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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尊严夹缝中的“活着”

  这是邱吾和小宣和的第一次共进晚餐。

  邱吾做了最拿手的红烧肉炖土豆和热汤面,看着香喷喷的饭菜上桌,可怜的小宣和早已经馋得吞下了几大杯的口水。即便再饿,他也要等着姐姐忙完一起吃。

  邱吾生怕饿坏孩子,提醒好几回让他先吃,可这孩子懂事,坚决不动筷子。没办法,她只得用最快的速度煮好汤面,端上了桌子,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宣和饿坏了,快吃快吃,来,多吃肉,长高高的。”

  宣和开心的拿起筷子,夹起姐姐盛的肉放进嘴里,孩子虽然饿坏了,但用餐礼仪却是非常好,很有教养。邱吾夹了一块肉自己低头吃起来,再抬头时,宣和却是流着眼泪嚼着嘴里的肉。

  邱吾一愣,问:“是不好吃吗?烫到了?”宣和摇头,擦掉眼泪说:“爸爸妈妈总在吃饭的时候打我,骂我是废物,赶快死掉给家里省钱,有时候我饿,想再吃一点,爸爸就拿勺子敲我的头,好疼,妈妈收走我的碗,宁可给鸡吃,也不让我吃”呜呜……

  邱吾放下筷子,走过去把宣和抱在怀里,安慰说:“不哭,不会再有人抢走你的碗了,以后宣和每天都有肉肉吃,有水果吃,乖”

  吃完饭,洗完碗筷,邱吾用大锅烧了一浴盆热水,要给小宣和洗澡。

  但是,宣和必定是个九岁的男孩儿,要避开女孩子的,邱吾不能亲自给他搓澡,好在屋子中间有一个两片的帷幔,她把浴盆放在帘子后面,在小板凳上放好香皂,洗发水和毛巾,还有自己的一条干净背心和短裤,让宣和自己进去洗,自己在沙发上用钢笔写着未完成的小说。

  小宣和很乖,泡了一会儿,自己打香皂,洗发水,屋子里香香的,他喜欢这个味道,这是姐姐衣服上的味道,是那样亲近,温暖。

  洗干净换好衣服,上床睡在了靠墙的里边。等邱吾一盆一盆进进出出把水倒完整理好,床上的小家伙已经睡熟了。

  邱吾坐在床边,不敢出大气,怕吵醒了小家伙。还挺可爱,白白的皮肤,棱棱的小鼻子,在外面冻太久暖过来的小脸此时红扑扑的。

  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家变了个样子,变温暖了,变拥挤了,早上还是冷清清的一个人,孤独的吃,孤单的睡,到了晚上就有人作伴儿了,突然就有家人了,自己有了个弟弟,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她轻轻掐了自己一把,这不是梦,是真实的,在短暂幸福感之后,她开始考虑一件事,这件事叫做责任。

  自己的收入不用愁,足够养活自己和宣和,只是眼下挺重要的一件事,是解决弟弟上学的问题。她决定明天上午带弟弟去见自己的恩师冯余老师,然后再去给他买些衣服生活用品,还有新文具。

  第二天天没亮,巷子里的大公鸡开始打鸣,邱吾睁开眼睛看看孩子,被子压在身下,身上冻得冰冰的,她拉起被子给他盖好,孩子翻了个身,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撒娇可爱。

  下床洗漱,给两个人做早餐。做了两个荷包蛋,热了几个自己蒸的包子。

  这才叫宣和起床,宣和很乖,叫了一声,睡眼惺忪的就自己坐起来找衣服。这才发现姐姐正在收火炉旁烘烤的自己的衣服。

  接过姐姐递来的衣服,宣和开心的笑了,说:“哇,好暖和,好干净,好香啊”。

  邱吾又给宣和找出了一条缩水严重的毛裤和一套秋衣裤,让他加在贴身穿。

  “乖,穿好下来洗漱,洗脸水给你掺好了,牙刷今天出去给你买”。

  “嗯嗯”,宣和一脸幸福的点着小脑袋答应着。

  吃完早饭,她给弟弟找了一顶黑色棒球帽,给他戴上,又找出一条白色围巾给他围在脖子上。

  确定孩子不会冻着,这才带孩子出了门。

  正巧与同院王姨打了个照面,王姨问:“丫头上班去啊?噫?这孩子是你家亲戚?”

  邱吾看了一眼宣和,说:“我有弟弟了”然后一笑,牵起宣和的小手出了院子,身后留下一脸疑惑的王姨。

  上午,邱吾带孩子见了自己的恩师,安排在了四年级一班,明天就可以上学了。学校就在家附近,一墙之隔,翻过墙是学校,也是家。

  宣和高兴得一路上蹦蹦跳跳,是啊,除了原生家庭带给他的苦难,最让孩子绝望的莫过于辍学了吧。

  你我素不相识,却被恰巧相似的人生苦难赶到了绝人之地,如果我们错过哪怕一分钟,彼此的命运又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也没什么改变,或许更糟糕,只不过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继续用孤独的生命流浪而已。

  (作者有话说:

  正常人根本无法体会抑郁症的真实世界,他们除了让你们烦,让你们厌,直到被抛弃,没有可能以心换心到达那个理想之地的真永远。)

  这一天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很特别的日子。

  邱吾被父母遗弃13年,久违的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和幸福。有了一个等她回家,和,忙碌之余飞奔回家的盼头,他就是小宣和。

  宣和也是十分努力,上学一周,门门功课班级第一,老师和同学很喜欢他,期中考试后,当选了班长,期末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文明礼仪标兵……

  最高兴的莫过于邱吾了,看着自己收养的孩子如此优秀,她的努力付出没白废。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但事事有定律,顺境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遇到逆境,相反也是如此,逆境太久了,必然迎来顺境,正所谓否极泰来。

  闲言碎语打破了巷子的平静。

  “邱吾父母跑了13年了,从没见过他家亲戚来过,这孩子是哪儿来的亲戚?”

  “说是同事或朋友的吧?可哪个同事的孩子能让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养一年的,而且看样子吃穿用全靠邱吾一个人呢”

  “她都24了,还没谈对象呢,这整天带着个孩子算什么事儿?哪个媒婆敢上门呀”

  “噫?该不会,是外面被野男人搞,生的私生子?”

  “呸!你啥时候见她肚子大过?蠢货!”

  “不行,明天我得找这丫头说说去。”

  “对,我们也去,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去劝劝,谁家的孩子早点送走,考虑找个婆家嫁了,我们看她长大的,好歹帮着出出主意,昏头了她。”

  第二天晚上,下班刚进巷子,几家的姨站在窗口下聊着什么。

  见邱吾回来,忙凑上去拉住孩子说到:“邱啊,一会我和你几个姨去你家里坐坐啊?好久没去看看你了,正好乡下亲戚今天送了些馍馍,我给你送点过去。”

  邱吾听了,面无表情的说:“宣和要做功课,改天吧”说完也不接话,进了自家院子。

  她怎么会听不到闲言碎语,从小到大,自己挨饿受冻没人管的时候谁来看过一眼,几次差点病死都无人问津,现在来当好人关心起我的私事来了。

  邱吾不能生气,一生气就小腹痛。一进家门,看到爬在书桌上做功课的宣和抬头看着自己,用最可爱的笑脸迎接她:“姐姐你回来啦!”

  “嗯。”

  一句问候,一个可爱的笑容,把一天的疲惫和委屈都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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