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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前奏!前奏!

冷月且轻妍 宋初萤 5549 2024-11-12 21:02

  卫子栩喝了口茶,又开始说些别的,“轻妍姑娘,可有什么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吗?”

  轻妍一愣,还未想好如何回答,卫子栩就缓缓开了口,“从前我还小的时候,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问母后:为何父皇不来看我,却日日陪着子祚弟弟玩耍;为何我只有东宫三师教导,子祚弟弟却有父皇可以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为何我的东西都是上乘之物,我却更羡慕子祚弟弟那里父皇做的小玩意儿?

  “有一次,因为我功课学得好,父亲很高兴,让我坐到他腿上跟他说话。我们说了很多,父亲和我都很高兴,可我从父亲腿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桌子上夏贵妃送来的糕点。父亲勃然大怒,将我赶了出去,还说让我以后不要再去见他。

  “后来大些了,渐渐懂得事理,也明白了这些问题的答案。父皇与夏贵妃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自然欢喜子祚弟弟,乐得在他面前做一个父亲。而母后是父皇争位之时为了增加筹码,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所以在我面前,他永远是以一个君主的形象存在。

  “有些事情是求不来的,父皇的欢喜如此,那张椅子亦是如此。他虽立了我为太子,可心里,还是更偏向子祚。我虽事事都做得比子祚优秀,可他并没有因此多看我两眼,反而把我推向更危险的境地。这些年来,哪怕我有了一点差池,就会马上传到他的耳朵里。

  “因而,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如今我要的已经不是他的喜欢了,而是母亲与我,都能安然无恙度过余生。”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的话,我才不会做什么太子,做个普通人也好,我只想体会一下父亲的爱是什么感觉。”

  卫子栩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轻妍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听着他的语气愈来愈悲伤,轻妍便想伸出手去安慰他。

  这时卫子栩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嘴角挂着勉强的笑意,“你看,旁人看我只觉得我有泼天的富贵与滔天的权力,可这些苦楚,又有谁能得知?倘若我沉溺于悲伤难过中难以自拔,那谁来保护我的母亲、我的朋友?未来事难测,那就做好眼前事。前路漫漫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畏畏缩缩,失了走路的勇气。”

  轻妍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用这种自揭伤口的方式,她起身上前抱了下卫子栩,“谢谢你啊,太子殿下。”

  复而坐下时她看到了西沉的落日,脑中忽然闪出一个词语,又联系到卫子栩刚才莫名的消沉情绪,他不会是那种会被黄昏影响情绪的人吧?

  想到这里,她打算提醒卫子栩一句,以后尽量少在黄昏时做决定。她刚要开口,卫子栩就开始说起了,当年他是如何遇见司命先生,又是如何组建起他的小团体的事情了。

  轻妍起初听得津津有味,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些事情是皇家秘辛吧?卫子栩现在情绪低落、脑子转不过来,不觉得他跟自己说这些有什么,那等他等会儿清醒了之后,会杀人灭口的吧?

  “太子殿下,”她犹豫着开了口,“你跟我说这些,不合适。”

  她不是太子阵营的人,未来也不想加入任何一方,她想做的,唯有查出案件真相,和帮母亲斗赢妾室。

  于是卫子栩沉默了下来,安静地坐在那里,周遭散着淡淡的悲凉。

  轻妍心中不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肚子饿吗?我去给你煮碗面?”

  卫子栩只束了一半头发,下半部分散下来,上半部分扎了一个小揪揪,没有束冠,摸起来软呼呼的,像极了她养的那只银渐层。还挺舒服的,轻妍没忍住,又多揉了几把。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卫子栩怔了一下,摸他头发做什么?这可是亲密动作啊,难道她真的对自己产生了倾慕之情?

  他脸颊上浮现出一片微红,叫住要走的轻妍,“我不饿,轻妍姑娘不用操劳了。”

  轻妍重新坐下,另想别的方法哄他开心。于是她把原来看过的那些有趣的案例,编造成了这个时代发生的趣事,一一讲给卫子栩听。

  直到夜幕降临时,卫子栩起身告别,“我要走了。”

  轻妍一愣,“去哪儿?你不在这里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不给轻妍姑娘添麻烦了。之湛已另找了一处住所,我们打算明日启程回京。”

  其实之湛早就找到了住所,昨晚问出之羽的下落后,他就可以离开了。

  但顾忌着轻妍从未见过血,恐怕会走不出阴影,这才留到了现在。如今轻妍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他也就能安心回京了。

