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是一个“走”字,她都能认得出,那是她养父李舒乐的字迹。
父亲让她走······恐怕真生事端,李清舒连忙起身将未写完的书册带上手中,桐姨听力敏锐,察觉到她异常,就厨房出来询问道:“怎么了?”
见她手中还端着鱼汤,李清舒也顾不得这些了,她直截了当说道:“父亲说,让我们快走。”
桐姨凝重有踌躇之意,过了会,她才接着说道:“是要进京了吗?”
李清舒恍惚间才想起,现如今自己躲在乡州这么多年,京都竟变成心中隐蔽不敢提及之处,以前以为忘记了,倒不如说是时时刻刻放在心尖尖上不敢去想。
“是,躲了这么多年,始终都是要去的。”李清舒眼神坚定,手上收拾的动作也没停下,父亲在她书中夹了这张纸,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牵绊住他了,但好在人没事。
若是真的有事,这纸条便送不到书房了。
桐姨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有话说,可耳朵听见她收拾的声响,便闭上了嘴巴帮着她一起收拾起来。
两人收拾的包裹极少,她们所需的东西也不多,只是还需要去安启怀那里签了路引才能上路,这些年朝廷对人员流动的管控越发的严格,若是村庄里面的流动便可,可要出州县便需要去找官服签了路引才能出城。
好在安启怀此刻还在衙门内写纪要,听闻回家的李清舒又来寻他,又让人请她进来,“怎么了?”
李清舒有些抱歉的说道:“大人麻烦帮我签了路引,我要进京都。”
安启怀拿过路引就签了,想也不想恐怕是因为她那位出门多日的父亲了,他常叹口气:“恐怕我也在这乡州呆不久了。”
“怎么回事?”李清舒问出口就明白了,恐怕就因这宣州刺史案受到牵连,“大人下一任去何处?”
安启怀端起近处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才说道:“奉节。”
“白帝城西万竹蟠,接筒引水喉不干。人生留滞生理难,斗水何直百忧宽。”李清舒朗声说道,“大人,你在何处都是我心中的父母官。”
安启怀也是摇摇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折柳寄情是做不到了,他竟然去把衙门现如今竟存的树枝丫折断一根送给她,他们相处这几年很熟悉互相的脾气,做事起来也非常配合,这番分别,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李清舒深鞠一躬说道:“大人,当初也多谢你力排众议用我。”
***
她们刚走,一和尚一道士便闯入这间屋子。
和尚开口便是:“阿弥陀佛,没想到跑的如此之外,东西还能找到吗?”
白胡子道士冷笑一声:“翻翻看。”
他们两人所有屋子翻的底朝天,甚至砖瓦都扣了出来,想找的东西还是没能找到,和尚宠辱不惊的脸都变了颜色。
“和尚,怎么样,李舒乐那老头子还是比你狡猾吧!”老道士只顾着嘲笑他,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子,甩一下拂尘外面的柿子树拦腰折断。
和尚假装没听出他话语中讥讽的意味,只是冷静地说道:“尊者安排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完,你现在还只想着怎么和我吵闹吗?”
提及到尊者,两人眸中都浮现尊崇的信念,白胡子道士也不顾和他之间的仇怨,两人继续赶路,无意之间和尚说道:“李舒乐是不是还有个养女?”
老道士笑道:“是有一个。”他立马明白和尚的意思,嘲笑说:“什么时候,你对妇孺下手了?”
“是他骗我在先,我们走吧。”
两人齐齐飞身离去,而后,火光点燃了此处院落,周围的人都还没有发现此处的异样。
***
乡州本就距京都不远,只是也需要在路上花费几日的行程,李清舒不愿意让桐姨在路上受苦,直接买下一辆小马车,还租了个马夫。
在路上,她还在写她在宣州刺史案中的详细经过,没曾想在赶路的第二日,她便在落脚的驿站遇见了一个大官包下了整个驿站不能住人。
她搀扶着桐姨,身边都是低声叫嚷与她一样赶路人的声音。
“整个官是谁啊?能包下整个驿站。”
“不知道。”
“······”
甚至有人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往里面看,可周围围着一批护卫,直接把他们赶走了。
李清舒无法只能坐上马车去寻附近的客栈,只是这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她们的马车和别人撞在一起,而那人的马车比她豪华出好几倍。
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位女子,李清舒从她衣着上能猜出她身份定然是不俗,尤其是她一颦一笑甚至连迈的步子都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
“你们怎么回事啊?”那女主身旁的丫鬟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们,又心疼的看着小姐的额头,脸颊气鼓鼓的,手中还握着铁剑。
那位小姐摆摆手,眼波温柔上前柔声询问道:“你们无事吧?”
李清舒扶着桐姨还在等马夫看前面的车轱辘,“无事。”
车夫说两辆马车车轱辘都出现点问题,好在就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处客栈,他们走路便能过去。
气鼓鼓的丫鬟一路防备地盯着他们,也不知道那位小姐在丫鬟耳边说了些什么话,她的情绪立刻被安抚下来。
桐姨询问道:“马车什么时候能修好?”
李清舒看着前面的路回道:“就一晚。”
这迎来客栈的伙计见到一来就来了这么多人,眼睛都闪出亮光,殷勤地上前来:“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
“住店。”
李清舒和那丫鬟同时出声,听到两伙人都要住店,伙计开心忘乎所以,立马让人带人出门去把人带到各自的客房内。
他们从二楼转角处便分开了,那丫鬟和小姐转身上了三楼,而李清舒她们进了二楼右边的小屋子。
李清舒进房后,收拾好被窝便让桐姨先行躺下,而后她转身打开窗户一角,这窗外世界被白雪覆盖,冷风一吹,她正想关上窗户,便瞧见了窗户外移动的几个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