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个不知轻重的孩子经过近两年的训练后,已经颇有几分军人的样子,英姿挺拔站得笔直,眼神坚毅,入校时的骨瘦如柴,如今的膘肥体壮,还记得刚把这些孩子纳入军校的时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是一群乌鸦抢食又像喜鹊报喜,总之就是不得安宁,经过教官们严厉整治了一月才能做到站如松静如石听令行事,比当初在秘营中度过的一百日更加耗费心神,不过孩子们因为身子骨过于柔嫩,不能像秘营人员一样高强度训练只能循序渐进,花了近两年时间才初见成效,而且一味投入没有产出,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烧钱,济人堂的新药生意只能勉强支撑军校的正常运转,幸好成为唐国新主后能收一点薄税充实账簿,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最后这一万人也是用在唐国的刀尖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虽挪用税款花在这一万人的吃喝拉撒上,对此张江也不觉得有愧于唐国国民。万人集结,张江拿着扩音器说了这次的来意,为了方便军校书院的运作以及国内各行业的发展,张江把扩音器的制作原理以广告宣传的方式张贴出去免费送给民众,只要是有需要的人家和商户都可以自行制作,但不得利用此物扰民休息,发现利用扩音器制造民乱者视情节轻重判一至五月监禁,这东西要是在吵架的时候集体用上,那场面不可想象,声震山林。
在张江的指示下,百人一组轮流对靶射击,距离依次拉远,四百米打底,之后每次增加一百米,七百米为限,但在听清楚张江的要求后,这些孩子也不禁窃窃私语直呼不可能,因为张江竟然要求他们使用加特林进行点射!这个想法是张江的一时兴起,本来打算花点时间研究生产出一批狙击步枪带进军校再选人的,此次前来,跨进军校大门之前只想着巡视检查训练成果,走到演武场看见里面排立的靶位才萌生了这个念头,能使用重机枪点射打靶的,狙击步枪自然不在话下,教官一声令下,先头百人齐步进场各自找准一个靶位握着加特林的扳机上开枪点射,控制不好力道一次连发两弹以上的直接淘汰,点射十发子弹,在起步四百米处有五发及以上弹道偏离靶位的自动淘汰,在七百米处至少有三发中靶才能进入人选名单,每次点射过后都由教官查验靶位上的弹孔,及时给出结果,因为程序繁琐,工作量大,而且天色暗下来时会影响视觉不宜射击,此次光是让这一万人进行点射比试就花了五个日子,最后选出了三十人剥离军校随张江到济人堂总馆进行狙击特训,人选定下来,张江便开始了狙击步枪的研究生产,极尽自己的知识储备张江选择了前世美国大兵较为常用的M40A6狙击步枪,其实他最先想到是二战时期德国生产的kar98式狙击步枪,这款狙击步枪制作较为简单,但有效射程不尽人意,只有大概五百米左右,即便狙击手的天赋再怎么出类拔萃,想要击中七百米以上的目标也有很大的难度,而M40A6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在千米左右,一倍之差,只不过对于他一个小小的制药厂想要生产出这种枪难度较大,但从长远来看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画图样,找材料,研究机器,一个月悄然而逝,春桃对于丈夫的忙碌想分担却有心无力,实在是丈夫每次要做的事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幸好张江夜晚靠上枕头时总会与她说一些心事,主动听她唠叨一阵才睡去,每日起床的时候互相给彼此穿戴一副郎情妾意其乐融融,有时候白日里累得太狠的张江还会赖床不起,她倒是有意让丈夫多补补觉轻轻抽出自己的玉臂不作出动静声响,可女儿张雨童醒来后总是喜欢用特定的手势叫父亲起床,春桃怎么叮嘱不要打扰父亲睡觉也没用,这小家伙经常爬到床上坐在张江的肚子上两只小手轮番上阵拍打张江的脸庞,直到张江睁开眼睛才肯罢休,像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小脸红润相当开心,每次被迫从清梦里退出来的张江看到隔着一层被褥坐在自己肚子上的女儿,暗道一声:“是亲生的,是福是祸都得耐心受着!”至少比起未断奶一天哭闹几次半夜三更还得春桃起来喂奶才肯睡觉的时候好了太多,勉强挤出一副不太好看的笑脸把女儿抱入怀中,在这一点上春桃很是佩服丈夫也受了不少影响,小时候自己哭闹只会换来父亲的一顿责骂或是冷眼旁观,甚至在有心事烦躁时给她屁股几巴掌,打得她的哭声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最后不敢张口,这个时代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重男轻女的思想下对女儿家教育得更狠,对夫家讲究三从四德,一旦听说哪家闺女被夫家撵出娘家的门,整家人都会沦为别人的笑柄,张江对待女儿从未使用暴力手段更没有因女儿身看轻女儿。
一个月的专心研究以及自己的知识储备,张江终于是把狙击步枪的大体零部件给弄明白了,而春桃近两日又犯恶心总是想吐要吃酸东西,这次不用老东家把脉她自己都知道是怀孕了,得知消息后最高兴的莫过于老东家了,老人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昂首看着渐渐破开乌云的烈日落下两行清泪,虽不知春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但他总觉得这一胎绝对是个男丁不会出差错,往后的日子里对张雨童的举止态度越发亲切,小孙女要的东西老人都会尽力找来,小孙女要玩的游戏老人也会全力配合,甚至玩起了只有张江陪张雨童玩过的骑大马,让小孙女骑在背上四肢着地往前爬行,这一幕恰巧被有事找老东家商量的春莲偷偷瞧见,那一日张江为生产枪械零部件奔忙,春桃肚子不舒服进了茅房,老东家这才拉下脸皮给小孙女当大马,他一直以为除了张雨童外无人知晓,即便事后小孙女主动向儿子儿媳提及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是当面瞧见他的窘态。
