限，她没能成功。

　　这个李德海说的事情，徐淼也对钟子期说过，他今天原本就是想来和华安沟通，检查一下他们的系统。但这个绝对比拿走防盗门还要难。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能黑进你们公司的防护系统，就能轻易地从外部打开这个防盗门吗？”

　　李德海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笑容。有些不屑，还有些……

　　“也不轻松。如果华安的防火墙那么容易突破，我们的安保系统就不用卖了。但……”

　　李德海垂下了眼，但钟子期却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

　　“如果是一个手段高明的黑客，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也是钟子期认为齐景晔不可能是凶手的重要原因。但眼前的这个人，作为华安科技驻派华曜集团的技术员，又怎么样呢？

　　“嗯……黑客啊。但据我们的调查来看，虽然韩明宇是一个研究员，但对于电脑并不是那么精通。而且有谁会为了自杀做这么麻烦的事呢？宁安市又不是只有华曜大厦一个高楼，除非……”

　　“除非？”

　　“除非韩明宇对华曜抱有仇恨心理。但他的好朋友周明辉是华曜董事的独生子，他自己也是受到过这位周董的照顾的，他应该不会对这个公司有什么仇。不然他也不会辞掉海外研究室的工作跑回来了。而且如果是到这来后，因为发什么了什么，而生出了负面的情绪，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再去别的公司或干脆出国，再另谋高就嘛。”

　　“是啊，应该不会有人为了自杀做这么复杂的事情。”

　　“你也同意他是被谋杀的，对吗？”

　　李德海仍旧躲闪着钟子期的目光，脸上再一次出现那个复杂的表情。

　　如果凶手是这个人，凭借他是华安科技技术员的身份，完全有能力通过后台打开天台的门，也能够轻易地进出华宇大厦。而且他的身形与周明辉相似，如果穿上那件外套，完全能够伪装成周明辉。

　　但还是有一个问题。4月4号值班人员里没有他，而且他根本无法避开那5个人的视线，在64楼的办公室里做出拖拽钢丝回收手机的行为。

　　“不好意思，问了你这么奇怪的问题。不过……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听说你们这边的电梯只要使用就会留下痕迹，那有没有消除痕迹的方法？”

　　“当然。比如修改或者是删除系统日志，修改或删除黑客修改的文件，删除命令、缓存、历史文件。还可以通过使用加密或者是隐蔽通信渠道。但是只要我们想查，还是能检测到黑客的活动的。所以，对于高级网络安全专家来说，不存在消除痕迹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