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回·审判之神
【西之亚斯蓝帝国·约瑟芬塔城·约瑟河河岸】
夜晚将至,清凉的月色逐渐越过沉厚的暮霭浮了出来,污秽的河水在激流的冲洗过后显出一丝清澈的透净,银尘站在河岸边一动也不动,似乎在冥想着什么,干净的眸子里仿佛沉淀着一轮月光,淡淡的金色光辉若隐若现地在他周围浮动着。
他净澈如雪的脸庞上多了一种沉稳的深邃气息。
此刻,与他同样神情严肃的,还有漆拉。
艾欧斯的龙鳞漆已经从他身上一点点滴落下来,朝着艾欧斯缓缓流动过去,这团泛着亮黑色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一样,顺着艾欧斯的脚边爬到他的身上,然后融进了艾欧斯左臂的爵印里。
现在的漆拉,已经不需要任何保护了。
因为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地闪现着一件看起来非常古老的透明铠甲,铠甲上密密麻麻全是银白色的奇异咒文,这些繁刻的咒文以水流状遍布其上,像是游动在深海里的水母,而在咒文围绕的中心——是一个正缓缓转动着的时间轮盘。
原本面容惨白的漆拉此刻脸上却绽放着光辉,绝美的面容依旧像大雪中的湖泊一样清澈,看不出任何虚弱的样子,他的神情凌厉威严不可侵犯,似乎之前那个拖累艾欧斯的累赘,并不是他。
他抬起五指对着半空中被束缚住的风津猎人们轻轻一握,那条刺眼的银色光绳随即消失,三十七个风津猎人从空中掉落下来,不少人还掉进了约瑟河中,被急流的河水冲走,迅速老去的他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宰割。
即使风津猎人的水平几乎与王爵持平,还有着快速学习共享经验的可怕能力,但一次性大面积范围的魂力攻击,却让这种能力毫无用处。
伊赫洛斯看着几个坠落到面前的风津猎人,他们的脸上爬满像虫子一样的皱纹,萎缩下去的脸把眼珠突显出来,眼白上还挂着几条细细的血丝,像是被挤了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恢复了平静的索迩满脸质疑地盯着这一幕,愤怒的样子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叫漆拉的家伙,难道不是被神风织索给控制住了吗?”
索迩很清楚这个天赋的作用,因为自己就曾吃过这个天赋的苦头,怎么可能有人能摆脱神风织索?他难以置信地伊赫洛斯投去一个诧异的眼神。
但真正感觉恐惧的正是伊赫洛斯,他并不惊讶三十七个风津猎人会在一瞬间就被击溃,因为这次西鲁芙出行带来的风津猎人是【九十九个风津猎人】中实力最弱的一批,剩余的风津猎人是用来长年驻守着风津道三重关卡的,是直接授命于铂伊斯的风源最强军队,除了铂伊斯,即使是白银祭司的下令他们也不会离开风津道寸步。
而让伊赫洛斯无法解释的诡异之处,是神风织索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上。
要知道,神风织索的能力是能与对手的任何接触中,将【织】种入对方身体里,然后再从自己的体内发动【索】,而之后,对方便会失去天赋和无法使用任何魂术,更强大的是,发动了神风织索的伊赫洛斯,接下来使用任何魂术所需要消耗的魂力,都会直接过度到被种入【织】的人身上。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在只有两人对战的战场上,占据了绝对胜利优势的天赋。
这种需要在发动前种入【魂种】的天赋,在整个奥汀大陆上也就只有三个。尽管伊赫洛斯没有见过其他两个天赋,但铂伊斯曾告诉过他,在这三种独特的天赋中,神风织索是最为霸道也是杀伤力最强大的,它能瞬间剥夺一个人的天赋并能使用对方体内的魂力,那么换句话说,敌人越是强大,这个天赋的作用也就越大。
从来没有人能在自己还未解除天赋的情况下,摆脱神风织索的束缚。
“看来,是我们太小看你们水源的人了,这件铠甲,是你的魂器吧,正是因为它,你才能脱离了神风织索的束缚,我没说错吧?”伊赫洛斯盯着漆拉若有所思地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怒恶地继续说道:“也正是因为你能重新使用天赋,才制作了棋子将陛下和吉尔伽美什送去了别的地方,至于那枚棋子——应该就是从地里涌出来的女神的裙摆,其中的一根丝线吧。”
漆拉与伊赫洛斯对视着,心里竟然有点佩服这个风源的一度使徒,与他相比,身为王爵的索迩却像个莽夫一样横冲直撞,他轻笑了一下,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什么!我今天一定要宰了这个家伙”索迩身上的黑色闪电暴涨开来,地上的碎石竟被索迩暴动的魂力击浮起来,在空气中旋转。
