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和李信进了花园后,李信回身又将园门锁好。
“这边的铜铃在哪?”小日见门边并无铜铃,遂问道。
“爷,这边的铜铃在门房里。”李信往园门右侧一指,离园门几步之远有一小门房。
小日近瞧,房檐下挂着一排铁环,一条粗绳穿过铁环,钻入房中,绳尾挂了一串铜铃,悬于屋中榻上。
小日点点头,“这倒是想得周到,要是挂在外面,风一吹就响,也是麻烦。你那手腕好点了吗?”
“早就没事了,爷不必挂念小的。”
“你不要总说‘小的’,以后和我说话就直说‘我’便好。我昏睡不醒那些日子劳你费心照顾,往后还需你多照应。”
“大爷如此说,小的如何敢当。”
“又说小的,说我便好。”小日笑道:“还有,你为何面对我时总是目光向下?对女眷元该如此,于我何需这样?以后和我说话时与我目光平视即可。”
“爷……小的,小的……我不敢坏了规矩。”李信低头说道。
小日心道:“这应该是老太太说的老爷把规矩看得太重,所以像李信这些人面对主人时都是规规矩矩战战兢兢的,相反那些丫鬟们在老太太的仁慈下一个个到都活泼些。只是我院子中那几个丫鬟活泼的过了头,反到都成了恶仆!”
“这又不是在老爷跟前,和我不必如此。你若是不习惯,不必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盯着我的鼻尖看就成了。”小日逗李信道。
李信抬头快速地看向了小日的鼻尖,两只眼睛用力过度,竟然成了斗鸡眼。
“哈哈哈哈,别看了,不必勉强,不必勉强!我只是希望你在我面前自在些。”小日笑道。
李信又低眉,笑道:“还是这样和爷说话自在些。”
“那就这样吧,以后慢慢相处再改吧。你昨儿没歇好,我今儿又扰了你,你现在歇歇吧。我自己去园中遛遛去。”
“我陪爷去吧……”
“你安心歇着吧,我去园中有我自己的事。”小日轻轻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李信身子微颤,抬头看了小日一下,忙又低下了头,“那小…我送爷出竹林。”
“这里还真是喜欢竹子啊,到处都是竹子。”小日心里想道。
这片竹林确不同于鹇儿姑姑那的小竹林,竹子粗壮,高耸茂密,连绵一片。
李信带着小日从小碎路进了竹林。竹林中间有一大片空地,李信告诉小日这是平日里小厮们练功的地方。看家护院总要会些拳脚功夫才行。穿过竹林后,小日和李信话别,径自往园中走去。
小日刚穿过一月洞门,便听见钱钱说道:“还不开开你那寻宝眼!”
“啊?”
“真真姑娘给你喝的明目茶!”
“啊?啥?”
“忘性真大!那碗金灿灿的茶,你还说自己是钛合金狗眼!”
“………哦,对对,想起来了,要怎么开?”
“你心中默念,将意识集中到眼睛上。”
“哦哦,打开我那钛合金狗眼!”
“不用说这个!注意力集中到眼睛上!”
“好闪!”小日眼前突然金光闪闪,“这是什么宝贝?在哪儿?”
“这是你身上的衣物,你那披风上都是用金线织绣的图案,你那抹额上缝着珍珠,发冠上镶着宝石,靴子上还点缀着碎金玉石。”
“我去,这么多好东西,我怎么没注意呢!”
“不是你的,才惦记,这本就是你的,你当然不在意了。”
“说的好有哲理,但是现在我眼前就这么闪,我看不清别的地方了!”
“那就把这些东西摘下来吧。”
小日依钱钱所言,摘下了发冠抹额,脱下了披风,只剩一双靴子还金光闪闪。
小日将衣物叠好,放在了月洞门前。
“冷吗?”钱钱问道。
“为了宝贝这算什么,我一想到终于有钱拿了,心都是热的。”小日乐呵呵地回道。
“那就走吧!”
