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候鸟
人性一旦撕开一道口子,汹涌而出的大多是报复,不是本善。
你永远不知道闲人的精力有多旺盛,各种传言打破了邱吾和宣和的小平静,让邱吾愤怒之余,多了一份恐惧。
在贫民窟挣扎活着的这么多年从未曾恐惧过什么,但这次,为了家人,她怕了,怕弟弟受伤害,可怜的孩子刚刚看到人生的希望,绝不能再次至他于阴沟寒巷,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宣和虽小,但他什么都懂,好几次被邻居拦在巷子里追问身世,小家伙吓坏了,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拼了命往家里逃,然后反锁门,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的身世,他的去留,他的学校,他的命运,全在姐姐一念之间,姐姐就是他的命运。但所有这些受到的伤,从未敢提。
他怕再次背抛弃,毕竟,他只是个捡来的孩子,与邱吾,没有血缘。
如果不是在放学路上被同巷别家小孩截在半道上羞辱殴打,他那颗飘零的心永远不敢奢望靠岸,那个念想:她是我的亲姐姐,这是我的家。我的家……
看到宣和被打得红肿的小脸,和手上的指甲抓痕,向来冷漠与世无争的邱吾没说一句安慰的话,拉起宣和的手出了门。
宣和不知道姐姐要干什么,但隐隐猜测要出事。
邱吾干了一件一直以来想干的事,打遍这条巷子里欺负过她的人。世间巧合就是那么多,霸凌小宣和的五个孩子,正是欺负她多年的邻居孩子。这半年来传得最难听的谣言就出自她们几个人。
小宣和全程在恐惧和悲愤中看完了这场令人终生难忘的画面。
从小留在他内心深处的阴影无法消除,拳头巴掌袭来的时候那是种无人驰援的绝望。这次被打,终于有人站出来保护他。
巴掌落在姐姐脸上,痛在他心里,发疯般的用稚嫩的声音嘶吼:不要打我姐姐,不要伤我姐姐,我恨你们!”
每次他冲过去救姐姐的时候,都被邱吾可怕的目光瞪了回去“滚开!”
宣和只能无助的靠墙站着拼命流眼泪,嘴里不停的说:“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邱吾听到了宣和的这句话,更愤怒了。
直到越来越多的邻居上前劝架,才让这些发疯的女人停了手……
邱吾拉了小宣和回家,走时回头对着地上或坐或趴的女人们骂到:“以后谁再敢路上截我弟弟,见一次我打一次,见十次打十次!”
回到家,宣和一边哭,一边用发抖的手在医药抽屉里翻纱布和碘酒。找到后,抽泣着帮邱吾擦脸上的血。孩子吓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邱吾忍者痛,面无表情,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接过宣和手里的纱布说:“别哭,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的错,你是我弟弟,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姐姐绝不会丢下你!”说完,抬手为宣和擦去脸上的眼泪。
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大行李箱,开始收拾起行李。宣和疑惑的看着,没有说话,他知道,这里这个家,没了……
搬家。
邱吾背了一身的原罪,一身不知名的罪。
不知为什么,邱吾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下雨。
邱吾向环卫工大姐借来一辆推车,那是平时用来装垃圾的。把所有行李和用品装满车,她在前面拉,弟弟在后面推。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长长的巷子里灯火阑珊,两个落魄的人,为了生活,大雨倾盆中也只能负重前行。邱吾情绪非常低落,长这么大,突然要离开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万般不舍,却也决绝。
是了,想想却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是出生地,也是被遗弃地,走,再不回来。
从最西逃离,搬到了最东,极端,是邱吾的性格,要么不做,要么最好,要么爱,要么不爱。
新家是东郊的一片贫民区。
“到了。”
邱吾说。
宣和这一路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姐姐没有说话,他知道,今日邱吾的落魄,是他一人造成的。原本她可以继续平静的生活,出色的工作。
表面是他造成的,实际是他的原生家庭造成的。
新住处环境非常好,是一个港湾式的街区,巷子比较宽,坐南朝北的房子。在街面上,一排高大粗壮的白杨树一字排开,分列在每一个院子门口,像极了站岗的士兵在护卫身后的百姓。
军爱民,民拥军,这是每一个院子门号牌上红色五星最直观的表白。
到了新家,姐弟二人已经被大雨淋透了,忍着饥寒,进进出出的搬东西,收拾家务,三个多小时候后,总算把新家安置好了。
邱吾交代宣和反锁好门,除了自己,任何人敲门不可以开,独自走进大雨滂沱,回去还车……
宣和按照姐姐的生活习惯,把她的个人用品,毛巾、牙刷,衣服,书,磁带,发卡什么的整整齐齐,分类有序的放置到抽屉和柜子里。
他已经11岁了,看多了姐姐干家务,自己悄悄学会了一些本领。拿出从老房子带回来的馒头装在盘子里,又帮姐姐洗了一碗米,一些蔬菜,只等她回来烧饭了。
已经很晚了,巷子里没有一个路人,大概都睡了吧。除了外面的雨声,风声,家里安静得、冷清得让人感觉到无限孤独和害怕。
“姐姐,你快点回来,宣和不能没有你。”
一个小时后,邱吾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问:“宣和饿了吧,姐马上烧饭,这个家有液化气,不用生火,很快就好。”
宣和顿时感觉家里温暖多了……
今夜注定无眠。
凌晨,姐弟俩谁也睡不着。宣和侧过脸,看了一样身旁的邱吾,憋了好一会,挤出一句话:“姐姐,你的还脸疼吗?”
