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咬着下唇抿嘴偷笑着,解开了心结心情舒畅了不少,脸色显然明媚了好多,话锋一转又讽刺道:“去了也白搭,你这穷小子,人家能看上你什么。”
亦天面上不气,心里却哭笑不得:“你闷闷不乐的就是在苦恼我有没有去嫖过娼?”
程诺脸上一羞,嗔怒的样子:“干嘛说的这么直白啊”,似惩罚般一手搭在亦天的肩上一手拉着他的的手臂,像押犯人般别着亦天的胳膊:“哼,有色心没色胆,你当我信你的鬼话,我才没有在苦恼。”
亦天挣扎了几下,不想程诺的手劲还挺大:“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
程诺一副高高在上有恃无恐的样子:“我还用以为吗,你本来就打不过我。”
“是吗”亦天嘴角一弯,抬手去抓程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程诺早有防备撒开了禁锢亦天的手,亦天转动着手腕像扭麻花般将程诺的手别于脑后,程诺往后扯动身子,二人顿时以手拉手的姿势面对面的对视着,程诺甩了几下,岂料亦天握的很紧,她怒目一瞪,意思是再不放手就不客气了,亦天不惧,挑衅般用力往前一扥,程诺被他扯的不受控制的晃了下身体,她一咬牙足下用力腾空而起,旋转着身体同时出脚看准亦天的肩膀,亦天一惊,慌忙撒手双手护着脸颊,落脚点刚巧打在亦天的手臂,亦天受力向后退了几步,顺手抓住身边的花径来支撑着身体以免摔倒,指尖猛然一阵剧痛,亦天凝眉,不由咧了下嘴出声道:“哎呦,疼。”
程诺足尖落地划向亦天,一手环住他的腰将其揽了起来,紧张道:“你没事吧,我根本没用力”。
鲜红的血从亦天的食指流到了手掌,程诺抓起他的手指毫不犹豫的含在了嘴里,温热湿糯的口腔,程诺的舌尖轻轻的抵在指尖,万想不到的亦天浑身窜过一阵酥麻,直直的盯着程诺:“..........没事的,你别.....”程诺吮吸着手指,将吸入嘴里的血吐了出来,根本没注意亦天神色的变化:“这是个土方法,这样含一会就能止住血”。
红色从指腹上的小点中又涌了出来,程诺放下心来,笑道:“啊,原来是被花刺扎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我把你踢伤了呢。”她抬眼看着亦天,亦天的手被她握着,看着程诺的脸,亦天身体一紧,慌忙的抽了出来,眼神飘忽不定:“给你说了没事,你怎么......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避讳,男女有别,这要被人看到了,要怎么解释。”
程诺猛眨几下眼,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算是亲了亦天,耳根开始发烫,可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甘甜,她缓缓移目偷偷的观察着亦天的表情,却发现亦天竟难得的有些慌乱,她忍着笑,话带调侃道:“你还知道男女有别,你还知道怕别人看到,那日你在街上抱我的时候怎么不这样想。”
亦天心里一沉,凝重的脸上赫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那几日压在程诺心中的疑虑她也不想再掩饰,慢慢的靠近亦天,整个脑蛋抵在亦天肩头,柔声道:“亦天,你当真察觉不出吗,还是你.....心有所属啊?”
刚刚轻柔的触感还留在指间,那一抹温柔如春水融进了亦天的心里,他为人镇定深沉,智慧敏感,但绝不是无情之人,他在府上多年自问洞察力不错,程诺是第一个他不愿费心劳神,谨小慎微去相处的人,她坦率,果敢,不用去拿和别人的相处之道套用她身上的人,和她相处轻松,愉悦。
亦天抬手拍了拍程诺的肩膀:“若真察觉不到,岂不是白比你大了七岁。”
程诺大大松了口气,嘴角含笑,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双手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亦天,下巴放在他肩上,暖心道:“如果真的累了,就好好歇一歇,或是可以换个地方,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的。”
亦天欣慰的轻拂着她的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楚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他不在府上,我是不能离开的。”他挪开程诺的身体:“好了,回去吧,千万别让他们几个知道。”
程诺一愣,诧异道:“怎么,你怕,还是.....嫌弃我?”
亦天抿嘴一笑:“你若不怕他们知道你是女人,我一点也不嫌弃。”
程诺瞠目,低头傻傻的笑着,斯文的拉着亦天的手:“还疼吗?”
“多大个伤,早不疼了”亦天盯着程诺看的入神:“我发觉你可真神奇,生气的时候蛮不讲理,气顺的时候倒是乖巧可人。”
程诺勾起嘴角:“怎么,你不喜欢啊。”程诺的性子也不是会撒娇的人,可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却回荡在亦天的心房,像石子入水荡起的圈圈涟漪,片刻才回复宁静。亦天动情一笑,可在他心里不止一遍对自己说过;喜欢,对自己来讲太奢侈,连想都是一种痛!
