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书包去上学。
到了学校才发现空无一人,这才理会到今天是星期天。少年挠了挠头,不急着回家,就往学校的前院走去。
甘露村三百多户人家,近三千人口,村子不小也不大,供奉着三座庙,南庙东庙和北庙。南庙较小,供着水龙王,也没有个院落,是个单间庙。
东庙和北庙大得多,东庙立着光世音大士,北庙塑的是玄武真君大帝。有大门有围墙,有庙也有宇,还有寮房,是挂单者或者住持僧人住的地方。
住是住,持是持,是僧众和主持。
后来东庙和北庙都成了学校,少年在东庙学习过,南面是一道护墙,外面就是几丈的“悬崖”,悬崖下面是滔滔的流水。
悬崖都是用石头垒砌上来的。
从来也没见过“水漫金山”的时候,水还漫不到悬崖的中腰就已经叫发了洪水了。洪水总是泥沙俱下,浑浊而不时地冒出一些树枝、破衣服或者死狗死猪,那时还几乎没有塑料袋。
水看起来很急,站在护墙边上看也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被老师驱散,赶到教室里面去。但犹如一个梦境,总是晃过来晃过去。
等雨水停了就转到“悬崖”的对面去看,雨水不停也不会停下脚步,从家里偷跑出去,淋雨是少有的一场幸福。总会下雨,幸福也总会突如其来,因为是一场场梦境,就希望这个梦境是可以演绎的。
不是我要梦而是梦中有我。
对面悬崖高高的,一块块石头似乎是一块块意念,意念倦慵的时候就会成为梦。
整堵高墙不是为了抵挡洪水,而是为其规划道路,此路不通,你从我的身边绕过去吧。擦身而过也算是幸福的了,我们曾经密切接触过,你的未来中有我,我的过去中有你。
背后是一些树栽子,在泥泞中保持沉默。
树栽子有的被水蒙过了头,有的在水中探头探脑不放弃这美丽的天气,有的在远一些的坡度上低低地唉声叹气。在附近的就摇晃下一些雨滴来,洒在少年的头颈上。
不远处赫然有一座高高的桥,石头墩子水泥的凹槽,直东直西,日夜看着下面的流水奔涌而过。看着梦悄然而过,桥很高而水太低了,那不是自己的梦。
也许永远不是,水就算把大半个村子淹了也够不到凹槽的底面。
水从霄岚那个方向下来,直奔甘露村的村南,从村东的胁下绕行,三弯两弯调整到村北,一路往着北面的十二孔桥流去。就像是一个玉璜,刚巧不巧地装饰着着甘露村的半边。
没有另外一个璜,合不了璧。
或者在远一些的西方有一个对应来对应这里,一定有那样一个山川地貌,它觉醒着无人知,就干脆睡觉了。
甘露村就是一座山,山就是甘露村。
山水激荡,梦才能够施行出来,但后来却没有水了。雨水充沛也成了一个梦,河流日复一日地消瘦下去,几十年后干脆销声匿迹了,再没有了村东的那条小河。
北庙稳稳地坐着,把整个村子拥在怀中。
已经是一座荒凉的寺庙,没有了僧人也没有了庙祝,而少年不知道没有庙祝,也不知道庙祝是什么,他只是经过那里。
从学校的西门进来,转一转,就能告诉自己他曾经到过学校,从南门出去,转一个圈子回家。
庙里却出来一个大汉,脸很红神态却很善良,眼睛里宛如有水一样,水波荡漾。他叫住了少年,但不是强人所难。意思是我和你是一伙的,我们只是适逢其会,在这里聊一些无聊的天。
他一只手伸出一个手指头,说这是几,另一只手又伸出两个手指头,问,这又是几?