邱吾望着漆黑的屋顶发呆,淡淡的道:“早不疼了。”然后也侧过脸看着小宣和问道:“你呢?白天打架,有没有被伤到?”
宣和使劲摇了一下头说:“没有没有”沉默了一会,又说:“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发誓,等我长大,就做你的靠山,保护你,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我保证!”
听到这话,像男人一样坚强的她,破防了,眼泪决堤,她抬起一只手握紧拳头放在额头上抽泣……
宣和内心的痛苦并不比邱吾少,过早的人间离别,世事无常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的早。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始终在自卑,懦弱,觉醒中来回拉扯,这种极度不适,是一个男人在成长,与其压抑的情绪共生的还有一个东西,是担当。
不知哭了多久,邱吾安静的睡着了。宣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伸手想要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却又停了下来,收回了手。没有转身,看着她睡。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他也能看到她,因为从她出现那天开始,就是发着光的。
梦……
宣和站在父母的床边,父母正说着话。母亲骂骂咧咧:“这个孽种,害得老娘吃不下,睡不安的,喝了几副打胎药都打不掉,真是个孽种,呕……”
呕吐完,又开始骂身边的父亲,:“死鬼,说了不要不要,都怪你,看我遭的这个罪,明天再去开药,这害人精我不要,呕……”
画面一转,母亲坐在床上,恶狠狠地看着身旁嗷嗷待哺哭泣的婴儿,自己也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造孽吆,六副药打不掉这个东西,竟然还是儿男孩,要结婚,要买房,我的命好苦啊。”
实在吵的头疼,父亲摔门出去,母亲看自己男人也不管自己,气的开始用手扇打哭闹的婴儿,可怜的孩子一下子受惊,哭得更惨,嘴都青紫了,不停的抽搐。
爷爷冲了进来,气的说:“你自己的骨肉啊,怎么这么狠心肠!”
从媳妇怀里抢走孙子,连声安抚着,用布满老茧、枯树枝一样的手给嫩嫩的小脸擦掉眼泪,冲了一奶瓶奶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不停的摇晃着,让它快点变凉。
爷爷抱着婴儿,用奶瓶给孩子喂奶喝。小婴儿饿坏了,从出生到现在快满月了,媳妇不肯喂奶,这孩子严重缺乏营养,又黑又黄。
可怜的孩子咕咚咕咚喝着奶,时不时抽泣一下,边喝边看着爷爷,用小手来回抚摸爷爷的花白胡须。
爷爷用最慈爱的脸,无言的诉说着“乖,有爷爷疼你,你是有人疼爱的……”
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恢复了一下意识,看着姐姐的被子已经叠起来放在床另一头。坐起来看屋里没人,餐桌上放着一盘包子一杯奶,还有一张字条。
雨后清晨有点凉,穿了睡衣,来到餐桌前,拿起纸条,上面写着:“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中午回来,洗漱完了自己吃早饭,然后做功课,落款,爱你的姐姐。”
宣和微微一笑,洗漱,吃早饭,开始做功课。
爹娘不亲子,子也不亲爹娘,只有爷爷把他当个人,所以,只有爷爷抱抱,他才不哭。
这个婴儿,就是宣和。
中午,邱吾回来了,她精心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了宣和一生难忘的浪漫体验。
她在门外叫了一声宣和,背着手微笑着站在古槐下的阴凉里等他出来,夏风吹着她倔强的长发,温柔地浮动着。
宣和跑出来看到温柔的姐姐,开心极了,邱吾说:“小宣和,看姐姐给你带回来什么?”然后慢慢闪到一边,宣和看到了藏在姐姐身后的宝石般闪闪发光的自行车,确切说,是一辆开满鲜花的自行车。
宣和双手捂着嘴,惊喜极了“哇哦!太酷了,太漂亮了,姐姐,这是给我的吗?”宣和充满期待的等着姐姐肯定的回答,眼神亮亮的。