亦天的食指被程诺‘关心’的缠了满满几圈纱布,原本纤细的手指被包扎的像个小胡萝卜,午饭时害的亦天研究了半天才拿稳了筷子,不得不翘着食指生疏的夹着菜,程诺本来就和亦天走的比较近,既然二人都说开了索性一点也不顾及,把菜全部摆在亦天面前,还不断的往他碗中夹着菜,亦天一个劲的给程诺使着眼色,程诺只当没看见,坐在二人对面的庞轩可憋不住了,‘啪’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干嘛呢,亦天的手可是我们几个中最长的。”
程诺抬眼才发觉对面的三人只能站起来才能夹到菜,尴尬一笑把菜往中间推了推。
江寒道:“你俩这是比赛呢,他刚伤完又轮到你了。”
亦天一如既往的满脸镇静,不紧不慢道:“根本没事,这都不算伤。”
“说来也是”江寒道:“我还从没见过亦天你受伤,就说去年咱几个一块修补这房顶,不慎掉了下来,这么高,我摔断了脚,庞诺硌了腰,多朗扭伤了脚,你愣是一点事没有,都说你运气好,今天是在哪翻船了。”
程诺感兴趣不禁看了眼这屋子的高度,诧异不已的看着亦天好奇道:“你们还从这房顶掉下来过呢,这么高你真的一点没伤着?”说着便上手巴拉亦天的衣服,像要检查伤口一般。
亦天脸色微变,目光犀利的看了眼江寒:“过去的事儿,提它干嘛。”
程诺极感兴趣,不依不饶追问着江寒:“还是其他关于亦天的吗,什么能可以讲,我爱听。”
江寒虽心细可他断察觉不出程诺的用意,只当是程诺八卦,打听些亦天出丑的事图个乐,还真绞尽脑汁在回想。亦天脸上挂不住,在桌下轻轻踢了程诺一脚,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别那么多事,赶紧吃饭。”后一本正经敲了敲桌子:“行了,她没事找事你们还真由着她啊,赶紧吃饭,菜都凉了。”
程诺一撇嘴,缩回身子,乏味的往口中扒拉着饭,不时的瞟向亦天,在她心里不止一遍怀疑过:亦天真的不像一个下人,举止谈吐,连吃饭都这么有涵养,一口一口的咀嚼,吃东西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无论何时总能约束自我,不散漫不动气,想想这么优秀的人和自己.......程诺心中一阵悸动,慢慢靠近亦天,点着他的手臂,小声道:“哎,你知道吗你有一个小习惯.....”话到一半程诺故意卖着关子,亦天一瞪眼,程诺心里乐着嘴角一歪,接着道:“你每次吃饭都会把筷子在桌上磕一下,两头对齐后才去夹菜。”程诺一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冲亦天得意的仰着头。
程诺口中的秘密每次都能让亦天大失所望,明知不会是什么惊人的发现,亦天每次都还怀着百分百的憧憬期待着。亦天面无波澜,冷言道:“无聊。”
天气一天天转凉,黑夜也比白天长了很多,夜晚的秋风朔朔吹动着树叶,随着缝隙吹进屋里,屋中人紧紧的裹着被子,纱幔轻摇,程诺闻到一股丁香花香,没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昏昏沉沉中程诺感觉有人在晃自己,她眯缝着眼从眼缝中看到亦天的脸,她抬起眼皮又闭上来回几次才清醒了些,听到亦天压着嗓子的声音:“醒醒,你腰上的伤需再擦一次药,趁他们没醒,你赶紧趴下。”
程诺没睡醒,烦躁的埋怨着亦天:“天都没亮,你干嘛啊。”
亦天耐心的重述着刚刚的话:“你的伤要上药,等他们起来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程诺闭着眼睛,可亦天的话他一字不落的都听了进去,一脸不情愿的翻身死死的趴在了床上。亦天心里数落道:哪有人这么没有心眼的,毫无防备,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程诺的里衣从下往上被掀了起来,被撞而至的淤青已经淡了许多,但还留着浅浅的印子,红肿已经消了,剐蹭留下的细小伤痕有的结痂已经脱落,亦天轻柔的将药膏涂在伤处,轻柔的动作,温热的触感原本迷瞪的程诺一下清醒了好多,身体一紧,硬邦邦的抬起头:“你不用.......这么轻的,痒痒的,弄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程诺的直接常常使亦天不知所措,搞的他一个大男人倒不好意思起来,他替程诺盖好被子,不冷不热道:“我看你是皮痒,多大个人了一点不懂得照顾自己。”
刚刚的一点温存被这句话击的四分五裂,程诺用手支着上半身,满腔情绪道:“我发现你也挺神奇,跟你不熟的时候吧觉得你温和可亲,善解人意,这才刚熟不久就露出真面目了,铁石心肠,嘴毒无情,你说几句好听的称了我的心有那么难吗?”