少年不答,他知道答案但它无法告诉这个红脸的汉子,有什么阻止了他,他一直在受到阻止,除了在梦里,从没有什么人待他如此亲切,没有敌意没有冷漠的亲切。不管你是不是冬天,我的春天是永远的。
水不会对甘露村造成危害,因为根本不会有水了,这就是永远。
也就是单双,也叫奇数和偶数。汉子言道,我要说的是单数是一条回不来的路,而双数是一个圆,这个前提是人不能够走回头路,
一二之上有三有四,还有更多的单数和双数,单数再大也不是双数,双数再大也不是单数,我们往下数就只看到了一和二。
数能够分解,这可能是一个智慧,如七十七是七十加七,七是六加一。三十六是三十加六,六是四加二。最小的单双是一和二,零既是单数也是双数。
咱要说的是一要想回来怎么办,它不想在外面寂寞太久,而二又想到外面转一圈去见见世面。咱们无法改变它们本身的结构,它们出生以来几乎就是铁定的,是不是得假设出一座桥出来,或者是破坏掉一座桥,建造这座桥是虚拟的,破坏和废弃掉的一座桥也是虚拟的。
也就是由我们的心意完成。
分解又成了难题,但是有一个规则可以遵循,双数要保持双数的完整性,单数要保持单数的完整性,那是它们的性质。双数都会剩下一个二,单数是一。
最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心意的作用是一加一,二减一。
不要小瞧了心意的作用,心意是铺垫是诱饵是最后的完成。一如果愿意回头,桥是真的,心意也就是真的。二若果愿意分离,废桥就是真的,心意也就化作了真实。
这样一就获得了自由,二也获得了自由的空间。我知道你的意思,先不要考虑拘禁的问题,毕竟有了一才会有二。
加一和减一既是防御也是攻击,这个一是怎么来的呢,这个一就是我们自己。我们为什么有这个一呢,因为我们来源于一。我们不完全是一,我们是一的分裂,我们是一的虚影子。“我们在世的日子如影儿,不能长存。”
“出来如花,又被割下,飞去如影,不能存留。”我们就是这个一的虚影儿。虽然是虚影儿,但不是虚影儿,它要化为真实,以影儿来对付和作用以影儿。
我知道你对于交流很怵头,你封闭得很好,你只要听我说话就好了。加一和减一的目的就是用功,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本来可以不关心那些数字的,只是因为那座虚拟的桥也是我们的桥,应该有的还是应该无的。
我们真实,其实我们是虚幻的,我们虚幻,其实我们特别希望我们走向真实。只要一或者是二按照我们的加一或者减一经过了一次,那个道理就存在着了。虚拟的桥就不再虚拟,它成了支撑。
这是真的支撑而不是假的,有的人被感情或者心意伤过一次就否定了,多次的试探也是多次的受伤害,他们不知道一的道理和加一减一的道理,这个恶果还会循化下去。我们是一,否则我们就不能加一或者减一。
但又毕竟不是一,一只是一个用,我们也就依一用一,也就是不停地铺垫道路,最终回到真一。我相信你听明白了,一不在别处,存在在每一个人身上。
有的人在用,或者频繁地用,有的人从来不用,不相信这个用,这就是人和人的最大区别。当你应用一个道理,这个道理是真实存在的,相信道理就是相信了真实,相信了真实就得相信真实虚幻的另一面,否则就是没有道理。
我不知道你为何而来,但我还是要最后多说几句。
红脸汉子说的“我不知道你为何而来”,其实是在说谎,他不能惊吓了这个少年,他知道他就是魔王第七把刀,现在是少年。他想把他的某些道理灌输在这个少年身上,他真的不想知道少年为何而来为何而去,只要在此相遇就是莫大的机缘。
是他的机缘也是自己的机缘。
有时候知道也是一种负担。那是一种更可怕的负担,知道了现在,也知道了过去和未来,知道了其中的因缘和事理,但确是无能为力。没有力量走向未来和回到过去,甚至不能有一点儿的更改。
神也是有限制的,限制自己的是天道也是自己本身,只是似乎看起来比“人”有较多的自由而已。只要智慧和能量达不到,就只能是人中之神,而不是神中之神。
智慧是一种豁然贯通,就算少年也好像听父亲说过“千般易学,一窍难痛”的话,他不知道窍是什么,窍在哪里,为什么要通。可惜的的是他后来别说千般了就是百业也没有学会,蹉跎岁月,并没有一技傍身,想想那时的自己,不由得感慨丛生。
少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某些过去,这其实是七把刀的某些影子的遗留,他不过是借力打力而已。
他将不会为了自己的卑微而难过,也不会为了他人的高贵而多看几眼,保安就是保安,吃人家的饭,按照人家的吩咐来做事情。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完全达不到三寸,生活在一个表皮上。
这不是一个规定而是一个选择,它需要的只是时间和心情。在时间中完善心情,在心情中争取也就是获得时间。
时间的心情不是心情的时间,需要心里有空。
他完全不知道空是什么,空用来何用,却没有想到在次遇上了。红脸汉子的“最后多说几句”解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的是“关系”。
关系一词有多种解释,他说,我要说的是我们为什么在此遇上,这和缘分无关,和关系有关。关联系着系,系连接着关,所有的关系就是一个疙瘩系着另一个疙瘩。疙瘩是关,系就是其中的连线。
但远远地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