“当然了!除了你还能有谁配拥有我送的礼物呢?小傻瓜”邱吾见宣和非常喜欢,自己也开心。
宣和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心爱的自行车。车头前面装了一个白色小筐篮,里面插满了粉蓝色的小雏菊,宣和爱怜的捧着小花,低下头闻闻嗅嗅,脸上洋溢着幸福无比的笑容。
邱吾慈爱的看着傻小子,她也觉得很幸福。
去爱与被爱,都是人间美好,这种时候,人间值得眷恋。
邱吾抬起头望着头顶高大威严的百年老槐树出神,随风摆动的绿色柳条俯看着仰望过他的每个人,记录着所有经过树下的过客,他们的喜怒哀乐,成长模样以及,聚散离合。
“扑通”,宣和扑进邱吾怀里,紧紧地抱着邱吾的腰,把脸埋在姐姐怀里,只是安静的抱着,闭着眼不说话。
邱吾愣了一下,轻轻抬起双手,也抱着宣和,低下头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抚摸着他的头发,什么也没说。静静的,听风起,回忆过去,期待未来……
搬家后学校离得有点远,毕业班转学不现实,这辆自行车是给宣和上学骑的。
新的生活环境,也遇到了新的邻居,自然而然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这次的院子特别大,一院住着八户人家,有客运站的老阿姨一家、警察一家、卖烧饼的一家,锅炉厂的一家,还有两家,大人没有工作单位,靠体力活养家糊口。
邱吾住的院子,除了每天鸡不叫就起来做烤饼的刘家有点吵以外,还算是平静和谐的。
清晨,上学的,上班的,时间差不多,几乎是同时行动,洗漱都是在自家门口小池子上边。
客运站的老王叔那台收音机每天早晨七点的新闻音乐声,成了大家起床、洗漱、早饭的集结号。
平民老百姓的幸福生活,是一台收音机、一局博弈中激烈争吵的象棋、黄昏树下披着晚霞的白酒花生米、追着打的母与子、40瓦昏昏欲睡的电灯泡、一把擀面杖,和一案板的面条……
“将!”
“啊不不不!错了错了,重来重来……就一次,重来一次,下次让你悔一步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
活着,从来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事情,是集体的事情,一家活不下去,那一定是其他家或整个社会出了问题。可惜,人们总不愿承认自己的傲慢与偏见,自私与冷漠。无论什么年代,什么局势。
知识分子和工人分配居住的院子里,都比较和谐,日子过得比其他人富足得多。
邱吾家隔壁那院,就不那么太平了。
共5户,一户破产的“大户”,一户铁匠,两户疯子,一户做凉粉的寡妇。
周家住的房子最大,抗战时期可不住这儿,他们家原本也在城东郊,是独门独户的大户人家。周老爷子一共生了五个子女,两个儿子两个闺女。还有一个后面交代。
上有80岁老母,老太太圆脸,大眼睛,虽然老的眼窝深陷,勾腰驼背,但随便出个远门,就是往返几十公里路来回,全靠一双三寸金莲,连拐杖都不用。
她手上戴着一对儿玉镯,是结婚时丈夫送的新婚礼物,几十年下来,玉镯子吸收了她的精气,已经从翠绿变成了布满血丝的鲜红。
后来周老爷子回来了,是大儿子秘密接回来的,一同回来的除了那两箱“奇珍异宝”,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弃婴,女孩儿。是在火车站候车室被一个妇女以上厕所之由塞给他们的……
周老爷子的长女给孩子起了个乳名“狗娃”,寓意像狗子一样好养活,少生病。
道家讲因果承负,佛家讲因果报应,也许这就是周家恶贯满盈遭报应后的幡然醒悟,从此变成了一个和气慈悲心肠的人。
虽然贫穷,靠捡破烂硬是把五个孩子养大成人,娶的娶,嫁的嫁,也算平安。
这天是周末,邱吾窝在沙发里,听着音乐赶稿,宣和与邻居家的小龙在巷子里骑车。
专心写文的邱吾没留意什么时候进来了人,最前面的人问了声:“你好。”邱吾这才抬起头,一看,微微一惊,是四个男人,橄榄绿的制服,同色的大檐帽,帽子中间的国徽很威严,带头的同志左边胳膊下夹着一个公文包。
邱吾忙起身招呼:“你好。”
然后请四位同志坐下,给他们倒了茶,她已经知道这四位是什么人了,坐在沙发对面窗户下的椅子上,等着他们先说话。
带头的同志笑着问:“你是新搬来的,叫邱吾对吗?”
