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予指着桌上的三幅画像,认真的再次问道:“你真看清了,刚刚碰到的两个人是这两个人?”
茼影自信满满的点着头。
粟予喜上眉梢,盯着那二人的画像道:“真是天意,这么巧的事让你给碰到了,他俩去了什么地方,你可看清楚了?”
茼影摇头:“我本来想打算跟踪一下的,可他二人一直看着我,我怕引起怀疑,便先躲了起来,再回头看时,二人就不见了。”
粟予思索着:在这条街出现,是要买什么字画吗?
“对了栗姐姐”茼影指着一个人的画像道:“这个人说自己是‘叶澜布庄’的少爷。”
粟予歪着头,所有目光都留在叶起波的画像上,口中喃喃道:“叶家少爷,那就从他下手,看一下三人到底谁在撒谎。”
“他们为什么要盯着你”粟予疑惑。
“我是在街角碰上的”茼影道:“他俩有些古怪,还装作不认识,其中一个人老是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
粟予嘴角上扬,颇有深意的看着茼影;“近来你下山可要注意些,街上的流氓,花花公子不少,你这不谙世事,单纯乖巧的模样可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茼影皱眉:“栗姐姐,什么意思啊?”
粟予笑出了声,抬起茼影的下巴,满眼怜爱,叹息着;“以前身后的小尾巴,如今都这么大了”。
茼影习以为常的别过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黎泉山’啊?”
“不回去”粟予话里带着厉色。
茼影乖巧的替她倒杯茶,站在她身后:“翼哥哥他伤口很深,流了好多血。”
粟予切了一声,没好气道:“活该,自己找的。”
茼影摇了摇粟予的肩头;“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很好吗,翼哥哥很关心你的,只是你每次回来都没给过他好脸色,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给你说话。”
“停吧”这十年来,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你不是那种会从中调解矛盾的人,我和他之间没有恨,和他无关,是我的不甘”。
“可是......”茼影还想说,粟予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数落道:“你处处替他说话,要不是他比你大了将近二十岁,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栗姐姐”茼影嗔气道。
粟予折起桌上的画像,一扬手道:“早些回去,路上小心。”
茼影泄了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栗姐姐‘肆夜人间’的凶手找到了吗?”
“好像没有”粟予道:“尸体被‘威远镖局’的人带走了。”
“官府都不调查吗?”茼影道。
粟予哼道:“官府?怎么查,这又不是一般的纠纷,江湖仇杀,官府能做的也只是贴张悬赏通告而已。”
茼影脑中浮现一闪而过的画面,一闲下来就会想;自己心里时时出现的到底是不是真相?
“你这个东西”起波手里拿着玉佩说道:“看上去不怎么样,还挺值钱的,另一半给谁了,赶紧找回来,价值不菲啊。”
子然没心思开玩笑,一把夺过紧紧攥在手里,起波还没反应过来,子然已走远了,起波快步追上;“你脸色这么吓人,这玉佩到底是不是你的?”
子然心里十分纠结,他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可自己现在都不清不楚,要怎么给他们讲,这玉佩的主人是谁?和楚府有什么关系?能一分为二的信物想来意义不凡,另一半在谁手里.......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子然整个人都是压抑的,脑子乱的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在家呆了两天的程诺内心有着波澜汹涌的闹腾,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是亦天抱着自己的画面,随着一阵心悸,脸上一层羞涩,为什么亦天抱着她会觉的好踏实,好高兴,好甜.......不断的问自己;亦天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看上了亦天!苍天啊,莫名脸红后又程诺又沉浸在想像中傻傻的笑着...........
回到楚府,程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亦天,站着的亦天,坐着的亦天,蹲下的亦天,走动的亦天,在程诺眼里都像雨后的彩虹,美妙、喜悦。她依着门框傻傻的注视着。
“......程诺”一声怒吼程诺回了头。
晕头转向随口应了句“啊”。
庞轩凝眉:“你干嘛呢?我叫你半天了。”
“少爷的饭菜啊”庞轩重重的指了指桌子。
程诺一下清醒了,整了整衣服端着饭菜出了厨房。
和亦天的擦肩而过只有短短一息,程诺的心跳却快了好几倍,她低着头,快步的走向前厅。
子然整日都在思索着这个玉佩,程诺的敲门声使了比平时大两倍的力气才引起他的注意。
“进来”子然道。
敲了这么半天才出声回应,程诺从心底认为他是故意的,心中即便不悦,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放下了饭菜,便打算离开。
“等等”子然道,看着程诺子然神情微妙:“那晚你在朗庭与我相遇,可还看到其他人?”
