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贞的录音
一直以来,高钰莹那番关于和白慕贞同居生活的叙述都有一点非常令黎涛在意。
那就是她多次提到的,白慕贞所说的那位在鹿马大学当教师的亲戚。
白慕贞的母亲是生她的时候死的,她娘家也家境一般,至于白慕贞的父亲,白指,他在黎涛的印象中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除了女儿,他似乎就没什么社交了,孑然一身。
连柳姨在鹿马大学都找不到秦可卿女儿之外的关系,他白指又哪来的当教师的亲戚呢?
而现在,似乎这个疑问已经解开了。
高钰莹两次在公寓见到的女教师,她应该就是带着人皮面具的汪春曼。
梅花k擅长易容换脸,汪春曼显然是和这个暗礁组织的王牌杀手存在着直接关系。
甚至汪春曼会不会就是梅花k呢?
黎涛的手轻轻扒住卧室的门框,他在犹豫,现在到底该制服汪春曼来逼问线索,还是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探究更深层次的东西。
“叮铃铃~”
床单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黎涛默默缩回了手,用平淡的目光远远盯着汪春曼。
“喂,哪位?”汪春曼有气无力的问道。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疲惫啊,接下来还有很多正事要办呢,你这种状态不合适吧~”
电话的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女声,不过汪春曼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有些惶恐的跪在床单上,语气略带着颤音:“不…不累…我不知道是您…”
对方冷笑道:“呵,别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要记住,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要保持绝对的警惕,记住自己的身份。”
“因为你不上心的原因而导致计划有任何的疏漏,我想我会亲手割掉你的脸皮,把它送给一个听话又认真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现在开始绝对不会再放松自己,一定不会让计划存在疏漏!”
明明只是语音通话,可是汪春曼还是无声的做出“发誓”的手势。
可见这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有正事的,你现在呆的地方,足够安全吧,嗯?”
汪春曼迟疑的环视了一眼周围,黎涛自然早早收回了目光,背靠着墙偷听里面的对话。
“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满。
“噢,抱歉抱歉,这边很安全,没有别人,我现在是一个人住在白慕贞和高钰莹的公寓里。”
汪春曼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电话那头的女人可不是善茬,如果汪春曼不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就随意接通了她的电话,肯定又会被骂一顿。
“那你准备准备吧,我刚下飞机,在机场等个人,最迟周二会进入学校,你必须把高钰莹的人皮面具给我准备好。”
“嗯,已经在冰箱最下层冻着了,您到了的时候,解冻就行了。”
“对了,都有什么人在查白慕贞的死因?”
汪春曼从床上跳下来,脚步声逐渐靠近门框,等她终于走出卧室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门后,可却空无一人。
她露出狐疑的神色,因为刚才她一直觉得这个位置有个目光,可是碍于电话那头的疯子,她不敢提。
又是幻觉么?
汪春曼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个小本本,沉声道:“有,调查比较激进的是黑帮太子安东尼奥,他背后站着的是鹿马第六理事的女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咸不淡:“是那个女人啊,今年鹿马大学理事会的轮值主席就是她父亲,这个女人权欲熏心,怕是想趁今年重新划分理事会里那十二位的排名,让他爹往上走几格。”
“这样吧,你给她露点马脚,让她知道现在是谁参与进来了,如果她实相作罢了,那最好,不然,我不介意替她当理事的女儿~”
汪春曼吞了口口水,完全不敢去接这种胆大包天的话。
“还有个人在查。”
“是谁?”
“一个大一新生,李旭东,艺术学院a班的甲级劣等生。”
“具体什么身份?”
“简单讲,她是贵茅酒业李家小姐,李媚娘的人,开学入校的时候,我们新生在医院加试了一场考核。”
“在那场考核中,有位理事突然参与,他命令校学生会的一批妖孽去考核新生的深浅,而李媚娘联合李旭东将十个学生会的干事打败了。”
“战胜学生会的人并且拿到对方的学生证,就会获得一定的考核积分,本来十套学生证,她们两个人都够评级为甲级生,但在第二天,有人在校医院找到了死掉的学生会成员。”
“十个人全死了,李媚娘承认是她给这些人灌了过量的酒,这些人胃穿孔酒精中毒,所以后面的惩罚也是把她积分扣光了。”
“不过我想,是她有什么秘密被那些学生会的人看见了吧,毕竟死人才能保密。”
另一间卧室的门后,黎涛静静的站着。
听着汪春曼的叙述,黎涛又解开了另一个疑惑。
韩谷关之前就多次提醒过他,李媚娘这个女人不简单,而且在校医院的考核中做出了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才被降为丁级,可是详细消息被校方给封锁了。
现在看便是这死了十个学生会成员的事情,这不是个光彩的事情。
那晚他和香雪躲在草垛之后,刚好听见李媚娘和一个男人在那密会,并且她还打了一巴掌对方。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男人便是叫李旭东了。
“没听过这个女人,不过区区一个李家,怎么敢在鹿马大学调查东西?”
“我在查,隐隐有头绪但没有办法确认,我可以向您保证,你进鹿马大学之前一定给您详细的答复。”
“行,我挂了,你记得租个一楼的房子,我会带个坐轮椅的女人一块出现。”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
对方率先挂断了电话,汪春曼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泄劲似的直接瘫软在沙发上。
“我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要我卷进这些麻烦的要命事里……”
长叹一声,汪春曼走向了厨房。
她拉开了冰箱,冰箱的最底层已经被霜给封上了。
“砰砰——”
汪春曼对着最下层踹了几脚,猩红的浆体逐渐淌了出来。
梅花k的人皮面具,必须要用兽血和低温保存着,这样取出来之后帖合度才足够高。
“今天周末,明天周一,也就是最迟后天那个疯子就来了。”
汪春曼确认了一下人皮面具没有出问题,重新又把冰箱关了起来。
“又多了个麻烦事,还得给她租个一楼的房子,坐轮椅那个是残疾人?”
