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一听到他要成亲,便双目放光,口水在嘴边打转,要不是他刚好喝了一口茶,把那金津玉液和着茶水吞咽了下去,只怕又要让白善榕心惊自己的儿子怕不是傻了。
“你这是睡糊涂了,好些个事都不记得了,你与那孙家小姐自小便定了亲。去年又请朝天宫算了黄道,定了今年六月二十八为吉日。万幸你醒了过来,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与那孙家交待。”白善榕喝了一口茶说道,“如今好些个东西都还没置办,你这一睡好几个月,耽搁了许多事。你既好了,这婚事………”白善榕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你娘亲因为你,前些日子也是茶饭不思,如今身子还在调养,怕是应付不了这些事。你成亲的章程就与老太太商量吧。拟定好了章程就命人快去办,不要怠慢了孙家才好。”
小日连连应声,借着要和老太太商议婚事,从白善榕房中退了出来,刚一出院子,就见墨竹百无聊赖地倚着墙,无精打采,小日心道:“这白杍栎躺了几个月,这些仆从也都成了懒骨头。”于是便逗墨竹说:“今儿天不错,咱们去外面转转,也抻抻你们的懒筋。”
墨竹一听,连忙作揖道:“爷,这小的可不敢应您。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您好歹再修养些日子,等这天再暖和些,阳气再盛些,小的们再陪您出去逛。”
“唉……都说要阳气再盛些!其实根本不是那些个你们以为的事!我根本也不怕那些个……”小日还没说完,墨竹忙打了手势,“爷别乱说话,等马老神仙来作了法以后,爷就能逍遥快活了。”
“都提这个姓马的?他是谁?是那个说要往我脸上喷粪的人吗?”
“喷粪?哦哦,那个…那个不是,不是那老神仙!教我们救您法子的老神仙,咱从没见过,只是忽然一日就来了府。这马老神仙是朝天宫的道长。”
“哼哼,又是一个假模假样的,还请他来做法?!他若真是老神仙,又怎会让外道的来救了我?那时候他干什么去了?”小日不屑道。
“爷可不敢乱说……爷睡的时候,那马老神仙也来过,他说这是爷的劫难,只能靠爷自己的造化渡劫,若过了这关,爷日后便能福泽安康……想必那不请自来的老神仙就是爷的造化。”
“我呸!”小日啐道,“这分明就是老骗子!”
小日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既然出不去,他就去了老太太那里,又少不了一通撒娇,承欢膝下。
“栎儿的婚事你给操持了,如何?”老太太对鹇儿姑姑说道,“只是咱府中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办这大事,没有前例可参,倒有些难为你。”
“这有什么难的?老爷和太太当年成亲时内眷的照应安排还是我帮着张罗的呢……这些年我跟着您也见识了不少王公贵胄的嫁娶,心中也有些打算。再说了大事上又有司礼官主章程,只要提前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外面有爷们照应,我只负责这内院还应付不过来吗。”
“你若心中有了打算,如此便甚好……只是栎儿娘那里,你议定了什么章程还要去问过她的意思才好。”老太太嘱咐道。
“我的老祖宗,我这点礼数还不懂吗?太太是主母,栎儿成亲,我必然事事向她请示,如今是太太前一阵为了栎儿累心,身子不爽利,若是过一阵太太好了,自然还是太太主理这事,我帮着照应便是了。”鹇儿姑姑笑道,“只是如今有一件最紧要的事,栎儿娶亲的新房安置在哪儿?孙家小姐嫁过来必然带着一众奶妈丫鬟仆从的,栎儿如今住的院子就小了。早先说老爷外书房后至太太院那一大片分出来一部分给栎儿娶亲用,如今可还定在那?”