亦天随口接了一句:“你想的挺美呀,也行,你先对我说几句好听的,称称我的心。”
“你.....”程诺真心觉得亦天油嘴滑舌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以前几句玩笑话都不会讲,现在都能打趣人了。程诺不甘心,坐起身来,一副要好好与亦天掰扯掰扯的样子:“凭什么我先说,我还不够主动啊,你就是为老不尊,我都是表现在脸上,你全藏在心里,你主动招的我,那就得招到底.......我.......”
亦天探过身子,隔着纱幔在程诺脸上轻轻一吻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程诺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呆呆的坐着,心里一阵热浪燃烧着全身,脸上一阵发烫:“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个字来,亦天深情的看着她,款款道:“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称你的心。”
滚烫的脸颊和空白的大脑程诺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快的吓人,她闭起双眼在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羞涩的样子,陌然的神情,这么直白的反应倒是令亦天想笑也笑不出来,轻声道:“自己都没弄明白,还撩拨别人,好歹我也比你大。”
程诺是简单的人,简单到对信任的人可以坦白到剖心掏肺,不留余地,不想后路。对于深沉的人并非是他们不爱讲,而是看的透。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如今程诺懂了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有迷恋,他不用做任何事情只要站着都能令人沉醉!
“亦天”江寒道:“少爷的饭好了赶紧送过去吧。”
程诺受伤的这几日少爷的饭菜都是亦天送的,程诺心疼亦天的手指端起饭菜便要出门。
“给我”亦天拦截道。
程诺:“你的手不方便,我来。”
“这哪算个伤啊”亦天道:“根本不碍事,倒是你”
“我怎么了”程诺强词夺理道:“不算个伤还不是流血了。”
亦天犹豫了一下:“倒不是非给你抢,我是怕你和少爷.....再吵起来。”
听到少爷程诺的脸一下便沉了下来,冷嘲热讽道:“我闲的啊,天天没事干想着怎么给他抬杠,我才懒得搭理他,放下饭菜我就走不给他说一句话,可以吧”。
二人就着抢盘子的姿势相互的望着,程诺这种直爽但又是非分明的性格让亦天想抓狂都找不到理由,他顺着盘子将手往前送了送,碰到了程诺的指尖,程诺咬着嘴唇满眼绵柔的看着亦天,二人竟明目张胆的拉了拉对方的手。
程诺心头像抹了蜜一样,甜的她忘乎所以,竟有些不舍的迈着小碎步,刚出门便听亦天在身后叮嘱道:“可千万别给少爷甩脸色啊。”
甜劲还没过便涌上一股酸劲,程诺嘴上不答,在心里重重的回应着:知道了,啰嗦。
这两天的开心事太多,程诺竟一时忘了自己的伤是拜楚子然所赐,想起这个行为怪异,养尊处优的少爷,程诺都想朝他的饭里吐两口口水,相由心生,程诺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透出的恶意改变着她的五官像是变了一个人。
程诺敲门半晌无人应答,她索性用力一推,屋里没人,她心里说不上的高兴,放下饭菜一个转身撞见迎门而进的楚子然。刚刚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丧气,偏偏还不得不打招呼,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少爷该吃饭了。”
几日不见他楚子然心里还是有愧疚的,他也能感觉的出程诺压着的那股气,子然径直走到桌边淡淡道:“你的.....伤好些了吧,蒋毅送过去的药灵的很。”
程诺性子直接但也是识时务的人,不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心里不屑道;假惺惺,嘴上仍恭敬的回应:“少爷的药当真有效,已经好了。”
子然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端起粥往嘴里送了一口:“其实那日,我并非是有意的。”
“已经过去了,少爷不必放在身上,况且我现在都好了,”程诺毫无敌意的回道。
子然冷笑:“说来也奇怪,每次发生不好的事都能遇到你”。
从子然进门程诺便一直低着头刻意不与他对视,子然口中不好的事落在程诺这里全是倒霉的事,程诺心里还委屈呢,我招谁惹谁了一碰到你就没好事,心中有些怨言,抬起眼皮看着楚子然,本想酸他几句,可看到楚子然一脸的愁容想想还是别没事找事了,不紧不慢的丢了句:“即是不好的事少爷就别想着我了,若您想吃什么可以随便来找我。”
长在深宅,府上的人个个对他毕恭毕敬,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身边总有替他解决的人,真碰到事儿了才发觉府上没一个能让他倾诉的人,他明白府上的人他可以随便吩咐,但没有人能替他分忧。莫名的升出一丝苦楚,仰头一口喝光了碗里的粥,一抹嘴:“直接端走吧,不用再跑了。”
程诺心里犯着嘀咕,这少爷是遇到什么事了吧,忧心忡忡的,猛的一甩脑蛋;关自己什么事,瞎操心。程诺将空碗放到托盘上,连同那道一点未动的干煸竹笋也一起端了起来,程诺扫过桌面目光停在了子然手边的一个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