汪春曼骂骂咧咧的回到卧室找了个防晒短袖套上,拿着手机什么的,很快就从出租屋走出去了。
房间陷入短暂的平静,约莫三分钟,门突然被打开。
汪春曼面无表情的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嘴里喃喃道:“真邪了门了,我敏感过头了吗?”
她在客厅停顿了片刻,终于离开了。
在高钰莹床底下躺着的黎涛松了口气,刚才他是真的想走出卧室,结果听见钥匙插入的声音了于是立刻钻进了床底下。
再三确定汪春曼离开了,他才从床下走出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应该不是伪声,而是对方本真的声音,让黎涛奇怪的是,声音很稚嫩像个孩子…
而这间屋子是高钰莹的,她死的有些无辜,单纯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又告诉了不该告诉的闺蜜。
黎涛从口袋里拿出了他不久前在眼镜店买的墨镜,轻轻放在书桌的角落。
“来生不要去相信任何人了,她虽然觉得亏欠,但终究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彻底遗忘……不值。”
她,说的是汪春曼。
友谊大部分时候可靠,却又无法抵达深层。
黎涛在高钰莹卧室转了一会儿,再没发现什么更多的信息了,于是走回了白慕贞的卧室。
他站在书桌前,看着白慕贞的照片呢喃道:“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找你……”
白慕贞只是来学校替父亲报仇杀黎涛的话,也不该引得这么多大人物卷入啊。
连堂堂神秘莫测的鹿马大学理事都涉入其中,这未免太过令人费解了。
黎涛绕着她的卧室走了许久,就在他快要作罢离开时,书桌的最上边,一个芭比娃娃吸引了他的视线。
芭比娃娃的手被人为抬起来了,而且手指指向着床底下。
黎涛目光闪烁了片刻,牵起了床单,俯身看向床底下的场景。
不出意外,这下面蒙上一层灰尘,但却有数道清扫痕迹。
看样子汪春曼也注意到这个芭比娃娃了,并且根据她指向的方向寻找过白慕贞留下的东西。
但她不知道,白慕贞父亲白指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白指……“掰指”。
白指出生的时候有根手指是畸形,就是翘起来压不下去。
女生防狼术中不是有提掰手指制敌么,而白指的那根手指天生就像是被后掰了九十度。
芭比娃娃指着床底下,如果这个人是白指的话,那只能指天花板……也就是那个吊灯。
黎涛轻轻点地跳到桌角上,再次轻轻一跃,他就完整的看到了吊灯上面的场景,那里藏着的一个小黑盒子。
黎涛找了个丝巾,直接把小黑盒子抽掉了下来。
从床单上捡起了黑盒子,黎涛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个录音机。
表面有个九宫格数字密码锁,右下角用签字笔写了“生日”两个字。
黎涛沉吟片刻,按上了白慕贞的出生日期。
没用反应…密码错误…
黎涛歪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日期应该没错啊,他有一次被白指请教怎么给他女儿准备生日礼物,而且生日蛋糕还是黎涛订的。
重新尝试了一下,密码依然是错误。
黎涛愁闷的朝后退了几步,后被贴着墙,缓缓滑落坐在地上。
“密码不是生日吗?”
黎涛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既然芭比娃娃她利用了父亲,所以是白指的生日吗?
黎涛可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生日,毕竟人家也不过生日。
手指在九宫格上乱敲,他情不自禁的打下了自己的生日。
“叮——”
录音机屏幕亮了,解锁成功了!
“为什么是我的生日?”黎涛意外的站了起来,因为卧室拉了窗帘很沉闷,所以他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你在好奇为什么是你的生日吧……”
录音机自动播放了起来,沉默了片刻,白慕贞的声音继续响起:
“因为这个录音就是留给你的,我想现在鹿马大学里面,除了你,再没有别人能知道芭比娃娃手指的秘密了,当然保险起见,我还用你生日设了密码。”
“对了,我进鹿马大学,你会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报仇的?”
白慕贞的声音透着迟疑:“你应该不会这样想吧?”
黎涛的手缓缓攥紧,嘴唇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父亲去世之后的那几天,正好你也出车祸昏迷了,我很迷茫,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于是我开始着手调查,那日潜入庄园杀害我父亲的人是谁。”
“我查了监控,一路追溯到杀手行刺前,居住的酒店。”
“在那间屋子里,我刚好碰上了一个怪人,他带着金色面具,眉心位置像是扑克牌中的小王,对了当时浴室还躺着一个女人,血腥味很重,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杀了。”
“我碰巧听见他提到你的名字,而且他竟然也知道我是白指的女儿。”
“这个男人非常强,我直观的感受是,绝不弱于柳夫人,因为害怕他对你有威胁,我就假意告知他我恨杀手,但我更恨柳仁娜。”
“因为杀手的目标是柳仁娜,却害的我父亲送了命,我想用这个理由留在他身边打探情报,我觉得他并没有相信我,但是也没有杀我,而且给了我黑|手|党安东尼奥的联系方式。”
“他让我用跟他说的借口,重复给安东尼奥,果然他信了,而且走后门给我弄了录取通知书,把我带进了鹿马大学。”
“安东尼奥想利用我干什么,我没搞清楚,但我知道他和他背后的人,想要开启一个实验室,那个实验室好像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封锁了。”
“当然,我不仅受他摆布,还受那个面具人控制,他竟然认识鹿马大学的一个女老师,而这个老师……”
“咔嚓——”
门开了,汪春曼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冷幽幽的直视着黎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