济人堂总馆内,一处高墙垒筑宽大铁门被反锁的场地,此时正有三十人排成两列,他们就是张江选出来的第一批狙击手,二十八男两女,那两个小女孩让他很意外,当日的射击成绩不是很突出也不是太落后,不偏不倚正好排在这三十人中间,一个排在第十五一个排在第十六,关键是收拾一番后发现这两个小女娃长得还挺水灵,听说这段时间其他二十八人里已有不少男孩对这两个小女娃表达了欢喜之意,本来按他的打算是禁止队内谈恋爱的,这样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不会有后顾之忧也不会因感情之事引得队内纠纷,但经过几番深思熟虑他还是把这条规定给删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感情这个东西有利有弊,他要的不是一群只知道杀人的机器,而是有喜怒哀乐能明辨是非对错的狙击手,他是一国之主,不是靠接任务杀人赚钱的佣兵团,感情比任何东西都更能拴住人。
今日是发放狙击步枪也是狙击小队正式成立的日子,以后这支队伍一般情况下只能听命于他,别人不论是谁都无权调动,平时的训练内容说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很难,就是使用发放下来的狙击步枪装弹上膛打靶,每人每日派发二十枚子弹,当天全部打完,每过半月必须提高一成的准确率,训练持续一年零三月。之后遇到像小林山兵匪却不愿意受朝廷招降的就可以动用这支狙击小队进山索命加以震慑,虽然墙面建得极厚也特意挑选了隔音材料,但用的是真枪实弹,不再是中央军校那些学生训练时用的空爆弹,为了不影响济人堂附近居民的休息,张江特意将每天的训练时间安排在早上十点到十二点,其实更多是照顾春桃老东家这些家里人,特别是几位老人上了年纪闭目不是养神就是浅梦听见一些响动就睡不着,小林山平匪患时灵感乍现产生的构想一一付诸实践,找不到其他事做的张江又把多余的时间花在研制新药上,近期京都内产生了一种可传染的麻风病,麻风病在这个时代是不治之症,患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肌肤溃烂而束手无策,许多号称药到病除的神医对麻风病人感到头疼,虽被新上任的几位年轻士官采用隔离的法子及时控制住了传染源,但一些麻风病人因平时被人瞧不起受尽唾骂甚至殴打,带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报复心理肆意流窜传染,京都内的府衙捕快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有几位捕快因在抓捕麻风病人过程中处理不当不幸被感染,京都内街上行人稀稀,商铺客栈等需要开门做生意的人流聚集地也都关门谢客,不会做饭或途径此地想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的行人只得敲响店家的门,让店掌柜隔窗审视确认不是麻风感染者才肯开门接进去,大家吃饭也都是一伙人一桌,陌生人之间问个路都不肯开口,躲得远远的。
张江也下了令,在他未研制出可以根治麻风病的新药前,唐国人户居家隔离,不得擅自聚众串门,为了不让病情扩散,每个县区的政府专门召集府衙内的捕快成立一个稽查大队,各地报给张江的数据已经高达五百余人被感染,有些人是被染了麻风的仇家瞅准机会跑过来紧紧抱住吐口水或用破了皮的麻疮磨蹭裸露的皮肤,有些人则是在聚餐时不知不觉被感染,感染的人群和原因形形色色,只是不知第一个感染源是从何而来。一时间唐国人人自危,除了自己亲近的人,看谁都是一副这个可能是个麻风感染者的眼神,有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本土人家竟然想着举家搬迁出境,更多的则是想着去哪个山林野地开垦荒田避避难,等麻风浪花平息再回故土也不迟,毕竟自己的房子田地不会长腿自逃,回来掸一掸灰尘糊一糊门窗薅几把野草依然还是那个家。
唐国民众等待济人堂新药救世,该搬的搬,该迁的迁,该逃的逃,而邻国沧月是一片更加不堪入目的景象,甚至流入唐国的麻风传染病就是沧月外逃之人带过去的,只是因为这个时代讯息滞塞,除了少许几人知道实情外,其他人没有能力探究,包括张江。
张江带兵离开沧月后不久,得知唐国军队是被沧月国民奋起反抗赶出国境,被送往边境劳改的散兵在扎格勒布的带领下临时重组率军进宫,这位在小林山当一年多山大王的武夫做了真正的皇帝,可惜深谙带兵打仗的扎格勒布没有治国理政的文韬,又怕别人从他手中夺权,以血腥手段杀了不少以前在军中颇有威望的千夫长。此举引得临时组合的十余万乌合之众心生不满,送往边境劳改的有九万余人,这群人高调回宫做主的时候收了一些光棍,有的是貌丑体弱找不到婆娘,有的是房产田地在兵匪横行之时被糟蹋得满目疮痍,有的是不满家中黄脸婆的打骂一时豪气入了行伍,至于那些生逢乱世依然父母慈爱、子女孝顺在战火中幸免于难的自然是继续往常的生活。扎格勒布上位没过多久,因其残暴统治,重蹈贤武旧朝覆辙,手下人四分五裂各自带兵割地称王,十余万军队分做四股势力,各凭本事占据了沧月东西南北一个方位的地盘,形成了四足鼎立的局面,而其中又以东西两个方位的新晋王侯懂得礼贤下士任人唯贤颇有几分帝王韵像,笼络了不少人心,北方扎格勒布与南方新晋王侯于月前被东西两方王侯联合歼灭,自此沧月形成了东西两半各自为政,起初两方都想以沧月正主自居,这样名正,而后讨伐逆贼才能言顺,可惜两方算盘撞在一起谁也没占到便宜,索性不破不立打出了自己的旗号,东称祁,西称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