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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乐人

困鹿山上有乔木 我是西门 2948 2024-07-07 11:42

  第二日一早我跟随李知要前往长乐村,在县衙门口看到马夫人的丫鬟沈丫鬟在县衙门口的石头狮子旁边徘徊,似有什么难事,她看到李知忙上前,说道:“大人,婢子是马府的丫鬟,婢子有一事要向大人禀告……”

  李知淡淡问道:“何事?”

  她露出尴尬的表情,“我们府上闹鬼了。”

  李知脸色一沉,“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沈丫鬟吓得忙跪下,说道:“婢子不敢,婢子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来向大人求助的。”

  李知皱紧了眉毛,问:“到底是什么事?”

  沈丫鬟左右偷偷看了看,此时街上并没有人往来,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大约从两个月前开始,我家夫人每每一觉醒来身上就会出现一些红痕,夫人还以为是斑疹,请了大夫用药,但也没有什么效果,红痕退了过两天就又会出来,昨日夫人胸口就又出现一道长长的红痕。”

  我好奇,问:“那红痕是什么模样的?”

  沈丫鬟说:“有长条的,有红斑块的,甚至有时候是青紫的,看起来就像是鬼掐的一样。”她眼里露出一丝恐惧,“而且,这两月以来婢子也常觉得疲惫,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来又觉得四肢无力,头脑昏沉……”

  李知打断她的话,沉声道:“有病治病,休要在此与本官胡扯。”

  沈丫鬟急得一下子哭了出来,“婢子没有撒谎,请大人明鉴。”

  我见状,忙安抚她道:“这事大人知道了,只是我们现在有更要紧的案子要去办,你这事待我们办完案子回来再说。”

  沈丫鬟可怜兮兮,紧紧望着我,恳求道:“乔姑娘,我真的没有撒谎,你可得帮帮我啊。”

  我点头,“放心。你先回去吧。”

  她望着我欲言又止,迟疑着起身,一咬牙,转身走了。

  李知瞪我,“你为何要答应她?这简单是胡闹。”

  我笑了,“大人,马夫人那不是斑疹,也不是鬼掐,是男欢女爱,情浓的时候,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印痕。”我挽起衣袖,手指在胳膊上一抓,嘴唇一嘟,啵的一声,我将胳膊伸到他眼前,说:“大人,你看,就是这种红色印痕。”

  李知顿时呆住,看我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他的脸正呈现出史无前例的红色,我莫名其妙的看他,“大人,你明白了?”

  他张口结舌,最后说:“你……你一个姑娘家的……”

  这人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呢?我说:“姑娘不姑娘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夫人是寡妇,她没有丈夫了。”

  李知怔住,脸色顿时变了,我点点头,“我猜沈丫鬟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她一个丫鬟不知如何才好,所以只能来和大人扯鬼。”

  李知深思片刻,说道:“咱们先去长乐村,回来再说这事。”

  我看他耳朵还是红彤彤的,笑笑,“好的,大人。”

  去往长乐村的路不平,马车颠得厉害,颠了两个时辰,颠得我头昏脑胀,下了车,我的脚步都飘了。

  看到衙差小王大步朝我们走过来,原来小王等几个衙差昨日就留在长乐村调查,昨晚老余也过来了,但我左右四顾,没见到他。小王眉头紧锁,对李知说道:“大人,我们调查出死者他们的家都是在长乐山附近,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家中无水井,吃的水是他们屋子后面那条小河里的水,那水是从长乐山上流下来的水。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吃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余捕头今早就带着我们沿着河往上找,找到后面的山里,发现这水流过了一个山洞,余捕头带着我们探洞,发现里面全是胳膊、腿、脑袋和身子,正好全泡在了水里,余捕头现在正带着人在山洞里捡尸块呢。”

  我五岁进仵作房,开始跟伍老头学手艺,十四岁独立验尸,当仵作四年,我十几年来见过不少尸体,但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从山洞里运出的尸块跟小山似的,我目测这得死了有十多个人才能堆成这样。

  老余捧着最后几个尸块从山洞出来,一眼看到我,他向我投来两束满是同情的目光,说道:“大妹子,你有活儿干了。”

  “我现在辞职可以吗?”我欲哭无泪。

  李知睇我一眼,“想的很美。”

  现在大概可以确定长乐村死亡的村民生前行为怪异,脑子长虫是与饮用这泡着死尸的河水有关,李知命老余快马回如意县汇报情况,并写了一封信,让老余带着信去州府找一位姓傅的名医来为村民们医治。

  我则在长乐村拼尸块。

  尸体被切开,死者不是同一时间死亡,尸体腐烂的程度不一样,是挺容易分辨的,但太多了,我足足拼了三天。

  我对李知说:“死者均为女子,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至三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在两年之内,尸体头颅都在,没有刻意毁坏容貌的迹象,分尸的手法也很专业。”

  李知眉心紧蹙,嘴唇紧抿,静了片刻,他说:“我让村长认尸,他说这些死者都不是本村的村民,两年之内死了十二人,竟没有人向衙门报失踪,很可能这些死者是一些死了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的人。可是什么人死了活了会没有人在意呢?”

  我说:“乞丐、流民或者那种站街的暗娼。”

  李知拧起眉毛,似乎是不懂,“暗娼?”

  我笑道:“大人久居京城,见惯了高档的秦楼楚馆,可能不知道在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是没有青楼的,但是会有那种没有依靠,又相貌平平,年龄偏大的女子,她们靠和男人睡觉赚点儿钱,她们往往居无定所,拿着个小包袱到处走,寻找需要她们的男人。”

  他看着我,深吸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又在犹豫,终还是说道:“我没去过秦楼楚馆!”

  我一愣,连连点头,笑眯了眼,“大人,一身正气。”心里想,信你个鬼!

  他扭过脸,不看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又继续说道:“长乐山山路难走,凶手若是将死者带到山上进行杀害,再分尸,实在是有些困难,很有可能是在别处杀的,分尸之后再带上长乐山抛尸。两年内带着尸块频繁出入这座山能不被村民注意,凶手应该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对这个山极为熟悉,身上有血腥之气却能不被人怀疑,凶手可能是个捕猎人。”

  李知喊上衙差小王,“我们走。”

  看样子这是又要破案了。

  果然,不错,凶手就是一个捕猎人。

  捕猎人三十多岁,家里穷,没钱娶媳妇,喜欢村长的小女儿,村长自然是不会将女儿嫁给又老又穷又没本事的捕猎人,他娶不了村长的小女儿,但他发誓非她不娶。他去村子外面售卖兽皮等物时偶尔会遇到暗娼,每一次他都要与暗娼私下交易,可交易之后他又不想给钱,还说是暗娼勾引他,玷污了他,害他不能与村长的小女儿结为夫妻,于是他杀害了那些女子,分尸之后抛到长乐山上的山洞里。他不知道,两个月前地动山摇了一阵,水流突然改变了路径,经过他抛尸的那个山洞,这下子又害了山下的村民。

  李知在长乐村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我要先行离开,离开长乐村时正好遇到老余带着那位姓傅的名医赶到长乐村,那是个二十来岁白白俊俊的年轻男人,他像个书生,一点儿也不像名医,他看到我,嘴角带着点儿笑意。

  我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话本里是怎么描述这种笑来着的?

  对了,是这么形容的——三分邪魅,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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