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看贺兰铁箫透过后面车窗往外打望,燕妮问。
贺兰铁箫回过头来说:“没什么。”
虽然侯典说不怀疑他,但贺兰铁箫并不觉得自己没被监视。
燕妮说:“我觉得你最近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贺兰铁箫说:“也许是没睡好吧。我想从家里搬出来,最好找个安静的地方住。”
燕妮说:“是吗?要不和坚白做个伴,山上挺安静的。”
他们正前往坚白的住处。
贺兰铁箫笑道:“我看不好,那样他更方便找我借钱了。”
燕妮说:“说的也是,他那‘酒桶’是个无底洞。再不改设计,咱就跟他明说,散伙!”
车子来到坚白的住处,见他一个人呆在凉棚里,与电脑作伴。
坚白一副热情的模样,端茶递水不提。
燕妮问坚白:“笑靥呢,她怎么不在?”
坚白说:“逛街去了。”
贺兰铁箫看着他电脑显示的三维影像,是个战斗机器人,机体平伸出一对翅膀,翅膀上各有一个旋翼,可垂直起降。他问坚白:“这是宝鼎赛排行榜上的选手?”
坚白说:“不错。”
贺兰铁箫说:“这我也见过,叫什么名字来着?”
坚白说:“鸱鸮。也就是猫头鹰,偏偏要取个文雅的名字。”
贺兰铁箫说:“你翻然改悟了,这才像样子嘛。”
他指的是这个鸱鸮,能有一战的实力才具可行性。
宝鼎赛的规则是:不管你有没有“摧毁”对手,都要占领圈定的据点。
所谓摧毁,并不一定是指用枪炮击毁。因为受到法律限制,选手可以使用的最大炮管口径为30毫米。但对付装甲坚硬者,30毫米口径显然不堪使用,于是赛会规定选手可以使用火箭弹。比赛的火箭弹并不搭载穿甲战斗部,其实战斗部为染料,只要命中即可视作摧毁,但又不会真正造成破坏。
之所以要占领据点,也很好理解。如果参赛的是一架超音速战机,那么都不用落地了。事实上已经超越了民间比赛的范畴,相当于与军方格斗。试想,本来是两个小孩抢棒棒糖吃,结果来了一个戴着金项链的大人,也不抢棒棒糖,直接踢小孩屁股,让他们滚蛋。宝鼎赛的选手在军方面前就像小孩,不论体格和财力都弱得很。
燕妮却说:“坚哥,你不会真的想让酒桶上天吧,那得花多少钱?”
坚白摇了摇头说:“妮儿真是三句话不离钱字。我是在分析这些选手的缺陷,也好改进酒桶的设计。”
燕妮又问:“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呀?”
坚白说:“请看,我已经把我的想法放在设计上了。”说着,用电脑调出自己的设计。
燕妮和贺兰铁箫看那设计。
酒桶不复原来面目,舍弃了圆柱状的身体,眼下像个面包,依旧有四条腿。正面顶着一对触角形感官系统,模样儿就像一只瓢虫。设计是改了,原来造“酒桶”的钱也就浪费了不少,算是经验教训。
感官系统是燕妮设计的,那对触角上有合成孔径雷达,同时能感测声波、光线以及空气震动,对运动的物体尤其敏感。
贺兰铁箫改进了动力系统,使机器人拥有更强大的心脏。但看了设计,对坚白说:“你怎么还保留着那四条腿,我不是说要改成气垫么?”
论速度,机械腿是赶不上气垫的。
坚白说:“瞧着。”用手指拨弄影像。只见“瓢虫”背部分开两瓣鞘翅,鞘翅底下还藏着一对膜翅。膜翅本是折叠的,展开来面积约莫是鞘翅的三倍。“瓢虫”扇动膜翅,缩起四条腿飞将起来。
贺兰铁箫看了,说:“你还真让它起飞啊,这个设计有意思,只是又要修改动力系统了。”
坚白说:“这设计就叫‘瓢虫’吧。速度固然比不上鸱鸮,但灵活性尚可。”他知资金有限,不能求全。
燕妮问:“武器呢,在哪?”
坚白指着“瓢虫”的屁股说:“在这。”只见瓢虫的屁股“嗖嗖”,一连射出好几发炮弹。外面不见火光,只有白烟从“瓢虫”腹部的众多排气孔冒出来。
贺兰铁箫看得目瞪口呆。
燕妮问:“这又是什么新玩意?”
坚白说:“这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就是火箭弹。我借鉴庞巴迪甲虫,在这‘瓢虫’的腹部设计了一个燃烧室,尾部搭载火箭巢。”
贺兰铁箫说:“原来如此,你是想凭借内部的燃烧室来掩盖红外信号特征,那还要加一套冷却系统。”心想:“坚白的脑袋总算正常了。”
坚白笑着说:“有劳你了,铁箫。”
贺兰铁箫说:“这也不难。”
燕妮说:“也许不用,‘瓢虫’的翅膀扇风,能吹散腹部溢出热气。当然了,还要用电脑计算一下红外信号的数值。”
贺兰铁箫点了点头。
坚白说:“二位就在我这吃饭吧,顺便商量一下细节设计。”
燕妮说:“你可真会说话,有菜么?”