小日往前又走了数步,从另一个月洞门出来,借着月光影影绰绰地看到了园中那廊腰缦回的亭台楼阁。
小日忽然看见远处有金光闪闪的一个光点,连忙顺着游廊一路直奔,路遇草木丛芳,异花奇石,也无心游览,直奔到跟前才发现这是一片假山石。
随着小日越临近,那光点越大,可到了跟前,光点却消失了,只看到一个不及小腿高的石洞,离得稍远了点,那光点又出现了,离近了又看不见了。
“我去!哪去了?”小日连忙围着石洞绕来绕去,那光点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小日只得四下找寻,在假山石中钻来绕去,最后顺着亮光又回到了最初的石洞,转到了洞口,那光却又消失了。小日伸脚往里面踩探,只踩到软软的东西,他心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软乎乎的。”小日又使劲踩了踩,觉得不像草也不太像泥,往下使劲踩踩,就感觉软中还带着点硬。“我去,不会是稚儿那小王八蛋拉的屎吧!”
小日连忙把脚抽了出来,拿灯笼照照脚底,并无屎粪。
小日只得蹲下,弯腰拿着灯笼往里面瞧瞧,这一瞧可把小日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个硕大的绿头龟趴在了里面。
“啊!我他大爷的!”小日惊呼道。
“大爷!莫声张!”绿头龟竟发出了娇柔的声音。
“我去,这还是一个女龟成精!”小日心道。
“大爷,小的这就出来!”绿头龟又变成了男声。
“我他大爷的!”小日惊道,他连忙往后退了数步。
这时只见绿头龟已经探出了洞口,头还变黑了,而且竟然长出了两个头,还好似人头。
“啊!妖怪啊!钱钱!钱钱!李信!李信!”小日吓得跌坐在地上,又慌忙要爬起来。
“求大爷,别再叫人了!”大龟又变成了女声,还分成了两个,上面那个一直往小日身前爬。
“钱钱!”
“别怕,你拿灯笼照照是什么?”钱钱在小日脑中提醒道。
小日哆哆嗦嗦的提灯笼一照才发现那竟是个女子,身上还搭着一件男人的绿色披风。再往远处一照,趴地上的却是一个穿着袍衫的男人。
小日心道:“原来是偷情的!吓死老子了!”他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遂又问道:“你们是谁?”
“大爷,我是锦弦。”女子低声回道。
小日心想:“锦弦?那不也是我房中的丫鬟吗?要不我见不到人呢?原来在这干这种勾当!”
“我醒了之后难怪见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会情郎!”小日冷冷地说道。
“大爷,千万不要怪姑娘,是我苦缠姑娘。姑娘今日才怜我,与我见上一面。我与姑娘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趴在后面的男人低声说道。
“你的衣服都穿到了她的身上,这还有得赖?”
“大爷,我那是见姑娘穿的单薄,才脱了自己的披风给姑娘披上。”男人辩驳道。
小日懒得理他,又问锦弦,“这园门内外都上了锁,你怎么出来的?”
“……在爷昏睡时我就被锦纹打发到了园子里种树……为爷祈福……”
“哼,原来如此,这倒让你得了意。干起这些腌臢事来到方便了。”
“爷!您说这话就是要杀了我呀!我之前服侍爷的时候,眼里心里只有爷一人。纵是如今,我与那人也绝无非分之事……”锦弦说着啜泣起来。
小日心道:“这都抓了现行了,还嘴硬。自古奸情出人命。我也别把他们逼的太紧了。早点打发了他们,我好继续寻宝。”遂又说道:“你们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锦弦你若对此人有意,那我就给你放出去,让你嫁他。你若对他无意就还回我身边。”
“大爷!”锦弦一下子痛哭起来。
那男人连忙往前爬了爬,匍匐到小日脚边,“大爷,若能成全小的,小的来生做牛做马报答爷的恩情。”