银尘也转过来直直对着索迩,同样将身体里的魂力提到一触即发的位置,本来他不想插手其他的人的事,他在乎的只有吉尔伽美什,但这个索迩提到了麒零,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柄细小的尖刀一样刺进银尘跳动的心脏上,所以,他并不打算放过索迩。
“慢着,索迩,别忘了,我们现在已经难逃【天食】的惩罚了。”伊赫洛斯抬起手挡在索迩的面前,当索迩听到天食两个字的时候,身上的本跳动的闪电慢慢弱了下去,他咬紧嘴唇不甘心地退到后面,眼里却露出了一丝畏惧。
看到消失不见的西鲁芙和几乎被瞬杀的风津猎人,小古尔克也开始变得有点慌张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几乎像是傻了一样,风源的王爵使徒都知道,【天食】——是比无间地狱还要恐怖的事情,他握紧拳头,对着大古尔克颤颤地说了一句:“哥哥”。
大古尔克也明白弟弟在担心的事,他强忍住心里的紧张感,向前走了几步,把小古尔克护在身后。
“那我们现在是要继续与这些人动手,还是,先找到陛下?”即使长着同样的脸,大古尔克深重的成熟样子跟小古尔克比起来却要显得稳重很多。
伊赫洛斯沉默着,没有说话,望着前方的另外两个人。
不远处,特蕾娅像一朵娇弱的黑色莲花依偎在幽冥怀里,疲惫不堪的她大口地喘着气,似乎耗尽了所有的魂力,而幽冥则仍是那一副冷酷的样子,他两只手扶住特蕾娅的肩膀,不时抚摸着她的长长的发丝,他四目聚神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看上去像是恢复了不少体力一样。就在之前,当漫天飞舞的白色丝绸被修女的祈祷击回地里,特蕾娅和幽冥从地里出来那一刻,伊赫洛斯就知道他们中计了,他看着河岸边那两具已经死去的傀儡像被硫酸腐蚀了一样咝咝化掉,那不过只是死灵镜面投影出来的傀儡而已。而本体却躲进了地里,等待着时机突袭,正是没有人被料想到会有人从地下发动偷袭,才让吉尔伽美什有机可趁,带走了西鲁芙。
而且深居地底居然能清楚地知道地面上发生的事情,找到最佳动手的时机——有种直觉告诉伊赫洛斯,这个水源的四度王爵,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约瑟河的水哗哗响动起来,月光径直照耀而下闪烁在河床里,树林里飘来的树叶浮在水面上,旋起一阵涟漪,整个河岸看起来似乎又迎来了平静。
“不知道你们风源的人,有没有听过在十二天神中,有一位时间之神,也就是水源亚斯蓝白银祭司中的一位,她有一件掌握时间的盾器,叫做【达莉亚之衣】?之前你们说这个河岸上聚集了五面盾器,我现在来纠正一下,不是五面盾器,而是六面。”
说完,漆拉闭上眼睛,零星的光点跳动在他的眼皮上,看上去倒像是疲乏了一样。
【北之因德帝国帝国·川裂冰谷南·镜面深森】
大雪肆意纷飞在川裂冰谷,天空中飘洒的雪粒却像是天神赐下的装饰物,一点一滴地点缀了冷山横纵的冰谷,整个冰谷就好像是一件躺在因德帝国上的精致艺术品,冰天雪地,毫无瑕疵。
这里天然生长着各种奇异的植物,有些能用于食用驱寒,有些用于疗伤治病,有些甚至是用来调制各种药物的必备材料,比如在风源普通百姓人人必备的、用于抵抗寒冷的【持温丸】中最重要的成分就是生长在川裂冰谷的【清雪莲风】,这种植物的根部含有剧毒,是不能被食用的,只有通过特殊的提炼方法才能取出其枝叶部分里含有的花油,这种花油能让人的体温维持不变,即使在再冰冻的环境中也能生存下来,每当四年一次的【极凝季节】来临时,大雪将会持续不断地下好几个月,有时还会达到半年也不退的情况。那时,风源将被冰雪完全覆盖,所有的河流、湖泊、甚至是大海,都会凝结成冰,整个大地几乎像是被大雪吞没了一样。到了那个时候,白银祭司就会派人来这里大量采摘清雪莲风,再分发给各个城镇用来对抗极度寒冷的天气。
如果生存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领,那么对风源的人来说,则更是得天独厚。
纯白色如雪一般的莲花并列着生长在冰谷的峭壁上,整齐的朝着一个方向在雪中摇曳飘动,远处传来冷冽的风声和几声雪鹰的鸣叫声,在雪源的深处,镜面深森的出口出现在一座雪峰的底部。
结了冰的河面上发出蹬蹬的脚步声,神音迈着轻盈的步子从交错的镜面中走出来,脸上显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似乎怡然自得。
她停在出口处,转过身去看着后面的晶块,里面映出了自己的面容,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张脸多了一丝神音没有的诡异感,看上去仿佛没有活人该有的气息。
“就送到这吧,我知道你也出不来。”神音挥了挥手,用手压低着帽子。