  “哦……”他要走了啊,轻妍有些失落。对啊,他是太子,和她不是一类人。

  轻妍站起身,走近抱了他一下,“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千万别再掉到别人院子里,让人捡回去了。”

  她没留意到,这话里带了几分占有和约定的意思。

  卫子栩伸手回抱住她,嗅着她发间的花香,“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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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卫子栩回到他在桐城的临时住宅后。

  风煊见他自回来后,嘴角的笑就没落下来过的样子,不禁打趣道,“听母亲说,最近皇后娘娘有意要为你选妃,你若是有了心上人,尽管先去跟娘娘知会一声啊。不然到时娶回来一个不欢喜的女子,可是要后悔一辈子。”

  “嗯,你接着说。”

  风煊有些兴奋,“从前还真没想过,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你喜欢上一个女子的模样,今日可算是得偿所愿啊。子栩你说,那姑娘都喜欢些什么,我好早早备下你成亲时的贺礼。金银珠玉、绫罗绸缎都好说,只是太过俗气……”

  “我没让你说这个!”卫子栩一脸无奈,“你来之前,京中局势如何?”

  “哦哦,这个啊。”风煊神色严肃起来,“祚王被外派离京,明日启程去南边盯着赈灾。几个他那边的大臣手脚不干净,被查出来贪过不少银子,如今已经进了牢狱等候处置。这么一敲打,旁的人也就消停了。”

  “这次还要多谢谢你,若是没有你的那一批影卫……”

  “打住!说什么谢呢?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不都是互帮互助吗,这会儿知道谢我了,当初抢我烤肉吃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客气!”

  “咳……风煊你莫要忘了,那条鹰骨鞭还是你从我这儿夺去的。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要学习使鞭子,可现如今学了几分了?怕是那鞭子上都积了一层灰了吧。”

  风煊脸色一僵,转而又恢复了笑容,“好了好了,往事不必再提。你钟意的可是那位钟姑娘?”

  “是她,我已经像母后请旨赐婚了。”

  风谌心中的大石落了地,“那就是说,不考虑欧淑离和段云婉了?”

  欧淑离、钟轻妍、段云婉,都是他们当初筛选出的,最合适做太子妃的人选。

  卫子栩点头,抬手覆上右肩的伤,“自然如此。”

  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感觉,像浓云被风吹去,月光轻轻落在湖面上,湖面上浮起的薄雾和月色相融,一片朦胧与安宁。

  他还在回味方才的那个拥抱,以及这几天里和轻妍相处的画面,以至于丝毫没有留意到风煊眼里的笑意。

  回味完毕后,卫子栩宛如一个爱情军师,开始开导起了风煊,“既然你喜欢欧淑离,那为什么不去向她表明心意?不然也不会被具言笑话这么多年。”

  风煊叹了口气,“行军打仗太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就人头落地了,我不能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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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明晟宫城,凤栖殿。

  用过午饭后,皇后有些倦了,她放下手头的账册,由宫女扶着去暖榻上小歇了一会儿。

  最近几日,皇后睡得都不算好,先是担心卫子栩的安危,接连两日难以入眠。卫子栩脱险之后,皇后又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信。

  信里说的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户部尚书府的嫡女钟轻妍,家世相貌才情都是好的,而且她做太子妃也有助于大业。希望她能和钟夫人商量一下,尽快定下婚期。

  自家儿子从未主动说过喜欢什么,更别说明晃晃地据为己有了,所以他对这钟姑娘,肯定不单单只是喜欢。看来是在他心里有了分量了,好事,真是是好事,两人日后若成了婚,子栩的笑也比现在要多了吧。

  收到信的这晚,皇后激动到了天色破晓,才勉强睡了一小会儿。再之后又是各宫问安,又是处理中馈的,直到现在才得了空闲休息。

  快要入梦之时,皇后忽然想起来,这位钟轻妍,她只见过寥寥几面,还不知道她的品行如何。这怎么能轻易赐婚呢?

  她坐起身来,叫来心腹合欢姑姑,“合欢,去一趟户部尚书府上,让钟夫人明日进宫,同本宫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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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明晟宫城,飞鸾殿。

  此时宫人们已被屏退,大殿之上只剩两人,坐在上首的女人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生得娇媚动人,是皇帝在这后宫之中最为宠爱的夏贵妃。

  “太子在桐乡遇刺的事,是母亲做的吗?”说话的男子生了一副好皮囊,眉眼温润如水,鼻梁和下颌的线条干净冷冽。

  夏贵妃的语气不忿,“没想到这次还是让他逃了,祚儿你放心,今年秋后围猎时……”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想要那个位子!”