程诺一皱眉,沉思了一会,转身道:“那晚?您越墙那晚吗?”
“不准提越墙”子然神色认真。
这样的反应程诺知道自己猜对了,矢口道:“没有,就看到你一人。”
“你确定?”子然语气严肃。
程诺心里犯嘀咕;这件事不是说好了吗,我不提他翻墙,他不说我会武功,今日旧事重提,想干什么?
“真没有,我抬头就看到你一人,后来就回了房间”程诺解释道。
子然心里清楚,有两点可以确认;一是府中人出府,二是府外人进来。府中会武功的除了自己和蒋毅,知道的就是程诺,可他并没有那样的身手。让子然不安的是,这是知道的,那不知道的呢?第二,那日有府外人进来,自己很有可能被跟踪了,那问题就出在‘乐笙楼’,说不定在那里被什么人注意了,一路跟踪到了府上。有那样身手的人随在身后,自己是不易察觉到的,重要的是自己也从没想过会被人跟踪。
“少爷,少爷.....”程诺渐渐提高声音喊道。
子然吊着眼皮盯着程诺,趁其不备,猛然起身向其出手,等程诺反应过来时一个拳头已在她的眼前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凝在脚下,足尖用力划出了屋外,撞到了身后的花坛。
“唔........”一声闷响,程诺跪在了地上,满眼怒火,嘶吼道:“你什么意思?”
子然只是想看一下他的应激反应,却不想害他撞上花坛,面显愧意,冲到外面紧张道:“无事吧?”
程诺恼怒;“你撞一个试试”。
二人的动静引起了府上其他人的注意,蒋毅匆匆来到子然身边,神色慌张道:“少爷你还好吧?”
看着围在子然身边的众人,程诺更加不愤,斜眼看了他们一眼,起身离开了。
满腔愤慨的程诺将自己关在了屋里,她轻轻扭动身体,用手抚摸发疼的后背,面容难受,口中低吟了几声。
蒋毅随后追到后院,将止血化瘀的药交给了亦天。
亦天一路小跑来到舍房:“程诺,你开一下门,快点。”
那么大的撞击程诺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定会有很大的淤青,她撑着腰,尽量平息情绪,缓缓道:“你等会吧,我现在疼的紧。”
“那还不赶紧开门,我替你上药”门外的亦天有些急促。
程诺努力直着背,用手托着腰慢慢的走向门边,看到程诺僵硬的模样,亦天竟觉得滑稽可笑,强忍着笑意,扶着她坐到了桌边。
“你干嘛笑”程诺脑蛋一动不动,眼睛撇向亦天质问道。
“我.......没有”亦天压着声音回应。
程诺提高音调;“你明明就有”。
亦天彻底投降,摆着手:“好、好、好,我不该笑,你哪儿疼啊?”
程诺摸着后背:“啊,这里都疼。”
亦天起身,上了门栓和关了窗户。
“衣服脱了”亦天道。
程诺半张着嘴,有些莫名的紧张,耳根有些微微红毅然道:“......不用。”
“不上药等下要肿起来了,非得等到大夫来了才满意”话是好意,可程诺怎么听出有点威胁的意思。
她慢慢的解开腰带,身体僵硬的连胳膊也打不过弯来,一往后扯后背就生疼,她试了好几次,疼的直咧嘴,懊恼小声道:“....我.....我脱不下来。”
亦天扭头侧身坐着,双手驾于程诺肩上,向后缓缓退去了她的外衣,身体离的好近,两颈相交时,亦天在她耳边呼出的气,顿时令程诺呼吸加重,心跳加速。亦天缓缓从下撩起她的中衣,雪白的肌肤上一片红红的印记上面还有几道血痕,亦天拿着药膏轻轻的涂于红肿的地方,松松垮垮的外衣随意搭在程诺的臂弯处,凉凉的药膏加上亦天轻柔的动作,程诺仿佛真的感觉不到痛了,她身体猛然一颤,亦天柔声道:“这里很疼吗?我轻一点”。
程诺摇着头:“凉凉的,这个药挺舒服的,你.......涂完了吗”?