邱吾回答:“是。”
那位同志笑着说:“别紧张,我们来了解一个情况,你和对面那家姓雷的,熟不熟?了解他家情况吗?”
邱吾看了一眼雷家的窗户说到:“和他家老爷子说过话,不熟,我们搬来刚半年,老爷子离异,他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外地上班,小儿子好像没工作。”
那位同志又问到:“这个小儿子,平日有没有来往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邱吾说:“老爷子在家的时候,这个儿子只是整日看录影带,好吃懒做。他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会带姑娘回来,开始我以为是他女朋友,后来发现每次带回来的女孩,都不是同一个人。”
几位同志点点头,喝了口茶。又问到:“男的呢?有没有人找他?大概什么样子,有没有印象?”
邱吾想了想说:“有,其他的记不太清了,但有一个人,映象很深。他应该是个富家子弟,每次来都骑一辆新新的红色摩托车,穿皮衣皮裤,很瘦,走路勾腰驼背,没精神劲,摇摇晃晃,梳个大背头,二里二气。”
几位同志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小兴奋,起身说了些客气的感谢话,走了。
邱吾大概猜到,雷老二这样被父亲放任不教,又缺乏母爱的孩子,出事是早晚的事。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好快,宣和即将要小考了,这孩子长得快,六年级,就已经和邱吾一样高了。大概是他的父母个头高吧,孩子越来越帅气,因为变声期,说话的声音已经脱离了奶音,像个小伙子的声线,有了醇厚的味道。
学习上从不让她操心,每学期各种奖励拿到手软,他一直都是邱吾和老师的骄傲。
在备考的日子里,邱吾专心在家写作,陪伴不离,一日三餐不重样的做给孩子吃,食谱都是按营养搭配制作的,她为这孩子付出的几年心血,足够代替他母亲的生养之恩了。
紧张的三个月复习终于迎来了小考。
考场安排在另一所小学,这天早上,邱吾把宣和送到了考场门口,很多家长都是唠唠叨叨个没完,邱吾也很紧张,让孩子又检查了一遍准考证,和文具。只交代他答卷要细心,不要有压力,笑了笑让他进去了。
这么多孩子进入考场,他们人生初阶段的第一场竞争开始了,最好的初中只有一所,能考进这个初中的,高中就有望,师资力量雄厚,设备先进,享受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就会比普通学校的学生优先得到进入好高中的机会。
七月份是一年当中最酷热的时候,家长们都坐在树荫里的花池墩子上,不停摇着手中的扇子,没有一丝风,又热又渴,又紧张。
邱吾坐在树荫下看书,其实根本看不进去,一直在想象答题冲刺的小宣和此时此刻发挥是否正常。
中午11点40分,“呤……”一声打破无聊气愤的下课铃声响彻校园,所有家长几乎同时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出树荫挤向了学校门口,拉长着脖子望眼欲穿的等着自己的孩子出考场。
学生开始出校,大多都是一脸笑容,蹦蹦跳跳出来的,然后找到自己父母,回答者父母的询问。
邱吾也期待着自己的宣和快点出来。
在人群中看到宣和的一刻,突然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宣和开心地跑过来说:“姐,如果作文扣一分,我可以保证99分给你。”邱吾一听,开心的笑着摸摸他的头夸到:“哇,我的宣和太棒了,没关系,正常发挥就好,回家姐给你做红烧肉吃。”
人群中,有的报喜,有的报忧,有的被爱关怀和鼓励,有的被打骂和指责。
经过两天紧张的考试,小升初结局已定,披星戴月,寒来暑往的六年小学生涯结束了。
宣和以双百的成绩,夺得了全市小升初第一名,顺利考进了本市名初中,一中。
小孩子长大了,他已然成长为了一名阳光少年。
邱吾也在成长,27岁了,为了照顾这个孩子,一直没有恋爱,岁数不小了。
宣和的初中离得很远,怕他学坏,也是邱吾担忧的原因之一。加之早晚自习时间比小学要紧张得多,为了让孩子减少生活中的负担,将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邱吾决定暑假再一次搬家,搬到学校附近,方便照顾宣和。
找好了房子,邱吾租了一辆搬家公司的面包车,搬到了新家。新家是一栋居民楼,房东是南方人,在北方买的房子,专门赚租金的,也就是包租公了。
楼房比平房安全。
宣和站在高高的阳台上,开心地看着地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又幸福。
邱吾给宣和整理着属于他自己的单独房间,长大了,该独立了。
清风穿堂过,吹动了温柔的发,也吹动了温柔的幸福感。
天上和地下,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