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国,京城。
夜风催云跑,月在岗上瞧。
将至四更时分,天光朦胧,四周静谧。
树林里的不详鸟咕儿一声,这京城就像个没胆子的人一样,身体震得一颤,好像是害怕这不详鸟会给自己带来不详的霉运。
然而仔细观察,京城的颤动,却是由京城最中央位置的一座木雕楼所导致。
刚才木雕楼突然左右一摆,牵动整个京城颤动,就像地震了一样。
但好在木雕楼只是摇摆了一下,之后便没了动静,安稳的挺拔在地表之上。
短暂的动这一下,京城中所有处于熟睡中的人压根就不会有任何的察觉,就连瞪着眼站岗的哨兵,巡逻的护卫也是毫不在意,都以为是小小的地震而已。
不到半个时辰的飞行,捉雷带着陆修远在京城那座木雕楼的楼顶上悄然降落。
这座木雕楼名叫望京楼,是京城的地标性建筑,高达百米,是前朝大花国第二位皇帝壁迟下令所造,至今已有四百年历史。
传说这望京楼的督造师乃是前朝的一位得道高僧,法号玄幻,这望京楼的建成也是他向皇帝提议的。
因为在当时壁迟执政时期,某一年的某一天,京城突然冒出大批恶灵,虽不吃杀人,但是整日游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也是吓得百姓们不能正常生活,因此导致京城凋敝破败。
在这时候,高僧玄幻站了出来,他首先在望京楼的地基位置,派座下的一百弟子用了三天三夜,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大坑。
而后设坛做法,将侵扰京城的众多恶灵都聚集到大坑之内封印住,然后又叫众弟子将大坑掩埋。
之后高僧玄幻向皇帝壁迟请命,说是建一座压灵楼,高达百米,顶上四角吊起,顶上最中间位置用一佛法铜镜做点,如同画龙点睛一般,铜镜一放,恶灵退让。
同时佛法铜镜又可吸日月之灵气,以日月的灵气压制恶灵的邪气,更是见效,如此方可还京城太平。
皇帝听后马上许可,便就有了如今这望京楼。
前朝大花国其实不叫望京楼,而叫压灵楼,之后大春国当了政,皇帝嫌弃名字不吉利,且这木雕楼又居于京城正中,可望尽京城四方各处,于是便改名叫做了望京楼。
所以如今这望京楼的底下还镇压着众多恶灵,只是由于时间的推移,人们慢慢遗忘到脑后罢了。
陆修远和捉雷站在望京楼顶上环顾整座京城。
只见房屋楼阁万千座,横的竖的,高的矮的,形态各异,或是气派富贵,或是别致可心。
灯火通明,映着一条又一条宽窄不一的街道或巷子,巡夜的护卫腰挎宽刀十几人一列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走过去。
总之世间所有的繁华,全部被这座京城所囊括。
直看得陆修远和捉雷眼花缭乱的,发自内心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捉雷的脸上浮起渴慕的神色:“大师兄,这京城可真是比野北城好太多,漂亮太多了,如果我能在这一直呆着就好了。”
“不修仙了?”陆修远在惊叹之余问道。
“在这里不就是神仙了吗,还修什么仙?我的理想大师兄你应该知道的,我要做一名剑客,目标是天下第一剑客,在这京城里做天下第一剑客。”
此刻的捉雷还没等感受京城的繁华,只是用眼来看,他那一颗被不灵山禁锢了十几年的,极其沉闷压抑的心开始活跃了。
他的笑容很甜,是陆修远与捉雷相处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捉雷会笑的这么甜。
陆修远看了一眼捉雷,微微一笑道:“捉雷,大师兄支持你,所谓俊鸟登高枝,只要你坚持自己的理想,以后你一定会成为这京城里的天下第一剑客!”
“是,大师兄,我一定会的!”捉雷攥拳振肘,为自己加油鼓气。
在幻想间傻笑片刻,捉雷收住笑容,一脸严肃道:“大师兄,现在我们要去锦理寺吗?”
陆修远一摇头:
“待到五更时分我们再去,那时候锦理寺的官差们才点卯,这时四更,锦理寺没开班呢,在此之前,捉雷你带我飞去西城,按照我之前来过一次京城的印象,西城鱼水巷有一间翡翠楼,那是我爹的故友,以前与我爹十分姣好,我去向他求取些打点关系的钱财来。”
“哎,知道了师兄,那我现在就带你飞。”
说着,捉雷向陆修远身旁走了一步,只听脚下咔啪一声,他抬起脚,低头往下一看,佛法铜镜被他踩破了,裂出几道破痕。
捉雷瞅着那佛法铜镜一愣,僵在那里,脸上浮出紧张和心虚:“这……我这……”
陆修远瞥一眼佛法铜镜,注视着捉雷,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拍拍捉雷肩头宽慰道:
“嗨,不过就是踩破了一块镜子罢了,捉雷你那么紧张作甚,怎么?难道踩破这镜子会放妖魔鬼怪出来?切~谁让他们闲着没事把镜子放到这么高的楼顶上来的,坏了就坏了,等师兄办完事情,再来还他们一块就是了。”
捉雷听陆修远说这一通,也是觉得有理,不过就是踩破了一块铜镜嘛,他放心的点点头,一笑道:“大师兄说得对啊,我这般紧张作甚,不紧张不紧张,还是跟大师兄办正事要紧,走!”