镜中的人嘴角歪了歪,似乎是在尴尬地笑着,“我还真是羡慕你,能有一副独立的身躯,能想去哪就去哪,有自己的家族和王爵,不像我,除了这几块光滑到让人恶心的镜子,什么都没有,而且一旦离开镜面深森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神音的眼里映出一丝浅浅的泪光,她抚摸着面前的镜子,却只是感觉到彻骨的冰凉,“我说过,我会拿到【永生】天赋,让你重新复活的。”
几粒雪尘落到神音的脸上,迅速被体温给融化掉,留下几缕水润的光亮,在白茫一片的天地中闪出丝丝星光,让神音看上去就像一个站在冰雪里的末世女神。
“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恢复自己的魂力,你的魂印上被设下的封印叫做【亘囚式】,它能将你的魂印以球状包裹起来,隔绝体内所有回路运行来的魂力,魂印的原型其实就是一团凝聚的魂力,是灵魂回路的源泉点,众所周知,魂术师在使用魂术时,是先从自身的魂印处发出魂力,再通过灵魂回路来传输魂力到需要的地方去——比如,当魂术师受到攻击时,魂印处就会自动输出魂力到受到攻击的地方来防御伤害,所以魂印既是魂术师能使用魂术的关键,也是魂术师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受到外界的魂力撞击,将对魂术师造成极大的伤害。”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使用魂力,仅仅只是因为魂印被封印包裹起来了?”神音她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脖子后方,虽然这令人难以相信,但她也不敢有所质疑,只是脸上还是藏不住困惑的心情。
“当然不只是那么简单的事,亘囚式是我所知道的封印式中最残忍的一种,因为它能紧密的与你的魂印相连,就像一只吸附在魂印上的水蛭,要除掉它,必须先放空被封印者身上所有的魂力,才能在解除封印的时候减弱魂印的自然抵抗和冲击,但被封印的人根本无法使用魂力,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难做到了。而之后还要用精湛的魂力,控制住一丝一毫的大小,才将其击破。”神音的姐姐说到这里,脸色沉寂下去,几滴黏液从她头顶滴下,虽然那并不是她的汗水,但看起来就像是她在担心神音的表现。
“每当你想使用魂力时,魂印发出的魂力便会刺激到魂球,它就会因此收缩,所以你才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刺痛感,但却不会毁掉你的魂印,因为当你感到疼痛时,你就会停止使用魂力了,那种痛感是你所不能忍受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在控制好魂力的前提下,从外部进入,将魂球切开等它慢慢剥落,但要是其间哪一个细节出了差错,魂印因为受到其他魂力的侵入而自动去抵抗,在冲破了亘囚式的魂球同时,也会同时摧毁掉魂印,到时候……”
一股冷风吹了过来,几颗坚硬的碎冰打在神音脸上,让她细嫩的皮肤变得通红不已。
“为什么白银祭司要费这么大的心思在我身上设下这样无懈可击的封印,这么做,即便我完成天赋的进化,也不可能再为他们效命。”神音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粒小小的赤红色药丸放进嘴里,轻轻咀嚼起来。
对不能使用魂术的神音来说,如果没有这种能维持体温的药丸,她怎么可能独身走到这冰天雪地的风源边界来。
“亚斯蓝可以说是奥汀大陆上最擅长控制王爵的国家了,他们不惜用这种精密坚固的魂术来封印你,看似是将你扔进深渊回廊里自生自灭,实际却是在等待你完成进化后将你杀死,再重新制造你的身体,完完全全的得到并掌控你的天赋——【进化】。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来重造死人,但据我所知,水源一定存在着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奇异物种,能使死人复活并成为受人控制的傀儡。”即便川裂冰谷里是一片透骨的冰雪大地,这些话却让神音觉得这才是比风雪还要凉进心底的感觉。对她来说,从她有记忆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出生在帝都赫赫威名的神氏家族里,同时也是令人听风丧胆的杀戮使徒,接受着各种对魂术师和使徒的红讯,像一个挥着镰刀武器的死神,纵横在亚斯蓝的土地上。
她一直觉得,杀戮是她的代言词,却不料自己也不过只是任人宰杀的牛羊而已。
神音低下头,嘴唇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这寒冷的大雪天气,还是感到了无尽的恐惧,“怎么可能……,难道对他们来说,我这个二度使徒的命就那么没有意义吗?”
