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天昌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陈御医坐在之前白叶坐的那只凳子上,正为白枫把脉。他是个矮胖老头,长着一张梨子脸,尖尖的额头,宽大的下巴,一对八字胡如同女人的画眉,照料得很精致。
“回殿下,他的伤很重。”陈御医瞥了一眼白叶,“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内虚与外伤夹攻之下,他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白叶“扑通”一声跪在陈御医面前,“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哥哥。”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们一辈子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天昌连忙扶起她,入手处只觉柔若无骨,冷若冰霜。他不敢想象,如果白枫真的不治而亡,白叶会何等的伤心,会发生什么。
“白姑娘不必这样,”陈御医急忙劝道,“但凡有一丝希望,老夫绝不敢放弃。”
陈御医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也不怕二殿下和白姑娘笑话,陈某的医术比起医圣虽然差得远,在寻常人中也算过得去。但陈某行医几十年来,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身体如此虚弱、古怪,他人才十几岁,身体却像是六七十岁,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不,他不是营养不良。”天昌目光炯炯地看着陈御医,“如果我告诉你他是魂教白家之后,是异赋者,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异化’,你有办法治好他吗?”
那天在开天桥,汁光雷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虽然他不是很明白,暂时也没功夫去弄明白。但他觉得,陈御医这样的老御医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陈御医惊叹道,“他们居然是白家之后。想不到,三十五年前的那场事变后,白家居然还有后人,真是世事难料。”
“我们是白家仅有的后人了。”白叶悲伤地说,“我们从小就失去了家人,对所有家族过往都不知道,前辈能告诉我关于一些白家的事吗?”
“这么说,你对自己的显赫家世全然不知道?”陈御医难以置信地说,“不过,这样也好,白家早已经是过眼云烟,被魂教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与其当它的后人,生活在恐惧和仇恨中,不如什么也不知道,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
“陈老说得对,这些可以以后再谈。”天昌说,“还是先说说白枫的伤吧。”
陈御医叹了口气,他看着天昌,摇摇头说道:“陈某能力有限,对于这种‘异化’产生的后遗症,实在是无能为力。望殿下和白姑娘恕罪。”
陈御医话音一落,白叶便身体一软,晕了过去。天昌急忙抱住了她。
“陈老,她怎么样了?”他焦急地问。
“诶,瞧白姑娘的样子,恐怕是先天体弱,又吃了不少苦,所以身体极为虚弱,禁不住这样的刺激,才晕了过去。老夫一会给她开一副药,以后多多调养,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天昌瞧着怀中的白叶,她双眼痛苦地闭合着,即使是昏迷状态,看上去也那么悲伤,楚楚可怜,让人生出一种自古红颜多薄命的感慨。
天昌没有文人骚客那种多愁善感,却也不忍心白叶难过,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欠她的一样,他要让这张可爱的脸颊充满笑容。
“陈老,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无论什么办法,都请你说出来。”
“确实有一个人,也许能救他。”陈御医面露难色,似乎在犹豫什么,“只是……”
“快告诉我他是谁。”天昌激动得一把抓住了陈御医的手,用力之大,让老人家身体不禁一颤,“我现在就去找他。”
陈御医像是很为难,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禁不住天昌的不断催逼,或者说天昌手上的劲道。
“还请殿下手下留情,”他疼得倒抽了口凉气,“老夫一把老骨头承受不住呀!老夫说还不行吗。”
天昌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松开了手。
“当世医界的佼佼者,非医圣他老人家莫属。”陈御医斟字酌句说道,“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他便能妙手回春,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医圣?”天昌问,“倒像是听说过这个人,你说的就是他?我这就去找他来。”
“殿下勿急,且听老夫说完。”陈御医急忙叫住起身就要离开的天昌,“医圣早已看淡名利,他隐姓埋名在世间行走,救治天下穷苦之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怕一时也找不到他。我说的另有其人,医圣虽然远在天边,得到他真传的嫡传弟子却近在眼前。”
“你不是说无能为力吗?”天昌疑惑地看着陈御医。
“殿下又误会了,老夫岂有那个福分,做医圣的嫡传弟子。她早已退隐多年,不再行医,并且嘱咐过我等不要再提及往事。诶,也罢,老夫豁出去了。”
“快说啊!”天昌催促道。“她到底是谁?”
“她便是您的母妃,贵妃娘娘!”
天昌呆若木鸡,一向低调无为的母妃居然还有这样的背景?从小到大,身边人从没人提起过,她本人也从没说过自己会医术,还是大名鼎鼎的医圣的嫡传弟子。
她为什么要掩埋这段过去?埋葬自己的非凡医术。医者在牧魂大陆是个地位崇高的职业,即使在修炼界,他们也有特殊地位。
因为,人吃五谷杂粮,就避免不了生病,就要有求于医者。除非修炼到了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就算那样,医者对他们同样重要。
顶级医者还会炼制一些丹药,虽然比不上无极院的博士炼制的仙药,却也是极有价值的。
越是医术高超的医者,地位越是超然,无论走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对象,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他们,因为有大把的人乐于帮助医者,卖人情给医者。
他们是出入魂息山和洛京皇宫无阻的座上宾,是百姓口中的再生父母,是修炼者的良师益友。医圣的嫡传弟子,这是多么让人向往的荣誉,多么光辉的声名。
而母妃却选择了抛弃这一切,这到底是为什么?天昌真想立刻飞到母妃的南青宫,找她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