“哎哟我的个天可不要让我住在那,前有老爷后有太太,我这可烦死了。”小日心里叫苦道。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我心里到有别的打算,栎儿现在住的院子后面那一片命人收拾出来,改些样式,打通了做个内外跨院岂不最好。”
“祖母,这样便是最好的。还是祖母疼我!”小日一听老太太如此说连忙扑到老太太怀里撒娇道。
鹇儿姑姑笑道:“那明日就要叫人来商议此事了。”
小日又打听了那孙家小姐人品相貌如何,得知是难得的佳人良配,心下无限欢喜。
当下又在老太太房中吃了晚饭后,小日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夜无话,转天小日一早便去找了鹇儿姑姑商议婚房诸事。
姑姑笑道:“若是做其他事有这精神才好。”又说她要先去老太太那里,昨儿晚上已经传了话叫了人,一会儿匠人来了,再找小日商议。
小日随鹇儿姑姑去了老太太那里问了安,便被打发了出来。原来今天早上有女客来,小日待在那里不方便。
小日正闷闷无聊往外走正看见了小莺儿,便笑道:“这可好了,你随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去。”莺儿和鹮儿告了假便跟着小日来到了鹇儿姑姑的住处。小日看着莺儿和玉一说:“这也没个扑克牌什么的,要不然咱三正好可以玩斗地主。”
“那是什么?”双姝同时问道。
“哈哈,没什么,你们知道其他什么好玩的吗?”
“要不咱三抹骨牌吧。”莺儿提议道。
“三人怎么玩?”玉一反问道。
“三人怎么不能玩?你在教习所没学过?”莺儿问道。
“学是学过,只不过……”玉一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莺儿追问道。
“只不过我主要学的是如何伺候主子,如何尽忠职守。对这些玩意儿没太上心。”玉一回道。
“你到会说话,谁不是对主子尽忠职守。但我们也知道这骨牌怎么玩,要不然如何陪主子玩乐?往那一站像块木头,才讨人嫌。”莺儿回嘴道。
玉一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倔强的把头转向一边。
小日见她们一个十三、四岁,一个才八九岁,一团孩气,两人站在一处对比越发显得莺儿眉眼口鼻都大,玉一眉眼口鼻都小,这两人拌嘴着实有趣,小日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双姝见他这样不明所以,都看向了小日。
小日笑道:“我才是那个真正不会玩的人,你们俩倒是教教我吧。”
起先这俩人谁也不理谁,都是自说自话的教小日,小日表示听不懂不明白,莺儿、玉一只好合作,俩人互为上下家,一方摆牌另一方就拆牌,轮到谁出牌谁就给小日讲解这样出牌的意思。这双姝都是心思灵巧之人,她们口齿清晰,思维敏捷,讲牌讲的头头是道,没多时小日就都明白了。
小日看她们彼此配合的十分默契,不禁又笑了起来。
双姝不解又都看向了小日。
小日笑道:“看你们如此,我便再也没什么烦心事了。若是你们天天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大爷,莫要贪心,又想拐了这两人去。”不知何时鹬儿来了。
“姐姐,我身边真是没有可心的人啊!都是恶奴!”小日辩道。
“你呀!当初那锦纹锦瑟去你身边的时候一个才十一二岁,另一个也不过八九岁,你当初也是说有她们陪着,你便别无所求了。这如今才过了几年,就嫌她们是恶奴了?”鹬儿笑道。
“唉,那肯定是我年少无知。”小日苦笑道。
“在我们这你瞧着都好,怎么到了你那就都坏了?这还是你这当主子的做得不好。你呀,原来对待你那屋子里的人也太娇纵了些,才让她们失了分寸。”
“姐姐这话说的不对,或许曾经杍栎对待丫鬟是放纵了些,可是姑姑和姐姐对玉一也好,玉一怎么就没这样?所以还要丫鬟本身心地纯良才是正经。”小日辩道。
“这可说不好,保不齐玉一去了你那里过了几年也和那纹瑟一样了。”鹬儿笑道。
