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冯晨皱着眉头:“就没别的办法约他见面吗?”
刘国柱挠挠头:“元宝山一战,鬼子损失惨重,大家好也伤了元气。
这光景,王森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山寨,我们想接触他,那估计也是万难……
不行这样,我托人带信上山。咱们就在这客栈等他回信,区长你看……”
冯晨起身,背着双手在室内来回踱步:“这不行,信里哪能说得明白。我看这样,咱们直接拿帖子拜山门。”
刘国柱愣了愣,犹豫了半晌应道:“那行,就按区长说的办。但是大乱刚过,直接上山,恐怕有危险啊。”
哪怕你是区长,再在这个位面意外死亡一次,可就没有机会再搞什么劳什子的调查了。
冯晨走到窗前,远眺元宝山,喃喃自语:“干什么没风险?哪个地方没风险?哦对,你听说过没有,这石林府有个传奇人物。”
“嗯?谁?”
“秦大善人。”
刘国柱哈哈一笑:“区长怎么知道这么一号人物的?”
冯晨盯着刘国柱:“这可是石林府响当当的人物啊,我随便一听就能听一耳朵。
不过这个秦大善人平时深居简出,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区长怎么突然想起秦大善人了?有件事儿不得不说,其实啊,这次拜山的帖子我就打算让秦大善人帮忙的。”
“哦?你和秦大善人能搭上线儿?”
“哈哈哈我们这些跑业务的,位面上多少有些门道。你不知道,这秦大善人的影响力甚至能超过官府。”
“此话怎讲?”
“这石林府,上至军工采办,对外贸易,金融银行,下至粮油服装,民生琐碎。
明的有工厂、林场、茶楼、餐厅、银行、当铺,暗的有武器、烟馆、娼楼、黑帮……
总而言之,石林府,乃至东三省,他秦大善人和官府、鬼子、洋人、绺子的瓜葛千丝万缕。”
冯晨吸了口凉气,走到桌边坐下:“你和他的关系有多近?他肯冒这个风险出帖子吗?”
“嗨,这都不算事儿。”
“那好,就这么办,柱子,你抓抓紧。”
“得嘞,包在我身上!”
……
立在窗边,一阵寒风狂暴地吹进屋来。冯晨终于抵受不住北方的严寒,一把关严窗子。
对面茶楼里一个满脸胡须的茶客抬起眼角看到关闭的窗子,从桌上拿起帽子端正地戴到头上,喊过跑堂的。
拿出一颗大拇指肚大小的粗糙金粒子对跑堂的说:“有劳了,帮我找开,有你的分润。”
跑堂的一看金粒子当时就愣住了:“这……客官,您这太贵重了,您看……”
……
“尽管去,楼下就是永兴银号,我就在这儿侯着。”
“……成,您稍等。”
楼下永兴银号,站柜的伙计接过金粒子一甩门帘进了后堂。
茶楼跑堂踮脚往门帘里张望了一下,撮着牙花子絮叨:“这金子露了头儿,还能有个省心的?”
后堂,掌柜的一个慌神儿,差点儿摔了心爱的茶盏。
一把抢过金粒子在掌心摩挲半天,又拿到外厅天井里在阳光下细细翻看。
最后,用力地攥住金粒子。闭上眼睛,一口白气哈了出来:“人呢?领我去见!”
这是大关山矿脉里产出来的金子,永兴银号的掌柜陈青山当然认得。
粗糙的冶炼工艺,简陋的模具,成品的金粒、金条就是这幅寒碜造型。
但是挡不住成色好啊!
这是有多少年没见着大关山的金粒子了?这金粒子是从哪儿弄来的?
陈掌柜迫切地想见一见这个人,或许……或许他会有金脉图的消息。
再不济,或许会有失窃财宝的下落?巨额的预估让陈掌柜眼皮直跳。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永兴银号的掌柜用手帕抹着脸上的虚汗上了茶楼。
身后跟着先前那个跑堂的,手里攥着一袋银元。
陈青山调匀了呼吸,立在桌旁,躬身轻声道:“请教先生,这金粒子……”
虬髯茶客拍给跑堂的一枚银元,把剩下的揣进怀里。
看也不看陈青山一眼,一口喝净了杯中茶:“听说陈掌柜好茗茶,于品茶一道极是讲究。”
陈长青嘿然一笑,拱拱手:“在下不仅好品茶,也嗜酒。茶清幽,若虚谷在怀,能忆半生漂泊。酒酣畅,如火穿喉而后甘,让人不忘俗世牵绊……”
虬髯茶客顿了顿茶杯,一脸不耐烦。
陈青山躬身更甚:“小号鄙陋,请先生移座福海楼。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
三骑马穿风冒雪,由石林府向元宝山奔驰而来。
前面两匹马神骏非凡,四肢修长,后面一匹身材紧凑,体格健壮。
三匹马这时候跑得兴起,竟然有了竞速之态。
“驭……!”
