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康没有回应,也没有把刘鹭叫自己待会儿出去的事情告诉他,
因为他觉得刘鹭叫自己出去估计也是因为这事儿,批判自己两句,顺便再待一起发会儿呆,
自上次哭过后她就有这么个习惯了,
也许是觉得一个人发呆没劲,
正好自己下课不是睡觉就是陪他们口嗨,干脆把自己也叫上和她一起站在走廊数窗外的几棵银杏有多少落叶飘零。
这么想来自己估计也是个耙耳朵,
所以自己当然不能回应,
那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汪洪见他不理会,也没当回事,以为他正为怎么邀请刘鹭烦恼,于是自己刷题去了。
第一节是梵康不讨厌的语文课,
第二节也是,连堂。
课上洛艳红倒没像办公室里那般态度轻佻随意,教室里的她好歹知道自己是在教书育人,这是自己的责任,
老师自然得有老师本来的模样。
其实他挺佩服洛艳红这样的老师,下课能和学生打成一片,上课能有老师的气势镇得住场子,
而且听她讲课是种享受,引经据典浅谈时事,在她那儿都是信手拈来,一点都不带难度,
连梵康最不喜欢的文言文都不会感到枯燥乏味。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梵康上洛艳红的课,只要不突发恶疾大吼大叫影响课堂纪律,看小说也好睡觉也罢甚至玩手机她都不会理会梵康,
往往让梵康认为自己在她眼里属于那种没救了都懒得管教的学生,
因为其他科目除了班主任蔡三石的历史,所有老师都是这么对待自己,自己也省得清闲,想干嘛干嘛,
但他知道洛艳红是看重自己的,只是她的管教与众不同一点。
反而是如此轻松大落的管教方式,梵康往往在语文课上显露出比其他课上都要更积极的兴致,
可今天他没有这个兴致,
脑子里除了刘鹭什么也没有,
导致刘鹭几次回头看向这边他都没有注意得了,
把何铭宇跟汪洪急得都想摁住他的脑袋送到刘鹭跟前,
谁知道这个平时老喜欢偷盯着人家看的痴儿今天只会呆呆发愣。
讲台前的洛艳红对台下绝大多同学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梵康刘鹭本就是她重点关注对象,他俩的那点作为自然也是落到她眼中,
真想亲眼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
每到这时她都恨不得晚生个几年,这样自己就能从旁诱导何铭宇汪洪他们明天跟着自己悄悄跟着他俩偷偷观察他俩约会的情景了。
这节课就不点他俩起来回答问题了吧。她想。
于是第一节课在大家都默不作声却又心照不宣的默契中于下课铃响起宣告结束。
在洛艳红道出“这节课先这么结束吧”的同时,班里倒下至少四分之三的人头,
全都趴桌上睡觉呢,
甚至有的在课上到一半、更有甚者在刚开始上课就昏沉着脑袋几欲睡着。
洛艳红在讲台前落座,眼里充斥对过去的回忆,自己的高中生活仿佛就在昨日,
伴随她回忆一道远去的还有两道身影,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刘鹭和梵康。
……
“好冷……”
梵康裹紧本就严实的外套,感觉教室里外好像是两个季节。
自己身旁心里没事就心心念的佳人像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寒冷,早晨七点多的寒风刮起耳鬓的几缕青丝,
在后者小小指尖的梳理下被并到耳后。
她的手指真细啊……梵康不止一次在心里感叹道,
自己的手掌比一般人要大上许多。表哥是个篮球爱好者,也常常在自己耳边对自己这双大手表示羡慕无比,近乎能徒手抓起篮球,
要是和她牵手我应该能完全握住她的整个拳头吧?说不定能一口气握两个?
“这放假的理由好奇怪啊,居然是不给学校供电,让我们就这么放两天假。”
“啊……嗯,对哦。”
不是对早上开小差的事来训斥我的吗?梵康想着,有点意外。
如果不是这样,那他不知道刘鹭还有什么事情能找自己谈。
难道是她老爸?
