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是一场实验意外,也正是那次意外,李琦知道了父亲一直背着家里人的干活,
用动物进行活体实验。
也是因为那次意外,实验对象由动物上升为人类。
说起来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自己也是占了很大部分责任,
要是当时自己乖乖听了父亲的话、没被好奇心驱使偷走门禁卡溜到实验室内,就不会中那一箭,也不会因此觉醒替身成为替身使者,
更不会证明人体实验的可行性,进而推进实验试品的上升,
至少这样的事情不能由自己的父亲发起。
尽管道德伦理受世人随意评判毫无门槛,李琦也知道这件事的曝光会使父亲连带整个家庭遭受非人的议论,可他并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老鼠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该吃吃该睡睡。
他只是觉得,世人不应该且没有资格去评判自己的父亲,想想他的父亲,李想,究竟为这座城市带来多大的改变,那些发明那些规划给整座城市带来巨大的便利,是这群无知者永世修得的福气!
光是想想事情曝光后所谓的媒体、群众,甚至坐享其成的达官贵人,全都选择性遗忘此人带来过多少贡献多少幸福,
他所犯下的是错也好,是恶也罢,会被这群毫无感恩之心的无耻之流无限放大,口诛笔伐也许并不能满足他们妄想一快的畅爽,
每天会有打量无所事事的流民蹲着守着,时刻准备将手中仿佛化身利器或是子弹的臭鸡蛋、烂青菜一股脑儿糊到他的脸上头上,最好是做出一副认错的姿态,再摆出一副罪人的样式,
那更是叫人心里畅快无比,仿佛正义是从他们手中降下,罪人在这一刻得到自诩为神的惩戒。
紧接着他们又像无事发生般各回各家,重新回到百无聊赖或卑躬屈膝或颐指气使的生活中去,
昨日的消愁已被发泄到曾经高不可攀目不可及如今却人人喊打的“罪人”身上,至于今天以及之后因生活而带来的种种不幸以致负面的情绪?
没关系,总会有下一个李想出现,那时再用他发泄一通便好。
“与其这般,不如由我亲手解决。”
这个念头自事发之始,便像老树盘根似的深深扎进李琦心灵深处,并在那看不见的深处不断延伸盘桓。
虽然中途因刘帆的替身[诡笔]遗忘过一段时间,幸好在刘鹭的帮助下重拾记忆,方向在未到终点前及时归于原位,一切仍在期望的路上发展。
他有想过为什么不憎恨背后暗地捣鼓的刘帆,五年来在刘鹭同自己互相配合下,二人算是比较清晰的梳理出事情发生的始末,
一切都因神秘的“箭”而始,以及那个由各国联合组织建立的SPI推波助澜。
不知何时SPI盯上李想的脑子,不仅聪慧灵动,在常人无从探求的路上往往能另辟蹊径,开辟一条从未有人设想的道路,并亲身而为证明这条道路的可行性,
简直像是科学界的指明灯,不断树立起一座又一座里程碑,供身后的人们追赶。
大量的理论知识积累,以及高于享誉世界“天才”名号的动手实践能力,让李想的名声不仅仅流传于fl区学术界,如同乘坐飞机直接越过金字塔塔顶,让那些艰难攀爬的同行仅是初闻便如雷贯耳醍醐灌顶,
自然逃不离SPI的耳目,甚至其更早的便在暗中观察着李想,终于在某个契机下,成功搭上这趟快车,在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的诱惑下,
越是像李想这样积累又践行,同时更激进的开拓者,越是无法对“箭”所带来的神秘说不。
通过来自SPI高层的重重考验后,李想也算是如愿得偿,
“箭”的使用权他有了,研究所也成功建立起来,一批又一批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文化相同目标的不同人们聚集在一起,为着“开创人类新时代”这一终极目标共同努力着。
直至五年前的一场意外发生,至今仍未查清其缘由,
哪怕是刘鹭的替身[未卜先知]都无法准确找寻到记载有那天意外发生的相关资料,
只能模糊清楚有几名初中生模样的孩子葬身火海……
也是那次意外,刘帆趁虚而入,记忆在那时被更改、篡写,
首席实验员变成刘帆,研究所重建后改名“死厂”,研究进行对外更加难以视察,不漏半点风声,
在那不久后刘鹭母亲死于实验意外,实则被刘帆亲手弑杀,本想连同刘鹭一起灭口的刘帆,在将“箭”刺入刘鹭后后者意外觉醒替身,成为其下一个实验对象,
也是在那不久后自己与刘鹭相识,在某天巧合下找回真正的记忆,于是一场称不上谋划的谋划由两个乳臭未干,未经世事的小毛头孩子开始,
时至今日。
“呵呵……哈哈哈哈……”
记忆走马灯似的在李琦脑中回放,这些年来他觉得自己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干。
经历了许多,亲眼见证了曾经以为仅存在于动画中的超自然现象,自己还成了其中一员,但往回一望,旁观者的席位一直在脚下,不曾踏离过半分,好像什么也没经历。
“刘鹭也联系不上了,李想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妈妈已经住在娘家好一阵子了。现在好了,本就四分五裂全靠这个家撑起的‘家’也没了,乱糟糟的跟垃圾场一样,进了贼翻箱倒柜都没人管。”
无意间瞥见缺胳膊少腿儿实木桌紧压着的白色椭圆状盘,当然白色只是记忆中的颜色,此时呈现在视野中的是灰中带黑,
那时金毛的专属饭盘。
太久没回过家,李琦不记得金毛的名字,只好统称为金毛。
那条狗是在自己小些时候被母亲领养回家的,非常亲人,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便风扇似的摇晃着尾巴扑过来要舔舐自己的脸颊,
它明明还那么小连走路都带摔倒的,却妄想爬上在它眼中堪比自由女神像的自己胸前,用湿溜溜的叫人感到难受的舌头,要在自己脸上留下犬类特有的气味。
“那口水脏臭的我现在都能闻到味儿。”
李琦抚摸脸颊喃喃自语。
鼻尖轻轻抽耸,空气中除了四处散发的霉味以及腐败,似乎还有独属于犬类淡淡的臭。
桌椅四分五裂、各自分散,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饭盘周围一切推散向各方,连灰尘也无法避免,洋洋洒洒地飘向各处,于李琦周围尤恐避之不及,仿佛臣服的下臣不敢于衷心的君主呼吸于同一空间,
这是[强权]的能力,这是君主的权能,这是要一切臣服的伟力!
仿佛通宵达旦的眼球布满血丝,那是血管充血发胀的表现,似乎还带着传染,一并连李琦的眼眶染得通红。
他知道为什么自己不那么憎恨刘帆了,就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就明白了,
一群只能用嘴碎表达不满的蚊子,一个只会经偷盗途径永远生活在黑暗见不得光的老鼠,
哪怕他们的同伴再多如沙海,碎声齐响震破天穹,
哪怕他于黑暗中穿行,盗走天底下所有的宝物,
君王所拥有的,所要去做的,
哪怕仅仅是看着,[强权]便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