镜子中的人看到神音悲伤的样子,忍不住想伸出手来安慰她,可当那只沾满蓝色黏液的手刚刚从镜子里冒出指尖,就听见有滋滋的声音发出来,伸出来的指尖迅速融成一大滩液体掉落地上,散成一滩。
“神音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对白银祭司来说,任何王爵使徒的生命都是没有意义的,你没有任何关于‘那个地方’的记忆,唯一能记得的只有我——这个灵魂被寄宿在满天冰窖里的可怜虫。”
“不,我会让你复活的,那个杀死你的人,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我统统都不会放过!”神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急啸的风雪忽然像是被暂停了一样,冰雪中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几秒,才微微发出喃喃的细语声,“你走吧,去找我说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了。只有他,才能帮助你解除封印——也只有他,才能保护你不被任何人伤害。”
“他是谁?”
“他呀,叫吉尔伽美什。”
风雪又重新回到了冰谷里,遍地铺盖的大雪被狂风席卷而去,淹没了在雪中的身影,也揭开了被埋于地底深处的秘密。
【水源亚斯蓝帝国·中境·世界之海领域上方】
翻滚的汹涌海浪像沸腾的热水一样,一股拍着一股在幽蓝的大海之上咆哮着,四周一望无际,深蓝的海水之下藏匿着无数令人寒栗的海底魂兽,本该怒天吼地的它们,此刻却如同掉进了无边炼狱一般饱受折磨,强烈奔晃的大海仿佛撼动了天地,视野被笼罩在一片湿润的金色之中,空气中全是湿漉漉的水汽和充盈的黄金魂雾。
世界之海是亚斯蓝最大的海域,辽阔的海域面积绵延而去,邻边的城镇几乎都是依靠世界之海来连接交通,因为这里的海况平和,鲜有大风大浪,是非常适合用来做主要的水运通道的。这里从来都是平静的,安和仿佛是世界之海从古至今的代名词。
可是,这里也即将不再平静。
因为此刻,水源境内最顶级的魂术师和风源土地上最高贵的王者就凌空漂浮在世界之海领域上方,一位是不可一世的一度王爵,一位是难以造次的风源帝王。
传说中,一个国家的王者是唯一可以与该国的一度王爵抗衡的人,但这终究只是传说,当魂力达到那样的级别时,输赢或许已经不单单只是魂力的强与弱了。如果二者真的要较量一番——结果,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没想到,时隔了那么多年,你与他们配合起来,还是超乎想象的默契呀。”
西鲁芙悬浮在空中,如野兽一样嚎叫的海风让她洁白纯净的白色纱裙飞扬飘舞,纱裙上妆点的亮片在海光的映衬下闪烁如星,仿佛是浩瀚夜空中扫晃而过的远远星辰。
“看这样子。漆拉是使用了魂器吧——那件在十二盾器中的排名远超龙鳞漆、死灵镜面和女神的裙摆,每一次使用,都会造成自然歪曲的毁灭之物达莉亚之衣,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知晓了它的能力——能将使用者身上的时间短暂倒退的远古魂器。除了盾器中排名第一的【无】和能克制其能力的【所罗门之书】,几乎是没有任何一件防具能超越它。”西鲁芙停下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就连我手上这件修女的祈祷,在它面前,也只是一件玩具罢了,那件该死的魂器,在使用时,居然是不需要魂力的,而是……”
西鲁芙没有把话说完,她的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她是在感叹漆拉的魂器比自己的强,但又好像并不为此感到棘手,她将两只手的手腕轻松地来回摩擦着,仿佛是准备讲一个童话故事一样。
吉尔伽美什同样漂浮着对立在西鲁芙的正前方,金黄色的头发不安分地飘动着,几缕细发飘到了眼睛的前方,他优雅地用手指轻轻点开头发,饶有兴致地听着,并不打算插嘴。
突然,一股奇异的气流在空气中扭曲着,西鲁芙在半空中躺下身子,但却没有失去平衡掉进海里,而是稳稳地横浮在空中,她的动作优雅迷人,一只手轻轻撑住头,仿佛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她继续说道:“达莉亚是时间之神的名字,传言她有着穿越时空操控时间的神奇力量,她的眼睛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时间之墙,她可以随意穿过时间之墙,回到过去的时光中,也可以将它击毁掉,从而破坏一个区域内的时间。我们生存的世界实际上是被无数的时间包裹起来的,四面时间之墙能铸造一个时间区域,每一个区域的时间流动都是不同的,这也就解释了东起日出西渐而落的说法。如果一个区域的时间之墙被破坏,那么,生活在这个区域内的人,将永远不会老去,因为在这里,时间的流动被破坏掉,时间是静止的。换句话说,达莉亚甚至是能操控生死轮回的神。”西鲁芙说到这,神情忽然变了,从之前的从容变成一副仿佛发现宝藏的惊讶表情,“这是多么令人着迷的能力呀,更令人嫉妒的事还不止这个呢——就连这位时间女神的一件小小防具,都能够短暂倒流使用者身上的时间,让他的身体,回到之前的状态,漆拉能把我和你传送到这个鬼地方,就是利用了这点,将时间倒流回到没有被神风织索束缚的时候,恢复了他的天赋。”
说完后,西鲁芙打了个懒懒的哈欠,看起来却不失高贵,两只水润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像是黑夜里的星光,然后她紧紧地盯着吉尔伽美什说:“你说,我说的对吗?”
