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来了,白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桌上欢快地吃起来。
文冲坐到齐轩年身侧,道:“齐爷,你料得果然没错。张锦秋那老女人果然派人到北关城收集你不轨的证据去了。”
齐轩年冷冷一笑,将桌上盛饭菜的碗碟推到了桌子另一边,“白皙,你能吃得温柔点吗?整个桌上全是你溅的饭菜!”
白皙不理会,只道:“一个大老爷们,要温柔做什么?”
齐轩年脸色黑沉下来,丝毫没影响他的倾世芳颜。“你可以滚了。”
文冲看着瞬间一片狼藉的桌子,也嫌弃道:“死老鼠就是死老鼠。跟牢里放出来似的,你饿死鬼投的胎吗?”
“别以为齐爷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想学人开染坊?”文冲可不是狗丈人势,他是真看不得白皙那德性!
白皙是害怕的,闻言,来不及开口。叼起一根鸡腿就窜到了墙角处。“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人家今天只是太饿了才会这样!”
齐轩年脸色缓和了些,将断指的左手垂到身侧!“文冲,你接着说。”
文冲最近里里外外忙活,根本顾不得再嘲讽白皙,只又专注道:“何喜何大人,这女人胆真大,敢这么堂而皇之派朝中官员前去?”
齐轩年右手搭在桌上,不自觉一抽,“如此最好不过,将这些证据都整理成册,时机到了,尽数送去史部尚书林材力那。”
“还有,张锦秋后宫干政可不是一日两日,让林材力细心留意,收集好她与朝中官员往来的证据!”
文冲黑黑的脸点头!“齐爷放心,今日这高公公何时出宫,何时进宫,宫中都有记载,我己让林大人着手暗中取证了。”
“还有,只要这何喜返回京中,皇后娘娘亲赐的通关令牌便会被我们掉包。”文冲说着,手指习惯性敲打在桌子上。
齐轩年默不作声。
文冲又道:“张锦秋应该不会只有这些动作,我们是不是得再做点别的准备?”
齐轩年抬起左手示意,“不用,只要皇上还需要金丹,那么,我们就是安全的。”
“你先去用膳休息,入夜还得同白皙一同去皇宫一趟!”
文冲起身,看了眼墙角吃得正香的白皙。正要出门!
齐轩年却突然叫住文冲。看向他道:“文冲,将金丹取出来。”
文冲只得又回身取出柜中的金丹。“齐爷,金丹就是我们的保命符,不宜进献频繁!”
齐轩年换上春风拂面,对文冲轻笑,“打开,取出一颗,吃了!”
文冲被惊得傻了眼,“齐爷,你说真的?可我文冲粗人一个,哪配这灵丹妙药!”
白皙在墙脚,心里千般不满,也一言不发,心道:还是人吗?拿着我的金丹四处收买人心。
齐轩年亲自上手,取出一颗,放在文冲手中。“快吃了,这是你应得的。等找到圣丹,我们也当共享!”
白皙这下不乐了,金丹他可以忍了,可圣丹打死他,他也不和别人分享!窜到桌上。“齐轩年,你给我够了,金丹我无权再干涉,可圣丹你答应过我,是我的。”
白皙怒瞪向齐轩年,一副你敢将圣丹给别人,我就与你同归于尽的气势。
齐轩年不理白皙,只对着文冲道:“快吃了!”
文冲双眼通红一片,道:“嗯!”他知道,齐轩年是真把他当做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不愿拂他好意!
那些年,在北关城,历经多少风风雨雨,生里来,死里去,在文冲心里,齐轩年早是如弟弟样存在的人。
文冲在齐轩年心里,又何尝不是像大哥一样给他温暖的人。
文冲又收好金丹放到柜中,“那齐爷,我先去休息,一会记得叫我。”
齐轩年轻轻含首,道:“快去吧!”
