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火之后，洛青辞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
如今，她已经有了与太子周旋的时间与筹码，可以让她有所行动，不做任人摆布的玩偶。
每日，她早早起来，接过了一些本是丫鬟该做的的活。
此处宅院不比那座硕大的侯府，自然住不了那么多人。
除了几名侍奉多年和不愿走的，其余都被赏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另谋出路。
上午，一家人坐在一处用过早饭后，她会花上半个时辰左右，陪在祖母身边或是找小清运玩儿。
然后，她才会出门，向着城中而去。
除了给小清运买些有趣的东西，她的注意力更多在那议论不止的春闱上。
中午回来用过午饭，小睡半刻，亦是同上午。
黄昏时候，她会出现在厨房，给爹爹或是阿姐做些什么送去。
然后，她喜欢一个人待着，吹着薄薄凉风，看着云上的星辰，或是读上一读辛夷姐姐为她推荐的典籍。
时光一日日过去，除了府中用度节俭了些，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多了些平淡的安逸……
“诶，听说了吗？那个乾开前两日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听说是半夜醉倒在河里死的，官府连夜在河边捞人才捞上来。”
“这乾开为了巴结权贵，日日都去赴会，也活该他有这一劫。”
“事是这个事儿，可官府的人在他寄存在书院的包袱里发现了个奇怪的包裹，里面装着白花花的几百两银子呢。”
“啊！这乾开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这就巧了嘛。据说那包裹并不是乾开的，是那死去的杜明在未到令夏之时就交给乾开保管的。这事一出，大理寺的人都惊动了呢。”
“啊，这杜明的事儿都过去十几天了，还没结案呢？”
“关于杜明，我倒是听到个小道消息。据说，这杜明啊根本就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充其量只是个略有才气的穷酸书生。他在钦州之时，仗着自己举子的身份，从县官手中巧骗了五百两银子。他将那些银子交给自己的几个朋友保管，县官硬是没有搜到，也只能放了他。”
“此次他到达令夏后，终日和几个朋友在令夏闲逛，打听着令夏谁家有钱没钱和几位考官的消息。说不准他这次就是想拿那笔银子贿赂哪位考官呢。”
“啊！这杜明竟是个如此品行卑劣之人？”
“唉，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听说当日那个为杜明叹气的考官前不久犯了事，府中抄出了不少银子呢。”
“太可恶了！那是掌握多少人命运的差事啊。这春闱也能抖落出这档子事来，真是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没做官前想要当个好官，当官后就把他们的衣食父母忘到背后了，谁能像毛阁老那样一辈子当个为国为民的清官？不说了，我们喝酒！”……
茶楼的议论渐渐扯到了别的事上，洛青辞也随即离了座。
这段日子里，她收获了不少消息。
那个考官的事她几日前就听过，据说是因为在酒宴上说漏了嘴才引起人注意的。
那场宴席，还是庆王主办的。
皇上听闻，极为恼怒，让太子肃清朝纲，调查是否还有别的收受贿赂的官员。
这一来，太子就忙了。
“小姐，您回来了，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刚踏入府门，洛青辞便见到连珠迎来，随即收起了沉思，“好。”
书间中，她一眼便看到了那道人影，“爹，您找我？”
侯爷眼中一顿，取出了一个木盒，“城中的宅子已被下人清理出来，里面的东西也都搬过来了。你的剑被挖出来时，就是这样了。回头爹爹寻块好铁，另给你打造一把。”
洛青辞接过，小心地打开。
只见月霜剑已没了剑鞘，剑身留有道道锈痕，再无昔日光彩。
她随即笑了笑，“不用了，就这样也好。爹爹若无他事，我就去厨房了。”
侯爷点了点头，“去吧。”
走出房门，洛青辞便将木盒交到了一旁，“连珠，你把这个放我房中。”
未等身旁之人回话，洛青辞便已向着厨房而去。
近来，她跟着阿姐学了好些新菜式，再也不只是会做红烧鱼了。
生火、烧水、淘米……一步步进行着，她忙得不亦乐乎，突然转身便见连珠正站在门口。
她随即笑着招了招手，“连珠啊，快来帮忙，这火还是你烧的旺些。”
“哦。”
连珠眼中一顿，随即进门生起了火。
看着连珠一言不发，洛青辞不由有些心疼，“连珠，你既要跟着我，日后免不了就要吃苦的。”
“小姐，连珠是个丫鬟，自然什么都做得。”
闻言，洛青辞笑了笑，继续着手中之事。
……
茶楼，一如往日的喧嚣。
洛青辞这日为了买城东的榛子酥，赶到茶楼之时，发现众人一脸震惊，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那杜明的举人身份，真的是他靠作弊得来的？”
“八九不离十，听说帮他作弊的那几人已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之前那些可能还是谣传，这事儿怕是真的了。”
“这杜明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联合他人帮着蒙混过关？这种行为若是被别的举子争相模仿，那还了得？”
“可不是，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当了官，还指不定怎么压榨百姓呢。”
“要我说，这就是恶有恶报。他做了亏心事，老天爷都上赶着收他的命呢。”
“不错不错。”……
洛青辞听到这里，便已出了茶楼。
半月之间，杜明之死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什么说法和猜测都有。
她每次走进茶楼，似乎都能听到点新鲜的东西。
杜明，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个清高的有才学的举子？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人？
她心中难以推测。
但至少从太子那里，她知道此人发现了什么秘密。那绝对不是一个可以示人的秘密。
而她，还没能探查出来。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举子的死，将会掀起一场满城风波。
洛青辞满怀着思绪走在回府的路上，丝毫未注意到城门口伫立的一道身影，待到她发现之时，两人不过几步距离。
面前这道熟悉的身影，一如往日的儒雅亲和。不过眉宇间添了些英气，目光灼灼，瞧着越发精神。
听说此番大军得胜，他出了不少力，皇上虽未嘉奖他什么，不过不久后便任命了他为此次春闱的副考官。
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就已经在说明或暗示什么了。
丞相府公子李良年，才华横溢，品行忠正，为帝重视，前途无量，日后必能继承丞相的衣钵，成一代贤明之臣。
这都是她数次坐在茶楼中听到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