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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清秋

青塞 王淳彦 1459 2024-07-07 21:32

  清晨,一阵奶白色的雾气从密林深处慢慢地、慢慢地飘出来,这雾仿佛是一层薄纱笼罩住秋的草原,抚慰着秋的山坡,梳理过秋的层林,拂掠过秋的水面。这湿润的、清冷的雾推动着那群羞涩的秋的精灵,一边婀娜地舞动,一边蹑足轻踪地从大自然的神秘之处走来。没有人知道她们要赶往何方,只是觉得天地间一个旋转,这群美的精灵就幻化进秋天的湖山草木,投身进秋天的林坡石水,当太阳灼灼升起的时候,她们已为世界奉献出了一派惊魂摄魄的万里清秋!

  秋首先落入一潭湖水里,湖水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静谧、那么的柔曼。秋天的湖不再是水声喧腾的嬉闹,而是仿佛陷入了一场缜密的深思,静静的、静静的,不会泛起一丝涟漪。连片的荷叶渐渐由绿而黄,软塌塌地、安静地漂浮在湖面,芳华褪尽,略显疲倦。高高的芦苇荡完全萎黄了,在湖心静静地垂立,任凭几只水鸭无声地在苇子间一会儿钻出来,一会儿钻进去,或者把湿漉漉的头探进静湖里寻找鱼儿。当它抬起头来的时候,摇摇颈子上的羽毛,细细的水珠把湖面弄出细微的褶皱,仿佛是素面的美人脸颊上浅浅的纹。

  秋离开了水面,牵着淡黄的金纱,沿着岸边几方孤寂的冷石踏上萧瑟的山坡,山坡上的梧桐树和白杨树的叶子就“唰”的一声被染成了金黄色。风似乎也被传染了,风吹叶落,大地就铺染成了斑驳的秋黄。枫树总是那么出挑,在秋的印染下完全变成了深红色,似乎是一团火苗在荒芜的秋世界里奋力地燃烧起来。于是,水杉树也被点燃了,火红娇艳;于是,山里红也被点燃了,一簇簇山果红艳艳;还有那红星点点的山丁子,把那山、那路都点染成一摊摊、一片片的火红。红色、黄色、褐色、淡绿色,一团团、一块块相互渲染着、浸润着,绘成了一幅秋的水彩画卷。

  秋的小径被落叶铺满了,秋的精灵拾阶而上,绕过山湾、跃过山脊,白桦林的林梢仿佛腾起了一股苍茫的青岚,把秋拥到了长河之畔。秋的长河格外的宽阔、润朗,水波荡漾,一层一层推向无极的天涯,和暖红的秋云相连。秋云一团团地涌向高天,堆起的云山重压在天际,倒映在如镜长河,河水由青变白,又由白染红,远山的红褐色山影也染进了秋水,满江波光粼粼。傍晚,落日熔金,各种彩色的柔波晶亮亮地闪烁成一片。

  秋被水面的寒风吹起了,跑上远山之后,脚步突然放慢了,仿佛一团团软雾开始在山间漫游。秋意从山谷里穿过,满世界的秋林发出“呼啦啦”的声响,黄叶从空中如雨般摇落,翻飞着落向山谷。山谷里一会儿响起“沙沙”的秋声,一会儿就又沉寂得无声无息。不知从哪里飞出的一只大鸟,“扑啦啦”地穿林而过,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来一阵惊动尘世的秋鸣。

  秋的脚步开始踏上五花山的石板路,越往上走去,越发被山色的繁复给吸引,这山开始如同飞毯一般斑驳绚烂,慢慢地又似乎是一堆堆祥云沿着山路向天边堆积着,当堆积到天际的时候,一幢白塔傲然矗立,塔身被五花山色映衬得格外壮丽,塔尖已经插入云端,漫天的红云绕塔盘旋,山与云、天与地、风与林都浑然一体,仿佛是一团祥云把秋托上了高远的、寂寥的、清净的天堂。

  夜幕降临了,秋林迅速暗淡下来,夕阳把万里清秋披上了一层暖红的晚霞,在大自然低声地催促下,秋踏着暄松、脆黄的衰叶,缱绻地回归密林深处。于是,山坡、水面、林梢、石滩、亭檐上的秋光都渐渐地、渐渐地消褪。寒意顿时生起,把群山笼罩。最后的光影暗弱,秋的世界就落幕了。

  几只蟋蟀,在荒草深处微微地吟唱,许是嗅到了秋褪去的足痕,循着秋的踪影隐没进深山之中,隐没在深秋的落寞时光,去追寻来年的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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