自己在刘鹭哭后的第三天,曾专门请假一整天跑到远离城区的郊外,也是刘鹭父亲在联系表上留下的工作地址,城市东边更远的地方溜达一圈,
可那里没有想象中的高耸写字楼,也不是影视剧里极具现代感的建筑,
有的只是外表看上去不知道被废弃了多久破烂不堪几乎快要坍塌的老旧厂房,矮矮的但占地面积巨大,
他在fl区从小生活到大,从没听说有过这么一个废弃厂房。
本想悄悄摸进去看看内部,可紧锁的生锈铁门,以及墙头尖尖的钩刺中还混有锋利玻璃碎片叫自己打消这一想法。
看上去有人不想让闲杂人等闯进去。
他只得灰溜溜的带着疑惑走上距这儿好几公里的公交站乘车回家,
没有信号没有网络,甚至连人烟都不见,简直像一座……死厂。
就这个地方居然还存有开通的公交车路线,简直能称得上奇迹。
这早晨去傍晚返,光是来回坐车都用去了快八小时,还是无功而返,叫他分外恼火。
虽然开销不大,中途也不用转车,来回车费四块,加上买的面包之类吃食,一共二十多,自己在学校一天半的生活费,
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找着,让他感到消极。
不过至少能确定一点,她爸工作地点要么是随便一填要么是为了掩人耳目……伪造的,要么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放弃这么大的场地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不知道不理解的事情太多,梵康也没往心里去,就当是请假一天四处散步锻炼身体了,
他也没对任何人提起,有人问到都是回答不想上课在家里躺了一天,
至于父母那边,不提也罢。
他打算等到下次与不法之徒见面,好像只是对方见自己而自己压根看不到他的一根汗毛,
在试着问问他是不是对刘鹭家里的事情有所了解,
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尽管寄希望于别人身上是种愚蠢的行为,奈何本身能力有限无路可走。
总之,哪怕帮上她一点忙也是极好的。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呢……一年又快结束了。”
梵康脑子里一团乱,所有问题像是结成团杂乱无序的毛线球深深盘踞在脑中,运转速度堪比以往虽然慢上一大截,但他不是那种人家都贴到脸上还不作为的校园恋爱影视剧男主,
再说自己也没男主那个命,更没有发男主病的机会。
“明天你有空吗?!”
他意识到这是个绝佳机会,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抬头看向刘鹭刚好与对方视线相撞。
“怎么,打算约我出去玩吗?”
刘鹭直勾勾的盯着梵康双眼,
以往自己这么做,他都会避开对视把目光转向别处,
现在也不例外。
“还有一周就是月考,月考完再过几天这学期就结束了,我——”
“明天一起出去玩吧!去……去逛商场看电影吃饭什么都好,明……明天就我和你,干什么都行,明……”
梵康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只是张嘴却发不出声。
刘鹭心脏跳动加速,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儿视线只是别过去一会儿又转了回来,看着自己的眼睛打断自己的讲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会突然加速,也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儿这次胆子会变得这么大,更不知道周围为什么会一下子升温竟然觉得有点暖和逐渐发热,
不,
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嗯……好,就当是考前最后一次放松吧。”
她心说遭了,自己刚刚说话时声音好像在颤抖,也好像破音了?会不会很难听会不会惹他发笑?
可梵康耳中只有她轻轻一声“嗯”,眼里全是她笑着微微点头,
他想猛地把她拥入怀里恨不得紧紧抱紧她与她融为一体,他想要大吼大叫一边跳一边放声高呼,他还想做好多好多事,
一切都化作,
“明天,明天早上我会给你打电话叫你起床的,不许赖床啊!”
脑中一下变得前所未有过的清明,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仿佛化身叶问,能指着一群畜生无所谓的喊道我要打十个,
他觉得自己现在无所不能上天入地哪怕是濒死状态他都有能力起死回生。
似乎,那毫无收获的那天,
那破旧废弃迷雾重重的废弃场地,
那公交车上孤身背靠靠椅迎面落下的夕阳,
一切都染上一层朦胧的幻纱,美丽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