白皙气得不行,食欲全无!“齐轩年,你大爷的,你是不是打算利用完我,就杀鼠灭口?”
他齐轩年是这样的人吗?
于是,齐轩年安慰白皙道:“你多虑了,你怎就肯定圣丹只有一颗,万一有无数颗呢!”
白皙垂下头,“还无数颗,金丹一颗便能让人延寿二百年,可也只有区区十颗,就更别说圣丹了,肯定只有一颗。我可不管,圣丹是我先要去寻的,只能是我白皙的。”
齐轩年一听,看来这白皙也不傻嘛,冷笑道:“放心,不管有几颗,你挑剩下的就是我们的。”
白皙这才放心,无比严肃道:“一言为定!”
齐轩年认真看向白皙绿莹莹的鼠眼,回道:“一言为定!”
金丹延寿,服下一颗亦是福泽无边之事,可那皇宫里的皇帝都服了两颗了。
白皙心下担忧,关切地问道:“齐轩年,金丹不可再进献,金丹的药力有多神奇,你我皆尚不知晓,万一皇上服多了,生出什么奇里八怪的妖力,到时候,你更无法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了!”
齐轩年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难得也轻柔回复白皙道:“所以,本王打算不再进献了,放心,本王己有其它方法。”
白皙听到齐轩年说不再进献金丹了,是不是表示,他可以向齐轩年讨一颗金丹。“齐爷,齐王,你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好人了,既然您不打算再进献金丹了,那可不可以也给我一颗?”
白皙歪着头,卖着乖!
齐轩年又怎会因为白皙几句不着边的夸赞就将圣丹给他了。“不急!”
白皙就知道是这样,所以心里也没多大失望。
入夜,天气有些闷热,汴安城里此时不仅是鼠患,连猫患也来了……
当一声毛骨悚然的“喵……”叫声拉响夜空,汴安城皇宫内的冷宫里,一间废弃的宫殿里……
四周围站满各种猫,几百来只吧!绕着这间废弃宫殿四下不断走动巡视,防止里面的老鼠窜逃。
时不时的一声如婴猫叫,惊起冷宫飞鸟无数,吓得殿中的鼠军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些猫不但得控制住这些鼠军,还得放高警觉性,洞察四周,是否有人出没。
此殿,连一块牌匾都没有,杂草丛生,桌椅四处散落,蜘网四通八达……
齐轩年一袭黑衣与夜色融在一起,英姿飒爽踏步踩过一簇一簇杂草,站在了这殿院的正中!
文冲上前,立马替齐轩年扇风,“齐爷,你热吗?今夜不知怎的,格外闷热,许是要入秋了。”
齐轩年摆满王爷的架势,所谓势力不够,架势来凑吗?
文冲又忙递过一杯水,齐轩年右手稳稳接过,仰头喝尽!
看着殿中四处密密麻麻的老鼠,他视线所及之处,夜如白昼,一眼就看见鼠群中的白皙,“白爷,你用得着叫上这么多鼠军吗?不潜回去一些!”
白皙无语,窜到一棵枯树枝上,意味深长道:“齐爷,你看大伙来都来了……”
齐轩年听后,脸色瞬间拉下。“好啊!看来白爷的胆量是比我齐轩年大。”掏出怀中那黑色瓶中的药递给文冲,道:“开始吧!”
白皙在枯树枝上仰躺,“放心!你齐爷,我白白信得过!”
白皙为了能早点将计划拉近,可真是下血本了。这么多鼠军全服了齐轩年的慢性毒药,他真还就不怕齐轩年心怀不轨!
齐轩年得到白皙足够的信任,席地坐到一簇草丛上。“白皙,你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鼠军的好处!”
