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祸引
柴桑村往北,约摸走上半个时辰,便能抵达长阳郡县城。
说来也怪,秦国的郡县往下,应当划分为镇乡,可柴桑村却不遵从这一条规则,也许,是暗藏有一些隐秘吧。
不过,这些事,并不在秦秧的考虑范围,此刻的她,应想一想,该如何巧妙地避开那位正站在府衙台阶的周玉徽。
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他选择帮秦悦的那一刻起,她和他之间,将不会再多出任何关系。
可有些人,像是早已注定同她冤家路窄。
“秧姐儿。”
既来之,则安之,若躲不掉,便没必要再躲。
她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态度则不远不近,既不过分熟稔,又不像很生分,“周秀才。”
周玉徽不自觉停步,似被她冷淡的语气惊到,俊眉微蹙,藏在袖中的指尖猛地捏紧,“你同我,就要如此生分吗?好歹你我曾……”
“请周秀才慎言。”秦秧冷冷开口,语气如同淬冰一般,“你我之间,只是远亲而已。”
周玉徽听言,淡淡重复这句话,微微勾唇,扬出一抹讽刺,“只是远亲。”
“不错。”只可惜,秦秧并不想接茬,也不想去探究他此时此刻所表现出来的神态是何意思。
女子消失数日,夜不归宿,背后代表着何种含义,她清楚,周玉徽也清楚,他没有胆量去和世俗礼教对抗,不敢违背寡母的命令,算不得错。
但不过,弃我者,我亦弃之,往日种种,皆应如过眼烟云,不追,不惋。
她朝周玉徽淡淡颔首,同他擦肩,迈向府衙门前,“劳烦问官爷一声,立户文书该去哪里办理?”
府卫上下打量她两眼,眸光微闪,秦秧含笑,识趣地上前,“见过官爷。”
她暗借衣袖,将一份布包悄悄递出,不动声色地塞过去。
府卫接过,悄无声息地轻颠两下布包,“姑娘有礼,办立户文书去何主簿处即可。”
“多谢官爷。”
秦秧闻言道谢,转身步入府衙,不过半盏茶的时日,便已办好立户与报考等事。
常言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能用银钱解决的事情,尽量不用人情。
这,是她家爹曾教过她的道理。
【检测到宿主获得干净的户籍,奖励两百积分,现可解锁系统商城。】
【请问宿主,是否要解锁系统商城?】
【解锁。】
迈下台阶的那一刻,已变得熟悉的音调自秦秧脑海内响起,她微微一怔,旋即便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
更何况,她也有一些好奇,陆拾的商城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雾气退散,随一副古朴的卷轴徐徐展开,各种各样,或新奇或神秘的东西,皆一一显露在秦秧的脑海里,罗列极为详尽,栩栩如生。
秦秧不由得诧异,目露丝丝惊奇和兴奋,【陆拾,里面的东西,我都可以用吗?】
【可以,但需要用积分兑换。】
秦秧接连发出感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换句话说,我想要那株香水藤,直接用积分兑换就可,对吗?】
……
【陆拾?】
见她没反应,秦秧疑惑地发问,却唯有缕缕春风拂面,草木清香。
秦秧垂首,无奈地微摸两下鼻尖,略觉心虚,遂加快速度离开府衙。
街巷幽静,阡陌联通,只见青砖石瓦的高处,升起袅袅炊烟,食味远飘,足见人间美好。
可下一刻,却忽然有一道凌厉的鞭风自左侧袭来,气势汹汹。
秦秧霎闻风声掠过耳畔,便已心生警惕,径直退后半步,轻巧躲开。
“啪”地一声,怒鞭落地,竟劈得地面裂出数道裂缝,灰尘四扬。
心下,渐渐升冒起一股火气,她侧眸而视,就看见一名身穿绯衣的少女,五官清秀,淡墨般的眉眼澄澈清亮,此时却暗含丝丝不善。
那一行人,正冲秦秧而来,看那副架势,想必无法了善。
她微微闭眼,复又睁开,压下心底淡淡的烦躁与火气,眸底,游离过丝丝肃杀。
绯衣少女率人,很快便来到秦秧的面前,将人团团围住,密不透风,好似连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她微扬下颌,“你就是秦秧,玉徽的前未婚妻,依我看,姿色也不过尔尔。”
话里话外,讽意十足,满是倨傲与不屑。
秦秧不置一词,反而是徐徐迈步,就要离开。
可她这副举动,明显更惹怒绯衣少女,玉腕翻转之间,鞭风再临。
“秦秧,你竟敢无视于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那道鞭风便要落身,千钧一发之际,秦秧直接就地一滚,右手一挥一洒间,星点的粉末飞扬而射,同光和尘。
绯衣少女面色剧变,连忙后退躲避,少顷过后,两方之间,竟也拉开不小的距离。
秦秧则慢悠悠地爬起身,掸去衣袖上的灰尘,似笑非笑,“周玉徽没和你说过我擅毒吗?”
话语微顿,“看来,他也没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在乎你。”
淡淡的一句话,犹如利箭,正中绯衣少女的心口。
“闭嘴。”
“玉徽待我如何,不用你来指手画脚。”绯衣少女愤愤抬鞭,怒气猎猎,“不像你,名声沦丧,只配绞掉头发去当庵姑。”
随话落,秦秧的心重重一跳,眸底的凶芒时沉时浮,好似有一头噬兽即将破牢,令人生骇。
绯衣少女不禁再次后退两步,脊背处,隐隐冒出点点冷汗,脚步微颤,想跑的念头如草疯长。
可转念一想,她可是长阳郡首之女,又怎能被一名乡下村姑吓到,怒火更烧。
她朝旁递出一道眼神,有人得令,立马拿出一份文书交给她,纸张上的笔力流畅工整,墨迹微干。
她抬手,微微挥动两下,瞳色如点漆,态度高傲而娇盛,“秦秧,你的命,此刻可握在我的手里。”
话语微顿,音色飘扬,“我劝你,最好别惹怒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秧甫看到那份文书,面色不由得一沉,心念疾转,却不曾表现出分毫。
毕竟,心急可吃不上热豆腐,有些人,或许比她更急。
那些明里暗里的流言,她也听过不少。
她悄然一笑,伸手做请,“姑娘随意。”
闻言,她不由得诧异地瞪大双眸,“你……”
话语微停,随后带上一份咬牙切齿的意味,“好,那本姑娘就成全你……”
言罢,她手上猛地用力,随一声撕拉之音入耳,那张纸登时显现出一道缝隙,往下蔓延。
然则,却有另一道破风声乍响,擦过那只莹白的手背,狠狠射进地面。
箭尾微晃,同散去的灰尘,一起现入晴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