站在西鲁芙对面的吉尔伽美什也像是累了,随着凌空的状态坐了起来,但也同风后一样,是通过改变气流,在空中制作了一张看不见的气椅。
“没想到,风后殿下的情报网竟有这等效率,能将数十年都没有使用过的魂器调查得如此细致,真是难得呢。说起来,虽然我并不在意水源与风源是否开战,可你的那些手下,说不定真的要死在亚斯蓝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西鲁芙,她的眼神顿时生出一丝光芒,“是啊,但是我的情报系统再完善,也没有你的那套好啊,你能知道那么多都是靠着那套不为人知的情报系统吧?照这么看,伊赫洛斯他们真的是陷入困境了。真是不公平,十二盾器,光你们水源就占去了好几件,现在又要同时对抗四件,真是太糟糕了——可是呢,我也给你个忠告好了,惹急了我们宝贝的一度使徒和二度王爵,他俩联手,就算是手持神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喔。”
西鲁芙用手撑着脸,光滑细腻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出阁的少女一样。
吉尔伽美什轻点了一下头,好像是十分认同西鲁芙的话,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看上去像是坐在了王椅上的君王,高贵奢华的气质比起以往的帝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啊,照你那么说,我得速度点了,还要回去帮帮漆拉才行呢。他可是费尽心思把我送到这片海域上,让我一个水爵能够占据地利呢,受他如此多的恩惠,我怎么能不报答?”
“呵呵,对你来说,到哪儿不都是一样么?你之前只是使用最低级的水元素魂术,将液体凝固,再用气流烈风加强威力来对战风津猎人,要不是索迩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西鲁芙慢慢坐了起来,侧着身子双腿交叉,看上去像是在与王臣闲谈一样,“你究竟在为了一个怎样的魂术做准备,这种能使用最基础的魂术就能打败风津猎人的本领,除了你,也没人能做到了吧。以我对铂伊斯的了解,在魂力控制的方面,就连他,也是比不过你的——既然你为了杀死我积蓄了那么久的魂力,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西鲁芙的话刚出,海底就骤然升起五条擎天水柱,迅速旋转成龙卷风环绕在吉尔伽美什四周,他站在风卷的中心位置,悬浮起来,双目慢慢闭上,两只手紧握在一起,灵魂回路形成的金色脉络在他的皮肤上若隐若现,海域上响起一阵清晰的梵音。
远处,一股浓厚的黄金风暴飞速席卷而来。
看着眼前翻天覆地的一幕,西鲁芙心里的悠然开始渐渐瓦解,但她并不害怕,相反,是在激动着,因为遇上一个难得的对手,是比任何事都值得高兴的。
几秒后,当那股黄金风暴席卷而至,吉尔伽美什的尾椎位置也窜出一阵小小的金色龙卷风,与那股庞大的黄金魂雾聚成的气流汇合后,直直地冲进了海里。
原本便翻腾不止的大海顷刻间更加汹涌澎湃,涌动起激烈的海浪,巨大的海浪翻滚起来几乎有着数十米的高度,海中的魂兽被这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洗刷出海底,数不清的魂兽仿佛掉落的雨珠一样浮在空中,几声痛苦的惨叫之后,便重新变回黄金魂雾,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吸入海底,一股股竖条状的黄金魂雾像一把把利剑刺进海里,在海面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整个世界之海变得晃动不止,像是积蓄了千万年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这一切,只是为了它的觉醒。
而它,却并不是来宽恕一切。
它,只是一场战役的屠杀者。
——它,正在苏醒过来。
【水源亚斯蓝帝国·约瑟芬塔城·约瑟河河岸】
一团黑压压的云从远处漂浮过来,将皎洁的月色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也蒙住在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漆黑的河岸旁,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斑驳的黑影,从表面上望去,根本看不出他们脸上此刻是怎样的神情。
“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水源三度王爵的实力好了。”
伊赫洛斯的话听起来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黑夜里,他的身影像是一个矗立在半空中的死神,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沉重的铠甲。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中突然浮起一阵凶猛的魂力气息,特蕾娅面容骤变地望着伊赫洛斯,手指死死地抓着幽冥结实的手臂,她的身子颤抖着,过于紧张的她已经忘了自己的指甲已经慢慢掐进了幽冥手臂上的肉里,随着她越来越重的力气,已经向外泛出殷红的鲜血。