白皙一听,心里乐开花。飞窜而下,爬到齐轩年脚边,蹭了蹭!“知道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齐轩年骨子里,还是有一丝丝良心未泯的。”
齐轩年挑眉一笑,“哦?本王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文冲听到,偷笑。手中动作不停,将黑色瓶子里的药粉尽数兑到水中。
回头看向白皙又轻笑不语,他文冲跟了齐轩年多少年,都自知不胜全了解齐轩年,他白皙居然在这大言不惭!
齐轩年冷眼,黑如星空,又如星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浅笑不语,可明明他是笑着,却让白皙看得一阵阵背脊发凉!
白皙又一阵心惊,四肢默默退开,离齐轩年远远的。转头对着鼠军厉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敢向外提半点今夜之事,我白皙作为鼠军的领头,第一个不放过它!”
殿中老鼠都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白皙得到回复,又窜回枯树枝上!
文冲在殿中枯井处把关,通过的老鼠一一都喝过了兑了慢性毒药的水。
为了保险起见,通往大内[藏宝阁]的地道从枯井中开始挖,一直挖到接通他们之前发现的地道,这样一来,既避开了大内[藏宝阁]四周的机关水银,又可悄无声息将国库掏空!
白皙心一沉,看向云淡风轻的齐轩年。心道:还好齐轩年是与他在同一战线的。
齐轩年抬眼看向白皙,不满道:“今晚风景好啊!可你是不是该去指挥一下它们该怎么挖了?”
白皙正享受月亮浴,无奈道:“好吧!这种脏活累活就交给我吧!”
这事还真得他白皙去,井中窄小不说,地道挖的过程中也设定了较窄的方案,以防彤塌!老鼠又汇集,尸臭味又那么浓烈,他齐轩年可不想再下去凑热闹!
白皙一窜,窜到了枯井中!井中长年无水,一下去白皙就闻到一股子骚臭味!抬起鼠爪,胡须一探,鼠鼻一闻,差点被臭晕过去。
嫌弃将自己四肢在一处干草地上一阵乱蹬,开口大道:“谁!是谁?在这大小便!都给我听好了,地道内谁敢乱撒水出恭,小心我立马要了它鼠命!”
老鼠被放下去过半,文冲在枯井旁听到白皙的惨叫,憋笑憋得难直起腰身!目光所及之处还是紧紧盯紧这些老鼠,防止有鼠不服毒药便下到井中。
谁?还能有谁?他齐爷喽!当年害得他们十几万人四处裸奔,他白皙以为,他齐轩年就这么算了吗?
齐轩年也痞痞一笑,左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食指与中指断指处被夜色胧罩……染上一丝丝异样的魅惑!
“文冲,告诉白皙,天亮前一定得撤退,本小爷就先回了。”
文冲监视完最后一只老鼠喝下慢性毒药,“知道了,齐爷,你先回,我把足迹清理干净就跟上!”
白皙在枯井中交待好地道开挖的方位,屎臭,尿臭,令他难受之极,迅速窜回枯井边。“文冲,你们真是大娘生的,我们小妾生的就应该被踩压?”
白皙气得不行,看向齐轩年在的方向,那里哪还有齐轩年的身影。“好你个齐轩年,故意整我?好!还有你!”白皙抬起鼠爪指向文冲,“你们都给我等着,等找到圣丹,我白皙修成人形,有你们好看!”
文冲不去理会白皙的愤怒。将地上留下的不算明显的脚印一路抹去。“白皙,今夜你值夜,我们就先回了,哦!对了,齐爷说了,天亮之前一定得撤退。”
文冲交代完,头也不回掏出事先备好的绳索,勾住房檐,顺着绳索上了屋顶。只一路轻声沿着来时的路,在这深宫屋顶悄悄撒退。
白皙愣愣看着走远的文冲,只道:“好吧!我白皙也认命了,谁叫我遇上的是齐轩年!”
他趴在井口上,井内的鼠军是不敢胡乱打洞的,因为这废弃宫殿外的几百只猫可不是它们老鼠敢抗衡的。
终于有一阵微风吹来,白皙又窜在那枯树上。幻想着他化身为人的场景!
