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一个人不难,可真要爱上一个人又是什么样子呢?话本里的爱情荡气回肠,你侬我侬的情愫,隔着书纸都能使读者荡起心悸,感受到甜到心里的幸福。
起波瞅见子然薄弱的脸上浮起一层羞涩,一个白眼笑道:“想什么女人呢,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子然嗔责道:“等你爹操心起你的婚事来,我看你还能不能时时的逛‘乐笙楼’”。
起波不屑一笑;“我爹,我爹忙着和二娘给我生弟弟呢,才懒的管我。”
子然鄙弃的瞪了他一眼:“口无遮拦,赶紧滚。”
起波的性子就是如此,看透的事情从不避讳,看上去放荡形骸实则细腻守礼。子然和起波出去后,飞飞在屋里如煎熬一般,坐立难安,自己喜欢子然,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就莫名的喜欢,和喜欢爹爹和喜欢师兄是不一样的,对子然的喜欢是见到了开心,不见了思念,想起分开又会万分的失落,那子然呢,喜欢自己吗?
正烦恼时子然走了进来,飞飞整个人紧张到不行,坐在床上直直的看着他,子然随手拿了一个凳子坐到床边,二人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儿,飞飞抿动着双唇,藏不住的一脸心事,子然觉的好笑,问道:“你是有话要说吧,吞吞吐吐的样子都不像你了。”
少女情怀,尤为澎湃,飞飞也不拘泥于姑娘家的矜持,直截了当的问道:“子然你喜欢我吗?”
子然被很多人叫过名字,从来没有哪一声会让他如此当真,飞飞露出的不是往日里的俏丽而是如同宣判的肃然。
受她的影响,子然想先弄清楚她的心思,认真道:“那你对我呢?”
“我喜欢你”,几乎是话音一落的同时飞飞就破口而出。
子然的心如羽毛浮水,浅浅的触动全身:“你可知起波说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
飞飞点着头。
子然表情凝重:“你不懂,是很复杂的喜欢。”
飞飞眉头一紧,抓住子然的手臂,执意道:“我懂!”
近在咫尺的脸,满心期待的神情,子然喘着重气,压着语调说道:“好,那你说说看是怎样的喜欢?”
飞飞握子然的手很用力,她眨动着双眼盯着和自己一样紧张的子然,开口道:“......是不是就是我爹对我娘的那种喜欢。”
飞飞说完羞涩的低下头,子然的心跳快了几拍,像被人说中了心事,慌乱的样子无处可藏,子然的手臂绷的僵硬,喃喃道:“那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
不等飞飞开口,子然语重心长道:“你对我的喜欢可能是某种依赖,亦或是某种新奇,都是区别于男女之情的,你还小,很多事情还看不清楚。”
飞飞立刻争辩道:“哪里看不清楚了,是我自己的感觉还能不清楚。”
子然愣了一下,心中隐隐的有些期待。
飞飞把头一扬,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我不想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想嫁给你,这难道还不是正真的喜欢。”
子然惊慌的抬手捂住飞飞的嘴:“你小声点,这些话能这么随便就说出来吗?”
二人隔着手臂四目相对,飞飞的呼吸轻柔的打在子然手心,她抬起双手拿下子然的手握在手中:“亏你还比我大,却还摇摆不定,你说我不懂,我说出来你又说这不能说,那我问你,我说的你懂了吗?”
子然被飞飞年少无畏的举动弄的苦笑不得,闲来无事时,也会想着自己未来的夫人该是位知书达理,娇羞温怡的人,可眼前的人和这两点简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他怎会不懂,一个女人说要嫁给一个男人,是鼓足了多大勇气和在乎到了极点。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出手臂,想往后挪一挪凳子,才起手就觉的怀里一沉,飞飞扑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背,牵动了肩上的伤口,飞飞轻微的呻吟了几声,子然关心的嗔怒了一声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说了你别乱动,我又跑不了。”
飞飞在他怀里蹭了蹭:“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我们成亲了,你就没办法和别人在一起,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念想的时候一切都正常随心,一旦动了心思,便会有与生俱来的冲动,他轻抚着飞飞的发丝:“我必须得承认,你还小,这些成亲啊,一辈子啊,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我可以向你承诺,我可以等你两年,到你十七时对我还有这般的心思,我们就成亲。”
飞飞将子然拥的更紧,不解道:“干嘛要等两年?”