“我不会!”玉一急道。
“我也不是原来那样了!”小日也急道。
鹬儿笑嘻嘻地看着玉一说道:“你自己往这里裹什么?你这几日和大爷熟了,便听他的话。殊不知,大爷原来就喜欢纹瑟那样,她们和他恭敬了,他反倒不高兴呢。反之那外面的小厮仆从,但凡和大爷说话不够恭敬就要被大爷训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大爷自己调教出来的,如今长睡了一觉,醒了以后不喜了,又要从我们这再挑好的。那可不成了。爷要真是嫌弃她们,爷院里还有那么些个小丫鬟了,爷从她们中选上来几个不就成了。”
大家正在斗嘴说笑,老太太院里一个小丫鬟来报信说:“给大爷收拾婚房的匠人到了。李管家带着匠人要去爷那院子,爷现在回去一起看看吧。”
小日忙辞别众人,赶回了自己院子,见小丫鬟们正收拾东西。
锦纹看见小日说道:“刚才老太太那的雀儿来报信,让我们把晾挂在外面的东西都收拾一下,一会儿有外人来。这收拾的都差不多了,一会儿来了人我们就都进屋子了。”
小日点点头说:“老太太想的真周全。”
锦纹回道:“应是鹇儿姑姑提醒的。”
小日也说道:“应是姑姑说的。这院里的事姑姑都操心到了。”
锦纹回道:“求求爷以后出门多少带着几个丫鬟嬷嬷的,有事了让她们通传一声,或是天冷天热的,也有人回来给你取衣服。不要每次总要别人来做这些事,一是显得咱们这里没规没矩,二是鹇儿姑姑每日伺候老太太就已经劳心劳力了。不要再事事都要她惦记。”
小日这次倒觉得锦纹说得对,总麻烦老太太或是鹇儿姑姑替他想着,照顾他,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你说得对,我以后照你说的做。”难得小日顺着锦纹说话,锦纹高兴的连对小丫鬟们说话都温柔起来,“收拾好了,大家就都回屋歇着吧。一会儿人走了,叫你们再出来。”
匠人来了测了地,白善榕又和小日李叔商议了一下,决定小日住的院子后面那一片改成双跨院,小日现在住的地方不做大动,只在最后填漆修补。在小日院墙边上出一个角门,通前跨院,院内现有的房子改分出来三个小套房,为小日以后娶姨娘用。前跨院后面一穿堂连接后跨院。后跨院两侧回廊通厢房。正经地方盖一个花厅。花厅后设立一个小厨房,厨房后东西穿堂,穿堂后院盖马厩和门房,开临街的角门。这样小日以后进出就方便了。
商议已定,白善榕就命人督办各行工匠马上施工建造。自那日起白府热闹了一阵。
工匠先在在小日院外立了隔墙,又搭了工棚,开了临街角门,每日工匠小厮皆由此进出。
由角门外至隔墙内,具有小厮把守,李信负责总督。
大的工事做完,只剩雕梁画柱,填漆补缝,便撤了工棚,只留几个小厮盯着几个老手的工匠做工。
这一日来了一个面色晦暗,书生模样的人在角门外面打听谁是李信。
小厮们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只说找李信。众小厮连日来紧盯进出人员物件,生怕混了什么人进了内府,又怕拿了什么东西出了府,早已疲累,见他一副落魄相,又有一张清高脸不会说个好话,便就不愿意搭理他。
那人见无人帮他通传,突然就在门口发了疯,大喊起来,“李信!你个下贱种子!不过就是我们白家的一条狗,如今你倒拿了大,在这府中作威作福起来。”
众小厮见他说得难听,纷纷阻止,那人依然不停口,骂道:“李信你个老狗生的下贱狗崽子!不认自己主子!爷爷来了你却不拜见,反倒让这些狗杂种来欺负爷爷。”
小厮们一听都急了,原以为他和李信有点过节,本想把他打发走就完了,没想到他竟连他们都骂上了,而且他竟然还把白府的主人都裹了进来,要再不让他住嘴,一会儿指不定骂出什么难听的。
大家见如此,也不再和他多费口舌,上来便把这人按倒,压在身下,有的堵他嘴,有的锤他腰,有的在他身上乱踢。
那人之前还一通乱骂,一见他们如此,口中呜咽道:“我是白府嫡亲子孙,你们要打死了我,都活不了……”说罢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