“呸!你不要脸,我还嫌臊呢!大爷,我虽和他并无越矩之事,但是今儿我在这见他,为了躲人,刚才又……又趴在了他身上。我是没脸回爷的身边了。只是这里面的缘由我要和爷说清楚了,别污了我的清白。那锦纹嫉妒爷待我和锦琴好。早就想将我二人赶出去。之前爷害了病昏睡不醒,锦纹便让我二人来这园子里和那些粗使婆子们一起种树,干杂活。那婆子们为了讨好锦纹,便对我二人恶语相向,最脏最累的活让我们俩去做。春寒料峭,故意撒水泼了锦琴,那锦琴本来身子就弱,被这么一折腾,就害了女儿病。当时府中为了避大爷晦气,所有生病的人都打发出去养着。所幸,那锦琴家就在本地,有她娘照顾,那锦琴还能保住命,否则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锦弦边说边哭,她又指向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说道:“这没脸的原是总来给咱们送胭脂水粉的杂货郎张诚,我与他见过几面,没想到他却对我动了歪心。这孬人得知我被赶到了园子里种树,便成天来园子里找我。我越不见他,他来得越勤。那些婆子们就用那世上最脏最烂最难听的话来骂我,讥笑我。他知道了,不说就此放过我,反而给那些婆子们送东西,讨她们欢心。那些婆子们收了他的礼倒是对我眉开眼笑,可得知我不愿见他,一个个的对我更恶,让我吃馊饭饮脏水,逼着我去会他。我只能横了心,答应今日3更与他在这园子里相会,若他能听我的劝,从此再不来纠缠我,便罢了,若他要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就用这剪刀剪了他的子孙根!”锦弦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把裁衣小剪,“只是我们还未说话,便隐隐约约地听见有动静……怕被人看见,便像刚才那样躲了起来。”
小日听了,心中不禁悲悯,张诚趴在地上只觉腹部一紧,打了一个哆嗦。
“我原想你们要是郎情妾意就遂了你们的愿,没成想竟是这样逼良为娼的事!今儿我要不收拾你,也太没有男儿血性了!”小日说着就跳了起来,窜到张诚身边,拳脚并用狠狠地打着对方。
奇怪的是张诚一声不吭,任小日拳打脚踢。
锦弦觉得不对劲,怕小日打死他,便拉开了小日,却见张诚一动不动。锦弦心下一惊,忙伸手去探对方鼻息,摸到湿乎乎一片,以为打出了血,锦弦心道:“坏了!”可再一看却是眼泪。
“你还有脸哭?!”小日愤恨道。
“我对不起姑娘!我没想到我让姑娘遭了这些罪。现下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求爷打死我,也算让我偿还一些对姑娘的愧疚。”杂货郎张诚边哭边说。
“你到真会装腔作势!”小日不屑道。
“大爷,我对姑娘是一见倾心,可我知道姑娘是爷的人,便不敢存非分之想。前些日子知道姑娘被赶……被放到了园子里,我才敢动了念想。我本以为姑娘不见我乃是记挂着与爷的情分,我便想用自己的痴心感动姑娘。怕那些婆子们对姑娘不好,我才送她们东西,望她们能多照应姑娘。今儿我来这也绝无轻薄之意,而是带了自己的家私,想交给姑娘。姑娘若是想出府,便用这些给自己赎了身,若是还想留下,也好有个贴己。”张诚说的情真意切。
小日心道:“这倒是痴情种子,那亮光估计就是他所说的家私了。”
“你那家私在哪儿?莫要唬我们。”小日说道。
“就在藏身那石洞里。”张诚说着从石洞里取出了一个锦袋,双手捧着说道:“刚才情急,袋子掉到地上掩在了土里,大爷小心弄脏了手。”
锦弦见如此,便接过了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有翡翠珠钗等首饰还有二百两银子。
锦弦红了脸,啐道:“你想用这些让我赎身?”
张诚忙说:“我自知姑娘金贵,何止千金,这只是我的心意,等我将货款都收齐了,再交给姑娘。”
“我是这个意思?哼哼,你有这些钱买一处院子娶房奶奶才是正经,何必花在我身上。我卖的是死契,多少钱都赎不了的。”锦弦有些惆怅地说道。
“你不用在这唬我们,自古想寻风流,也要拿些钱财示好,你既说锦弦值千金,那就应该拿着千金过来。倒也算你一片真心。”小日试探杂货郎张诚道。
“是我鲁莽了,可我给姑娘的这些首饰中有一支我祖上传下来的翡翠簪子,若卖了,得几百两银子也是有的。”杂货郎辩驳道。
小日拿出来那簪子果然它最金光闪闪,没了它其他东西只剩点点金光了,“没想到我这钛合金狗眼的鉴宝能力竟用在了这地方。”小日心想。
“锦弦,这人对你倒是一片真心,你若有意,我便把你放出去。你也省得在这受这份苦。”小日柔声道。
“……爷,我……我是爷的人啊……”
“那你还愿意回我身边吗?”
“我……我……”
“姑娘!我说句狂话,如果爷真心放姑娘走,姑娘就应了吧。在大爷面前,我屁都不是,可姑娘若嫁我,是去做奶奶……若不愿,往后也自由自在,不再受这份罪。”张诚情切提醒锦弦道。
锦弦一下子哭着跪下了,“爷开恩,放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