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坐吧。”
叶席铮招呼着两人坐下,今日叶珝秋看着身穿常服的父亲,忽然觉得父亲比记忆中的,多了许多银丝。
屋中,除了叶珝秋和叶南涔,还有大哥叶钰愔。
“今日找你们两个来,是有些事情告诉你们,为父老了,有些事还得靠你们年轻人来完成。”
叶南涔并不是叶席铮的亲生女儿,是当年他在战场上捡回来的遗孤,那时叶南涔才六岁,在边疆养了两年才跟着回京。
而叶南涔这个名字是成延帝钦赐,取自胜利睿智之意。
刚开始,叶席铮只是打算将叶南涔收做义女,抚养长大便算了,但是随着他和成延帝发现,即便如今的太平,也只是表面的太平。
天下大分四国,北渊,南祁,西域还有东旭,北渊兵力最强令三国忌惮,也是最虎视眈眈的,
西域皇室乱成一锅粥,东旭只有摄政王坐镇,而他们南祁也只是维持表面和平。
这天下越来越乱了,为了钱权不知死活的人太多太多,他们都躲在暗处,跟毒蛇一般令人脊背发凉。
于是他们决定找一个完全干净的人,破此局,叶南涔渐渐显示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和才能。
叶席铮和成延帝将叶南涔带回京城,甚至送入宫就是为了培养她,但没想到,叶南涔早就察觉他们的计划。
她用两年时间在宫里成为一个透明人,在暗中摸清楚朝中局势,心中形成一个大计划,将自己从一颗棋子变成执棋之人。
用一盘棋让成延帝将她送去皇家别院五年,如今戏台子搭好了,她安排的角色也应该出场了。
“等等,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叶珝秋蹲在地上,双手扶额,当年叶南涔才几岁?才十岁,这还是人吗?他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皇上和父亲的手段。
而一旁的叶钰愔的反应截然不同,他无法想象,这些年,他们说要捧在手心的掌中宝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
“南涔,对不起。”是大哥没用,才让你这些年一个人负重前行。
“大哥,二哥,其实你们都有在帮南涔。”
这话倒是让两兄弟不解,他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帮她?
“四年前,大哥及冠后,让大哥去礼部是南涔的意思,如今大哥是礼部尚书,应该有不少学子和官员都得尊大哥一声老师吧。”
“你是说...”
这样一来,要除掉朝中那些有异心的官员就不愁没人顶上了。
“小妹倒是信任我,也不怕大哥没有走到侍郎这个位置。”
“那我呢?”
叶珝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叶南涔给他的安排。
“二哥还记得方才在郊外,南涔让二哥分析叶家在朝中的局势吗?”
“嗯,记得。”
“最近塞外阿克兹屡屡来犯,月中这个消息就会传回京中,二哥要做的就是在军营里得到几位副将的赏识,代替父亲出征。”
阿克兹是北渊和南祁接壤处的一个小族,以好战文明,骑术了得,虽属于北渊,但北渊却无法控制它,让它愈发猖狂。
“待你凯旋归来之时,你就要代替我在朝中站稳脚跟。”
叶席铮虽然没有提前知晓叶南涔的计划,但是为官这么多年,这点推理能力还是有的。
“好。”
叶南涔定定的看着叶珝秋手腕处微微露出的醒狮链这条链子,是五年前她决定离开时送给叶珝秋的见面礼。
当年她就知道她这二哥的真实性子,才送这精雕成醒狮的玉珠链。
“你们先出去,为父有话要和你们四妹妹说。”
“是。”
两兄弟抱拳退下。
“南南,这些年,苦了你了。”
虽然叶席铮不知道自家女儿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男儿在外想创出一片天,何况是女儿家。
“父亲,南涔不苦。”
“为父啊,剩下的时日不多了,眼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了。”
叶席铮当年捡到叶南涔的时候,小小一个,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转眼都长成大姑娘,可他的女儿,都经历了多少苦难啊。
“父亲,不必多想,当年...”
话到嘴边,竟有些说不出口,若是知道真相,怕是后悔把她带回叶家了吧。
叶南涔咬了咬牙,还是将话说完。
“父亲可想听听南涔六岁之前的事情?”
她记事早,而且记忆力惊人,或者说,那些记忆,就像梦魇一般,刻在骨子里,让人无法忘记。
叶席铮没有回答,当初他不曾问,现在他只做一个聆听者。
“三岁,我就知道要拿起刀保护自己,第一次杀人,才不到四岁,就像野兽般用牙j将人咬死的,呵。”
充满讽刺的轻笑,继续说到:“在遇见您之前,我杀的人估计可以和身为将军的你较上一较,年纪比我大的,比我小的。”
她没有夸大其词,那时候,从上万个孩子中厮杀出来,只留下不到十个,她早就对鲜血麻木了。
“六岁时,我已经在接各种任务活命,最后一次途中遭人暗算,后来在战场上遇见您,其实是我设计的,后面愿意与您回叶家也只是为了活下来。”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但是她讲的这些,叶席铮有的不是被骗的愤怒,而是满腔的心疼。
“不必再说了,为父从不想探究你的过去,如今你是叶家的长女,南祁的宸极公主,其实为父早就后悔了,不该把你送出宫。”
当年在城墙上目送着叶南涔离开,他真的后悔,可是千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在牵扯着他,他没办法冲下城去将他们叶家的掌上明珠牵回来。
叶席铮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在战场上见到这孩子的时候,怎会看不出叶南涔眼中的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有的煞气。
“开工没有回头箭,为父只愿你往后的路,也要护住自己,哪怕,哪怕是为了私心,就像原来的你。”
他这条命,靠着珍贵草药吊着一口气,他不怕死,也没有奢望长命百岁。
“父亲,踏上这条路,看过不一样的风景,南涔就不是原来的南涔了。”
她变了,换做以前,她定是将自己的命视作第一位,做事向来随心的她,生来就被束缚着,明明她最讨厌麻烦,要是让那几人知道,定是要笑话她。
院外,叶钰愔和叶珝秋在石椅上坐着,他们有很多东西想要问,但是不知从何开口。
“大哥,你说,这南祁,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女孩儿扛了?”
叶珝秋真的想不明白。
“南南智近乎妖,这朝中局势,连我也不过看透六分,朝中根系错中盘杂,
虽说皇上推翻暴政后清洗了不少奸佞之臣,但是暴政持续了近八十栽,这里外明暗藏得深的多得是。”
人人都说叶家有一神童,三岁能画,五岁能诗,将来定是状元之才,但是还是如同废物一般,只能坐在轮椅上无可奈何。
“二哥,你进宫一趟,带着父亲的令牌面见圣上,就说见父亲最后一面,还有让人去把舒玚接回来。”
叶南涔走出从房里走出来,刚关上门的手还有些发抖。
听到这句话,叶珝秋还楞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往外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