坚白要是反过来,说商量一下细节设计,顺便吃饭,就不好听了。
坚白说:“放心,我已经吩咐过笑靥了。”
市里有蔬菜林,是一种垂直农业。
人们买菜就直接去蔬菜林里采摘,自动结账。
完颜笑靥正走在蔬菜林,手里提着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其相貌正是文曜。
文曜说:“笑靥,这个西红柿不错。”
完颜笑靥转身看他所指的地方,有一个红透的西红柿。她摘下西红柿,笑着对文曜说:“你不用陪我了,耽误你时间。”
文曜尴尬的挤出笑容:“不耽误,不耽误。”
完颜笑靥回头继续走。
文曜默默的跟着,就像阿瓜。
摘满一篮蔬菜,完颜笑靥用两只手提着,前去结账。
文曜说:“呃,要不我帮你提吧?”
完颜笑靥将篮子给他:“谢谢。”
文曜接过篮子,顿时觉得精神百倍,阔步往前走。
走到结账的地方,将蔬菜从篮子里拿出来摆在柜台上,自有机器人收银员扫描,计算重量,汇总价格。
机器人说:“先生您好,一共75元。”
完颜笑靥说:“我来结账。”
文曜对机器人说:“由我结账。”
机器人看了一眼完颜笑靥,又看向文曜说:“先生,确定由您结账么?”
完颜笑靥说:“阿曜,不用你结账。”
文曜点头说:“那好。”从柜台让开。
完颜笑靥对机器人说:“我来结账。”
机器人说:“小姐,确定由您结账么?”
完颜笑靥说:“我确定。”
机器人刷脸之后,说:“结账完毕,您已支付75元。”然后将柜台上的蔬菜放进完颜笑靥寄存的布袋里,交还给她。
文曜咽了咽口水,一脸木然对完颜笑靥说:“要不我帮你提吧?”
完颜笑靥说:“不了,我自己来。”脸上却挂着笑。
走出蔬菜林,文曜对她说:“要不我开车送你吧?”
完颜笑靥说:“阿曜,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文曜说:“我知道,我也知道他配不上你。”
完颜笑靥脸色一沉:“请你自重。”说完,扭头就走。
文曜对着她背影说:“对不起。”
完颜笑靥停下脚步,回头微笑着颔首:“再见。”接着独自坐出租车离开。
文曜抬起右手,靠近自己的脸,“啪”,拍了一巴掌。
“怎么,脸上有蚊子?”,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文曜转头一看,原来是安娜。
安娜一袭深色套装,双手插在裤口袋里,走近文曜:“要不去喝一杯?”
文曜面无表情:“你有闲心喝酒?”
安娜附耳说:“莫如画已经被捕,证据确凿。”
文曜说:“那池田先生……”
安娜说:“你放心,牵连不到池田。”
文曜点了点头,对她说:“好,我请客。”
坐上文曜的车,来到一个酒吧。酒吧里略显嘈杂,原来客人们正在观看宝鼎赛,时不时的发出呼喊。这种赛事并不定期举行,全看选手之间约定时间,再由赛会发行广告,直播赛事。
文曜对电视里面机器人的战斗不感兴趣,面色平静,给彼此倒上香槟,举杯对安娜说:“此事值得祝贺,来,干杯。”
安娜与之碰杯,喝了一口,说道:“我得谢谢你的配合,中尉。”
文曜说:“应该的,幸亏你及早知会。”
原来文曜是军方驻东太的特派员,军衔为中尉,也是一名AI博士,主要是负责监督东太对于军方项目的执行情况。
安娜则潜入兰园,进行反情报。早知会文曜,说莫如画是间谍,意图通过接触东太的学者窃取机密。
文曜配合安娜的行动,对莫如画逢场作戏。可惜他舍不得牺牲情感与肉体,拒绝莫如画的色相,没有拿到证据。于是莫如画转变目标,从池田善信下手。在池田善信家中套取机密时被国安局掌握证据,最终遭到逮捕。
安娜说:“来日方长,或许我们还会合作。”
文曜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再合作的热情,反而有些厌恶。
安娜察言观色,也知道反情报的工作并不令人愉悦。于是说了些笑话,总算使气氛融洽。
两人喝完酒,出了门。
没多话别,文曜先行告辞。
安娜目视其背影,也刚要离开,但直觉告诉她,有情况。仔细观瞧,只见一个身穿灰衣,戴着檐帽的人,正跟踪文曜。她心道:“是他!”