子然眼蕴笑意:“我是不想你后悔,不想你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选择一个你想感激的人而已,一辈子不短,起码比你想象的要长。”
飞飞皱了皱眉,略有所思道:“那你这两年万一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子然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绝不会的。”
飞飞转动着眼珠,小心翼翼问:“那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呢?”
子然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若你碰到一个比喜欢我还喜欢的人,我绝不阻你。”
“我最喜欢你了,才不会喜欢上别人”,飞飞在怀中轻轻的蠕动着,不曾察觉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子然的脸莫名的红了。
离开子然的怀抱,飞飞瞪大着双眼不停的端详着子然,蹙起眉头思虑着:“你是我的,我得做个标记,让外人不准惦记。”
见飞飞看自己的眼神如此怪异,子然的眉头顿时皱的比飞飞还要紧,趁他不备,飞飞跨坐在子然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仰头紧紧的亲住了子然的嘴,子然浑身僵硬,脑蛋似被重物砸了一般,晕晕乎乎,天旋地转的令他觉的不真实,软软的触感还在嘴上,他一把扯下飞飞的手臂,心房还在加速的鼓动,看着是怒瞪着双眼,但说出的话如底气不足一般斥责着:“......你,成何体统......谁教你这么做的”?
飞飞一脸平静,全然一副不觉的自己哪里不妥的样子,舔了舔嘴唇,认真道:“我在大师兄的书里见过,书里的男男女女就是这样抱着的。”
子然一脸燥热,起身将飞飞摔在床上夺门而出,丝毫不顾虑身后因伤口疼痛发出连连的‘哎呦’声。
北方的冬天雪下的迟,身居城中是极少能见到雪暮皑皑的景色的。
起波闲来无事,这几日又往其琛铺里溜达,在他的口中其琛才得知飞飞的伤势恢复的很好,起波还顺口八卦一下子然和飞飞,若说子然和飞飞真能走到一起,其琛也是觉的不错的,兴奋之余又有一股淡淡的忧虑,飞飞的状态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证明那副方子是没有问题的,那自己以前的顾虑到底对不对?自飞飞受伤后,子然对一探‘天绝山庄’的兴致就没有那么大了,似乎是接受了苦寻无果,还不如静等时机,其琛在心里矛盾着;自己还要不要提防着栗粟予,自怀疑上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时,其琛便想着法的避开和她见面,也不去‘妙春堂’拿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样避开栗粟予是为什么?
明天就是小雪,为了给父亲增强肺腑的活力,其琛要到药房取一些鹿茸,用其熬粥,可以实时的御寒。
排在队伍中央,其琛冷不防的老想瞅一眼内室,镂空的窗花,弥漫出花雕酒的味道,却是粟予在为一位壮汉清理臂上的腐肉,刀刮肉壁‘沙沙’的作响,那壮汉嘴咬一块方巾竟是一声也没有喊出来,花雕消毒,蒲黄止血,白纱缠腕,一系列的动作在粟予沉着熟练中完成的天衣无缝,让人看的仿佛那手臂也不是那么疼了,粟予为人医治的样子和平时不大一样,平日里有股嚣张恃傲的姿态,面对病人时却是一副耐心温柔的样子。
抓药的人循序渐进,没一会儿便到他了,谷洋眼中一亮,提高音调道:“徐公子啊,有一阵子没来了,今天想抓些什么药?”
一听徐公子,粟予写药方的手顿了一下。
其琛露出儒雅的笑:“今日不抓药,想买一些鹿茸。”
“鹿茸啊,行,要多少?”谷洋问。
其琛道:“先来三两吧。”
接过鹿茸其琛转身,正巧迎上领着壮汉前来拿药的粟予,其琛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开口,粟予竟绕过他像没看见一般站在了柜台前,敲了敲柜台叮嘱谷洋道:“那个人的药等下你另取三条白纱给他,天冷了若不想跑可以在家自己换。”
“好嘞”,谷洋点头应道。
粟予又绕开其琛径直的回到了内室,其琛站在原地,有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尴尬,同时又有股莫名的不悦,摆着张脸坐在椅子上想等着人少了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谷洋一副看穿一切的窃喜,寻方拿药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了起来。
一波波的人走换来一波波的人来,这番忙碌后谷洋又是一贯的瘫坐在椅子上,享受的伸着懒腰,脸上笑着问道:“徐公子还没走啊?”说完便唤粟予出来,以自己饿了想上街买东西为由,让粟予看着柜台。
粟予应声‘知道了’但没有走出内室,低头写着今日的‘行医笔录’,刚刚人来人走的屋里就出奇的安静,此时剩下两人的房间更是格外的沉寂。
谷洋离开后,其琛还有些情绪,觉的应该粟予先找他说话,紧紧的靠着椅背坚挺的坐着,满屋子的药味竟闻不出那个更出众,感觉所有的药都一个味,晾干收盒后仍盖不住那股浓浓的苦涩。
过了一刻二人仍相互无言,其琛站起身聚目凝眉间站到了内室的门口,眼见粟予根本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语气略显的强势道:“栗粟予,你装看不见我啊?”
