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瑟回到那个静谧的休息室，迎接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薇靠在沙发上，脸上盖着一本厚厚的书
莫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头
他在这个休息室留下了身体微末的一部分用作感知，在不久前有其他人来过，他才仓促地打断了和伽拉诺的谈话
那种感知的显现只有一瞬间，就好像鹅毛掉在雪地、玻璃落入海洋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眼...他担心有什么东西屏蔽了他的感知，更不想让这个跟了他没多久的孩子卷进某些人有意为之的‘故事’里
他不完全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又即将面对什么，但他有预感，有人会刻意把他卷进什么事情里
他不讨厌那样的感觉，相反，这很好
但如果这可能伤害到他身边的人，那就不那么美好了
莫瑟最后用感知检视了一遍这个房间，乃至是这个车厢里的一切
真的没什么问题...错觉吗？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下来，他看着熟睡的薇，苦笑着摇了摇头
‘哒’
“呃啊啊...什么？”
薇被莫瑟的响指吓得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在看清楚是莫瑟回来了之后，她稳了稳呼吸，将掉在一旁的书捡起来
“吓死人了，别一惊一乍的...”
莫瑟的微笑里透出一丝顽劣，在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那是什么书？”
薇把那本书的书封朝向莫瑟，直到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看见了
《第三车组每日世界简报》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看这些？”
那本书显然不是什么非常有意思的读本...当然，大多严谨的资料都是那样
薇翻了个白眼
“无聊会让你对一切提起兴趣”
莫瑟赞同地点点头，他摩挲着下巴，眼神又在思考中飘忽起来
他想做些什么，又似乎无事可做
因为现在要做的，是等待...
“薇，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啊？”
薇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她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试图认真回答莫瑟的问题
“呐...很了解也说不上啦...但是姐姐和涅罗跟我说过很多很多东西...也许永远用不上的知识、一些说不上是喜是悲的历史、生活在各个阵营里的常识、还有为人处事的准则...我想我知道的很多，但那些故事里的风景我从来没见过，那些知识我也从来没用上过...也许这也是他们也想让我出来看看的原因吧，嘿嘿......”
薇笑起来，眼里闪烁的喜悦在流动，她并不习惯和他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莫瑟听着薇的话，若有所思地轻点着头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莫瑟不用看都能想到薇带着不解的眼神
“哈...我在想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是吗...”
薇不知该接什么话，对这个问题，她同样迷茫，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莫瑟看着自己的手，掌纹的模样是那样的熟悉，以至于变得有些陌生
沉默持续了一会，直到被笑声打破
“哈哈...我们还有很多事物没有亲眼见过，现在感到迷茫和失落还为时过早了”
莫瑟拿过桌上的书，很随意地翻了翻
“让我看看...嗯？战斗竞技场已进入检修阶段？”
奇怪的名词让莫瑟顿了一下，哪个阵营会有这样奇怪的地方？
在他想要打开脑子里的奇怪知识收纳库搞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之前，薇给出了答案
“那个...好像是人类阵营为了纪念一个战士举办的活动，应该是每五年举行一次？如果没错的话，下一次盛典就在几个月以后”
莫瑟往下翻了翻，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没错，在十月，持续一个多月？有意思，看来我们可以去凑个热闹”
“你想去参加比赛？”
莫瑟不置可否地笑笑，将手中的书合上
“那可说不准，如果那里的对手足够有趣，我肯定乐意进去玩玩”
“希望你的有趣不是指那些对手太弱很好调戏...”
薇看着莫瑟，后者不再说话，而是微笑着闭上眼睛，陷入等待的安静里
薇翻了个白眼，老妖怪扎堆的暗域也只有数不过千的女王近卫，他们和半神的差距几乎只剩下神格...如果人类阵营有什么对手能让她面前的怪物吃瘪，那也许是那些神位上的家伙亲自下场动手...
她说不上来莫瑟是什么东西，当她想组织词汇用言语形容就感到语塞。就像逼一个人描述虚空中风暴的实体，那固然无法形容，但毋庸置疑是危险的...
自然亲和能力越强的个体，越能看清楚物质的本质，也对自然本身越敬畏
这种敬畏和逃跑的幼兽感受到的危险不同，那是另一种感觉，一种心灵上的，难以言说的情绪，是对创造自己的伟力的另一个造物产生的认同感和本能中的恐惧的结合体
这种感觉很微妙，特别是在明白那个存在不会无来由地伤害自己之后
薇看着莫瑟，或者说看着他的‘灵’，他的本质，那无分的混沌在以一种令人失神的姿态旋转着，它并不卷起沙砾，带走灰尘，却将另人心悸的危险昭示在这个世界上
奇怪的感觉，这大概就是那些曾经在黑暗森林追求涅罗的人形容的——恐惧，但又忍不住接近
薇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她仍能感受到莫瑟的‘灵’在那个位置上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
她沉迷于感受那无声而可靠的力量，直到意识被困倦卷入沉眠之前...