繁重的铠甲从他的身上剥落下来,在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看似普通的一套铠甲竟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窟窿。
浓浓的尘烟升起来,像一团炸裂的毒气,蔓延在四周。
“特蕾娅。”
幽冥轻声唤了一下特蕾娅,特蕾娅眼中的浑浊风暴才渐渐弱了下去,她抬起头,与幽冥对视着。
“幽冥,那个伊赫洛斯不简单,他的体内像是一个蛰伏着一头沉睡的怪兽,如果那个东西彻底醒来……”特蕾娅向后退了几步,她的脸色苍白一片,“约瑟芬塔城就完了。”
“不仅如此……”特蕾娅显然不只是惧怕着伊赫洛斯的爆发。
顺着特蕾娅抬起手指向的位置,幽冥看到了隐藏的浓烟之中的星星银光,那是漆拉所处的位置。
漆拉整个人被尘烟包围着,幽冥无法看清他的脸,却依旧瞪圆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前方。
只见漆拉的身上突然长出几只触手般的细长生物,就像是一只只的手臂一样,张牙舞爪地在他的四周诡异地触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两股沸腾的杀气,慢慢靠近,企图互相吞噬,互相毁灭,毁灭一切。
“如果它也醒过来了……”特蕾娅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无法相信却又不得怀疑,“那么我们也完了。”
这一场持续得太久的战役,仿佛是一声死亡的鸣钟,带着呛鼻的海水腥味,翁彻在两人耳边。
可是,就当这两股蠢蠢欲动缓缓逼近的气息即将碰触到对方的瞬间,在河岸的上方,一股扭曲的气流倒旋而起,第三股气息突如其来地闯进了这几乎破灭殆尽的战场里。
突兀的气流从天而降,剧烈的风暴席卷了所有的沙石风尘,将整个约瑟河岸扫尽,卷带起来的河水散落四周,降下了一阵清爽的细雨。
在密雨之中,气流歪曲之处,一个清晰的隐形身影在乱雨里被雨水冲洗出来。
“伊赫洛斯,难道你想把这次的闹剧越闹越大吗?”
随着这少年般的清澈嗓音,伊赫洛斯竟渐渐收起了一触即发的魂力,慢慢降落在地面上。
“原来是你,你既然在这里,为何不阻止吉尔伽美什?”伊赫洛斯抬起双眼,怒视着半空中的少年。
“我只听命于王爵,你认识我这么久了,还需要怀疑这一点么?就像我现在出现在这里……”少年的身影仿佛被空气托住一般,轻盈地漂浮着,可是,当雨水褪下之后,他的身子竟没有完全显露出来,他的右身,似乎依旧隐形于空气中一样,令人无法看清楚他真实的面貌。
少年转过身,用已经浮现出来的半边身子对视着艾欧斯。
“尊敬的冰帝陛下,我叫帕德尔,是风源的天之使徒,负责来带走风源的人。”
在艾欧斯凝视起来的瞳孔之中,我们看到了帕德尔倒映在其中的样子。
一个只有半边身体的人。
【西之亚斯蓝帝国·中境·世界之海领域上方】
奔腾的海浪扫荡在天地之间,密稠的乌云聚集到海域的上方,几声闷雷的暴响之后,世界之海上划出一道分水线,涌动着的海水被这股力量一分为二,仿佛有一块看不见的巨大玻璃从天而降,将海水东西而分。
光线越来越暗,但在空气中弥漫着的黄金魂雾却越来越浓,西鲁芙仔细感应着周围的一切,闪耀着光芒的绒花冕冠此刻就像暗夜里的一粒小小明珠,在一望无际的大海的衬托之下,更是耀眼夺目。
但这却掩盖不住西鲁芙心底翻滚不息的那股紧张感,她定睛一看,在被分离的海水中央,在那本该望不见底的大海深处,几只如同舌头一般的巨型红色肉条极速朝她袭来。
“嘶——嘶”
空气中发出一阵干净清脆的响声,两根带着倒刺的肉条长驱直入,刺穿了西鲁芙筑起的气墙。紧接着,第二波肉条以更快的速度从海底激射出来,这一次,那些肉条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从前端撕裂开来,那撕开的地方一张一合,溅出许多黏稠的透明液体,发出令人既恶心又畏惧的嘶吼声,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一样。
西鲁芙的眼珠左右转动着,除了注意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肉条之外,还得盯着吉尔伽美什的一举一动,当这些恶心的巨型肉条第一次向她袭来的时候,海底便同时升起巨大的海柱,将吉尔伽美什包裹起来,并迅速在空中结了冰,此刻,巨大的冰柱耸立在天地之间,仿佛连接了的整个天地。
而吉尔伽美什就藏匿与其中。
“唰——唰——唰”
几根肉条从三个方向将西鲁芙束缚起来,让她动弹不得,肉条上的倒刺划破了西鲁芙华美的纱裙一角,并且迅速收缩着,似乎想把西鲁芙完全绑住。
“恶心的东西,就凭这些玩意就想抓住我么?看来是我被小瞧了呀。”
忽然,西鲁芙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头上戴着的绒花被海风拨动而舞,她用戴着手链的那只手紧紧抓住一条肉条,使劲一捏,噗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挤破了一样,只见那根西鲁芙捏住的肉条像被融化了一样,迅速地萎缩下去,而西鲁芙的手,依然洁净光滑。