齐轩年这边,他火急火燎赶出皇宫,可不是仅仅就为了玩耍。
进宫前他好不容易在汴安城喧闹的街上甩掉刘大,刘小。
若他再不出现,恐怕刘大与刘小就该起疑了。
刘大在街上行来行去,“遇鬼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齐王就不见了。”
刘小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办?跟丢了?”
刘大自我安慰!“别急,汴安城街道上人多,我们再仔细寻寻!”
齐轩年此时就在暗处,看着刘大与刘小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齐轩年故意装出一副刚迷路才走回甩掉刘大,刘小的地方。“哎呀!这汴安城就是繁华,本王竟一不小心迷了路,看来下次出门,一定得让几个丫鬟陪着。”
齐轩年属于人群中,一眼便能看见的那种身姿!
刘大一眼就看到了齐轩年,忙示意一旁还东张西望的刘小。“刘小……刘小!别看了,齐王在那里!”
齐轩年自言自语,不经意回头,余光刚好看到刘大与刘小躲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路跟随。
齐轩年一路垂眸闲逛,索性街道上烛火的光线并不强,穿梭的人群也没发现他双眼的异样。
拐过几道黑灯瞎火的街道,总算看到朱红大漆门上高高挂起的[齐王府]三个大字!
齐轩年不在王府,府门大大开着,只等齐轩年回府!张锦秋派的几个小侍卫守着王府大门,再累也得为齐轩年留着门。
看到齐轩年回府!五六人忙朝齐轩年一揖!齐声道:“王爷!”
齐轩年不予理睬,独自跨步走进府内。
今夜!有的人注定无眠……
深宫高墙内,[庆德殿]内,张锦秋本来就要大好的身体,又被从冷宫方向传来的猫叫扰得头疼欲裂!
反反复复间,张锦秋索性就着暗色坐起身!她披散着长发,朝床帐外不安吼道:“苗儿!苗儿!苗儿……”
今夜值夜的苗儿因为白日的疲倦此时睡意正浓,睡意朦胧间听到皇后娘娘急切地喊叫声,惊醒!
“娘娘,奴婢在呢?何事?”迅速站到床帐外。
张锦秋听到苗儿的声音,安心下来。“苗儿,你有听到猫叫吗?”
苗儿被问,心想,近日宫中大肆养猫,夜里听到猫叫也不足为奇啊!
“娘娘!奴婢并未听到猫叫!”
张锦秋刚刚明明听得真切!
那一声声嘶力竭的猫叫,仿佛还响在耳畔。将张锦秋的心挠得扑通直跳……
“苗儿,掌灯!将[书香殿]内的灯都掌上!”
苗儿一介婢女,自是主子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她扶揖应道:“是!”掏出袖中的火折子,用力一甩,火折子就着了。
苗儿轻声慢步,一一去将烛火点亮……
此时皇宫有一处地方,却毫无烛火也歇得安稳无比。
[琉璃宫]中,方琴琴睡在香软轻丝的织锦榻上,身侧睡得正沉的,正是汴州皇帝齐周!
方琴琴听到那一阵又一阵如鬼魅的猫叫,兴奋得难以入眠!
她真想去[庆德殿],看看皇后娘娘此时的样子。她一定六神无主了。坏笑着,心知与齐轩年联手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方琴琴得意之际,侧身看向身旁的皇帝,纤长的大腿攀上齐周的腰身。她方琴琴要的,可不止母仪天下,她要的还有圣上亲自授太子印给她的安儿!
这样一想,方琴琴狡黠一笑,也紧挨着齐周睡去,反正再多的猫叫声,也不会影响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庆德殿]![书香殿]里,灯火通明,苗儿点燃了所有蜡烛。朝床榻上的张锦秋又一扶揖,“娘娘!蜡烛已经全部点上了,娘娘您要喝杯水吗?奴婢给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