不必猜,跟踪文曜的乃是江琥。他心想:“这厮敢跟我抢妹子,得摸摸他底细。”跟随文曜来到停车场,贴着墙角暗自观察。
目送文曜离开,江琥忽然察觉背后有人。心惊之下,猛然回头,却是安娜。
江琥摸着胸口,吁气说:“怎么是你?吓了我一跳!”
安娜说:“常言道:做贼心虚。你为什么不走正道呢?”
江琥一脸无辜,笑着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安娜看着他眼神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江琥受宠若惊:“哦?江某乐意之至。”
安娜说:“随我走吧。”
江琥说:“好,请。”
安娜带他乘车,一路来到落脚的老宅。
客厅里,安娜对江琥说:“请坐,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等她离开,江琥打量客厅,有一种温馨的感觉。背着手,走走看看,不敢触摸安娜的东西。靠阳台有一盆茉莉,凑近闻了闻,沁人心脾的清香。
听见房间的门响,江琥快步走到沙发旁坐下,悄无声息。
安娜换了米色喇叭袖上衣,杏色阔腿裤。瞧了江琥一眼,到厨房给他泡了一杯咖啡。
江琥如此随和,心里打鼓:“她莫非回心转意了,看出我一片真心?”道完谢,说:“你要我帮什么忙?”
安娜说:“我想请你帮我监视一个人。”
江琥听了,连咖啡都不敢喝,小心翼翼的问:“谁?”
安娜说:“鲁伯特。”
江琥暗一思量,问道:“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安娜说:“不瞒你说,我是国安局的。”
江琥睁大眼睛:“啊?”然后起身说:“对不起,呃,我帮不上你的忙。”说完低头就走。
安娜叫住他:“站住,想走?”
江琥停步,转过身来,赔着笑说:“呵呵,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来骚扰你,我可以发誓!”说着,举起左手,两指朝天。
安娜说:“现在恐怕由不得你。如果当初你不来招惹我,或许我也不会发现你的才能。”
江琥眼中透着讶异:“呃,才能?”只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有才能。
安娜说:“你善于伪装,行动轻捷,还有,你会偷东西。”
江琥听着,脸色由晴转阴,说:“我,你不要乱说。”
安娜说:“我们已经对你进行过调查,你在孤儿院长大,在戏剧学院读过一年大学,因盗窃被开除。尔后四处流浪,直到进入兰园。”
江琥微微低头看着她:“是,我大学的确犯过错。”
安娜说:“然而你偷窃的习惯并未改变。”
江琥脸不红、心不跳,正色说:“我走得正,行得直,你凭什么说我偷窃?”
安娜带着笑意说:“很好,你的确有演戏的功底。”从裤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心。
江琥脸色大变,见她手心里是一颗红宝石。
安娜听他默不作声,说道:“这颗宝石是从你住处找到的,但主人却不是你。”
江琥当然清楚,这颗红宝石是他在“一味一心”从唐先生桌上偷来的。藏在出租屋里,不知怎么弄丢了。他反而笑了:“这是宝石么?我在路上捡的,也不知道是谁掉的。”
安娜也跟着他笑:“你还想隐瞒?这是你从一味一心偷来的,不要以为将监控录像也偷走,就能瞒过警方。”
江琥咽了一下口水,他未免唐先生报警,又趁夜返回餐厅将监控录像盗走。一直安然无恙,还以为神鬼不知。
安娜见江琥黏着她,不知其用意,所以请警方协助调查其底细。反跟踪他,用蜻蜓机器人监视其住处。发现他把玩一颗红宝石,顺便破了窃案。但江琥是兰园的人,如果警方逮捕他,不论以什么理由,都会打草惊蛇。现在莫如画被捕,也可以动江琥了。
江琥说:“你想怎么样?”
安娜说:“我给你一条明路,就是替我们工作。”
江琥说:“什么意思,让我加入国安局?”心想:“进了国安局,意味着找到一座大靠山,以后再不必担惊受怕。”
安娜微笑说:“算是编外人员。”
江琥张口结舌。
安娜看他表情犹疑,说道:“你是有案底的人,需要证明自己的忠诚,且不再违法。”
江琥说:“怎么证明,帮你监视鲁伯特?”
安娜说:“你得为国效力,这才是忠诚。实话告诉你,鲁伯特是诺亚国派来的间谍头目。他借着经营兰园,收集我国情报,已经很多年了。”
江琥问:“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安娜说:“鲁伯特本身并不刺探情报,只是为其他间谍提供身份掩护。我们不想失去这条线索,事实上通过监视他,能阻止诺亚国的情报工作。”
逮捕鲁伯特简单,但同时也逼着诺亚国另辟蹊径,组织新的间谍网。对于合虚国来说,守株待兔,比跟诺亚国捉迷藏要轻松得多。
江琥说:“好吧,我的把柄在你手里,只能任凭驱策了。”
安娜鼓励他说:“开心点,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江琥眼光一亮,点头说:“是,我们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