她朝海底望去,因为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几条白色的如同触手一样的东西在胡乱摆动着,似乎非常难过,同一时间,她身上的另外几根肉条也缩回了海底。
虽然没有看清楚,但她猜到了,底下那一只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原来,是【它】啊,难怪会掀起那么大的动静啊,要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呢,果然,在书里看到就是不比真正地看到啊,有这么一只魂兽,也确实符合你的身份呢。”西鲁芙的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快感,如果说她迷人的眸子是一湖静月,那么此刻早已下起了磅礴的暴雨。
“真想附灵看看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是很危险啊,但是——只凭你的宽恕就想致我于死地,还不够哦。”
天空中的雷鸣声越来越大,辽阔的世界之海将这一阵阵的雷声无限放大出去,远处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天地间早已混沌不堪,令人悚寒。
见到眼前的冰柱没有任何动静,西鲁芙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知道,吉尔伽美什在恢复自己的魂力,要将一只如此强大的魂兽召唤到体外,是十分耗费魂力的,而且,海中的魂兽并不多,献祭出来的黄金魂雾根本不够使宽恕完全苏醒,要让宽恕真正觉醒过来,只有通过消耗吉尔伽美什自身的魂力才行。
而且即使宽恕完全觉醒也未必能杀死自己,可如果等宽恕觉醒过来,自己也就绝对杀不死吉尔伽美什了,并且吉尔伽美什还可能藏有别的能力,西鲁芙不愿冒这个险,她想尽办法靠近那条直入云霄的冰柱,但每次靠近,都会被从海底窜上来的肉条击退。
渐渐的,数十条肉条如同丝带一般挥舞在空中,而其中的一些肉条根部已经变成了浅白色,并呈向上延伸的趋势——这是宽恕进一步觉醒的征兆。
一滴紧张的汗水从西鲁芙脸上滴下,难得她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虽然自己还留有一手,就算杀不死吉尔伽美什,但也绝对能自保,可这也是自己第一次面临如此不利的局面。没有了伊赫洛斯和风津猎人的守护,自己是断然不敢使用附灵的,附灵的强大可以使自己的灵魂依附在任何魂兽体内,就算是上古魂兽也不例外,可唯一的弱点——就是附灵之后的本体一旦受到攻击,灵魂就会立即回到体内,并且短时间内,不可再使用附灵。
“该死的漆拉,看来也是看出了我的弱点啊,果然,秘密让太多人知道就是会引来麻烦。”西鲁芙在仿佛流星般的肉条中敏捷地闪避着,这些肉条是无论如何也伤不了她的,这个位于风源魂力顶峰的女人,即使身处再不利的局面,也仍然保持着面容的冷峻,如同大海上一朵傲视群芳的绒花。
“既然如此……”西鲁芙一咬牙,狠下心从修女的祈祷上扯下几块银色的铜片,纯净的光芒气息散发出来,像几枚发着热气的铜板。
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从她的眼睛里掠过,西鲁芙微微地眯着眼睛,朝着冰柱将手中的铜牌挥洒了出去。
空中闪耀出银色的光点,从长长的猩红肉条的重重保护中穿过,仿佛几道笔直的流星,径直冲向了吉尔伽美什筑起的冰柱。
“砰——砰——砰”
当铜牌撞在冰柱上之后,原本坚硬无比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却像失去了支点一样,瞬间出现了无数条裂缝,裂缝朝两头绵延而去,几道硕大的口子张裂开来,数秒之间,冰柱便像一座崩塌的城堡分崩离析,巨大的冰块落入水中,溅起一波波的水花。
白色的浓烟弥漫开,遮盖住了视线,西鲁芙还没有完全看清,之间从烟雾中窜出几道白色的龙卷风朝她袭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在那些龙卷风的底部连接着一条条狰狞的肉条,她急忙朝后退去,却发现背后传来一股轻微的疼痛感——原来,她撞到一面由海底升起来的深黑色巨墙,她还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墙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绿色海底植物。
还未来得及做出防御,又见海底哗哗哗地冲出几条冰龙,张大着巨口,纷纷朝着她凶猛地袭来。又一时间,西鲁芙的脸上映出一抹猩红的光辉,在轰隆的一阵雷响后,天空泛起红色的光芒,如同火烧云一般刺眼夺目,西鲁芙在还没有化解这三面进攻之时,第四面攻击从天而下,一团团灼热的火球仿佛陨石降落般直冲下来。
“这就是……四象极限吗?”终于,西鲁芙在白烟散尽的位置看到了吉尔伽美什,镇定从容地望着自己。
“今天还真算是见识到了,确实名不虚传,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西鲁芙抬起手,释放着修女的祈祷,将自己包裹在白色的六芒星之内,风水地火的四象攻击还没有伤到西鲁芙一分一毫,在触摸到光芒之时,就霎时全部消失。
“呵呵,现在……”西鲁芙刚想说点什么,却猝不及防地被几条突如其来的白色花蕊缠得死死的,这股力量庞大到让她难以动弹,她的身子颤了一下,“觉醒了……?”