“马上,你再忍着点”亦天道。
温柔的动作,细腻的触感,程诺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气息。亦天轻轻的吹着气,轻柔的气息打在伤口上,程诺立即放下自己的衣服。
“你先等一下,这个药还没干,会沾到衣服上的”亦天道。
“没事......涂上去就好了,你赶紧把门打开吧”程诺道。
“你和少爷怎么回事”亦天边起身边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撞到背部。”
程诺气的咬牙:“我哪知道,他抬手就要打我,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来躲,一时收不住力道......撞到了花坛。”
亦天不解:“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早说了他不正常,自己越墙还怕别人知道,肯定在外边惹了什么是非,叫别人给盯上了”程诺一副义愤难平的神色。
“你....为什么这么讲”?亦天道。
“他问我”程诺尝试着起身:“啊,啊,疼,那夜是否还看到其他人,我碰到他的时候正巧他从外边进来,府中的人我还能不知道,那肯定就是府外的人,他那夜鬼鬼祟祟的,还不让别人知道他去了哪,肯定有问题。”
亦天直直的盯着程诺,先前觉得她是有些小聪明,没想到还是会看出一些事情的本质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淡淡道:“少爷的事我们就管不着了,你后背的淤青要些日子才能下去,这些天你就做些轻巧的活,出力的我来做。”
程诺抿着嘴,静静的和亦天对视,含情脉脉的眼神,丝毫藏不住涌出来的情意,全然一副‘你真好’的眼神。
“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程诺问道。
“不找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跑出来了”亦天道。
程诺:“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就这么大的地方,肯定好找。”
亦天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怎么”程诺道:“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嗯。”
程诺狐疑的眼神让亦天哭笑不得:“乱讲,也行,我画给你。”亦天拿起桌上的纸笔,一会就画好了。程诺偏着脑蛋左看看,右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她还猜不出,就觉得亦天的笔法顺畅,画功了得,这东西的细节被画的一清二楚。
子然决定要再去一次‘乐笙楼’,他要看这一次还有没有人跟踪,找起波其琛一起当然是最好,可他二人不会武功,若真遇上打家劫舍的恶人,怕是会连累到二人,找蒋毅的话那日自己的行踪就会暴露,权衡之下,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前往,方法嘛,自然和上次一样,夜黑无人,越墙出府!
子然用困乏为由打发走了所有人,并嘱咐无事不要来打扰,夜临,寂静,院中的烛火相继扑灭,戌时过半,子然悄悄出门,趁四下无人之际,越墙出了府。
道路两旁漆黑安静,上了‘合’桥才慢慢有指路的灯笼,高低不一的悬挂空中,南桥街陆陆续续有三两为群的人不断出现,使了个小聪明,他这次不直接走南桥街,而是绕道走‘民巷街’。
昏暗狭窄的街道显得格外压抑,子然一踏进去便生出莫名的心慌,除了‘迎君楼’还烛火通明外,整条街都死气沉沉的。子然随着前面的亮光加快了脚步,站在整条街唯一有亮光的地方,踹了口气,他在心里计划着,如何在‘乐笙楼’里应对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他回头看向店里,来回跑堂的店小二和几人围坐的推杯换盏,竟让他内心生出一丝平静,他收回余光时脸上一惊,直直的走了过去。
“是你啊”子然意外道。
闻言抬头的人愣了一下,眼神泛着迷茫,眼前的人在哪见过,确又一时想不起来。
子然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连啧几声:“我啊,那日在街上一起救孩子的那个”,子然拿拇指反指着自己看着对方,眼睛都不愿眨,满脸期待的让对方早些认出自己。
少年定睛一看,面上明显放下了防备,连连点头,也感到意外:“是你啊。”
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子然不客气的坐到了边上,紧握的玉佩也顺手放到了桌上。
“你住在这里啊,太巧了,我们又遇上”子然有些喜悦。
少年也觉得有些缘分:“公子也来住店?”
“恩.....”子然摆手:“.......随便溜达一下。”
少爷移开目光,停在了那块玉佩上。
“上次走的急,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子然道。
少年深邃的眸子直直看着子然,朗声道:“时尤念。”
“好别致的名字”子然小声的念了几声:“尤念,尤念”。
尤念道:“公子可是有事在身?”
子然虽感到意外,但又觉的可以松口气,不能和熟人讲,和陌生人倒是可以倾诉一下:“是遇到了一些毫无头绪的事。”
“没办好事,不好和主子交代”尤念道。
子然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主子?什么交代?”
尤念挑眉看向桌上的玉佩,子然脑中轰隆一声炸响,眼神透着冷峻,急声道:“你见过这个?”
几句话尤念便心中了然,泰然自若道:“这东西不是你的吧?”
子然捏着玉佩,悬在尤念面前,严肃道:“你当真见过这个东西!”尤念不慌不忙的样子,漠然间子然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去‘乐笙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