  似是无法忍受这种周而复始的无效沟通,卫子祚突然爆发,手边的杯盏被他掷在地上,茶水糕点散了一地。

  “我根本就不想做皇帝,别用你的喜好绑架我的自由,也别再用我的名号去做那些龌龊的事了!”

  他的声音嘶哑、双目赤红,如一只被逼到绝境无路可退的小兽。

  “日后你做了皇帝时,就会明白我如今的良苦用心了。”夏贵妃不为所动,抬手抚平了华服上的褶皱,“平州的那位白姑娘进宫了,你不是很喜欢她的诗词吗?明日你就去平州了,让她陪着你去吧。”

  “予泠。”她唤了一声,于是一位青衫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款款施了一礼,“见过祚王殿下。”

  卫子祚并未看向那个方向,而是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若你日后依然这么做,我就去向父亲请旨,求他把青州的封地给我,此后我就在青州了此余生,再不回京。”

  说罢,他甩袖离开,白予泠未有犹疑,向夏贵妃施了一礼后,跟着卫子祚离开了飞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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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京城,明晟宫城,紫宸殿。

  殿内此刻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空气似乎凝滞住了一样,殿里的人皆是低头不语、心事重重的模样。皇帝长时间的沉默,使得他们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愈来愈紧。

  终于,皇帝叹息一声,“当真如此?”

  风煊一脸严肃,“陛下,确是如此。”

  “竟会如此!竟会如此……”

  皇帝猛地站起来,怒火中烧身体发抖,好在他尚存几分清醒,复而正色对风煊道,“这件事情,就烂在肚子里吧。”

  “臣明白。”

  “退下吧。”

  “是。”

  风煊答道,随后阔步迈出殿门,脚步声远了后,紫宸殿里又恢复了方才的死寂。

  又是重重一声叹息,皇帝似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表情木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风煊是不可能骗他的。

  虽说他与太子自小一同长大、关系极好,可风家世世代代皆是忠良之辈,定然不会做出欺君之事。风煊这孩子的秉性他也清楚,办事一向稳重。

  更何况,还有证据在此!

  子祚啊子祚,你怎么就做了这等糊涂事呢!

  谋害手足兄弟,这是何等严重的罪名,若是传了出去,日后你还怎么继承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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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钟府,竹园书房。

  钟夫人径直走了进来,淡淡看了一眼房中的丫环,那丫环便放下茶水,自觉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召你进宫,都说了些什么?”钟千玄问。

  钟夫人没接他的话,自顾自道,“中秋节快到了,我要接轻妍回家。”

  “我说过了,她顶撞长辈在先,一日不跟周氏道歉,就一日不许回来。”

  钟夫人品了口茶,笑道,“我已经派人去桐城了,只是通知你一声。”

  钟千玄咬牙切齿,“夏沅,你别太过分了。”

  夏沅,也就是钟夫人,笑得更灿烂了,“我还有更过分的,不然我把那些你贪银子的证据交给御史大人?”

  钟千玄彻底偃旗息鼓,一言不发地出了书房。

  钟夫人独自喝完了一盏香茶,并没有为自家女儿要回来一事感到开心,而是思索起了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今日皇后问她阿妍可有婚配,似乎是想为阿妍和太子赐婚。听皇后的语气,阿妍和太子是情投意合的,可问题就在这儿了,阿妍何时结交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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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钟鼎楼后门。

  一位身着锦衣的妇人从马车上下来,她手里拿着一幅卷轴,看门人见此,便恭恭敬敬地把她迎了进去。

  进门即是院子,一中年男子正在此处练剑,招式间尽是杀气。

  “门主,”看门人抱拳行礼,“客人来了。”

  那被唤作门主的男子收了动作,“这位夫人随我来吧。”

  穿过一道垂花门,又走了几段游廊,二人就进了一间正堂。这屋里陈设与一般人家截然不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几幅画像,再往下瞧,每幅画像下的桌案上,都摆放着数额不等的银两。

  有的画像上有用朱笔画的叉号,同时对应的桌案上的银两也随之不见了一半。那位门主见此,便取下这些画像,卷好放到一侧的架子上。

  而这样的架子,已有七八个是放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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