“你还是中计了啊。”吉尔伽美什从空中走了过来,在半空中他仿佛踩在平地,脚步平稳一步步朝西鲁芙靠近,“十二盾器中论防御能力,修女的祈祷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件同时拥有防御物理和元素攻击的魂器,恐怕在奥汀大陆上再也找不出与之媲美的防具了,真是难得的完美——可是”,吉尔伽美什投给了西鲁芙一个怜悯的目光。
“完美不代表无敌,你懂么?”
被捆绑住的西鲁芙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她依旧维持着冷艳的帝王风范,“想不到你的魂力竟然多到可以令一只上古魂兽完全觉醒,这一点,倒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天空中的乌云慢慢散去,阳光又洒到了世界之海上,橘色光芒在海面上落下一道道斑斓,除了被切开的海水外,世界之海仿佛又回到了它平静的一面,而在阳光的照耀下,绒花冕冠却好像失去了它在黑暗中的灿烂光彩。
一道清亮的光线打在吉尔伽美什脸上,他眼中绽放着动人的温柔,他用一种如同问候别人的语气说:“尊敬的风后大人,今天,就让我来葬送你吧。”
西鲁芙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像神一样的男人,眼神里依旧是属于帝王的高贵和孤傲,哪怕就算是死,她也不可能露出一丁点的害怕。
“你真的以为你能杀死我吗?”
西鲁芙没有丝毫动摇,她的眼中,充斥着一股令人无法猜测的自信。
吉尔伽美什轻叹了一口气,挥出手准备给予西鲁芙最后一击。突然,他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一阵异样的魂力,刚转过身去,只看到一团黑影才眼前闪过。
空气里响起什么东西扭曲的诡异声音,当吉尔伽美什再转过身来时,西鲁芙却不见了,只剩下几条晃动的花蕊孤零零在空气中舞动着,什么都没抓住。
“吉尔伽美什王爵,请恕我冒犯,可惜您今天,是不能如愿以偿地杀死风后了。”
那团黑影在空中四处跳动着,最后跳到吉尔伽美什的身前。
周围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了,时间仿佛停止走动了一样,吉尔伽美什稍稍感应了一下,西鲁芙的魂力完全消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他想象不到,那样魂力磅礴的一个人,是如何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消失掉的。
唯一可以怀疑的,是眼前这个半跪着的人——穿着厚实的绒毛外衣以及肩上披着的是兽皮披风,脚上的靴子上印着奇怪的图案,而戴着的手套从材质上能看出是极北麋鹿的皮所制成的,借此能判断是来自极寒之地的人。
“吉尔伽美什王爵,我们风源的一度王爵铂伊司,请你去风津道一见。”
“铂伊司为何要见我?”吉尔伽美什感到来者并不简单,对方体内的魂力就如同脚下的世界之海,看似风平浪静,却随时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力。
“我想,只要等您到了风津道,就会知道了。”
“你是谁?”如果说伊赫洛斯的魂力是浑厚、霸道的,那么面前的这个人,身体内的魂力却绝对是深不可测遥不可知的,吉尔伽美什不由震惊,看来铂伊司不止是号称最强的一度王爵,就连他的使徒,也远远超过银尘。
半跪着的人站了起来,却依然低着头,让吉尔伽美什无法看见他的脸,“我想您或许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您一定知道它。”眼前的人抬起手,在空气中握了握拳头,一把透明的剑出现在他手中,准确说,是一把像液体一样的剑,仿佛是用水做出来的,一圈圈的水纹从上往下流动着,似乎还能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只见到神秘人用那把透明的剑在身后的空气中砍了一刀,哗的一声,周围的空气全部扭曲在一起,一个漩涡显现了出来,在空中旋转着。神秘人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是德里克,是风源天地海三使徒中的海之使徒,而它是——”
德里克的话没未说完,吉尔伽美什依已经接过他的话。
“这是,时间之剑——【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