粟予没有停笔也没有抬头,语气生冷道:“不是啊,我看见你了”。
其琛的修养算是好的,可听到粟予这样的回答还是燃起了他心中的无名火;“那为何看到了要装没看到,连个招呼也不打?”
粟予依然生冷道:“为什么是我给你打招呼,你不是一样没给我打招呼。”
一句话堵的其琛瞠目结舌,其琛心里不是滋味,粟予这是在生气?生什么气?其琛猛然想起在楚府时自己装作不认识她的事,平缓着语气解释道:“那日....那日.....在楚府我并非是......”,他说不下去了,粟予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不下去了?凭什么你装不认识我就是理所应当,我没给打招呼就惹你不高兴了?”
其琛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相互认识见面不说话,总归是有些别扭”。
“有什么别捏的”,粟予道:“无话找话才别扭吧,再说相互不信任也没多少话可说。”
其琛琢磨着话里的意思,疑惑道;“不信任?”
粟予生冷的语调上又多了几分哂笑:“怎么?你信任我,那董姑娘的身体如何了?”
其琛完全弄不明白了,信任和董飞飞有什么关系?他细心的品着粟予话里的意思,内心的猜忌和心虚不自觉的再放大,他似乎明白了粟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可又侥幸的认为粟予不可能知道,试探的接话道:“飞飞她......恢复的还不错。”
粟予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张隐忍的怒极可笑:“不是怀疑我要害她,怎么不换方子呢,兴许董姑娘好的会更快点。”
其琛有种谎言被当面戳穿的羞愧,粟予舒了口气温声细语道:“徐其琛,我比你长几岁,怎么看都比你经历和见识的多,我想了想可能是我的错,太过于直接,太过于热情,死皮烂脸的接近你让你觉的我是想图些什么,让你觉的不安,让你觉的我心术不正,你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让你觉的不舒服了,从今以后我们就仅是认识的关系,我保证不打扰你的生活,不靠近你身边的人,不过,你好歹是读过圣贤书的,自当是听过;夫医药为用,性命所系,无恒德者,不可以作医,我游历行医这么多年,虽不是救人无数,也担的起仁心精术,你不该背后猜疑我,竟生出我有害人之心来,徐其琛,妄我之前还拿你当朋友,你这样的行事我称你一声谦谦君子岂不是恭维?”
外边下雪了吗?没有,那为何其琛会觉的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心里,比雪还要凉。
其琛摇着头,头皮发麻,他压着心里的那点委屈,自己原先就是这样想的,为何从粟予口里说出来却又不想面对呢?他想解释但又觉的很苍白,内心的不安让他慌忙的走到粟予桌前,无处安放的手一下拍在粟予正在写的‘行医笔录’上。
粟予脸上一派平静迎合着其琛有些颤抖的双眸,严峻道:“我不想听你解释,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接受当面质疑,接受当面拒绝,但绝忍不了背后的猜疑,因为真的很伤人心,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都不能成为你伤害我的理由,那个滋味不好受。”
其琛无以还嘴,伤心两个字也戳动了他的心,自己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二人都不回避的对视着,这针锋相对的目光没有半点静下心的迹象,粟予扭头发现茼影趴在花窗前,起身拿手一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鬼鬼祟祟的?”
粟予到门口拉起茼影站到柜台前,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时不时传来粟予常有的笑声,其琛呆站在原地,觉的心里像少了什么似的,百爪挠心,他说服自己本来不就打算和她保持距离吗?这下不就称心了,可为什么会觉的心里空荡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