又奔了半个时辰后,刘国柱一拉缰绳。
东洋马唏律律嘶鸣一声,打着响鼻停了下来。摇鬃甩尾,暴躁地前蹄刨地。
刘国柱轻拍马颈,回头对冯晨喊道:“这马就一个毛病,脾气暴躁,急性子。”
冯晨拢紧大氅,搓了搓脸道:“你小子就不冷啊?大衣看着威风不假,但是怎么滴也不如大氅实在。”
“嗨,我就备了一件大氅。要是有两件,我一准儿换上。区长,咱们赶紧把这事儿结了,也就不用受这风寒了。”
冯晨拍了拍身上的黑色大氅上的雪花,感受着大氅带来的温度。
转头看了看姗姗来迟的蒙古马,对刘国柱说:“咱们稍事休息之后就让孙把头走一趟吧。”
孙把头勒着缰绳跳下马,冻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唉呀,还是大洋马跑得快。但是要论耐力,我这蒙古马不见得会输给你们。”
刘国柱下了马,摸出两个银白色扁酒壶。
先递给冯晨一个,再递给孙把头:“辛苦把头了,先喝两口暖和暖和身子。一会儿还得上山帮我们送信儿呢。”
“哪里话,秦爷有交待,刘爷的事儿是自家事儿,啥辛苦不辛苦的。”
这孙把头是元宝镇大车行的车把式,也是秦大善人众多产业中的一个分支。
冯晨笑了笑,举了举酒壶与孙把头隔空致意。
他现在办事,指望的都是刘国柱,地头蛇当然有地头蛇的便利。
见到王森该怎么开口呢?黑星已经给他开通了系统权限,别的先不提,至少要先保住他的命。
目前来看,效果达到了。而且由于他个人的努力,效果出其意料的好。
这就是事在人为的区别,同样的际遇放在不同人身上,可能会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低头思考一会儿,拧紧酒壶盖子。冯晨向刘国柱走去,一递酒壶:“我记得你还没告诉我,之前给王森设计的是什么金手指吧?”
刘国柱舔了舔嘴唇,收了酒壶,眼神儿向孙把头瞟了瞟。
拉着冯晨走到一个背风的大山石旁,帮冯晨点燃一支雪茄:“区长,这事儿我早就想跟你汇报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冯晨一抬眉毛:“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有难处?或者……被胁迫?”
“区长抬爱了,不存在什么难处。”
刘国柱狠吸了一口雪茄,话锋一转:“每个穿越者都是有考察期的,不见得一上来就得给金手指。”
“嗯,对,这一点我清楚。”
“而且吧,过往的经历和性格,甚至失败的教训,都算是金手指。”
“这我也知道,«位面旅行者系统开启细则»第六条第四款第五项有具体的规定。”
刘国柱吃惊地抬起双眼,不可思议地笑着问冯晨:“没想到区长条款背得这么清楚!”
冯晨没笑,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刘国柱:“告诉我,准备推送给王森的系统是什么?如果他没接收系统的话,系统推送到哪儿去了?”
刘国柱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哈哈哈我的大区长诶!实话跟你说了吧,准备推送给王森的就是他那一身功夫还有那个手里有半张金脉图的老爸!
不信我给你看看我的管理员日志,哦对,还有王森家庭的简介。”
刘国柱说完快步向自己的马走去,马鞍上有个褡裢。
但是冯晨隐约觉得日志这么重要的物品应该保存在私人空间里才合理。
天气真冷,冻得人从头到脚都像冰棍。冯晨原地跺了跺脚,眼睛不自觉地瞧向鞋面上的雪和泥。
突然,他的目光一滞。脚底的浮雪下露出一截烟头,冯晨用脚扫了两下,烟头彻底露了出来。
冯晨看看手中的雪茄,又看了看地上的多半支雪茄烟头……这分明就是同一品牌的雪茄。
而且,看样子时间不会超过半天。
冯晨蓦然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巨大岩石,被白雪覆盖的岩石就像是一块无比平整的靶纸板。
而自己,就是一个轮廓清晰的人形标靶……
冯晨苦笑了一声,默默转身,向数百米远处积雪下的草稞子望了过去。
如果有狙击手,那将是非常合理的射击阵地。
“嘭!”
冯晨感到脑门一凉,后脑勺一热,意识就变成一抹蓝色的光飞升而起。
恍惚间,眼见孙把头被另一枪爆头,血和脑浆喷出去老远。
刘国柱刚转过身来,手里的一个硬壳本掉落在地,嘴巴张得老大。
再接下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周围那几颗心里的回声喧嚣在耳边。
孙把头:“一早儿就知道这是个丢命的差事!”
刘国柱:“你们!……我……”
狙击手原田:“秦桑,不得不承认,大鹰的兵器工艺强于杰潘,谢谢你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