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凯旋
“夫人,世子回来了!”
抱夏内,乔姝在替远在战场的丈夫纳鞋底,侍女半夏急切赶来禀报。
“当真?”乔姝拿针的手一顿,起身,凳子被她绊倒了,“当真回来了?”
半夏点头抿唇嗫嚅。
乔姝唇角轻扬,擦了擦眼眶微红,“好……可算是回来了。”
她抱着做好的鞋子,提着裙摆朝瑞福轩急切赶去。
“老祖宗,这是孙儿第一个孩子,孙儿想养在乔姝名下为嫡子。”
乔姝还未跨进瑞福轩,听到的是这样一句话,心下咯噔。她进去,瞧见背对着他的高大男子,左手牵一女子,右手执一孩子。
老祖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老祖宗。”乔姝抱着鞋子走到顾老夫人跟前,视线落到顾江流和那女子交握的手上。
视线上移,落到男人刚毅的脸庞上。七年了,整整七年,顾江流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顾江流了,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沙场磨砺的坚韧刚毅。那狭长的眸子看过来,危险又摄人。
抿唇,轻抚了一礼。
“夫君。”
“嗯。”顾江流开口,没有去时的温柔,“正好你来了,我跟你说个事。”
“江流!”老祖宗轻呵,拉过乔姝坐身边,摸了摸她手里的鞋子,“这是给江流做的吧?”
乔姝点头,眼底隐约含着泪。
老祖宗警示江流,对乔姝笑道,“好,这些年,你给江流也做了不少鞋子,江流都放在心上的,你看,他脚上现在都还穿着你给他做的鞋子。可见,一直惦记着你。”
乔姝看去,那挺拔青色劲装之下,是三月前托人寄过去那双藏青色靴子。
他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吗?
视线落到那脸色难看的艳丽女子身上,可……
靴子里的脚趾缩了缩,顾江流板着脸,“姝儿,这些鞋子,你辛苦了。”
他在战场,鞋子损耗厉害,青儿又不会做鞋,自然得穿她做的。
“夫君安然回来,姝儿自然不辛苦。但是她们……”乔姝看着他牵着的两人,捏紧了手。
“姝儿。”老祖宗阻止道,“江流赶回来也累了,你去伺候他洗漱歇息吧,也好将你们洞房花烛夜补上。”
扭头对几个婆子道,“你们几个,先把她们母子俩安置到永春居去。”
余青儿紧抓住顾江流手臂,“夫君……”
孩子抓住江流衣摆,“爹……”
江流拍了拍她手背,又安抚小的。乔姝看着,眸子低落。
“老祖宗,青儿是孙儿的女人,青柏是孙儿血脉,您当真就忍心吗?”
他的女人?
他的血脉?
当初世家危机,他们成婚匆忙不曾洞房,他远赴战场多年,没有嫡子。她等他多年,他却先带回来个庶子?
纤细的身子颤着,话如针狠狠扎进乔姝心里。
七年,她苦守空房七年,尝尽孤独与思念,他帐下美人缠绵,孩儿出世。
她劳心费神在老祖宗面前尽孝,掌管一大家子吃穿用度,夜里挑灯熬着眼睛给他做鞋,他穿着她做得鞋子跟别的女人恩爱悱恻。
笑话,当真是笑话。
一直谨小慎微的余青儿开口,“夫人,夫君跟我提及过你,说你端方持重,宽容大度,相信你也……”
“夫君?”乔姝看余青儿,“夫君可曾与你纳妾书?”
余青儿摇头,“不曾。”
战场凶险,哪来这么多规矩。
乔姝道,“不曾,不为妾,那便是外室。一个外室,称不得夫君,姑娘出口慎重。”
余青儿红了眼眶,看向顾江流。
顾江流不忍,厉声质问,“乔姝,我才回来你就如此咄咄逼人吗?”
乔姝心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如今只站在其他女人身边,“夫君,难道我说错了吗?”
顾江流手指捏紧,她说得没错,可她身为当家主母,怎能说出这般的话当众叫青儿难堪?
“好了!”老祖宗赤金拐杖杵在地上,厉声呵斥道,“江流,祖母只是给人安排住所,又没取她们性命,你急什么!”
“来人,把她们母子带下去。”
婆子们抓余青儿和孩子。
谁知,孩子竟是朝乔姝冲撞过去,“坏人!坏人不许欺负我娘!”
“嗯——”
乔姝不及防,跌坐在地,后背撞到紫檀木座椅边缘,疼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半夏抚起人,秋冬抓住孩子,“死孩子!谁给你的胆子撞我家夫人!”
“青柏!”余青儿试图挣脱婆子,“夫君!”
顾江流打掉秋冬手,搂顾青柏入怀,“乔姝你别生气,孩子小不懂事。”
“姝儿,你怎么样?”老祖宗坐着问,“可有哪里伤着?”
乔姝起身,手指紧捏,“夫君刚回来……就纵容外室子伤我?说出去,难道就不怕世家人耻笑吗?”
“夫人,青柏只是个孩子。”
“乔姝,他还是个孩子……”
“青柏!“老祖宗语气严厉,握着拐杖的手在颤抖,“现在,立刻,把她俩给我送永春居去,面壁思过!”
余青儿杏眼汪汪,楚楚可怜。顾江流不忍,却只得安抚,“你先带孩子去,后面我跟祖母说。”
婆子带走余青儿和顾青柏。
“夫君好生珍重。”
乔姝疼得厉害,深深看了眼顾江流,转身出了瑞福轩。
“江流,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老祖宗直拄拐杖,“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清流世家,名声何其重要。
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也就罢了,怎可光明正大带回府中,这是要叫世家耻笑的,那以后那些个世家,谁还愿同他们顾家往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去同她解释清楚,别叫她心生埋怨。”
顾江流不动,他是夫,是她的天,有何必要同她解释。再说,如今他大败荆州归来,已是皇上一派,家族荣辱得保,不需靠联姻,为何要去哄她。
“你别忘了,她是乔家女。”
江左乔家,是不可撼动的大树,轻易不可得罪。
顾江流明白了,终是起身不情愿朝岁茗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