说完,抓住陆修远的胳膊噌的跃上高空,然后如猎隼一般从高空俯冲至半空,在陆修远的指引下,向西城的翡翠楼方向飞去。
……
京城,翡翠楼。
此时的翡翠楼一楼厅堂里,一个身高一米五,身着灰色僧袍,年纪看上去在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和尚左手托一破瓦罐,右手握根竹筷子,挺腰直背的端坐在厅堂正中的一条长板凳上,两眼不眨一下的盯着前方虚掩的木门。
这小和尚是京城牙佛寺小弟子,法号太秀,师父是牙佛寺住持休怒僧人。
前朝大花国镇压恶灵,修建望京楼的高僧玄幻,就是在牙佛寺修行,是休怒僧人和太秀的祖师爷。
在小太秀身后两米处的木柜台上,燃着一盏油灯,小拇指一般大的火苗在灯芯上一起一伏的跃动着,散发出昏黄幽暗的光。
油灯挨着一个红木托盘,里面盛着一只油光发亮的烧鸡,热气香气腾腾直冒。
正这时,只听木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一大团白雾突然扑了进来,一直扑到太秀面前。
太秀下意识的举起宽大的衣袖,遮挡住脸,心想:
“好大的妖气,看来这只妖足有上百年的道行,我需得谨慎对付它。”
白雾散尽,太秀将衣袖放下,站起身看向前方。
顿时心中一惊。
“诶,妖呢?”
太秀本以为白雾散尽后,所谓的妖便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谁想前面竟是空荡荡的。
两扇木门大敞而开,门外的街面上黑乎乎一片,格外沉静。
呼~
一股微弱的冷风吹进门里,吹至太秀身边,轻轻的撩拨了一下他身上穿的那件宽大的僧袍,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太秀眉头一皱,瞪圆了眼睛往前面使劲瞅。
“别找了,我在你后边。”在太秀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妖在后面!
太秀快的转身,忽看到不远处的木柜台上,多了一个骨瘦如柴,头发雪白凌乱的老太太,穿着一件甚是肥大的血红色戏服,身上冒出一股股的黑气。
她蜷缩着身子蹲在柜面上,把头压得很低,用两只粗糙干瘦的手捧着那只烧鸡,疯狂的啃咬着,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太秀见她贪婪的把烧鸡往嘴里猛塞,偷偷一笑,心想:
“吃下我施了法咒的烧鸡,一会儿有你这妖物好受的。”
随后一板严肃脸,斥问道:
“你就是王掌柜说的那个连续五晚,一到四更就来这客栈大堂咿呀唱戏,一直唱到鸡鸣时分才离开的妖?”
“是我!你就是老王花五两银子,从牙佛寺请来的那个要降服我的和尚?”老妖一边忙着吃鸡一边说。
太秀把头一昂,一脸傲气的回道:“正是!怕了吧?”
老妖哼的一声嘲笑:“我当了一百多年的妖还从不知怕字怎么写。”
太秀哼哼两声嘲笑:“那只能说明你不识字,要不要我教你?”
“用得着你教我,多管闲事的狂妄秃驴,今晚我先教你死字怎么写!”
咿呀~
老妖突然怒吼一声。
太秀一惊,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是要唱戏了吗?”
紧接着老妖猛地把头抬起,露出一张黄鼠狼的脸皮,毛茸茸的狰狞恐怖,两颗锋利细长的尖牙暴露在外压在上唇。
她用她那对犀利凶狠的小眼死死盯着太秀。
太秀也盯着她,忍不住噗呲一笑:“果然是只黄皮子妖,你不是要教我写死字吗,抓紧时间吧!”
老妖缓缓把手向上抬,一副要出大招的样子。
太秀一看,赶忙进入防备状态,把破瓦罐和竹筷子抓牢。
老妖视线突然转移到门外,同时也把手指向门外,哇的大叫一声,故作惊喜道:“有流星!”
太秀不知这虚晃的老套路,傻乎乎的把头扭向门口,欣喜若狂的说:“哪呢哪呢?”
趁这时,老妖把抓在手里的半拉烧鸡朝太秀砸了过去。
太秀见烧鸡朝自己飞射过来,不慌不忙的向旁一跳,躲过了烧鸡攻击。
烧鸡径直飞出门去,正巧砸中了一只过路的老鼠,随即传来一串吱吱吱的惨叫声。
“喂,人家鼠小弟跟你有仇哇!太坏了!”太秀捂嘴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