........................
在克罗斯达克镇内的旅店里，爱德温难得没有坐在旅店的椅子上发呆
或者说他今天可能很难有那样享受空闲时光的机会了
“老板，刚刚的那什么果汁，再来一杯”
“是翠果汁...”
爱德温叹着气纠正那个玩家的话，然后走进柜台后的里间，为那家伙端出一杯果汁
他将双手撑在柜台上，看着面前那些圆桌边零散坐着的三五成群的玩家们
“啧...这鬼地方也是罕见的热闹起来了，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
但一想到自己那消失不见的闲适时光，果然是坏事，太坏了...
“也不知道新手佣兵的福利是谁定的，三百交易额和一个便携终端...现在我们这儿的佣兵活动又热闹起来了，我还以为黑暗森林里的小生命能逃过一劫，现在看来是我想太早了...”
摩罗克在柜台的角落坐着，身边的空间怪异地扭曲，他又在用老伎俩掩盖自己的存在
这显然很成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这儿，也没有任何人听得见他的吐槽
除了爱德温
“黑暗森林的外围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如果他们想像玩游戏那样对付那些玩意...哈哈，那只能祝他们好运了...至于内部...除了那两位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其实当年只有那位的时候内部还是很热闹的，它们在外部遵循物竞天择的规矩，在内部又和平相处，那简直是幅奇景...”
“直到某头怪物来这里找她的老朋友，那些小可怜都被她吓得跑出来了，真有意思...第一次见到安静的黑暗森林突然那样时局动荡...”
时局动荡...
爱德温被摩罗克奇怪的用词呛住了，他用力绷住嘴角不让表情变形
几个玩家凑了上来，爱德温知道和摩罗克的闲聊该结束了
“老板...我们想问你一些事情”
“嗯？当然，请问”
爱德温还是那副礼仪性的微笑，他的举止总让人觉得他是混迹于上流社会的贵族，这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藏着什么故事，而他也从不拒绝人们的搭讪
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落魄贵族的秘密更令人好奇了
当然，那位真正的落魄贵族在吧台的角落里坐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是刚成立的佣兵团，有些任务我们实在是没有头绪，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线索”
“线索？”
爱德温的眼珠转了转，在停顿一下之后继续说下去
“呐...我这人虽然不怎么外出，但是这个地方...你懂的，我多多少少还是能‘不小心’听到些什么的”
爱德温很快进入角色，他刻意做了个环视四周的动作，在确认那不存在的窃听者真的不存在以后将身体微微前倾，然后放低声音
“看在你们点了不少东西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们看看，你们要什么东西的线索？”
领头的提问者看了看自己的队员，他们露出一副‘我就知道这个NPC有东西’的表情
“是这些，我们暂时没什么头绪”
似乎是队长的家伙拿出一个便携终端，虚拟屏幕上是几个悬赏的信息
爱德温快速地扫了一眼，眼角抑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
幻境中的蜘蛛卵，源终箓，妖精的种子
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呢
“你们确定真的想完成这些任务？恕我直言，这些悬赏对你们而言可能太难了，作为刚成立的佣兵团，你们应该先试着去完成一些简单点的任务...”
“比如说猎杀森林外围的狼群之类的？我们已经做过了，那些对我们而言实在是过于简单”
那个队长摆弄了两下便携终端，然后放在爱德温面前，上面是几个已经完成的低级悬赏
这就是年轻人，主打一个自信
爱德温眯了眯眼睛，拿出了自己的终端做了些什么
他们的一条悬赏任务被取消了
“嗯？你做了什么”
“别急，别急”
爱德温摆摆手，让面前这些年轻人冷静点
“那个需求妖精的种子的家伙是我，我都快忘了这茬了，所以现在把悬赏退下来”
这些家伙面面相觑，但实在挑不出爱德温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只能等爱德温继续说下去
“这样吧，我把那个可以搞到蜘蛛卵的幻境的位置告诉你们。至于源终箓...那玩意在一个人手上，但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家伙在目前还在暗域里”
他毫不担心源终箓在莫瑟手上会出什么问题，整个暗域能挑战他的人不多
这可是前最强近卫最后的自信了
（本章完）